《夜来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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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妍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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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七从手机那边,叭地脆响,连连咂嘴。她听了,喝蜜一般,满心欢喜。意气风发,把花内裤扯回身上,一边站起来,放下裙子。这个女人另外一种生活粉墨登场了。
第十九章 农场里的女子
    秋天的早晨,甚是冰凉。黄叶乱落,都打着湿润的夜露,死在地下。远处赫地腾起野烟,大撒把地飘来。

    菊三七绝早起,望见窗外柚子树那墨绿,眼就大了。那柚树成片成片,一望无际。

    三不知地走入林子,树上都吊着大个的柚子,如乳累垂。举手去摸,冰凉冰凉的。突地见一只黑溜溜的大狼狗,嘴里吭哧吭哧,绿着狗眼,凶相地来撵三七。

    吓得三七金命水命跑不迭。跑到门口,三不知和门里出现的一个人猛地一撞。三七惊魂甫定,哇哩哇啦大叫。一边两人都拔地倒了。睁眼一瞧,原来是个陌生的妇女。那脸长得俊样,只是这会子有气,拉得很长,逊色不少。三七连忙堆笑赔礼。地上爬起来,女人也不觑他。拍一把臀,冷冷地吩咐:“早餐在桌上,吃完你来。”说着,云飞般走了。

    这女人急性子,挺精干呢。相她背影,她也不高不胖。小小巧巧。乌发都盘成髻,插个蝶形夹子,死死团住后脑勺上。露出赛雪的一段脖子来。便见她抬手一招,叫声:“狗狗!”,那凶悍的东西登时温顺如羊,摇尾巴猴上去,跟着去了。

    这个女人是细细吗?

    菊三七不多想,看桌上,放着一只盛满粥的海盆、一碟酸菜、一碟花生米、一碗金黄的鸡蛋羹,却也丰盛。三七刷牙修面,放怀吃喝。饱了,三七往前边走,左顾右盼地来到一个大院。陡地听到杀猪样的叫声,响得一片。

    就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装猪的大卡车,车厢被一个阔大的铁笼子代替。几十头白胖的小猪已经笼在车上,都昂着头,齐声乱叫。一边走出闷罐子兰朝歌来,此时他脸上汗湿得往下滴水。身上穿着连鞋的吊带防水装。两只铁碓也似大手上,脏得一片。三七迎上去,懦懦地叫:“兰叔。”那兰叔点一下头,就去扭水笼头洗手。

    几只大狗绕着卡车来回巡逻,有时猛地吼一声,吓他一跳。只见一个腰间挎手机的大肚汉和送早餐的盘发女人凑在一块,手里正数钱。盘发女人手里拿着个计算器。嘴里说着什么,突地粲然一笑,露出一排齐整好牙。把三七看呆了。

    看她把一沓百元大钞接在手,细细地点了两遍。突地两人进屋,三七朝里一探头,原来在验钞机上验钞哩。女人找了零。笑容可掬地送出大肚汉来。登时,卡车发动,吊了个头,轰隆地开走了。

    朝歌农场蓦地沉静了。

    陡眼见兰朝歌手里提着桶什么,急急地从鸽房门口一闪,不见了。三七正扯着脖子看呢,听见女人招呼他:“喂,你过来!”

    三七猛醒地迭脚过去,女人看他一眼,问:“早餐吃了?”见三七点头。把手往一排桂树后头的院角一指,道:“你去那劈一堆柴出来。”一闪身,拎出一把几十斤重的乌脑斧子来。三七应声接住,穿过碧绿的桂树,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见那院角,小山一般堆着锯断的树筒,齐齐地码在那里。回头看,那盘发女人正远远地瞧他呢。三七一把脱了汗衫,打赤膊干起活来。

    正抡斧子呢,猛地背后发来一个声音。一回头,不知不觉盘发女人站到他身后了。她问:“你有什么要洗的?”三七一笑,道:“不用你费心,我自己能洗的。”说着冲她又是一笑。女人面无表情,说:“你犯不着推辞,以后你的衣服我包了。拿钥匙给我。”三七掏出来一递。女人转身去了。三七心中热乎,干劲上来。

    不一会儿,就见那女人蹶着圆臀,蹲在水笼头搓洗。一边的脚盆里堆着许多脏衣。水哗哗乱响。突地停了。女人扭头去看鸽子房,白不见人出来。离了脚盆,走去鸽子房,拉着兰朝歌往回走。一边嘴碎:“太阳老高了,也不怕饿着!叫了你多少遍,不听!这农场的活儿哪有个完的?老老实实给我吃饭去!”

