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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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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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晚上六点半,‘渝乡人家’,可别晚了啊,我在门口等你。” 
小雪是我初中时最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断了联系。一个星期前,她就和我提起今天晚上我们有个初中同学大聚会,我当时答应她一定会去。 
“小雪,我……今天有点儿不太舒服,要不算了吧,我不想去了。” 
“别骗人了,肯定是编的。”她在电话那头一下儿就听出了我在说谎,“别老自己闷在家里,大家一块儿出来玩玩,散散心,多好啊。我跟你说,你要不来我可到你们家找你去。” 
“那……好吧,我去,晚上见。” 
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满满地坐了两个大圆桌,得有三十多人吧。这么多年没见,好多人我都不敢认了,男生们大多数都变胖了,有的已经挺起了啤酒肚儿,遮都遮不住;女生们倒是越来越会打扮了,每个人都漂漂亮亮的,不再像上学那会儿那么土里土气,可聚在一起还像小时候一样叽叽喳喳。初中毕业十年了,我们都长大了,再能有这么无拘无束说说笑笑的机会可真是不容易。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唱歌,还嚷嚷着一个也不能少,于是所有人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朝外的“麦乐迪”。“麦乐迪”的空调老是这么凉,幸亏我出门的时候多带了一件外套。 
“汤雨,唱一首唱一首,半天就你没动静了。”小雪带着一大帮人给我起哄,我推托不过,点了一首《北京一夜》—我喜欢陈升的《北京一夜》,以前去卡拉OK玩的时候,这是我和何亮的保留节目,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我就自己唱。唱着唱着,我的眼泪又差点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别哭,一定不能哭,今天要高高兴兴的。”我对自己说。 
可是,我的情绪一点儿也没好转,心里还是那么难受,我一口口地抿着手里的“克罗娜”,一句话也不想说。 
“汤雨,还记得我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光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他还是那样儿,没怎么变,就是在大街上,我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当然了,你没怎么变样儿。” 
“没你变化大,你变漂亮了。” 
“是吗?” 
“真的真的,保证不是假客气。” 
我冲他一笑,心想: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甜言蜜语了?我记得小时候他可老实了。 
看得出来,他想和我多说几句话,可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他坐在我身边又喝了一会儿酒,朝我点点头,起身离去,这倒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见他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和身边的谢天、姚远、凌晨小声嘀咕着什么,样子神神秘秘的。小时候他们几个就天天混在一起,好得掰都掰不开,我们女生老在背后叫他们“四人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依旧那么亲密。   
北京一夜(5)   
一会儿,那三个人也一个一个走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轮番着和我逗贫嘴。谢天脸上永远是那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学的时候班里好几个女生都被他这副样子迷得跟丢了魂儿似的;姚远还是那么神叨,说起话来好像在和谁打架,听得我直头疼;凌晨非拉着我一起唱《同桌的你》,说上学那会儿天天早上抄我的作业,现在一定要唱首歌儿表示感谢,他可真逗。他们仨和我聊起来没完没了,直到把我的手机号码、上班地点和家在哪儿住都打听清楚了才算罢休。 
我看着他们回到石光身边,四个人又开上了小会,然后脸上露出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坏笑。这帮男孩儿呀,搞什么把戏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真够可笑的。 
7 
又该起床了,我伸手按下了闹钟,在舒服的被窝里多耗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床开始梳洗打扮,然后喝下一杯咖啡,挎上包出门去上班。 
我在离机场不远的一个外资幼儿园工作,从家到那儿必须得换一次公共汽车,每天光往返在路上就要花掉两个多小时,真是煎熬。不过,我喜欢这份儿工作,每天一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小不点儿,再多的烦恼我也能先放到一边儿,暂时忘记。我知道自己还算一个合格的幼儿园老师,并且,除了当一个还算合格的老师,我想不出自己还能够再做点儿什么。我有足够的细致和耐心,也愿意和小孩儿们呆在一起,尽管有时候那些淘气的小男孩儿也招得我发发脾气,但对他们,我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生不起气来。 
可即使这样,每天还是有太多的空闲让我会不知不觉地走神儿,让我感觉到心底的那股难受劲儿一次又一次突然地蹦出来,弄得我心里又酸又疼。 
那是什么时候了,我记不清。但不管怎么说,那的确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我敢肯定。 
我还是总想起那些阵雨过后的凉爽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印象中总是出现那些午后淌着雨水的街道,可能是因为我偏爱阴天和下雨的缘故吧—我坐在何亮那辆山地车的大梁上,任由他带我去什么地方,两个人总是抢着说话,到处飘散着我们的欢声笑语。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说“我爱你”……那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爱情。 
我没上过大学,中考时我的成绩不好,只考上一个职高,学了“幼儿师范”专业。我们班里齐刷刷都是女生,平常其它班的男孩儿过来找我们搭讪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新鲜,不出一年,班上多一半同学就都有了男朋友,我也没能例外。 
从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被他拦住,我就对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有了好感。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皱皱巴巴的口香糖,撕成两半,把一半塞进我的手里,发亮的眼睛里全是坏笑:“我叫何亮,‘外贸英语’班的,比你大一级。我认识你,你叫汤雨,对不对?……” 
我想跟他板起脸,却又板不住脸上的笑容,把手中的那半块儿口香糖捏来捏去,不知道能和他说点儿什么。 
—后来,我们好了。 
年过25岁,我早已明白,自己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有足够的运气去获得天长地久的爱情,也没有足够的乐观去奢望生活中遍布甜蜜。面对心里频频袭来的疼痛和孤独,自己能做的只是不去理睬,不去抱怨,随它们渐渐麻木,不见踪影。虽然,这并不容易。 
可是,那些年,我可不这么想。情感是如此简单平稳,伤害与我们遥不可及,我所要做的就是再多爱一点儿身边的那个人,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晚上,我们22岁的那个夏天夜晚,何亮像中了魔似的开着辆借来的车拉上我去兜风,一直开到了北戴河,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夜晚的海边黑得叫人害怕,他拉着我一直跑上沙滩,没完没了地和我接吻,然后用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轻轻对我说:“嫁给我,汤雨。” 
