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耕牛事件之后,李半夏对用毒来了兴趣,尤其是那些发生在大家身边与生活息息相关的毒,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从中还能学到许多,也让自己的生活得到了更多的安全保障。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象征着思念的相思豆,不留心谁又能想到它是一种有毒的豆?
鸟有相思鸟,树有相思树。豆也有相思豆。或许正是这种豆有毒,才被称为相思豆。
相传古代有位少妇,因思念出征战死于边塞的夫君。朝夕倚于门前树下恸哭。泪水流干了,眼里流出了血,血泪染红了树根,于是就结出了具有相思意义的红色小豆子。
有时候,太过苦痛的泪。本来就是一种毒。因为她里面不只含有悲,含有泪,也有恨和怨。太过极致的东西总是容易催生出带有毒性的美,虽然有毒,却美好得令人心颤。
少男少女用五色线串相思豆作成项链手环,佩带身上。心想事成。佩带手上,得心应手。或用以相赠,增进情谊。得让爱情长久。
男女婚嫁时,新娘在手腕或颈上佩戴鲜红的相思豆所串成的手环或项链,以象征男女双方心连心白头偕老。
用许过愿的相思红豆佩戴身上,称为如心所愿,相思红豆树代表显达富贵。
夫妻枕下各放六颗许过愿的相思红豆。可保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李半夏目光停在最后一行。正想着什么,外面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是刚才来的那位张家家丁侯柳。
“小李大夫——”
“侯大哥,为何去而复返,是不是赵郎中他……?”
“麻烦小李大夫现在就跟我走一趟,赵郎中那边的情况比较急,走不开。他让我来找你,说你一定会应付得来。”还真的是怪了,这一路下来,能找的大夫不是外诊了就是到城里办事去了,他家少爷要是在这个期间出了啥事,老爷非得将他的皮扒下来不可。
“可是我……”
“小李大夫,还请你莫要推辞,我家少爷病得很重,再找不到郎中只怕他会有个好歹……呸呸呸!我不能咒我家少爷有事,小李大夫,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拜托你了。”
事有轻重缓急,还是救人重要。李半夏忙背着药箱,匆匆关上药庐的门,跟着侯柳来到了张员外家。
张员外是这一带的大户,早年靠着砚台发迹,一跃成为了这里的首富。别看这里地处偏远,又多没落小户,但靠着这“砚台之乡”的美誉,也富起来了一批人。
张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听说他家有一个江阳最大的砚石坑,生产出来的砚台质量上乘,雕刻精致。每日单是砚台进账,就有上千两。
张家在江阳有一家老字号享誉卞国的砚石店,那里面摆放着各色精美的砚台。张家旗下有最优秀的砚雕大家,将砚石加工,雕刻成各式的砚台。
张家自产的砚台水平一流,全国各地的文人雅士都以得到一块张家自产的砚台为荣。
提起张家,在江阳乃至卞国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张家的根还是在这小山村里,因为砚山在这里,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片砚山生存发家,所以无论多富有也不会离开这座小山村。
张家的门庭极大,来来往往的家丁丫鬟,在各房之中穿梭不绝。装饰华贵,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李半夏单是看,就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李半夏为人向来素淡,即使心里吃惊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那样倒失礼于人了。
“小李大夫,这边请——”侯柳指了指左边的一扇月亮门,对李半夏道了一声请,领她来到了张家少爷住的东跨院。
通往东跨院的路上,有一片梅花林。此时并非梅花花开时节,闻不到满园的花香,穿梭在梅花林中,也能嗅到一丝寒梅之气。
两人匆匆行来,上了几阶台阶,转而来到梅花小筑。
这里就是张家少爷住的地方,环境通幽,暗香萦绕,满园文人气息。但令李半夏颇感意外的是,从这院子的布局,到这房间的结构,似乎又是一个江湖人所住之地。
院子后面有一眼泉水,还有几根破开的竹瓣,泉水叮咚,徐徐流向院子中间的那个小池塘。池塘周围,放着一排木椅,能够想见黄昏时分坐在这里端着鱼食喂池塘里游鱼的情景,好一个雅致的所在!
