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她忙缩回跨在凳上的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干嘛啦!我是怕她被你欺负嘛!」好狠喔,她又不是想探听八卦……咳,只有一点点啦。
「妳少管我的事。」
「我知道啦!反正你只会利用我……」她真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不过,我警告你,思君现在已经是我好朋友,你可别让她伤心喔。」不然她就辞职!
他闻言,略微惊讶。不过很快地,他为孟恩君感到高兴。
「妳这么快就倒戈了?」不忠诚的徒弟。
「对啊!」她爽快回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女生当然和女生一国啊:「呜呜!老大,我不要打!:」看到护士小姐拿了铁盘过来,常雅文马上哭丧个脸。
她最讨厌打针了,好端端地干嘛在人身上戳个洞?
骆旸睨她一眼,「那根钉子上生了锈,不打不行。」
她整张嘴扁掉,哀愁到不能再哀愁。
「我以后一定好好爬楼梯,好好走路,不再到处乱跳。」啊啊,棉花上的酒精,好心,救人啊!她僵硬着脖子把头转到别处,就是不看自己已经要任人宰割的小腿。
骆旸站在旁边,针头上的血液让他微微一震,没来由地定不住心,彷佛挥之不去的厚雾盘旋在他体内,无法挥散。
突兀地,他忍不住皱眉。
虽然他从不信邪,更没有宗教信仰,也不喜欢自己大惊小怪,但,还是快些回去比较好。
伸手进外套口袋,他随便摸出一枚十元硬币丢给常雅文,道:「打电话叫妳那个蠢蛋男友来接妳,今天妳放假回家休息。」三两句交代完毕,他就走人。
她呆住,随即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气急败坏地破口对着他的背影叫嚣:「那个猪头不是我男朋友!」
骆旸没有理会,只是很快地步出诊疗室。
驾车回到他工作的地方,还没切进巷口,就看到好几辆消防车停在那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车,震惊地看着被黄色带子拉围起的警戒线,工作室的那栋公寓一楼被烧得岛漆抹黑,二、三楼也没有幸免,到处滴滴答答地都是水,消防人员依然在灌救,消灭余火及降温,一群人站在外圈窃窃私语地看热闹。
他肃杀着脸排开那些妨碍救灾的闲杂人等,瞧见楼下自助餐店老板的手脚都是擦伤,狼狈地坐在一台救护车上跟警察说话。
他迅速上前,大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显然惊魂未定,抖着受惊吓的声音:「骆先生……咳咳:瓦斯……瓦斯桶不晓得为什么忽然爆炸……就引起火灾……」
「爆炸?!」他额上的青筋骤然冒出,只觉整个人彷佛被狠狠重击。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开了开眼,他问向一旁的警察:「请问伤者有多少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孩子?」压缩过的语调仍是掩不住焦虑。
警察看了看手上的笔录,道:「目前为止是五人,还没看到你说的……」
骆旸一听没有,马上转过头,找到救护人员,问出同样的问题。
「女孩子?没看到喔……这边的伤者都是当场跑出来的,你要不要去另外一边……
先生?」
话还末说完,骆旸立刻奔向医护员指的方向。
他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见到救护车就上前探看,也抓了几个消防队员询问,不死心地盯着从火场里退出的人,深怕漏了些什么。
还是找不到她!还是找不到她!
到底在哪里?!
不好的预感就像无底黑洞,吞噬着牠的理智。强烈的悔恨排山倒海地袭来,几乎让他窒息。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如果坚持带着她一趄去就好了:她这么样地信赖自己,他却没有好好地照顾她!
「孟恩君!」他喊着,不管周遭的人声几欲盖过了他。
她有心脏病,若是在火场里发了病,那是怎么样也逃不出来的。她好不容易才交了朋友,笑容渐渐增多,也不再自暴自弃,一切鄱在好转当中,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孟恩君!」他大步地跑,本就低沉的嗓音整个哑了。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么不长眼?
她只是一个渴望他人关爱的单纯女孩,何必连这点幸福都要夺走?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要这样再三地惩罚她?
想到她那双爱睡眼老是在背后像小狗般瞅着他,想到她总爱抓着牠的衣角无语地要求牠的陪伴,想到她笨手笨脚又动作迟缓,想到她软软的气音唤着他的名,想到她哭泣的脸——
她是不是哭着在叫他?
骆旸喘息着停住脚步,只感觉心口强力地躁动着,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膛,痛得他紧紧闭上眼睛。
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会这样,他绝不会议她单独留下的!
「孟思君!」随着这一声骇人咆哮,他强自压抑的复杂情绪终于尽数爆发!
脑海中浮现出她羞涩的笑容。他后悔!
后悔他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感情却没有伸出手,后悔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如此害怕失去她。
「骆大哥。」轻轻的弱音带着微喘,从他背后传来。
骆旸霎时僵直了脊骨。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喊他,虽然那声叫唤那么地细小,可他却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认。
「骆……骆大哥?」这次多了些困惑。
他没听到吗?
