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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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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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锐辚吃完饭,看到巫琛跑东跑西地带住在别家客栈的游客过来集合,小脸上汗涔涔地,等客人都到齐上车,巫琛跑过来叫他:“项大哥,可以出发啦!”
项锐辚皱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街对面的旅游车,问:“你吃过饭没?”
“唔……”巫琛愣了一下,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起床起晚了,没顾上。”
“先吃饭。”项锐辚弹弹手指,给他点了牛肉粉和烧饼,巫琛为难地看看外面,说:“不好吧,怎么能让一车人等我一个人?”
“等几分钟不会死人的。”项锐辚板着脸命令,“坐下。”
巫琛一缩脖子,乖乖地坐下吃饭,项大哥生气的样子好吓人,脸僵得像包公一样,让他看一眼都怕得心肝发颤,又疑惑不解,项大哥为什么不高兴?
项锐辚确实在跟自己生闷气,按理说他们只认识一天,这小鬼不爱惜身体、喜欢饿着肚子满山乱跑,关他屁事!可是一看巫琛瘦巴巴的身材,他就没来由地火气上冲,于是发挥与生俱来的霸道专断个性,直接给他押到饭桌上。
用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巫琛一刻也不耽搁地拉着他跑上车,对大家不住地道歉,幸好这一团年轻人居多,对这个可爱的小导游颇有好感,一路上嘻嘻哈哈,倒也没人为难他。
进山的公路狭窄颠簸,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巫琛像野放的猴子,精力充沛地招呼大家编成一队,拿着扩音喇叭大喊:“大家注意,我们这队叫做小巫师一队,如果哪位客人走丢了,去找别的团导游或者当地的乡亲帮忙,他就会带你找到我,好,大家跟紧一点,我们要去走走当年土匪走过的旧路,现在开始上山了。”
一群人举手欢呼,紧跟着巫琛上山,项锐辚习惯性地走在队尾,一路上,巫琛都在时不时地回头张望,脸上带着又期待又不知所措的可爱表情,黑眼睛像纯良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让项锐辚莫名地感到胸口发紧。
怪不得所有的人都喜欢他,这少年温暖又灿烂的笑容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魔力,仿佛在他身边,一切烦恼都消散了,连心都被这样纯真的空气浸透,霎时明亮起来。
项锐辚低咳一声,压抑住胸口不寻常的悸动,转过头看风景。
乌龙山位于贵州、四川、湖南三省交界,乌巢河大峡谷蜿蜓而行,山势雄峻绵延,峰峰相连,这种初夏时节,漫山遍野地葱翠林木,鸟鸣阵阵,山中的空气湿润清新,沁人肺腑,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小巫师导游不愧是从小在山里长大,体力很好,在一群人开始叫累的时候还能跑前跑后地给他们打气,不过他没和项锐辚说什么话,每次四目相接,总是很快地转过脸去。
穿过云中匪道,重复了土匪穿越山间的旧路,登上一座陡峭悬崖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撑不住了,嚷嚷着要求休息,项锐辚才注意到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队伍前端,后面拖着一串叫苦连天的小姑娘们,于是巫琛顺应民意,下令休息,顺便给他们讲解这座山崖的“用处”——
“我们苗家的风俗里,对爱情非常忠贞,如果哪个苗家阿妹想抛弃丈夫另嫁他人,就要先从这山崖上跳下去,没摔死就可以另嫁,而苗家阿哥如果要抛弃妻子再娶的话,会被人绑在树上剥皮剜眼,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才能离婚再娶。”
一群人听得啧啧赞叹,几个和巫琛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调侃他说:“苗家阿哥,那你有没有心上人?”
巫琛笑了笑,避不回答,脸颊微微泛红,被她们眼尖地看到,然后取笑得不亦乐乎,巫琛一张脸红成了关公,羞恼交加地转身装作看风景。
项锐辚立在崖边,扶着栏杆朝下眺望,绿树掩映间,山谷深不见底,跳下去十有八九会绝情绝命。阵阵凉风迎面而来,风中仿佛夹杂了女子幽怨的低泣,爱情啊,真是一把双刃剑,何必逼到如此绝路?好聚好散岂不是皆大欢喜?