目光流转,梅花小筑的门外悬挂着一个酒葫芦,葫芦半倾斜着,借着风力,偶尔从里面滴出两滴水酒。
酒色香醇,喜欢喝酒的人一定知道这便是窖藏了十六年的女儿红。
点滴可见知著,从这个酒葫芦也可猜出这间屋舍的主人不但是个喜欢饮酒的人,还是一个不拘小节、随性不羁之人。
“小李大夫,这里就是我家少爷的房间了,我家老爷和夫人就在里面,小李大夫请——”侯柳带着李半夏来到梅花小筑门外等候,侯柳躬身上前,对里面的张老爷和夫人禀报道:“老爷,夫人,大夫请来了——”
“还不快请大夫进来——”里面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侯柳欠了欠身,回礼。
“小李大夫,里面请~~”李半夏抬脚进去,心里却在想,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可真多。这都什么时候了,听侯柳说张少爷病得很重,这还三请四请的,要都是这么个来法,病人等不到大夫,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老爷,夫人,这位是赵郎中药庐里的小李大夫——”
李半夏一脚刚踏进去,张家老爷就迎上来了,“大夫,你来了,快帮我看看小儿。小儿刚才吐了一口血,就晕过去了,现在已是不醒人事了。他娘叫了他许多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夫~~”
“张老爷且先放宽心,容我先为张少爷把把脉。”李半夏放下药箱,来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少爷。
虽是匆匆一瞥,李半夏也看出这张家少爷生得潘安之貌,俊逸非凡。只是此刻他的脸苍白如雪,嘴角沁出点点的血丝,眉头紧皱着。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不断发出闷闷地咳嗽之声。
张家少爷一身月白长衫,仰卧在床上。即使病成这副样子,也是那般的素净、祥和。
李半夏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侧目凝神,探析他的病况。
躺在床上的张少爷头动了动,似乎感受到来自外界的碰触。也许是这种碰触不具有威胁性,张家少爷慢慢又安静下来了,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李半夏渐渐皱起了眉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的张家少爷,似乎是怀疑自己的诊断,重新又为他号了一次脉。
张家老爷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更加焦急,“小李大夫,我儿的病怎样?”
李半夏回身,望着张老爷和张夫人,“张老爷,张少爷的病之前可曾有大夫为其医治?”
“没有啊,我儿前两天才回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漂泊。可谁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张老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夫人已是眼里垂泪。望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儿子,泣不成声。
李半夏回头,望着床上的张少爷,目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张少爷这个病,难治啊!
076 不治之症
李半夏若是没有诊断错误,张家少爷患的病是肺痨。
肺痨在古代是不治之症,根本就没有治愈之法。即使用药准确有效,也只能控制他的病情,让病人多活一段时间。
即使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每年死于肺痨的病人也多达三百万人,是造成死亡人数最多的单一传染病。
令李半夏感到不解的是,张少爷年纪轻轻,家庭富庶,看他生活习惯也算健康,为何会患上肺痨呢?
