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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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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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对方期待什么样的自己,但是不能让这样柔软乖顺的眼神再轻易唤醒心中的野兽,他宁愿早早临阵脱逃,也不愿意见到少年对他面露嫌恶的一天。
把游客都集合起来,巫琛清点了人数,对项锐辚点点头,男人发动车子,载着一车游人驶向猛洞河景区。
从凤凰出发到猛洞河要近三个小时车程,路况良好,几乎没什么颠簸。由于动身很早,不少人一上车就开始呼呼补眠,只有几个游客在低声交谈,气氛略显沉闷,巫琛有些无聊地坐在司机座位后面,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虽然隔着厚厚的靠背,但是闭上眼睛,仍有一种靠在男人坚实后背上的错觉。
他是他的英雄,那天在虹桥上初遇,他背着一身阳光,高大威严如神祗般伫立,气势摄人,让他又害怕又忍不住想了解这个一身沧桑的男人,是谁让他如此漂泊不定?有没有人在等他回去?有没有一个承诺会让他风雨兼程?少年单纯的大脑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占得满满当当,像一个涉足异境的探险家,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对方。
靠近着这个性格坚硬到有些冷酷的男人。
在乌龙山上的时候,无意间了解了对方的爱情观,不知道为什么,巫琛觉得胸口好像破了个洞似地,异常难过,一时间忘记了对这个强悍男子的惧怕,发泄似地吼了回去,本来以为会挨一顿揍,没想到项锐辚不仅没对他动手,还放低身段向他道歉逗他笑,让他跌到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云端。
回去的路上,男人娴熟的车技和临危不乱的镇定,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在少年心里种下仰慕的种子,在后来一点一滴的相处中生根发芽,混杂着陌生的情愫,常常让巫琛脸红耳热,手足无措。
项锐辚是不常笑的人,几乎没见他对别人笑过,可是他对自己笑过不止一次,这代表什么?巫琛唇角微微挑起,幸福的眩晕感让他忍不住微笑,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欢这个人,相处得越久,就越是喜欢得无法自拔,甚至会在男人面前,表现出异于平日的依赖和黏人。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黏着他就好了……
平稳行驶中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巫琛睁开眼睛坐起身,问:“加油吗?”
“塞车。”项锐辚眉头紧皱,不耐烦地轻敲方向盘,巫琛朝车窗外看看,才发现前头塞得密不透风,而后面也迅速排起了长龙,他们正陷在车阵里动弹不得。
客人们也骚动起来,项锐辚下车去打探情况,几分钟之后回来,说:“前面出车祸了,正在处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大家可以下车活动一下。”
一群人跑下去舒展筋骨,巫琛倒了杯水捧给项锐辚,低声说:“项大哥,喝水。”
项锐辚一言不发地接过水杯,喝完之后把空杯还给他,说:“小鬼,不要急,急也没用,总不能插翅膀飞过去。”
“我不急。”巫琛小声嘟囔,眉头隆起一条川字,项锐辚不禁失笑,伸手轻触他的眉心,说:“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反正已经是塞车了,就当是休息吧,昨天晚上没睡好是不是?黑眼圈都出来了。”
巫琛大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昨晚虽然睡得很早,但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总是抑制不住去想项锐辚的事,想他以前的经历和感情,越是靠近就越是好奇,可是越是靠近也越是知道这男人对过去的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又想了解又怕触到男人的禁忌而被厌烦,让他左右为难,不敢越雷池一步。
项锐辚看出他的犹豫,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巫琛眨着眼,期期艾艾地说:“我怕、我怕问了……你会生气……”
项锐辚忍不住敲他的头,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
他爱惜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他凶?
巫琛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轻声说:“你好像很少提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呃……朋友……”
在男人略显讶异的注视下,他的声音到最后细若蚊吟,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完,巫琛吞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
他们的关系,真像现在的路况一样,被一堆莫名其妙的原因堵得进退不得,巫琛忍到现在,很多问题如同骨鲠在喉,不问一下的话他恐怕会活活憋死。
“我?”项锐辚沉吟片刻,说:“我父母健在,有个弟弟,他跟我完全不一样,很聪明,从小到大念书都拿第一,现在大学也该毕业了。”
巫琛屏气凝神地凑近他,问:“那、那你想他们吗?”