正好此时巫琛挪到这边,和他并肩而立,项锐辚扭头问他:“现在不会再有这种风俗了吧?”
“早没有了。”巫琛仰着脸,柔软清爽的短发被风吹乱,项锐辚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揉揉他的头,他硬生生地转过脸去,说:“是啊,这样也太残忍了。”
“残忍?”巫琛认真地反驳,“难道双方不应该忠于彼此吗?如果连当初的誓言都违背了,受到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项锐辚没想到会被顶回来,他不禁失笑,无奈地看着巫琛,说:“小鬼,人心都是会变的,等你经历过就明白了,发誓的时候谁都希望天长地久,到感情没有了,相看两相厌,多相处一刻也是折磨,顺其自然就好了,没必要用这样的枷锁来束缚人的本性。”
“才不是!”巫琛气得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表情又愤怒又失望,大声说:“我们才不像你们汉人那样随随便便见异思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还是自己不够忠诚吧!如果总是觉得分手也无所谓的话,这种人……这种人根本不配被爱!”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山谷中都延荡起回音,项锐辚被这少年的单纯与坚定撼动了心神,久久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他有些明白了巫琛的爱情观,坚贞、热烈、爱恨分明、不留余地,让他这种被花花世界沾染得一身市侩的男人自惭形秽。
何止是他,连坐在后面休息的游客们都被震得鸦雀无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小导游被本团队最有土匪气质的高大男人气得快哭出来——说实话,他们一路上都有点怕这个悍相天生的男人,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小小、仿佛对方弹弹手指就能崩飞的小导游竟然敢直着脖子和他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两个人悬崖边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取笑巫琛的几个女孩子跑过来解围:“哎呀哎呀!消消气消消气,求同存异就好了嘛,大家要团结不要吵架,来,给你们合个影。”
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做出反应,她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把他们生闷气的一幕定格下来,巫琛茫然无措地看了项锐辚一眼,觉得这样闹脾气太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头向她们道歉:“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态恢复平静,又变回活力充沛的少年郎,举起喇叭朝众人喊道:“休息好了没有?我们上路吧!”
这一次项锐辚依然走在队尾,然而巫琛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虽然一路上也在尽心讲解,但是笑容少了好多,诡异的气氛在全队漫延,每个人都想抛白眼给项锐辚但是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尽量不向后看,至于当事人之一,则是紧盯着巫琛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又越过一座小山头,来到一处观景的平台,巫琛指着对面山壁上狭长的石洞,说:“那个叫做‘金童玉女洞’,当年土匪把你们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抓来关在那里,逼她们做压寨夫人。”
几个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纷纷跑到前头拍照,巫琛不经意转过头,耳边响起低沉碰性的男声:“那抓到你这样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呢?”
巫琛先是惊讶得瞪大眼睛,然后在对方深邃黑瞳注视下不争气地红了脸,一时难以相信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在跟他开玩笑,竟然忘了怎么回答。
“对哦!怎么可以只有玉女没有金童。”女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小巫师,抓到金童做什么?”
“当然是抓来当土匪。”转过身避开项锐辚的视线,巫琛的大脑又重新运转,嘴巴也利索多了,若无其事地挥挥手,说:“大家跟上,我们再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苗寨吃午饭了。”
整个队伍欢声雷动,连成一线继续出发,这次项锐辚跟在巫琛身后,趁着后头的人离得较远的空档,低声问:“还生气吗?”
