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夏止不住地脸红,低下头去。
明明刘东山什么都不做,她就觉着害羞了。尤其是最近,这种感觉越发地明显了。
刘东山看她脸红得厉害,以为她是病了,忙伸出手抚向她的额头。
怪了。没发烧啊,脸怎么就这么红呢?刘东山心下纳闷。
李半夏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鼓着嘴巴努努桌上被她翻得凌乱的书本,转移着话题。
“真烦哪~~”也只有在刘东山的面前。李半夏才会毫无顾忌说出自己的小抱怨和小牢骚。
“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你已经尽力了,我想铁柜叔会理解的。”李半夏对病人的上心程度,别人不知道,与她朝夕相处的刘东山又怎么会不明白?每次半夏碰到棘手的案例,常常研读医典,不到半夜都不肯阖眼。有的时候,等他一觉醒的时候,发现半夏因为疲倦趴在桌上睡着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小心地拿下她手中的书。把她抱上床,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还迷惑地问他昨晚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那迷惑的小样子,真的是有趣极了。
到后来,他的腿伤了。他再也无法将疲倦得睡着的她抱上床。即便心中不忍。还是只能把她敲醒,让她自己爬上床。
如果说他的腿摔断以后,真的有什么遗憾的事的话,这要是其中的一件了——
当他慢慢接受自己腿断的事实,并且努力地不让自己想些不开心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心中还是止不住地觉得遗憾。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
在几天前,半夏告诉她,她有法子可以治好他的腿。爹娘激动得落泪,他心里也是被感动和希望缭绕着。但出口的话却是:再过不久他终于可以抱着熟睡的她上床睡觉了——
李半夏自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刘东山思绪百转,也不知道他对她的一腔柔肠——
苦恼地摇着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早已被她翻皱的医典,有气无力的道:“我倒不是怕铁柜叔会怪我,他怎么怪我都没有关系的,只要兰花婶能够好起来~~”说到后来,李半夏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现在,说这些话根本就没有意义,兰花婶也不会因为她的这些话会突然好起来。
“凡事尽力而为,不可强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要一个人活着,并不是要她自寻烦恼的。你已经尽力了,兰花婶那么好的一个人,吉人自有天相,她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李半夏知道,刘东山是在安慰她。她这个样子,他也会不放心的。转而,李半夏好笑地掐了一下自己。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毅力了?不到最后关头,她就完全认输了吗?
还有,她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真的很挫诶!兰花婶的病没治好,还在这烦东山,要他安慰自己。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矫情了?李半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一点从她自边城回来,她就发现了,嘿嘿!
“对了,东山,你这两天腿怎么样,我让你每天泡我准备的药水两个时辰,你泡了吗?”
她这两天忙着兰花婶的事情,没有像之前一样“监督”着他泡药水,也没有在一旁陪着他,也不知他耐不耐得住那个性子,专门坐在那里泡药水。
不过,她对刘东山还是十分放心的,他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人。
虽然这些药水后劲很大,酝酿到后来,十分地灼热,味道也不好闻,但是她就是相信刘东山会照着她嘱咐的去做。这不仅事关他的腿,也是因为他既不想让她为他担心,也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果然,刘东山听到她的话,温笑着点点头。
“嗯!这两天我都坚持泡你所说的药水,娘在这方面很尽心,每天到了时候就会给我把药水端过来。每隔一定的时候,重新给我兑上热的药水。你放心好了,外边的事还要你挂心,就别再为我这点事劳心了~~”
刘东山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不好受,看着她那么辛苦,又不停地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劳心,他却不能帮上她。
半夏是个心眼很好的人,最看不得她人受苦。别人出了什么事,她恨不得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她愿意为了他这个丈夫,千里迢迢不顾危险跑到边城。可以为了三个孩子,掏心掏肺,捧到心窝上疼。可以为了一个与她无亲无故的病人夙兴夜寐,几天几夜奔波不休,她愿意对每一个人好,唯独不知道爱惜自个儿。
真是一个傻丫头啊,不知道她这样,他会舍不得的吗?