项锐辚靠在座位上,含含糊糊地说:“或许吧……”
还记得当初决定和骆清在一起时,年迈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让他滚出家门,说再不认他这个儿子,母亲一边扶着父亲,一边哀哀地哭着求他不要跟爸爸怄气,父子两个像斗牛一样互不相让,他顶着风雨走出家门,小弟追出来,陪着他走过两条街,只问了一句话:“哥,你觉得值吗?”
连骆清都抱怨他性格太过强硬,宁折不弯,总是把事情做得没有转寰的余地,项锐辚也承认自己做事欠考虑,但是从小就耿直刚毅的性格又怎么能说服软就服软?
谁料世事无常,与家人决裂之后,没过几年,爱情的航船也触了冰山,分手的时候项锐辚很平静,认命地平静,没有怨怼也没有遗憾。上天总是公平的,有些东西拼得头破血流也求不得,或者侥幸求得也未必守得住,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谁也不必勉强。
这么多年,对家人不是没有思念,也时常会感到愧疚,但是他这被逐出家门的逆子,早失去了承欢膝下的资格。
巫琛被这个敷衍的答案搞得一头雾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声说:“如果你出远门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想你的。”
项锐辚心头一动,习惯性地揉揉他的头发,回以温柔的笑容,巫琛像小猫一样咕哝了一句,然后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项锐辚没想到他会突然抛出这么一问,不禁有些迟疑,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巫琛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说:“有,对不对?”
他点头,不否认,却也没什么兴趣坦白那段情史,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在多少个街头迷失方向,多少幸福的回忆像泡沫一样翻腾破灭,这一切,怎么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偏偏巫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项锐辚在脑中描绘出骆清的影子,却惊觉一年下来,那形象已模糊了不少,也遥远了许多,他想了想,用了几个干巴巴的词来总结:“漂亮、聪明、自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可惜因为太过自信,以为能用爱情俘虏并驯化项锐辚这样的男人,错误的决策,导致他们的关系一溃千里。
巫琛澄亮的双眼有些失神,喃喃地问:“还有吗?”
“还有……”项锐辚噙着一抹逗弄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补充:“他是男人。”
巫琛先是发愣,半天才消化完他的意思,低声惊叫一声,项锐辚本来以为这小鬼会吓得抱头鼠窜,没想到对方露出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似喜似忧,恼中含羞,倒让他这个始作俑者摸不清头脑了。
“喂,还魂了!”项锐辚敲敲他的头,说:“召集人们上车,前面路开始通了。”
“啊?呃!”巫琛如梦初醒,跳了起来,拿着电喇叭把游客召集回车上,前方事故车辆和受伤的人员都已经处理,可是由于车子塞得太多,行驶起来还是龟速,好不容易驶出这一段路,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错过了最早的一批船,漂流的地方肯定正在大排长龙,巫琛当机立断,临时变更行程,决定先去芙蓉镇吃午饭。
虽然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客人们都有些不满,但是毕竟是意外事故,抱怨也没用,于是都听了巫琛的安排,先去镇上旅行社安排的餐厅吃中饭。
安排好了游客们,巫琛脱身出来,要项锐辚马上送他去猛洞河那边排队,然后再回来接这些人。
这小鬼永远都会为别人的事而忙得焦头烂额,项锐辚虽然心里不爽,不过看巫琛急得冒汗的小脸,还是心软了,风驰电掣地把他送到排队口,看着底下满坑满谷的游人,他不赞同地摇头,说:“你确定要一个人跟他们卡位?”
