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就是不想在这个爹面前示弱。
抬了抬头,将泪又灌了回去,冷着声音道:“你打完了没有,没打痛快就继续打吧,我无所谓——”
刘东山差点气得厥过去。
他何曾见过孩子倔成这副样子,完了完了,这孩子要不好好管教,以后都教不了他们了——
刘东山声音震天,说着就要再打。
“哇哇哇~~哇哇哇~~爹,你不要打哥了~~”刘灵芝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以前,他一哭,爹就会过来哄他的……
刘西山从另一头赶了过来,应该是知道了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归,你少说两句。哥,东归不过说的是点气话,你就别跟他计较,算了,都少说两句。本来就没多大一点事,你看看……”
“叔你别管,就让爹打死我好了,反正我这会儿也是碍他的眼——”
“好!我今着就打死你这不听话的小子!西山,你给我躲开——”
“哥——”刘西山抱着刘东山的腰,拦着不让他过来,又对后面的刘当归大喊,“回去,你先给我回去!”
这会儿,父子俩都在气头上,还是别呆一处的好。
枝佬也赶了过来,帮忙拉着刘东山,又叫刘当归先回去。
刘当归盯着眼前一心想打他的爹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刘西山用另一只手推搡着他的胳膊,“你走啊,你就先回去,你爹这边一会儿就没事了,快给我回去!”
刘当归看着面前闹成一团,定了定决心,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024 半夏生气
024半夏生气
刘当归跑了出去,朝家里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那个地方只通向一个地方,大杨村最大的一座深山。
几个人亲眼看着刘当归跑出去的,想去喊他回来,刘东山在气头上,说:“由他去!我就不信天黑他不回来,你们都不要拦着。这小子这会儿都敢跟我对着干,以后还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大家看刘东山在气头上,也不好逆着他的意思。再说,当归那孩子就是心里头憋着气。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一会儿说不定就想通了,自己回来了。
可谁知,直到太阳落山,暮色渐渐笼罩着大地,刘当归还是没有从那条小路上走回来。
刘东山起初还嘴硬,说不要管他。到后来干活也开始心不在焉起来,眼睛隔一会儿就往那小路上看。
家家的灯火已经点了起来,在田里干活的也都扛着锄头回去吃饭,洗洗打算睡了。
刘东山这下子是真急了,一边骂那小鬼不懂事,还跟自己老子怄气,另一边扔下锄头,拉着刘西山就进山找人。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家里的那一幕。
马氏听到枝佬的话,又是着急又是气恼,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李半夏,甩开她搀扶着的手站到一旁。
原本以为让东山娶个女人回来这个家会更好,孩子也有了人照顾。谁知这个女人进门后,家里没一刻安生的。现在还为了这个事,孩子都跟他爹闹上了,完了还离家出走——
真不晓得叫东山娶这个女人回来是福是祸哟~~
李半夏有些莫名其妙,这老太太,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是生的什么气啊?他们刘家人还真是难伺候,就连这种事也要计在她的头上!
李半夏不仅头痛,而且还觉得心里特堵,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还是她的样子令人生厌,搞得一个个都跟她苦大仇深似的。
还以为呆在这个家里能过些安生日子,肚子里的安定懒惰分子让她想都没想就接受了这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没想到当刘东山的老婆这么命苦。除了当受气包就是当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肉包子,她也是有脾气的,干嘛要天天在这里看他们的脸色?
李半夏和别的女孩子不同,这或许是和她过去二十年的生活状态有关。她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上山采药,看遍百草。爷爷教他熟知草药的习性,辨别药物的药性。
一平如水却见惯了生死的生活,让她的性子变得极淡。她对男女感情没有过多的热情,对惊心动魄的生活也没有过多的追求,她最向往的生活无非是有个家,然后可以摆弄摆弄草药,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些就是她一生最大的追求和兴趣!