我的头脑幸福得一片空白,我没法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 
婚后生活平淡甜蜜。每天晚上,我都会把何亮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衬衫细心烫好,有时候,他悄悄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亲我的头发和耳垂,那一刻,我觉得特别的满足。直到半年后的一天,他告诉我不用为他再烫衬衫了—他辞职了,为了出国留学。 
从上学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想以后去国外,还说要带上我一起走。每次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我都笑着答应,尽管我一直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北京好好地过一辈子,但我知道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那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候离何亮出国的日子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月。看着他满脸的焦躁,我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跟着他去医院做了手术。可刚一上手术台,我就哭了,一直哭到回家,一直哭到歇完几天病假再去上班的早上。那几天何亮对我照顾得细致入微,但我还是打心眼儿里难受得要命,眼泪收也收不住。 
“汤雨,以后咱们到了国外,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相信我。”何亮亲着我的眼泪对我说。   
北京一夜(6)   
我愿意相信他对我说的一切。 
他终于走了,去了那个有着像大贝壳一样漂亮的歌剧院的城市。开始,我们几乎天天打电话或者在网上聊天,渐渐的,次数不那么频繁了,他在电话里只剩下和我抱怨学习有多忙多累,生活是多么寂寞孤单,再后来,他开始失去消息,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EMAIL。我感到害怕了,那感觉一天天在加剧,让我不安,也让我迷惑,我的心头开始冒出最坏的预感,可就是不能相信它真的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直到有一天,何亮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他和一个澳大利亚女孩儿同居了,我还是感觉那么不可思议。 
“咱们分开吧,汤雨,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知道,一个人在这里有多寂寞,多孤独。” 
我对着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它从我手心里掉在地上,连眼泪都不翼而飞,只觉得浑身冷得像一块冰。 
我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之中都能听到我妈妈在电话里像发了疯一样咒骂着何亮,和他的父母争吵,一切都混乱到无法再收拾。 
“妈,别再说了,求求你。”我终于哭出来了,从接到那个电话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在病床上,我一点儿一点儿忍着心疼,让自己变得坚强。所有的亲密,所有的承诺,全是假的,永远也抵挡不了长久的分离,我还一直相信着我们的爱情不管怎么样都会天长地久,我可真傻。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什么结果?—到头来伤害还是要自己来承担,说到底,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是为了自己在生活,不是吗? 
病快好的时候,何亮飞回来了,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他哭了,可我已经能够强忍着疼痛对他冷冷说出:“咱们离婚吧。”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短暂婚姻,我的从16岁就开始的漫长爱情,尽管它就像一道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刺穿我的心房。我已经25岁了,不再年轻,才刚刚学会了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的感情,学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独自坚强地面对生活,这一切是不是都太晚了?—我不知道。 
8 
“汤雨。” 
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过了身,不由一愣:“石光?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我不是来接孩子的。”他话还没说完脸就红了,自己就像个小孩儿,还接孩子呢。 
“我知道。”我朝他笑了笑。 
“我来这边办点儿事,那天聚会听说你在这片儿上班,就过来看看你,真巧,正赶上你下班。”他好像一下儿缓过了神儿,说话也正常了。 
我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等着他开口。 
“你已经下班了吧?一块儿走吧,正好我开着车呢。”果然,他说。 
我稍微犹豫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一下我的东西。” 
石光的车开得不太好,半路上熄了好几次火,照他的说法是:“谢天的这辆破车也忒难开了,老跟我淘气。”半路上,他故作轻松地说想和我一起吃个晚饭,我没拒绝,天天下班就回家,陪着爸爸妈妈还要装出挺高兴的样子,真是太累了。石光见我答应了他,并没直接把车开到吃饭的地方,而是掉了个头,又朝机场方向开去,东拐西拐绕了老半天,最后停在了一片飞机起降坪的旁边。 
隔着一层高高的铁丝网,几十架带着各种航空公司标志的大小客机零散地停泊在宽广的起降坪上,天边夕阳正在缓缓下落,我们两人和所有的飞机都被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柔和光芒里。我们身后的道路除了偶尔经过一辆机场内部的车辆,一个人也没有,连远处不时起落的飞机轰鸣声都不能打破这片宁静。 
“这儿挺棒的,是吧?”他说。 
我点点头,没说话,心思随着一架正在离去的客机飞上天空,飞回了过去,一时间思绪纷乱。 
我们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看见石光一支接一支抽着烟,然后把烟头儿使劲地弹飞,在天边最后一丝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烟头儿带着美妙的弧线落在地上,慢慢熄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正在熄灭的烟头儿,我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我的青春已经所剩无几,转瞬就要过去,可自己却是这么孤单,这感觉真能让人发疯。 
石光在我身边半天没再开口说话,我觉出他还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于是就静静地等着他,可是,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9 
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去找我的朋友们絮絮叨叨地诉苦,因为这毫无用处。没人能分担你的烦恼,就算他情愿分担也不行,我更愿意在一个没人理睬的角落里自己悄悄地熬过这段儿难受。可是,多无聊—一个人睡去,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我站在银锭桥的桥头上,盯着脚下幽暗泛绿的水流,嘴里哼起何勇的《钟鼓楼》:“……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银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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