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她都注意着重莲，并没有发现他有受伤的迹象，只是咳嗽，怎么会这样？
重莲侧身背对她一直弯着腰，唇边血涌不断，落到地上的血迹殷红近乎黑色，乍看倒像是中毒。但重莲之前的毒明明说已经被清除掉了啊。
南妃乐看了一眼谢冬生便顾不上太多，上前扯着万秋生追问：〃秋生，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
重莲白色大裘衣上已经沾满血迹，乍看血迹斑驳，她怀疑他快把血都吐干净了。
谢冬生看了重莲一眼，不紧不慢的挑眉：〃真是报应啊。〃便随即转向南妃乐：〃你还真有胆带他回来！〃
南妃乐都有了抽她的冲动，恨不得用胶布封住她的嘴好让万秋生给重莲把脉，却尽力忍住：〃先让秋生看看他。。。。〃诶，谁叫万秋生自从跟了谢冬生这个女人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软柿子，老婆大人说向东他绝不敢向西。
：〃啧啧~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莲公子~〃
南妃乐几乎快要架不住脸色。
重莲侧躺在厅里的矮榻上，这时候万秋生才瞧了瞧自己夫人的眼色，走过去坐在榻沿边握住他脉门，片刻，摇头皱眉：〃确实不是中毒所致。〃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着的药丸，塞进他嘴里：〃暂且舒缓下。〃
南妃乐看看万秋生，还没开口，万秋生已经挑眉皮笑肉不笑道：〃别问我，这病我治不了。〃
南妃乐就懵了。
万秋生站起身，垂眸打量打量重莲：“你是不是练了什么内功心法？在哪里练的？”
他说的不明不白，叫南妃乐听得一头雾水。
重莲一直沉默，到这里，侧脸看着窗外，忽然轻声道：当年月笙带着我跟君魄回到玄霄殿的时候，全身筋脉几乎都断了。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咳咳。。。每天毒性犯一次，筋脉都像被刀挑断一次。。。。后来君魄说，他那里有一本内功心法，不仅可以清除我体内的毒素，还能让我的功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咳咳。。。只要我绝不与白离玄霄为敌。。。。不过他倒是说修炼缚月诀者，体内必须积攒寒气，所以要住在冰室里降低体温，一开始练功室里浑身冰寒刺骨几乎支撑不下去，不过时间长了却也还是惯了。”
重莲说的云淡风轻。而南妃乐听到最后，心里却像被什么撕扯得生疼。
万秋生怔了怔：”缚月诀这么说你在冰窖里呆了近两年他一定没跟你说累积的寒气会反噬了。。。。。”
：怎么？”躺在躺椅上的重莲忽然撑起身，打断他的话。
：修炼缚月诀者，体内容易积攒寒气，若没有九尾龙葵草辅助修炼化解寒气，再往下一般人就受不了了，除非豁出去把命搭上来练那玩意儿。〃
：啧啧，可惜了这绝佳的骨骼。为了个缚月诀，把自己个儿身体都糟蹋尽了。〃谢冬生在一旁打趣到。诶。谁叫这场面如此沉重。她看着一旁紧咬唇齿的南妃乐实在于心不忍。
：九尾龙葵草？”
：是啊，有了那个，他以后到还有机会好。”万秋生见她这幅模样，又抬头挑眉道：〃不过听说，九尾龙葵草被玄霄殿视为神物，怕是不好。。。。〃
：我明儿个就上玄霄殿。”
：乐儿，我知道自己身子怎么样，你别多此一举。”他勾唇，微弱的笑笑。
南妃乐目光盯着他，一动不动。重莲避开她的目光重新躺在榻上。两人僵持着，万秋生没办法，对重莲道：〃多少人为了练功失神失心。没死之前都觉得好好的，结果都是刹那之间猝死，一命呜呼，连声后悔都来不及说。〃
重莲沉默。他垂着眸子，令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外头夜色深沉，没有月光。朦胧的灯光映在窗口，昏黄黯然。
重莲咳嗽了一声，缓缓坐起，站起身，绕开南妃乐摇摇晃晃走到门边，缓慢抬手，月笙便从角落处来到他身边，恭敬的扶住他。
重莲一径微弱浅笑，勾起苍白唇角：我回去调理下，过几日再来看你。”
南妃乐反而沉默。便目送着两人的背影离去。
桌上烛台上半截红烛，已经烧到最后。她动动有些麻木的脚，步履蹒跚坐到矮榻上：冬生，明日我便去玄霄一趟，楼里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谢冬生当场变了脸色：不是叫你别瞎搀和了嘛！”
：一定要帮我瞒着他，我速去速回。”
谢冬生见她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转身便要走，离开之前，冷冷留下一句话：你以为凭借你跟君魄的交情他就会轻易将镇殿之宝送给你？！南妃乐，你会不会太过单纯！”
