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看到悦宁眼里的伤,不着痕迹的将被卓雅挽住的手臂抽了回去。卓雅纯真的很,并没有想那么多,依然快乐的和两人说笑着。
胤祥默默的看着悦宁,听着两人聊天,并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他经常一夜无眠,只为了悦宁的那番表白。他错了,他错得离谱,却错得回不了头了。
那日,悦宁走后,四哥从皇阿玛那里出来,拉着他出了宫。四哥没有带他回府,而是找了家酒楼,一个人猛灌着苦酒。他坐在一旁,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却又听见四哥痛苦的宣言。
“十三弟,我是不是就要失去悦宁了?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理我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去反抗二哥?为什么?”胤禛喝醉了,不顾一切的痛哭起来。
胤祥从来没有见过四哥这样失态过,特别是说到二哥时,那一副想杀人表情,让他都感到害怕。四哥平时虽然冷漠,却一直彬彬有礼,这样的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好害怕,怕四哥知道真相,怕他受不了这一切打击,最后疯狂。他更怕从此就与四哥行同陌路。
这样为了悦宁值得吗?谁来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做?胤祥彷徨着,送醉得不醒人事的四哥回家,听见他嘴里没有一刻停止喊悦宁的名字。
他又退缩了。他提醒自己硬下心来,既然已经伤害悦宁了,就不能再伤害四哥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再也经不起这么大的事实来火上加油。
“悦宁,你看你的追风,我把它养得很好哦!现在你来了,我就还给你!”卓雅远远的牵过一匹马,对悦宁喊着。
追风一见悦宁就兴奋的撒腿跑来,根本不知道它会将悦宁撞倒,它以为它是悦宁的宠物,可以跑过去撒娇。
悦宁的反应迟钝了许多,她呆呆的看着追风跑过来,竟然不知道躲闪。当追风跑到面前刹不住冲力时,她认命的闭上眼睛。
“悦宁,快跑啊!”卓雅的尖叫在耳边响起,却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
突然一个外力将她推倒,她慌张的睁开眼,只见胤祥抱着她扑在草地上翻滚着。
“悦宁,你有没有事?”等停了下来,胤祥慌忙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紧张的厉害。
悦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竟然想起了在花海的那一幕,泪水打湿了脸庞。
“悦宁,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哭了,这该死的马,怎么就不认人了?回头我把它关起来。”卓雅跑过来,搂住还坐在草地上的悦宁,安慰她说。
悦宁只是哭,靠在卓雅的肩膀上看着胤祥的脸,全身无力。
胤祥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狠心别过脸去站了起来。他拉过追风,对卓雅说:“我把追风先拉走了,你陪悦宁一会,帮她压压惊!”
“是,师傅!”卓雅对胤祥笑了下,脸上绽放出一丝甜蜜。
而她怀里的悦宁则忍不住轻轻的抖动身子,拼命的忍住更多的泪水蜂拥而出。
她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残忍……
因为卓雅的关系,悦宁必须每日都与胤祥在一起。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满心欢喜,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是种折磨。
胤祥待卓雅很好,温柔又亲切,就像当初在扬州时对自己那样,让人感到温暖。可是这种温暖再也不属于她了,而是属于笑容如阳光般耀眼的卓雅。
“你们去骑马吧!我坐在这里看着你们。老陪着我怎么学习骑射嘛!”悦宁笑着,连自己都觉得好假,脸部肌肉僵硬的厉害。
卓雅没有留意,只是叮嘱她不要乱跑,便拉着胤祥上马飞奔而去。
“格格!”秋桐有些担心,格格的举动太另人意外了。谁都看得出卓雅公主对十三阿哥有情意,可格格却把十三阿哥推向她。
“秋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悦宁坐在草地上,抱着双腿。
“可是格格……”
“秋桐姐,我求求你了!别再说了。”悦宁闭上眼,声音大了许多,打断了秋桐还没说完的话。
“好,那奴婢先回去了。”秋桐忍住想哭的冲动,转身往营地方向走去。她听见身后有个小小的声音无助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悦宁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连绵不断的草原以及远处一望无际的林海,只觉得被巨大的孤独包围着,人变得好渺小,渺小到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远处传来动听的铃铛声,还有欢快的笑声。那些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就好象坐在电视旁,欣赏着别人的喜怒哀乐。