据李半夏所知,肺痨,也就是现代通说的肺结核。多由糖尿病、矽肺、肿瘤、器官移植、长期使用免疫抑制药物或者皮质激素者才易伴发的结核病。生活贫困、居住条件差、以及营养不良是经济落后社会中人群结核病高发的原因。
而这位张少爷,她刚才替他把过脉,没看过他身体有别的异常,以上的几种症状应该不存在。至于后面的居住条件差、营养不良就更加无从说起了。
除非他是得了严重的风寒,没有及时治愈,再加上饮酒过度,这才使身体恶化,形成了越来越重的痨病。还有一个要素,这个人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或许可以说,他在作践自己的身体。
张老爷上前一步,急切地想知道儿子真实的病情,“小李大夫,我儿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李半夏有点为难,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将真实情况告予他们知道了。他们全力配合治疗张少爷还能少点苦痛,若是继续让他们蒙在鼓里到时候事情只怕会更严重。
“张老爷,我想知道在我来之前令郎发病时有什么症状。”李半夏习惯在所有的事情都全部清楚之后才下诊断,这样作出的诊断才更有把握。即使脉象已经清晰地显示了他的病症。
“我儿他在咯血,咯血不止啊~~我们问他哪里痛。他也不说,只是摇头说他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可看他那个样子,怎能叫没事!你看看,现在病得这么严重,这个傻孩子,在外面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
张老爷急得又是拍腿又是来回踱步,一下又跑到床边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除了咯血,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张老爷低着头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夫人,坐在床边边握着她儿的手边哭着说:“肯定还有胸口,我看我儿发病的时候直捂着胸口。他虽没说,可我这做娘的看得出来他当时一定很痛——”
李半夏听了张老爷和夫人的叙述,面色更加凝重了。
“小李大夫——”张老爷看着他,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儿子的病情。
“张老爷,夫人。令郎的病是……是肺痨。”
“啊——”张老爷惊得后退一步,显然肺痨的可怕他是知道的。
“小李大夫,你说什么,你说我儿他……?”夫人不忍说出后面两个字,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泪落不断。
李半夏也有些沉重地点点头。“令郎的病确实是肺痨,而且还是肺痨……晚期。”李半夏从来没有觉得当大夫也会这么残忍,当她吐出后面两个字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了当大夫的无奈。
肺结核按照病人肺部病灶的范围其大小可以区分为六类。
轻度肺结核,中度肺结核,中度有空洞肺结核。这三个阶段虽然有一点棘手,但并非全无希望。只要早期诊断,并且在尚未扩散或出现合并症前。接受六个月以上正确有效的药物治疗,通常都能痊愈。并可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至于重度肺结核,重度有空洞肺结核还有结核性肋膜积水,在这可就是非常棘手的病了,甚至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肺结核到了重度以后,还容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像是胸痛,休克,呼吸困难,严重的还会窒息而死。
从方才张老爷和夫人所说的情况,还有张少爷的脉象来看,张少爷的肺痨已经到晚期了。
换句话说,可以说是药石无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半夏不是神,医术也没有特别高明,她只是比别人更用功更刻苦同时也对医术更感兴趣一点。对于某些病症,她也是无能为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老爷才从悲伤中缓过来一点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李大夫,那我儿的病有药可医吗?”
“……”
“小李大夫,你帮忙想想办法……”
“张老爷,我现在只能帮张少爷扎两针,让他苏醒过来。之后我会配药压住张少爷的病情,沿途再寻找治病的良策。不过老爷和夫人也知道,肺痨晚期可以说是……药石无医,有没有把握我也说不好。”
“小李大夫,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求你尽力而为。”张老爷对李半夏拱拱手,声音瞬间苍老了十年,没有了方才李半夏在门外听到的威严。
李半夏点点头,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对了,张老爷,令郎是否喜欢喝酒?”一般像这种病,在没有其他病因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是酗酒导致的。她方才进来之时,在门外看到了悬挂在外的酒坛子,还很少有人把酒坛子放在那里。
除非屋舍的主人是个很爱喝酒的人。
“我儿离家之前没事是喜欢喝些小酒,不是牛饮,是细品。这些年在外,说来惭愧,具体的情形我们也不太清楚。”
李半夏默默点了个头,回身拿过自己的药箱,从里面取出几根针尖发亮的银针。
分别刺在张少爷身上的几个穴位之上,张少爷胸口一口气缓过来,身体舒畅了不少,慢慢睁开了眼睛。
方才张少爷陷入昏迷,只是一般的昏睡,乃疲累所致,并未有何危险。是以李半夏站在一旁,向张老爷和夫人询问他的病况。
这会儿看他昏睡愈久,有些呼吸急促症状,猜想可能是他睡梦中一口痰郁积于胸,这样下来是很危险的。遂当场取出银针,使其醒转,并借银针之力让他胸口恢复通畅。
“咳咳咳~~咳咳咳咳~~”刚一醒转,张少爷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