谁知南妃乐满脸冷漠：他要的东西，我便一定能拿到。”
谢冬生愣住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快步往楼上走去。
：你若执意，明儿我陪你去。”万秋生抛下话去追着谢冬生。
南妃乐回到卧房，一直到半夜，就坐在里头发呆。然后才随便捡了些东西，悄悄出门。
玄霄殿离京都并不远。南妃乐快马加鞭也不出两日便到。
从腰包里取出当初君魄送给她的流苏玉佩，果然没有遭到阻拦，顺顺畅畅上了玄霄殿。玄霄弟子去通报后匆匆迎了过来，脸上堆起笑道：“南姑娘这边请。”便将她引到了一处偏厅坐下。
：看来，重莲已经开始咳血了。”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君魄不急不慢的声音。
南妃乐诧异地望向他。蓦然迎对上的，是咫尺处一双寒冰似的眼眸。
：我不仅知道他开始咳血，还知道他命不久矣。”
：你胡说什么！”
：你就没好奇过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他？”
南妃乐沉默。这个疑问确实一直徘徊在她心底。
：我不怕他将来祸及江湖，是因为知道他必死无疑。当初青掌门在与他决战之际曾附耳跟我说若有任何人插手，那么有人来救他的话，我也不必阻拦，甚至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我带他回玄霄殿，还将秘籍给他，不过是为了能有个与你谈判的筹码。”
：你要跟我谈条件？”
：难道你不是为了九尾龙葵草。”
：是。”
：我可以给你，不过。。。
：你说。”
：我怕你付不起。”
：直说，青楼不缺银子。”
：你。”君魄个子比南妃乐高了一个头。瞳孔泛着幽幽的蓝色。
：什么？！”
君魄那张清冷俊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垂下眼眸，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你跟我成亲。”
南妃乐的脑子就当机了，这这这这都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近来开始走桃花运了？刚来一个青澜，又搭上一个君魄？她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抢手了？？？却还是下意识问道：九尾龙葵草当真可以救他性命？”
：不错，九尾龙葵草可化解他体内淤积的寒气，不过，缚月诀太过霸道，待功力到达巅峰之后，武功不升反降，直到功力尽失和常人无异。”
南妃乐惊得说不出话。武功尽失？对重莲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果真有功力尽失的一天，怕是叫他比死还难过。那样的话，他该是不想再呆在自己身边了吧。从头到尾，重莲对她来说都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如果有一天却要反被她来守护，他一定不会接受。。。那嫁给君魄来说。。。也许。。。也是一个选择呢。。。武功没了可以再练，命若没了。。。。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了重莲这个人。。。。她不敢再想象该怎么度过剩下的那么多个失魂落魄的两年。。。。
君魄眼神静静看着南妃乐，声调平静温和：〃你若答应，便可保他一世安宁。〃
南妃乐默然一刻之久，最后点头：〃好。〃如果重莲真与常人无异，要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有青楼庇护。。。。若敌人再多一个知根知底的玄霄殿。。。只怕对他更为不利。。。。她此时也只能想到这些。。。
南妃乐扬起头，声音不再温润：你的目的，怕不是只为了一个我吧？！”
：我只是想叫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
：你当我是怎么坐上这掌门之位的？”
：。。。。。。。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绿歌和于楚之会不会也这般恨她她一直把他们三个当成挚交好友。。。难道真是作茧自缚，一报还一报么
：妃乐，我对你，并非无情。”
：我知道。。”
拿到九尾龙葵草，南妃乐看看外头天色，站起身便往外走：那我先回去了。”牵了马匹翻身上马，扬鞭策马。
君魄也没留她，只站在门口，直到南妃乐身影不见。
