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时间,李半夏便端着茶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窗外漆黑一片,月亮躲进乌云里去了,零星的只有几颗星。
街上很安静,这个虽然是城镇,却并不大。到了入夜时分,街上便安静了,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声,还能看见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行人。
这个小镇子,静谧、祥和,却也冷清。呆在这方小天地中,仿佛受到了时空的禁锢,不得自由。不知为何,住在这里,李半夏竟有些怀念自家屋旁的那片竹林。
离家不过一天,她就生出想家的心思来,不知当归那里又如何?
不用想也知道,刘当归在外的日子,至少刚开始那段时间,肯定很难熬。当归虽然很坚强,也很会照顾自己,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当一个小孩子置身于完全陌生的地方,那个时候所承受的痛苦,只怕是最深重的。如果再碰上一些其他不开心的事,那孩子的童年就会蒙上一层灰色了。
也许她现在就该着手准备,多给自己一点空余时间,还有东山,经常去看看他。至少在他适应之前,不让他感觉太孤单。即便他在外独自求学,他也不是一个人,会有人在背后支持着他。
李半夏脑子里纷乱地想着这些,困意渐渐袭来,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说一点都不累人那肯定是假的,她现在就差累得虚脱了。
累,却睡不着,这种感觉说起来还真是奇怪。
她向来不是一个认床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也能很快睡着,但这次,似乎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当归?相处这么久的孩子,马上就要离开他们身边,去一个人辛苦的求学了,嘴上说着放心,心里始终还是不踏实的吧?
那孩子呢?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对,也能看出他眼中对目标的坚定和对新入学地方充满着的隐隐向往,李半夏还是发现了她隐藏在期盼后面的淡淡的怅然若失。
在当归离家之前,她曾带着他去看望他的夫子。这个从一入学就对刘当归诸多关照的人,虽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为人严肃,对着当归却难得露出一丝和颜悦色。历经无数世事苍老得有些晕白的眼里,有着对小家伙的殷切期望还有掩饰不住的满意。毫无疑问,他是满意这个学生的。
他希望看到当归成才。
刘当归慎重地拜别夫子,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同于他那个年纪的坚定,还有经时间打磨不断发光发亮属于小男子汉的担当!
当归真的是长大了。
从那个嚷嚷着对她表示不满,不惜因此和他爹爹吵架跑到山上去的别扭任性的小鬼,慢慢长成了一个有勇气有魄力的小男子汉。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有勇气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份外困难。究竟有多困难,除了自己亲身经历,外人无法言道。
他纵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不舍,对以后的生活和将面临的事有着惶恐和忐忑,却从不曾改变过自己的决定。从他身上,李半夏见到了一个孩子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可能。关键在于他怎么想,怎么做。
手上的杯子一动,寂静的街道,忽然传来一声历啸。
冷清安静的街头,慢慢走来一个人——
那人全身都罩在一个青色的风帽之中,宽大的披风,包裹住他,为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神秘莫测之感。
他的身体藏在阴影中,低着头,隐在风帽中,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黑夜的风里,他瘦削的身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那一身飘逸透着几分孤独落寞的神采,又仿佛天将奇兵,只消一阵风,便羽化而登仙。
李半夏望着那副形销骨立的人影,心头莫名地涌起一阵熟悉感。
这个人,她应该认识。
还有那个低着头单手抚着胸口的姿势,在记忆中这个姿势与那个人完全重叠。本是绝代风~流的人物,只因一身病痛,让他无时无刻不遭受着痛苦的折磨。
李半夏身体下意识地前倾,想要努力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真是,那该有多好。
他毕竟还活着——
没有什么,比他还活着,还要令她高兴了。
476 默默的守护
476默默的守护
站在窗前的李半夏,凝注着街道上的来人,许久都没有回神。
街角人影晃动,李半夏心中一动,就在这一瞬间,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向飞出十几个人影。
这些人个个黑衣蒙面,眼神恶毒。手中拿着各式武器,在凄冷的夜晚发着寒光。
这些人是尾随他而来,还是特地在此等候,李半夏毫无所知。要不是他们自己出现,只怕她们在外面呆上一晚,她也不会知道的。
顷刻间,外面的人便动起了手,连交谈都不曾。
战斗在一瞬间便停止了,李半夏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刚刚来的十几个人全都躺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人 ?
他的功夫到底有多可怕?李半夏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却也知道让这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大汉顷刻间倒下去,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那些人出来时展现的轻功来看,就知道他们是高手了。然而再多的高手,在那个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会是张决明吗?
张决明人称玉笛公子,身上时刻带着一管玉笛,可李半夏盯着那人许久,还是没有发现类似笛子的物事。难道她猜错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张决明?
兴许是注意到楼上窗前投下来的目光,那个人忽然转过头来望向她的方向。李半夏吓了一跳,想要闪开,却发现双腿就跟定住了一般,无法移开半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李半夏本以为,在经过这样的一场大战后,那个人一定杀气凛然,满眼凶光。却没发现,自己竟然对上那样一双淡然坚定的眼睛。
他只看了李半夏一眼,视线在李半夏脸上停顿了两秒,便轻轻地移开了。
沿着来路。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的脚步沉稳,或者说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李半夏还在回想着那个眼神,总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却又与记忆中的那一双不同,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每每似曾相识,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有猜错人的时候,下一刻便会推翻自己的结论。
他的脚步这么重,是受了伤吗?