    兰朝歌把臂一摔,小声说:“你不用拉拉扯扯嘛,不好看。”于是放手。就见她立刻打好水,走上前,猛地扯他肩带,乱着替他把防水皮装脱了。又拿出一面毛巾来,扭干,亲自给兰朝歌洗脸。不想那兰大个不让,夺毛巾要自己动手。嘴里埋怨道:“如今农场多了个人,你这样不好看!”

    女人也特犟,脖子一梗,气道:“有什么不好看!你别动手动脚。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吧。我甘心服侍你有什么不好?”女人悠悠地分辨着,一面展开毛巾,踮着脚尖去那张饱经风霜的硕脸上洗起来。兰大个再说不出什么来,像个孩子样,整个儿交付给了女人。
第二十章 月夜出走
    午餐三人一桌吃。鸡鸭鱼肉齐全。细细样子像家庭主妇,殷勤、体贴的作派,看得三七眼热。她自己不上紧吃,不停地向朝歌两个碗里,又是筛酒,又是夹肉。像恩爱的两口子。

    三七心上起疑。昨儿香香跟他说得分明,兰朝歌是单身汉,细细是他花钱雇来的。

    如今看细细倒十分是个主人样儿。一栋房子,有个女人在,就是不一样。看客厅里,摆设齐整。红木沙发擦得照出人影来。地板更是拖得干净。整个农场,里里外外不像个单身汉呆的地儿。

    这时,只见细细,像在自家一样,抓起摇控器。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剧。有时,看见好儿,格格地笑。把一口皓齿露出来。偷偷地瞟一眼朝歌硕脸。那眼神,内容丰富。看得见,说不出。

    朝歌却似四脚动物一般,不笑不乐。面上无悲无喜。

    菊三七平生,从未干过重活。今番有他受了。半日下来,手上磨起血泡。有的破了,走出血来,碓心地痛。那种痛一抽一抽的。身上衣服,像从水里拎出一般,湿得一片。饶是这说不得的苦,菊三七却不曾耍赖呻吟。他卖力干,乐意经受这百般锤打。他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不是娘们,怎么着也要像个男人样儿。血气方刚,赤膊上阵,方显本色。

    夜里,菊三七浑身散架一般,倒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来是劳累过度了,身上极度乏力,脑子却十分清醒。眼里肚里,都是一个看不见脸谱的香香在送他秋波,冲他嬉笑,跟他好耍。实在要命!

    偏偏这香香郑重嘱过的,这段日子不许三七打她手机。当时三七肚里还嘀咕呢,她就好神出鬼没,好吊人胃口的。

    明煌煌的灯影里,猛地看见墙角放着一打珠江啤酒。才想起来,是香香特意为他备办的入口尤物。嘱道闷了就喝几口。菊三七笨拙地晃悠下床,找到起子,开了,塞到嘴里没口地灌。咕嘟咕嘟。这酒真是忘忧物,能浇胸中块垒。

    两瓶下肚,三七面上就变样了。当众受窘一般潮红起来。眼前也花花的。只觉头重脚轻。可他不是倒上床,反而扒开门,走出来。晃悠晃悠,不觉走到农场主朝歌那栋房的后院来。瞥见窗子上贼亮贼亮,盖着大花窗帘。听见说话声,知道是细细在朝歌卧室里。原来,整个农场,今夜全都无眠。

    卧室里,细细穿件乌黑的连衣裙,胸口两团鼓起来。坐在藤椅上,垂头织一件毛衣。床上,靠着那兰朝歌,手上翻动着一本《西瓜载培技术》。

    “菊三七倒是个好小伙儿。今天支他劈柴,卖力劈得一堆好柴。”细细在一旁说话,兰朝歌只是应声。并不答话,更不插嘴。

    “今早好耍。我们的狗狗欺生,撵得那菊三七没命跑,跑进房里。恰恰我走出来,触礁了。两个摔得嘴啃泥。嘻嘻!”停了一下,把发一摔,又说道:“那小伙儿倒好修养,一双嘴挺甜的。哪像你!十大棍子打不出好来!”

    抬头看男人一眼,眼里是尤怨。又补一句:“朝歌,我问你,你在别人面前嘴寡。在我面前,怎么就不见你多句话儿呢?人家又不是没耳朵的人。你倒是说嘛!”

    “说什么?”闷罐子没心没肺地问。

    细细面上却是一喜,急急道:“你说几句好听的!”她低着头,一边指上穿针引线,一边竖起耳来,等他嘴里生产出甜话儿。好几分钟,白不见应。细细生气了,停了针线,正色说:“朝歌,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母亲来电话,说是我老家有个媒婆打听好一个人家,上门来给我提亲。催我回家相亲去。”

    盯盯地瞧着床头人。床头的人发现事情不妙,像是一愣,书也看不下了。盯盯地也来看地下的人。登时,四目相对。像是猛地发现对方逝去的年华。昨日重现,却空空度过。说不出是苦是甜。

    “你说,要不要去?”期待地望着他。不安地问:“我要不要去嘛?”