☆、第 6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袖陌 袖染
第六十七章
南妃乐有种要疯的感觉。
与君魄谈妥条件的第三天一早，聘礼就堆满了青楼大厅。站在楼上往下看，满眼都是红纸红花，红木柜子一个一个整齐排着。
来送聘礼的弟子，亲自把一个小木匣子送到南妃乐手中：〃掌门说，这个要亲自交到南姑娘手中，掌门还说，大礼就定在四个月之后。〃
弟子行过礼离开，南妃乐看看木匣里的龙葵草，收到袖袍里。
谢冬生和万秋生还有何秋月就站在她身后，三儿夸张的感叹：〃苍天。要是有人给我这么多的一半聘礼，让我给他做小我也愿意了！〃
万秋生和谢冬生一句话不说。
这事就发生在前一刻南妃乐赶回来前脚刚踏进门。
南妃乐走上二楼，第一句话就是：〃什么也别问我。〃
第二句是：〃君魄要我嫁给他。〃
第三句是：〃我已经答应了。〃
此刻她站在这里看着君魄送来的满箱满柜的聘礼，心里只有满满不真实的感觉，站了半天，她双手捂住脸额头抵在廊柱上：〃你们都不要劝我。也不要问我。〃
三儿和秋月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要我说九姑娘你嫁给君掌门是正确的选择！第一，他比公子年轻，第二，他比公子有钱，第三，他比公子身体好，第四，他比公子求亲早。你说对吧~秋月~”
：对，盼兮~你没做错，活该公子娶不到老婆。〃
南妃乐静静趴在廊柱上，听不见一点声音。她一闭眼，心头就是重莲搂住她的腰说的那句话：〃你终归是我的，真好。〃
她忍得很辛苦，才能不哭出来，伏在廊柱上许久，忽然说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
何秋月和三儿站在谢冬生后头一句话也不敢再接。
：〃第一件，是认识重莲。〃她从廊柱上抬起头，神情惨淡，〃要不是认识他，我就不会被逐出师门。那现在我就还是白离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村姑。也不必像如今这般，活的这么步履维艰，小心翼翼。〃
：〃第二件，就是没有跟他成亲。我一直以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没想到会有今天。〃
：〃没事儿，没事儿妃乐。〃谢冬生跑到她面前搂住她拍她的肩膀。〃我们知道你嫁给君魄是迫不得已。以后不是还长着么，等重莲服下九尾龙葵草，他武功那么好再来抢亲就是！〃
南妃乐轻轻推开她，忍着泪笑出来：〃就怕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她转身走进房里。鼻头一酸，终于掉下泪来。
可是刚关门不久，三儿就来敲她的门：〃九姑娘，那个月笙在门口，说要见你。〃
她犹豫了会儿，抬手擦擦眼：嗯，你先下去吧，我片刻就来。”
南妃乐下楼来。月笙倚在青楼门口，一见她便微扬起嘴角凑上来：姑娘，怎么眼眶红了？”
南妃乐只是淡淡的：你来，是有什么事么。”
：公子，叫我来接你过去。”
：。。。。。跟他说不必了，此后都。。。不必了。”
：姑娘。。。你不是还在生公子的气吧” 月笙以为那晚重莲不让南妃乐去玄霄殿的事；她还在气头上。
：这个给你，想法子让他服下。”南妃乐从袖袍里拿出木匣子递给他：能不能救他我不知道，相识一场，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月笙看着她，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无情：姑娘这是何意？”
：就当我受不了他的我行我素罢。”
：姑娘。。。。”
：三儿。。。送客。。。”
新年一过转眼又是三月，重莲几乎是数着日子过，不练功就在暂时落脚的园子里发呆。每次他只要出门，一定是在青楼附近徘徊。他没有再去找南妃乐。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月笙的安排下服下了九尾龙葵草。虽然已经不再咳血，但体内真气奔腾乱冲，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冲散了。以这样的状态他也不想去见南妃乐。想着哪一天她气消了，他身子好了，手上的事儿也都处理好了，再去找她。
青楼正门前，四对描金红灯笼顺次垂下，照着门口人进人出，门前人来人往。
南妃乐迈出青楼正门，衣角被风掀动，连带着肩头长发也略有些凌乱，何秋月嘴角抖了两抖，迟疑片刻：〃你真要去参加惜月宫那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