就说泡药水的事,半夏回来第二天,给他摸过骨后,呆在房里一上午,终于给他制定了他的治疗方案。
接着,她就拿着药篓到了离这还有十几里地的大山,给他采草药。听她的话说,给他泡药水的草药很不常见,有许多味连赵郎中的药庐都没有,还得她到山上去采回来。
好在半夏对这些草药的习性很了解,之前在山上采药的时候,也知道那片山上生长着这些草药。翌日抽了空,便背着药篓上山了。
这之后,她又亲自将这些草药捣成汁,兑上水煮沸,然后等水到了适温,将他按到木桶里,还说不到两个时辰就不准起来。
这件事,还不只有她一个人参与,全家都有份儿。
这会儿刘东山想起这个事还是哭笑不得,娘着紧他,细致地盯着他也就罢了。就连家里那三个小萝卜头,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生怕他不乖乖照着她的话去做。半夏不在的时候,三个孩子就轮流看着,既预防他他偷偷爬起来,也是想旁边有个人,有什么事只需要说一声,他们就会飞快跑去替他办好。
当归和甜甜都大了,这么做也不奇怪。最奇怪的就是家里那个老幺,刘东山最怕他了。偏偏他每次泡药澡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喜欢站在旁边,眼睛瞪得大大的,鼓着腮帮子,他哪怕是随便动上一动,都会立即引来他的注目。小手就挠了上来,把他往木桶里按,真真是令他不知是笑也好,还是气也好。
这两天他常常在想,他刘东山什么时候成了一个让人这么不放心的人了,泡个药澡罢了,也不是多难的事,至于这一个个都盯得这么紧吗?
比起这些,最让刘东山忍不住笑意的就是李半夏了。在家的时候,为了他泡药澡的事忙得团团转,不到半刻就进来转转。不在家的时候,一天就是不问,也会问上几十遍。
药澡泡得如何了?腿上涨得难受吗?泡之后有什么感觉?若是有情况不对,要立即告诉我哦~~
刘东山也知道他小媳妇儿的脾性,每当她这么问你,你就乖乖回答便是。等听到确定的答案她就立马跑走了,也放下心了,尽管不到一会儿自己又跑了回来。虽然时常回答同一个问题,刘东山却是开心得很,她每多问一次,他语气里虽然透着无奈,眼里的笑意却浓得化不开了——
其实不用别人看着,也不用李半夏时时嘱咐,只要是她叫他做的事情,他都会认真去做。他虽然不知道她让他泡药澡的用处,却也知道,她每做出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他的腿着想。
泡了两天的药澡后,他发现自己原先那条没有知觉的腿时常会有一种涨麻感,尤其是刚下木桶和刚出来那一会儿,感觉更加明显了。
等到他能站起来,他一定要好好地抱抱她、背背她,以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抱她的遗憾。
两人还在说着话,刘东山一抬头,发现刚才精神还不错的李半夏,这会儿正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了。
她是真的困了~~
犹豫着敲醒李半夏,低柔地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半夏,夜深了,要睡就到床上睡~~”
“嗯~~”李半夏听到他的话,放下了怀里抱着的书,滑下了凳子,往床上走去。
再过一阵子,只要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刘东山望着李半夏的身影心道。
…………
315姑娘姑爷回门
315 姑娘姑爷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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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银杏出嫁第三天的头上,是回门的日子。
这一日,马氏早早地就起来了。今日姑娘和姑爷会回来,家里虽然没啥准备的,姑娘回门,可是大日子,不能怠慢了。
昨日马氏亲自去了镇上,买了菜,买了瓜子花生,晚上就着滚锅全都给炒出来了。第二天等人到家,就可以迎客了。
小门小户的,也就这些东西,人家赵大少爷要是不习惯,那也没办法。他们嫁姑娘,也不是要看他眼色的。
说起这事儿,马氏和刘申姜的态度都有些奇怪,或者说矛盾。一方面对赵晨宗其人依然有着苛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感冒。但另一方面,赵晨宗好歹是姑爷,是他们姑娘的丈夫,那就是一家人。再大的意见,也该消了。
只是这说话的口气,时不时还能听出他们的怨气与不满来,这倒是可以理解。
李半夏也很想知道,刘银杏嫁去赵家后情况怎么样,等小姑回来,他们也就知道了。