她叹了口气,拔起身边的杂草,开始做草戒指,一个又一个,不停的做着。
“宁妹妹,你在做什么?”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悦宁做得很专心,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她转头看了一眼来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八阿哥吉祥!”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做着草戒指。
胤禩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将一个个草戒指做好又将它们扯断。他明白她内心的痛苦,而他却不得不在她的痛苦上火上加油。她这个完美的工具就快让他收到成效了,他不得不再努力一下。
上次太子的事已经让四哥有些失去理智,竟然连番与太子对着干。皇阿玛不知有没有察觉,但他已经看出了四哥心里的恨。他有些幸灾乐祸,巴不得皇阿玛狠狠的训斥他,不再委以重任。如今只要再往四哥的心里浇一点油,那么他内心的熊熊烈火就会燃烧,让他迟早失去理智。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恨你这么做。你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有你想保护的人。只不过,不要再拉上我了,我怕你还没有成功,我就已经死了。”悦宁转头看着他,脸上泛着凄美的笑容。
胤禩心里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她是那么的聪明,竟然把他的伎俩看得如此透彻。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忽然让他觉得有些看不透。
“你的笑很好看,可是却不真诚。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天天挂在脸上又有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厌烦吗?”悦宁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向远方。
“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得到欲望的人又有几个真正开心过?为什么不惜伤害身边的所有人,再赔上自己内心最宝贵的东西,去追求那看上去很美却布满荆棘的欲望呢?真是不懂!”悦宁显然没有要胤禩回答她的意思,自顾自的说着。
你当然不懂,你那么善良,你看不到生命的黑暗,你看不到悲苦的人生。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胤禩在心里狂喊,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持力被悦宁的话击溃。
他站起身来,只想马上离开悦宁,不想将自己那被铜墙铁壁保护着的内心暴露在她面前。他咬了咬嘴唇,口气依然带着笑意对悦宁说:“我看宁妹妹最近心情太低落了。不如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想十三弟是爱你的。昨晚我看见他一个人在湖边哭,嘴里喊着你的名字。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幸福就要自己去争取。”
胤禩转身离去,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认为的幸福,我也要去争取,谁也不能阻挡。
悦宁呆呆的回味着他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胤祥会是爱她的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可是她的心底又有一丝希望冒了出来。
这是胤禩唯一把她看透的一点,知道胤祥是她致命的弱点。他根本就不怕她不上当。
悦宁看见远方的两匹马向这边奔跑而来,立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带着一丝微笑迎了过去,留下一地的碎草。
忽的一阵风,碎草被卷到半空中,被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第三十九章
六月十五,大大的满月悬挂在天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瞧着地上热闹的人们。
蒙古翁牛特部王在大帐外点着篝火夜宴康熙。这里没有宫中宴会的精致,却有种粗旷原始的味道。所有人围着大大小小的篝火,篝火上面烤着香气四溢的全羊。人们手中端着大碗,豪放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尽显草原儿女的粗放气概。
康熙也是高兴极了,与翁牛特部王开怀畅饮。笑声与劝酒声在草原上久久的回响。
“宁丫头,身体不舒服吗?”康熙注意到悦宁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皇上,悦宁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没什么的,光是这样的气氛,已经让悦宁觉得心情舒畅了。”悦宁安静的坐在卓雅身边,的确没有什么胃口。