巫琛脚步绊了一下,回头嗔怨地看了他一眼,耳朵还是红红的,项锐辚上前像安慰小动物那样摸摸他的头,说:“向你道歉,污辱了你心目中神圣的东西,对不起。”
巫琛愣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像条离岸的鱼,傻乎乎地看着他,项锐辚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少年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讷讷地说:“你、你知道就好……”
低腻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让人禁不住连心都柔软起来,项锐辚看着他闷闷不乐的小脸,半真半假地哄道:“作为赔罪,我背你上山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会讨人欢喜的男人,就连以前和骆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刻意花心思哄他,可是面前这个少年单纯得像一滴清晨的露水,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怜爱的感觉,想要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珍惜他,不让他明澈的眼中笼罩上半点阴霾。
巫琛脸刷地红了,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儿又不是高老庄。”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错了话,脑袋一低,像小泥鳅一样从他身边溜过去,臊得连脖子都红了。
凉爽的山风缓缓吹过,吹得人心头的不快尽数飘散,看着巫琛慌里慌张的背影,项锐辚觉得心情愉悦的同时,似乎正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暗萌生。
4
    吃完午饭,在苗寨到处逛逛,看了表演,再乘船返回下山的路口,满满当当的一天玩下来,坐车下山的时候,大家都累得没什么精神讲话——项锐辚则是本来就不喜欢讲话——反倒是先前有些小小消沉的巫琛一路兴致勃勃地讲故事唱山歌,清亮的歌声让颠簸的山路也成了享受,所有的人都感染了那种单纯的欢乐,掌声时不时响起,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项锐辚都忍不住勾起唇角,绽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欢快的歌声在一次急刹车的尖锐噪音中戛然而止,一车人差点从座位上颠下来,项锐辚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趴倒在方向盘上的司机,问:“你怎么了?”
“石大叔?!”巫琛也忧心忡忡地凑过来,司机捂着右腹部痛得脸色发白,额角冒出大滴大滴冷汗,不住地干呕,项锐辚把他挪到排座上放平,抬头问:“有没有医生?”
惊惶失措的游客们被他冷静沉稳的声音镇住,有个男客人跑了过来,观察了一下疼痛的部位,又在大叔的肚皮上按了几下,说:“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最好马上送医院。”
“可是……我们怎么下山?”有人小声说出大家的心声,巫琛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求援,还没开始拨号就被项锐辚按住,指了指躺在后面的大叔,说:“你照顾他,其它人坐稳、扶好。”
硬悍的长相和强势的压迫感让所有人乖乖听令,项锐辚坐到司机座,发动车子,风驰电掣,一路猛按喇叭,在山路上呼啸飞驶,完全是一副“挡我者死”的霸气,一车人开始吓得脸色发白,在急转弯时还尖叫连连,后来经过几次有惊无险的错车和急弯,一个个又把心放回肚子里,对项锐辚直挑大拇指。
巫琛尤其兴奋,大声喊道:“项大哥,你好厉害!”
废话,他算是被这名字坑苦了,车辚辚马萧萧,注定要摸方向盘,而且车技更是磨练得出神入化。
“那个,土匪大哥,你以前是司机吗?”有个女孩子好奇地问,项锐辚轻描淡写地带过:“开过两年公交。”
说起开车他也算家学渊源,父亲是司机,他在十五岁那年就已学了一身娴熟技术,十八岁顺利考到驾照,没上大学,直接开大型货车干起了长途货运的行当,虽然辛苦,但是赚钱比较快,短短几年就攒足了娶妻生子和赡养父母的钱,于是从货运这一行退下来,在市区开起了公交车。
只是后来遇到骆清,原本的人生计划悉数打乱,否则他今天也不会在此时此地临危受命了。
不过论技术,他是在无数实战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拉货载人皆拿手,而且保持着上路至今无事故的优良纪录,别说撞到人了,连跑到公路上的鸡鸭都没轧死过一只。
沿路的风景飞快地后退,项锐辚一路狂奔,硬是把车程缩短了三分之一,把石司机送到医院,再把一车乘客安全送回凤凰。
巫琛对他这个见义勇为的救难英雄崇拜得五体投地,到旅行社交差的时候,把他的壮举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又给项锐辚引来不少赞美之辞,听得他烦不胜烦,巫琛看出他的不悦,填完工作表,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项锐辚回客栈。
“一会儿下来吃晚饭吧,我阿婶手艺很好哦!”巫琛一直送到他进房间,扒着房门邀请,项锐辚看着少年充满期待的脸庞,狠下心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小鬼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路人甲路人乙的程度,让他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所以决定在情况还可以控制的时候,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巫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太纯真不谙世事,和自己这种一身沧桑的人混久了,会被污染的。
刻意无视小鬼眼中的失落与不舍,他阖上房门,洗去一身的疲惫,换好衣服出门。
5
    吃过晚饭,已是夜幕降临,他走下石阶,沿着江边漫步,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僻静地方坐下,点燃一支烟。
两岸璀璨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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