    男人目光一落,耷拉下厚重的眼皮,说:“你去看看也好。”说着慢条斯理地,又打开书。听得细细,想生气都没法生。只能干瞪着眼,看一样什么东西。她快哭起来了。

    蓦地抓乱头发,地下立着。把眼一闭,缩起脖子。两边肩带往下滑去,苦涩地滑下去。顺着乖戾的命运滑下去。顿然,灯光影里,显出女人那羊脂玉体。胸口尤物脱兔般,鲜活地跳出来。

    她闭着双眼,突地大喊:“你好好看看我!我有这么老么?我有这么难看么?!”

    兰朝歌显是吃惊不小,身子一弹,坐起来。蓦地看见不着一丝的女人。干张着嘴,呆鹅一般。不知如何是好。许久,恍过神思,手足慌乱,把书挡到眼前。喘气地道:“细细,你别这样!”停了停,又说:“你穿上衣服,怕凉着了。”

    女人把眼躲在发缝里,灯下,看不见她的脸。她突地一声冷笑:“凉着了?求之不得呢!那个女人都作古了多少年,你还挂她!”走过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书抓了去,扔得白不见影儿。把男人铁碓也似大手拿到身上摸。猛地扑上去,抱做一团。男人一直躲,突地坐起来。说:“你别这样嘛。我可是正人君子呢。”女人身上起伏着,坐着出粗气,许久不响。突地双肩抖动几下,嘴里发出一种声音。不知是笑是哭。猛地停了。

    “兰朝歌,你不是人!”嘴里骂开来,狠狠道:“你要做正人君子,我偏就做荡妇!怎么样?!告诉你姓兰的!你以为我嫁不出去?!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愤然说着,穿起裙子。哀哀地哭着,跌跌撞撞,夺门而去。

    兰朝歌做了一个朝前冲的动作,猛地又打住了。牛眼鼓突起来,想些什么。

    月亮地下的菊三七猛醒过来。偷听人家私房秘事,不得好死呢。于是迭脚走人。没走几步,就听见摩托响。他跑出来看,月光下,分明看见一个着裙子的女人,骑在一辆摩托上。嘟嘟发动。打着刺眼的灯,晃悠几下,绝尘而去。

    这兰朝歌,把细细气走了。如何是好呢。这个男人,居然也不出来追赶。菊三七跌脚叹气,进而替古人担忧。

    突地,只见一条黑影闷声不吭地窜出来。原来是那狗狗。也跟着细细去了。

    细细走了。
第二十一章 秋十一嫣
    翌日,三七一大早起床,下厨煮粥。细细不在了,他觉得应主动把家务揽起来。说来却怪,今日,兰朝歌一改早起习惯,赖床睡到九点。三七看他硕脸,那憔悴神情。不敢和他搭话。这个人发起火来,保管跟打雷也似。于是两个人闷头地吃早点。

    只见院子里驰进一辆骄车,滑滑地扬起一片尘土来。一阵清风掠过,尘土瞬息刮没了。跳下一小伙,弯着腰去开车门。车门启处,立刻跳下一个颜色妇女来。那小伙动作利索,早从后车箱取出一辆光鲜的轮椅,放到地下。

    只见那妇女面上挂笑,里头抱出一个人来。是一名风花正茂的女子!穿一袭赛鸦黑的细吊带连衣裙。面呈绝色,胸脯高耸,双臂肉嫩。乍看楚楚动人,完美无暇。细瞧却有一条腿装着假肢。

    此刻,她已稳稳坐在轮椅上,斜眼地觑那朝歌农场四周。顿然,就见农场四周的花和树,一齐地点头微笑。那妇女推着她,径直地朝早餐中的两个男人走来。进到客厅,女子盯着两个手拿筷子的男人。

    这女子盯盯地看了一会菊三七。嘴里简慢地道:“你们放下筷子。有事和你们谈!”朝歌道:“边吃边谈。”

    那女子不依,冷冷地道:“兰场主,如果你不想失去一笔上万元的生意,你就放下筷子。”菊三七伶俐,大胆劝道:“兰叔,等会吃也不迟。”说着,拿过朝歌手里的筷子,麻利地收走餐具。冲着轮椅上的女子咧嘴一笑。回来,抹干桌子,泡了一壶铁观音,筛了一杯,谦恭地递上去,女子接在手。只听兰朝歌问:“你有什么事?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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