说实话,李半夏这心里还真是挺担心刘银杏的,也不知道赵晨宗婚后对刘银杏怎么样。
几个孩子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就等着姑娘和姑爷回来。刘银杏嫁人不过三天,可是这感觉就跟姑娘已经嫁去一年多似的。姑娘嫁了人,再回家感觉就不一样了,回娘家与回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为了姑娘回门的事儿,马氏两天前就跟崔婶要了几碗糯米,做了一些芝麻圆子。这些圆子都是刘银杏小时候最爱吃的,一次能吃上三四个呢。每回做几个圆子,银杏都说不够吃,吃起来不过瘾,这次马氏就特地多做了一些,任她吃!~~
从之前赵晨宗在刘家呆的几次情形来看,这个大少爷吃饭也不似他们想的那般挑剔。甜甜就曾发现,他这个姑爷特别爱吃家里的小菜,像是腌豆角腌黄瓜啥的。这些菜在农家是最寻常不过,孩子们看到家里上这几样菜都害怕,偏偏他还就喜欢吃。
这也好理解,人家大少爷山珍海味吃惯了,喜欢来一些下饭的小菜也不奇怪。马氏虽然并不怎么中意这个女婿,都已经成了人家丈母娘了,还是尽可能地对他好一点儿。
否则在这儿受了气,很有可能对着银杏身上撒。况且他们刘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今小两口安安生生过日子最要紧,其他的与这比起来都不叫事儿!
刘东山也和李半夏说过她不在的日子,赵晨宗和他妹妹刘银杏的情况。听他的意思,似乎这赵晨宗也不全然是个混蛋。因为有一次,赵晨宗在刘家喝醉了,睡在他的房间,曾和他喊过一些醉话。
谁能想见,这个纨绔大少,在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之后,骨子里也藏着他的隐痛?
但有些事,错便是错了,不是任何理由就可以抹杀的。一个人,不管因为什么理由,都不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但事已至此,刘东山也只能希望他以后能够对银杏好一点儿,只要他善待银杏,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人总是要向前看,银杏已经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并且在一系列地变故中成长起来,他只希望银杏在经历这种种的磨难后,能真的过得安稳、快乐。。。
早饭过后,刘银杏和赵晨宗便过来了。
令人纳闷的是,这两人居然不是一起回来的。刘银杏走在前面,赵老爷子临行前让人给她备了轿子的,刘银杏没有坐,一路走了回来。
家里一早便准备好了爆竹,刘西山舀着火折子,等着人从小路处冒头便开始放。谁知等的结果就只有银杏一个人,这下子爆竹也放不起来了。
马氏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把银杏拽到一边,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刘银杏提也不提赵晨宗,只是抱着刘灵芝玩,掏出许多给他买的小玩意儿,逗刘灵芝开心。
刘银杏前脚刚回来,不过片刻,赵晨宗也沉着脸进来了。往旁边他进门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刘银杏睇了一眼,隐忍着火气,没有撒出来。
转而又看看刘家几个人,赵晨宗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端出一副稍微正常的神色,问候了马氏和刘申姜。
马氏嘴角讪讪,回到厨房的时候双腿都不大听使唤。女儿过得怎么样,就回门那一幕,已经是一清二楚了。
真是不省心哪,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银杏是个倔脾气,在她答应嫁给赵晨宗的时候,马氏就担心她这闺女对她家那口子不闻不问,懒得搭理。要说这夫妻过日子,就得互相迁就,虽然她也不想自个儿的闺女老是成为迁就别人的那一方,可俩口子一辈子就这么冷着也不是法子啊?
人家都说,女人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都嫁到赵家了,也只得按下委屈,好好过将来的日子。马氏明白刘银杏心里的苦,可是有啥办法,这就是她们女人的命,只得认命。
最不省心的还是那赵晨宗,原本还以为他真的能像他老子说的,会痛改前非,好好待银杏。这成亲才两天呢,就把答应他老子的话给抛到脑后去了,连回个门都搞得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