看他这身单力薄的样子,肯定没几下就被挤飞,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巫琛拍拍胸脯让他放宽心,说:“我又不用跟游客挤,他们都是跟导游的,我只要挤过导游就行了。”
“你行吗?”项锐辚摸摸他的头,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小子是个能强过人的主儿,常听说这边有导游打架的事发生,都是为了插队和反插队,巫琛这一脸青涩稚气,哪能拼得过那些老油条们,他思忖了片刻,说:“我陪你。”
“不行,你去接人!”巫琛急得跳脚,连推带搡地把他往外赶,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惹事的!”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项锐辚也没办法,上去买了盒饭和凉茶给他送下来,说:“吃饭。”
巫琛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说:“我没事啦……”
“不许糟蹋自己的身体。”项锐辚打断他,说:“你吃完我再走。”
巫琛只好乖乖地在长椅上坐下,三口两口把饭扒完,凉茶也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打了个嗝,红着脸说:“项大哥,你真好。”
项锐辚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些混乱的过去和看不见方向的未来,都不如盯着这小鬼好好吃一顿饭来得重要。
10
    开车赶回芙蓉镇,接了那群酒足饭饱的家伙上车,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猛洞河,带着大队人马杀到排队口时,发现他的小导游正和调度员吵得面红耳赤。
项锐辚沉着脸挤过人群,顺便问了问旁观的人,得到的答案是巫琛被对面那个胖导游插队,正在那里争执不下。
他看着巫琛气得通红的小脸和握紧的拳头,当下心头火起,挤到前头,不由分说地把巫琛往身后一拽,扫了调度员和胖导游一眼,沉声问:“你们有什么问题?”
嘈杂的人群瞬间消音,这个黑铁塔一样结实凶悍的男人往前一站,让人心肝发颤的威慑力扑面而来,胖导游立时噤声,调度员也识趣地缩缩脖子,挥手放他们先行——开玩笑,这种男人壮得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谁敢挡?
下了台阶,穿救生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还一直握着巫琛的手,而少年一直安静地跟着他,不仅没有挣脱的打算,反而在他松手的时候紧紧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像个被欺负了之后黏着大人求安慰的可怜小孩,项锐辚宠溺地帮他穿上救生衣,把带子系好,轻轻抱了他一下,说:“好了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
巫琛委屈地扁着嘴,说:“项大哥,你最好了。”
项锐辚胸中漫上一股淡淡的甜暖之意,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心想就算有机会回家去,他也放不下这个善良又固执得让人心疼的少年。
艄工撑着皮筏开始缓缓前行,在幽深的高山峡谷中漂过,两岸矗立着葱绿的山崖,鸟鸣声交错响起,悦耳动听,路上常见有瀑布落下,溅起珍珠般的水花,凉意沁人,把暑气驱逐得无影无踪,一路看不尽的美景,赏心悦目,而猛洞河正在涨水的季节,水流湍急,皮筏从一个个险滩漂流而下,引起乘客的阵阵尖叫,坐在他身边的巫琛更是兴奋得像个小疯子,又是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话又是和沿路的乡亲们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项锐辚一直在帮艄工划船,没走多远就被这小鬼连累得浑身透湿,一船人大呼小叫,拿着水瓢水枪和路过的船打成一团,毫无隔阻的欢乐气氛感染了他,总是冷硬又严肃的面容不知不觉地缓和,绽放出罕有的明朗笑容。
巫琛被他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每次看到男人的笑,都会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而这样不带愁郁的温暖和愉悦太少见了,珍贵得让他巴不得时间停止,好把这美妙的一刻仔细珍藏。
正在发呆,皮筏冲下一种险滩,当头一浪打来,巫琛一下子没抓稳,被冲得人仰马翻,幸好项锐辚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才没让这小鬼一头栽到河里去。
“笨蛋!嫌你命太长吗?!好好的发什么呆?!”项锐辚把他拉回来,没好气地斥道,巫琛脸颊泛红,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我没注意……”
项锐辚除了叹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板起一张脸,警告巫琛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抓紧。”
巫琛乖乖地端坐着不动,连有人用水枪攻击他他都忍着没还手,项锐辚对这小子的反常而古怪的行径百思不得其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态度太过恶劣而伤了对方的小小自尊,不过刚才看到巫琛被浪头冲翻,那一瞬间他紧张得心脏差点停跳,一种“会失去这小鬼”的恐怖感觉击中他的胸口,让他脑袋一热,口不择言地骂了出来。
等划到一处平坦开阔的水域,艄工把船撑到岸边,一船人上去照相休息的时候,项锐辚摸摸巫琛的头,说:“抱歉,对你太凶了。”
巫琛脸更红了,习惯地在他手掌下蹭蹭,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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