李半夏不确定自己的推断,这个人脚步虽然有些迟滞。却十分的坚定。不像是气血不稳受伤的样子。她很想开口。关键时刻却闭上了嘴。
如果她猜错了呢?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坏人,李半夏还是不放心。在深夜时分,又与一批蒙面人交手。实在太过怪异。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过度的好奇心只怕会给她还有当归带来危险。
虽然,她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李半夏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渴望。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也不能任性。更何况,张大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张大哥身患绝症。早已不能轻易动武。即便动了武,也不可能像他这般若无其事,恐怕早就会躺倒在地。
李半夏这一刻,真的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是张决明还是不希望了。她绝对不想看见张决明在身患重症的同时,还要随时面临方才那样的攻击。这对他的身体是致命的伤害。
所以,李半夏又不希望眼前这个人是张决明了。
张决明终于走出了街道,刚走进弄巷,身体一晃,就跟失了牵引的木偶一般软倒在地。无尽的鲜血,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张决明痛苦地捂住胸口,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刚才那一战,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真气。他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没有人会怀疑下一刻他会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嘴边却挂上了微笑,幸好,他赶上了。
上次的事虽然了结了,事情却并未结束。就在张决明决定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发现有一群人盯上她。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却绝不会让那些人对她不利。他放下所有的事情,去追踪他们的行迹,但他们的行踪太过于隐秘,他追踪许久都没有追踪到。到最后,他不得不留在原地,守在她的周围。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他需得随时留意着她的动向。
那些人似乎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在李半夏还在家中或者药堂的时候,他们都选择观望,没有动手。但张决明丝毫不敢放松,那些人的武功身法他见过,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一出手便能要了她的命。
他可不认为,李半夏的针法可以对付这些杀手。何况,那个女人心肠太软,与他们交手定然不会下重手,她的机会便只有一次,错过了第一拨进攻,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而和那些人交手,哪怕你有一丝丝心软,都是致命的。张决明越想越不放心,甚至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李姑娘要带着儿子前往江州。张决明心觉这是一个机会,心里虽然担心,很不希望李半夏在这个时候出门,却也是可以一次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张决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服用了师父一直不允许他使用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瞬间提升自己的功力,还能让自己的身体恢复精神,看起来就像恢复了健康一般。
但这种药物,对身体的损耗和影响是巨大的,等药效一过,身体就像燃烧殆尽的枯草,失去了生机。
屋里的李半夏,失神地望着那个人消失的街口,心头闪过一阵慌乱。
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不安?
回想着那个人出现的情形,还有他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虽然多了淡然坚定,眼里流露出的那股浑然天成的气息还有宽厚的侠者之风,与他如出一辙,并未有所不同。
每个人都知道,玉笛公子其实是一个心地仁慈的人,又兴许是他那身病痛,让他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文弱的气息。他是悲天悯人的,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悲苦,他实在不想看见任何不幸的事。
这就是他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仿佛能读懂他的坚持,还有伤痛。
她刚才看到的,难道不是那样一双看起来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吗?
李半夏忽然想通了什么,冲下楼,往那个人消失的街口冲去——
如果真的是张大哥,以他那样的身体,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会如何,李半夏简直不敢想象。
张大哥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在这里干什么?与他相遇真的只是巧合?李半夏心中充斥着无数的疑问,但现在她来不及想这些,她只知道她要赶快找到张大哥,否则事情就危险了。
顺着张决明离开的方向,李半夏来到了弄巷的入口。借着那零星的微光,她看得很清楚,张大哥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没有人!
竟然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李半夏一路寻去,以张大哥的身体情况,一定不会走远的。
想到张决明临走之时看她的那个眼神,李半夏若有所悟。难道张大哥根本就知道她在这里?而他为了不想让她看出什么来,才故意做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不错,他的脚步很有力,不注意会被他故意做出的坚定假象所蒙住,其实是因为他的身体遭受了重创,却不想被他发现,所以每一步都走得份外的艰难。
又是因为她……李半夏真的痛恨自己,在张大哥危急的时候,不但一点帮不了她,还让他因为自己一次次卷入险境。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自己没本事医治,还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没用的人 ?她根本就是一个废物,只会连累别人。
张大哥,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否则……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黑夜中,李半夏跌跌撞撞,一条弄巷穿过一条弄巷,她找遍了所有的街道,也没有看到张决明的身影。
去哪儿了,张大哥去哪儿了……以他的身体,不可能走远的……
还是他……不会的,李半夏摇头,赶紧甩掉心里不好的念头。那些人都已经倒下了,已经没有人会对张大哥的安危造成威胁。
李半夏不敢往下想,如果还有人隐藏在黑暗中,而凭张大哥的身体状况,是完全不能应付的。那个时候,他该如何是好?
“张大哥——”李半夏开始忍不住呼唤起来,这样寂静的街道,忽然传来呼唤声,本该是一件多么突兀和惊悚的事情。
李半夏却顾不上这些,一声一声呼唤着,没有什么比张大哥的安危来得重要,张大哥究竟去了哪里?
李半夏冲出一条弄巷,来到大街上,茫然四顾,也找不到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她的身影。
在她离开后,她身后的弄巷走出一个人。妖冶的瞳,妖冶的气息,随着她的出现,她身后的地方好似响起了妖冶的乐曲。一个通体妖娆、一身红色羽衣,站在黑夜中如雾如幻、飘渺得不似真人的女子——
…………
477 最可怕的女人
477最可怕的女人
等李半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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