“呵呵,这样就好。卓雅,听说你唱歌跳舞也很擅长,不如与宁丫头一起给大家表演表演?”康熙兴致很好,酒足饭饱后开始寻找娱乐节目。
卓雅的眼睛亮亮的,她转头询问悦宁的意思。悦宁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惹得卓雅笑了起来,起身向场中走去。
这时,悦宁已经让秋桐把古筝拿来了,她席地而坐,把古筝放在矮几上,调试了几个音节。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以及树枝爆裂的劈啪声。
悠扬的前奏响起,虽没有马头琴来得适合,但用古筝来表现也别有风味。
卓雅站在中间已经开始随乐起舞了,豪迈奔放的蒙古舞加上芭蕾舞的特殊跳法将卓雅显得越发魅力无限。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长,有你的拥抱就是天堂/谁在呼唤,情深意长,让我的渴望,像白云在飘荡/东边牧马,西边放羊,一摞摞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炫烂。”
这是上次悦宁教卓雅唱的《月亮之上》,被卓雅草原上特有的天籁嗓音表现出来,果然不同凡响,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结束后的欢呼声更是将气氛渲染到极至。
悦宁忽然看见周围有些小虫子飞来飞去,身体带着点点亮光。是萤火虫。虽然周围火光闪烁,她还是把它们认了出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她的手再次拨动琴弦,《梁祝》开篇那轻盈飘逸的音符流淌出来,众人一下又安静下来,好奇的看着悦宁。
“皇上,悦宁讲个故事吧!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她看见康熙点点头,于是配合着琴声开始诉说故事:“东晋时期,浙江上虞县祝家庄,玉水河边,有个祝员外之女英台,美丽聪颖,自幼随兄习诗文,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学,恨家无良师,一心想往杭州访师求学。祝员外拒绝了女儿的请求,祝英台求学心切,伪装卖卜者,对祝员外说:‘按卦而断,还是让令爱出门的好。’祝父见女儿乔扮男装,一无破绽,为了不忍使她失望,只得勉强应允。”抒情的旋律呈现出一派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景致。让人眼前出现一幅江南风光秀丽下,桃红柳绿,百花齐放的画面。
“英台女扮男装,远去杭州求学。途中,邂逅了赴杭求学的会稽书生梁山伯,一见如故,相读甚欢,在草桥亭上撮土为香,义结金兰。不一日,二人来到杭州城的万松书院,拜师入学。从此,同窗共读,形影不离。梁祝同学三年,情深似海。英台深爱山伯,但山伯却始终不知她是女子,只念兄弟之情,并没有特别的感受。”乐曲转入活泼欢快的旋律,表现出两人同窗三载共读共玩时的情景。
“祝父思女,催归甚急,英台只得仓促回乡。梁祝分手,依依不舍。在十八里相送途中,英台不断借物抚意,暗示爱情。山伯忠厚纯朴,不解其故。英台无奈,谎称家中九妹,品貌与己酷似,愿替山伯作媒。”琴声断断续续,带着颤音,表现出两人依依不舍之情。
当众人还在琴声中缠绵着,突然被低沉而激烈的弹奏惊醒了过来。
“可是梁山伯家贫,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配给太守之子马文才。祝英台抗婚拒嫁,与父亲发生激烈的争吵。”
“梁山伯来访知道祝英台为女子,又许给他人时,万分痛苦。美满姻缘,已成沧影。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互诉衷肠,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旋律又转回到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将两人的悲痛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后梁山伯被朝廷沼为鄞县令。然而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英台闻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英台被迫出嫁时,与父亲有定,素衣上轿,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祝英台来到山伯坟前,向上苍哭诉后碰碑自尽。在她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悦宁快速而用力的抚着琴弦,时而呼天嚎地,时而低回婉转。
“这时风停雨霁,彩虹高悬,坟墓里飞出一对彩碟,在人间蹁跹飞舞。”此时旋律又回到最初的“爱情主题”,不过多了一丝轻灵。
众人都听呆了,沉浸在琴声中不可自拔,就连一些篝火渐渐熄灭也没有发觉。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许多萤火虫,围绕着悦宁飞舞。点点荧光闪烁在她的周围,称着她恬静的表情,就连卓雅也看痴了眼。
悦宁琴音一转,换成刘若英的《蝴蝶》边弹边唱起来。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