她不是那些大胆另类的女孩子,可以把脑袋提在裤腰上去做那些这个时代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也不会愚蠢到去跟这里的人强调什么人生而平等和人身自由以及自主择婚的大道理。
在这里,她不过是一个与千千万万女人一样的普通女人,别人也不会因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给予她不同的待遇。没有人会相信她荒诞的说辞,别人只会说这个女人发了疯,是个疯婆子——
而且她现在是刘东山的老婆,就是想拍拍屁股走人也得被脱掉一层皮。这里可不是现代,想走就走,也不是愿意听你一个女人讲大道理的地方。要是一个弄不好,别人怀疑她是跟别的男人跑了,那抓回来不是浸猪笼就是要被开水烫死。
惨无人道压迫妇女的教条啊,尽管很多人都讨厌它,憎恶它,却无法轻易地将它打破。她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个精力成为打破教条的先驱者,面对它,她更多的会选择避开它绕道而行。
跺跺脚,不想呆在这老太太身边受她的窝囊气,“娘你先回去,夜深露重的,我去找当归回来——”
不理会马氏在后面的呼喊,李半夏捂着耳朵跑了。等到听不见她的声音了才停了下来,这个世界算是清静了。
其实李半夏清楚自己也没资格怪别人,刘家老小虽然对她不咋的,她对人家也不格外。她虽说是刘当归刘灵芝的后娘,可是呢她对他们除了冷淡就是不关心,这或许是她的性格使然,但是别人看了总是会不舒服的吧?
你对别人做的有限,又有什么权力要求别人为你做得更多?
他们没了娘,只有这个爹,换个角度思考,要是换成她,也会对这个后娘充满了防备和敌意。所以,李半夏知道这俩孩子常常明着暗着针对她,也没真的怪过他们。
她虽然性子不怎么好,度量还是有的。
李半夏脑子里想着近日来的种种,脚下的动作没落下,一直走一直走。等到停下来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刘当归跑去的那座山。
其实,这也不奇怪,村里就这一条路通到这座山。她一直沿着路走,到最后总是会进入这座山的。
远远看去,山上亮着火把,隐隐地还能传来刘家兄弟寻找刘当归的声音。
李半夏心下稍安,这样至少不会害怕。家里的气氛此时肯定很凝重,不想回去给自己添堵,月色凉如水,再外面呆一会儿正好透透气。
刘东山刘西山一声重过一声的呼喊传进耳膜,李半夏在微风的洗礼下心情变得无比的宁静。
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李半夏长舒了一口气。手撑着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夜凉如水,晓风残月,今夜情归何处,秋思又落在谁家。
望着那轮明月,李半夏的眼前渐渐朦胧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爷爷扛着药锄站在月亮上,捋着他的白胡子,望着下面的她慈祥的笑——
就在李半夏胡思乱想着这些离愁别思的时候,路边的草丛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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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后娘太猛,小鬼难缠
025后娘太猛,小鬼难缠
“谁?!”李半夏一惊,身体自动自发地站了起来,盯着路边的草丛。
树叶被拨开了去,阴影的地方走出一个人来。
尽管天色黑暗,在点点的月光下,李半夏还是很快地就认出了这个人是刘当归。
显然那人也认出了是他,脸上有丝疑惑,很快的,就被漠然替代。
不理她惊吓中又搀杂着惊喜的目光,刘当归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观他的去路,不是要下山的样子。
“诶——”李半夏伸出手,喊住了他,“你……不回去吗?”