孟恩君抱着怀里的东西,只盼他别再跑了,让她追得好辛苦啊。
望着他宽阔的厚背,一拐一拐地走近,他却突然用力地回过身,吓了她好大一跳:就停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他好凶狠地瞪着她,动也不动。
被他迹近无体的眼神缠着,她颊一红。他不曾看她看得这么——直接。
宛如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似地。
不知所措地转移注意力,刚好瞅见手中抱着的一团团纸张,她赶紧伸长手臂捧向他。
「统统……咳……都在这里。」她有把它们卷好,还有用那个乎常他拿来装纸的蓝色长筒装着,不过有些因为太紧急所以来不及,她只好拿在手上,但是没有弄脏喔……
或许脏了一点点啦……她睇着自己黑灰的掌背。
骆旸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盯着她。
她的额头包着纱布,衣服上也有一块块灰污,右边裤管沾染着血迹,头发乱翘打结,本来白晢的面皮现在只瞧得见一双下垂眼在闪烁,满身的狼狈。
他喉头一紧!
「妳在干嘛?」他压根没理会那些图稿,好像只看得见她。
孟恩君呆住。
「我……我在干嘛?」她咳了咳,满脸问号地重复牠的话。
她没在干嘛,只是被几个戴着面罩且不怕火的人救出来而已,然后有其它人来帮她包扎伤口,一个同样穿白色衣服的人经过看到她,就说另一头有个表情很恐怖的男人好像在找她。是他!一定是!
虽然他们都叫她不要动,等会儿要去医院,但是,趁着没人注意,她还是……
偷跑了。
她在人缝中找啊找,小心地保护着那些纸稿不被挤到,千辛万苦地让她寻到了 他高大的身影,可他却一百跑一直跑,她根本追不上啊!
想开口叫,旁边又那么吵,她只好锁紧他那看起来很好依靠的肩膀,一路艰辛,总算他愿意停了,她才有机会唤住他。
幸好人潮阻挡了他的速度,不然他就跑上天了。
他的表情好严肃,抿着嘴又沉默,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再把她抢救出来的长筒和图纸递向他。
「我……咳咳!」喉咙有点痛痛的。她涩声:「我有帮你……好好保护。」她战战兢兢,不懂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什么,因为他都没有回答她。
凝视着她奋力不懈的表现,他依旧无语,眼底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焰光。
就好像安静了一辈子那么久,他终于跨大步冲向她。
孟恩君伫立着,虽然他看来好生气,气得像是立刻要跳起来揍人,但她却没有半分躲起来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他绝不会伤害自己。绝对不会。
她相信他,第一眼开始。从未更改。
骆旸猛然上前,狠狠、狠狠、狠狠地,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体会她微弱的呼吸、真实的躯体,是确切地存在着,不是他眼花的幻想。
她错愕,下一秒,急急惊呼了一声:「妳的东西……」都被压坏了啊……她身上好脏……会把纸都弄黑……
七手八脚地想推开个距离,他却加重力道,不让她如愿。
「妳哪里都别想丢。」埋在她颈间,他低声说道。
热气拂上她敏感的肌肤,孟恩君怔住。
心头荡漾不已,什么图稿啊、旁边的群众啊、男女授受不亲啊,完全被丢在脑后,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拥抱她,没有隔阂,没有距离,那么亲密。
他的身子真的好暖哦……
「听到没有?妳哪儿也别想去!」他恶声恶气,严重警告。
她毫无恐惧,只是贪心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没有想去哪里。」地想待在有他的地方,不会跑掉的。
他一震!胸口硬着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放弃似地皱起粗眉,他闭上眼。
「妳真是笨死了……」他诅咒般地重喃着。
房子都起火了,不赶快逃命,还顾着他交代的事情。她怎么这么笨!
笨到他不敢相信,笨到他想痛骂她一顿,笨到他得陪在她身旁好好疼惜。他不要当绅士,也不管什么大男人,还是得找一个立场牢牢绑着她,不然要是再发生一次,他绝对会脑溢血。
听着他骂人,她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没来由地好想笑。
「骆大哥……」她把脸搁在他肩上,绵软地轻语。之前害怕到想哭的感觉不知何时统统消失了,所有的片段都只剩下他。
「妳真笨,我要被妳气死了。」跟吐出话相反他搂着她,深深叹息,宛若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液,独自珍藏。
她最终还是丝毫没有反省地笑了出来,睫稍稍湿了。不想死了。
病没好不打紧:一百吃药也无所谓:老爷不公平,看不到她的努力和期盼,她也不在乎了。
她不要丢弃自己的命了。还是活着好。
能被碰触,能感受温暖,能有喜怒哀乐,除了病痛的不幸,她更能领悟其它欢悦。
所以,能活着真好。
第八章
「妳真是吓死我了!」
医院的病房里,常雅文拍着胸脯,呼出一口大气。
「对不起。」她只是受一点小伤,偏偏骆旸硬是位她来医院检查。
「干嘛道歉?幸好妳没什么事,要是妳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会觉得那是我害的,老大也不会原谅我的。」佛祖保佑,谢天谢地。
「他不会的。」孟恩君微笑,「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随便迁怒的。」
「是啦是啦!」她一击掌,险些忘了。「我不该在妳面前说他坏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是我疏忽。」哈哈!
「嗄?」不小心地想起先前那个拥抱,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缩了下肩膀。
「干嘛?妳还害羞啊?」
「不是的……」她只是……只是……好吧,她是害羞。
不过……也很高兴就是了。
「不对劲:一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对吧?」常雅文朝她红透的颊眨眼,取笑道:「快快,快点说给我听:」是亲了还是抱了?
「我……别闹了……」她拗不过她,结结巴巴她笑。
「好吧,若他害妳伤心难过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曾替妳出气的:」她抡起袖子,扬着嘴角保证。
孟恩君瞅着她,陌生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