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有些日子了,可说起话来还是感觉很生疏。李半夏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刘当归和刘灵芝这么反感自己了。
刘当归侧了侧头,没有答腔,就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继续往前走。
“回去吧,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李半夏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无疑触动了刘当归心里憋闷已久的火头。刷地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眼里有着深沉的怨恨和恶毒,李半夏的身体不禁一颤。到底是什么样的厌恶会让一个孩子生出这样强烈的恨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无论如何本不该在一个孩子的脸上出现。
见她闭了嘴,刘当归回过头,举步,一步一步走向黑暗中。
李半夏暗骂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会被一个孩子吓倒。看着他的去路,又听着上面刘东山兄弟俩寻找孩子的喊声,这件事她不能不管不问。
这么晚了,别说他们兄弟俩有多着急,就是放这孩子在山上,碰着野兽要是有个好歹的,那自己真的是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这时候让他一个人独自带着怒气离开了——
李半夏做了一件出乎她预料也出乎刘当归预料的举动,紧跑两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扯了回来。
“当归,你得跟我回去。”
“为什么?”刘当归盯着她的眼睛带着不屑的笑问。“你又不是我娘,你凭什么管我,该不会死皮活赖地嫁进我们家,就真的以为你是我娘了吧?”
李半夏语塞。
“我呸!你连我娘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来当我们的娘?还有……”
李半夏瞳孔缩了一下。
“你的嘴巴,好臭!”
刘当归用手扇扇风,仿佛跟她面对面说句话都是对自己鼻子的最大折磨。
然后凝着眼,一把甩开她的手,“所以,你离我远一点!”
李半夏一个没当心,踉跄了两步,差点被他推倒。
“诶你……”
刘当归看也没看他一眼,僵着脖子离开了,就在他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的时候,一个大力袭来——
下一刻,刘当归就被李半夏丢在了背上,李半夏二话不说,背着他就下山。
刘当归的脸不出意外的刷地就黑下了。
狠狠地推了推前面的人,就跟推一块石头一样,再推,还是没反应。
刘当归气急,举起拳头在她的背上钉了一锤子,李半夏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脚下的动作更快,不一会儿,就能看到月光下仿佛蒙着一层白霜的小路了。
他不是嫌她口臭麽,那她就听他的,不跟他说话了。
李半夏常年爬山,身子骨很好,力气也不小。刘当归不过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也没多重,她一只手就能提起他来。
刚才是在山里,要是唤刘东山兄弟俩说人找着了,他们半天也找不到地方。等到了路上,再去喊他们下来,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刘当归又是打又是踹,两只脚也挣扎个不停,弄得李半夏是“举步维艰”。
“给我老实点,否则一会找个悬崖把你扔下去!”
背上果然没动静了,尽管从他的喘息里听出来一些愤愤。不过大概在他的心里,他这个后娘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更在心里恨着他。为了不稀里糊涂地就死在某个悬崖底下,摔得浑身粉碎,他很识时务地选择了“老实点”。
他老实了,李半夏就省了不少的力,半刻钟后,李半夏就背着刘当归站在了山底下的小路上。
山上的火光还在闪烁着,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在山间飞舞。
刘东山的声音已经有丝暗哑了,语气里的焦急也随着深沉的夜色层层席卷而来,压得刘当归透不过气来。
李半夏回头,刘当归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巴,脸上满是自责。
李半夏闷着一团火的心里总算是生了一丝的欣慰,这个孩子,他毕竟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一手拉着刘当归,一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李半夏开始扯着嗓子对山上的刘家兄弟大喊:“喂~~人找着了,在山下的路上,你们快下来~~喂~~”
李半夏声音向来轻,尽管是扯着嗓子,也是喊了几遍才得到山上人的应答声。
“半夏,是你吗?你说孩子找着了,可是当归啊?——”
“是!是当归,你们快下来吧——”
“好,你们在那站着别动,我们马上下来……”声音中不掩兴奋,紧接着又染了抹愤怒,一会儿,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么一闹,村里大概家家都知道这边出的什么事。一个个端着松油灯到外面院子里站着瞧,议论声此起彼伏,即使隔着这么远李半夏也能听到那边传来的闹哄哄的声音。
刘当归挣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李半夏不解地回头,看到他惊慌的小脸和眸子里闪动着恐惧。
他知道,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胆敢顶撞爹,胆敢离家出走,胆敢让全家人为他这么担心,胆敢让爹和叔叔找他找到半夜……爹一定会打死他的!
李半夏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拍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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