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皆不言,曹操与袁绍对望一眼,都是面上浮起无奈。他们虽然仍顶着西园校尉的名头,但手下兵丁,早被董卓收去。如今不过一个光杆司令,便是想争也没个争头。
荆州牧丁原虽也心中不甘,但他本是外军,绝无以外军而守皇宫之理。是以,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将头扭过一边。
董卓满面傲然,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不屑之意,丁原握紧拳头,一脸怒气,只扭头看向刘璋。
刘璋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轻轻摇头,丁原面上不由一暗。他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倒也没指望这方面刘璋能插的上手。就算刘璋再是皇叔之亲,也不能以私兵而卫扈皇宫,这是规矩,否则,便要落人话柄。
几个议题过了,少帝命人取了印盖上,今日的朝议便算结束了。小黄门大声唱退,众臣躬身相送。少帝深深看了一眼刘璋,这才起身而去。众臣待少帝退去,这才起身,纷纷往外走去。
董卓一脸跋扈,冷冷哼了一声,众人一愕,停下脚步,董卓这才大步而行,先自走在最前,扬长而去。
众人面上均有不忿之色,丁原呸了一声,怒道:“此獠不杀,国无宁日矣!”说罢,再也不看众人一眼,也是大步而去。
众大臣面面相觑,都是心中暗暗叹气。勉强挤出笑脸,对着刘璋与皇甫嵩等人招呼,请二人先行。
刘璋哈哈一笑,拱手道:“诸公不需如此,刘璋虽有点身份,却真还不敢像人家那么牛逼。我怕老天打雷劈我呢,各位就不要推辞了,咱们同走,同走吧,哈哈哈。”说着,伸手对众人想请。
众人心中大感舒服,纷纷拱手相让,不由的对刘璋亲近许多。皇甫嵩对着众人摆摆手,众人明白,这是老将军有话欲要和皇叔单独说呢,当下也就不再谦让,三三两两出了大殿,各自离去,只有朱儁留了下来。
皇甫嵩待众人走光,这才转头对刘璋、朱儁道:“皇叔、公伟,且随老夫回去,你我喝上几杯如何?”
朱儁点头,刘璋笑道:“义真公,这喝酒就喝酒,那皇叔之称还是算了吧,你唤我季玉我才更舒坦些,不然这酒怕是下不去肚啊。”
皇甫嵩大笑,指着他道:“你这刘季玉,便是惫懒。好好,就依你就是。”三人俱皆大笑,一路出了宫门,各自上马,往皇甫嵩府上去坐。
到得府中,皇甫嵩将二人让到书房,令人摆上酒水,请二人坐了。这才长叹一声,举杯对刘璋正容道:“今日得季玉在朝,终使天子得些威仪,乱世见忠义,国破出贤臣,季玉,老夫敬你一杯。”说着,对刘璋一举杯,随即仰头饮下。
刘璋苦笑摇摇头,也举杯喝了,这才叹道:“义真公以为这就算胜了吗?不过困兽犹斗罢了。你可知,董卓在京畿附近,已备下二十万大军,他今日之所以让步,不过是另有所图、时机不到而已。如今局势,已然非一人之力可为,之后局势,义真公当有所准备才好。”
第170章:要忍耐(3)
皇甫嵩朱儁齐齐大惊,对望一眼,朱儁惊疑道:“季玉这个消息如何得来?那董卓调动兵马,穿城而走,其中把戏,骗别人易,但却瞒不过我与义真。若说他此地有五六万军卒,确是实情,这二十万,哪里可能?”
刘璋苦苦一笑,摇头道:“这就是此贼狡猾之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会瞒不过你们?之所以这么做,正是欲要迷惑你们二人。至于朝中其他人,便有那五万大军足以震慑了。如今,他已令其女婿牛辅,坐镇河东,我有细作在他那边,这才得知详情。”
朱儁大惊,道:“季玉,你是说,他想对付我与义真?”
刘璋黯然点头,举杯饮了,这才道:“如今,卢尚书刚刚复职,还未上朝。更兼前次遭奸宦诟病,便有些清名,也只在清流中有用,对于军中,影响力已然减少到最低了。而今,唯有你二位,数次领兵,平定四方,京中军中,虽一时臣服董卓,但他对你二人实有忌惮之意。那般迷惑你们,就是想令你们跳出来,他好借题发挥。一来取杀鸡骇猴之意,二来,如今之势,京中越乱,对他越是有利。枪杆子里出政权,只有乱,才能显示出兵力的威力啊。”
皇甫嵩满面震惊,半响,忽振奋道:“季玉,你方才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虽粗了些,却是关键。如今,你坐领青州,麾下兵精将猛,如能……。”说到这儿,两眼放光,期盼的看着刘璋。
刘璋露出苦笑,平静的看着他,轻轻的道:“且不说我与他如今兵力相差悬殊,便算不差,我以何名目举兵?一旦我轻动,被他扣上一个谋反之名,我自身声名无妨,但若天下人不明其中关窍,义真公以为会有何人肯跟我共谋之?此,不是不可动,是不能动啊。”
皇甫嵩瞬间眼神黯淡下去,半响,忽然老泪纵横,语意寂寥的道:“若如此,我大汉……我大汉……。。便,便当真没救了吗?”
刘璋不答,举杯再进一斛,这才轻声道:“时机不到,且屈身以待。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才是不可活!”
皇甫嵩精神一振,急看向刘璋,眼神焦迫。
刘璋点点头,又道:“让他跳!现在,他跳的还不够高!你我要做的,就是忍耐,忍耐,再忍耐!他做的越大逆不道,我们的机会就越大。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皇甫嵩久久的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终是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这次府中相谈后,皇甫嵩果然不再多言。此后数日,朝中竟由董卓把持,大臣升降任用,概由董卓令出。
少帝处紧紧记着刘璋嘱咐,也是苦苦撑着,只卢植复了职后,多有其在中间调和,又加上王允、蔡邕等人斡旋,保留下不少元气。
刘璋自被认了皇叔,却并未再次出头,每日只在家中闲坐,或与人小酌,或闲逛于街市。丁原等人见他不动,不明所以,也自不敢轻动。
董卓初时提防了许久,但随着他渐渐将朝中清洗的差不多了,心中慢慢放下心来。那个酝酿许久的计划,便如在心中长了草一般疯长起来,再也压制不住。
第171章:酒宴风波起(1)
第171章:酒宴风波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便在朝中局势一天坏过一天的变化中,送走了一八九年。
公元一九零年,汉少帝改光熹为昭宁,这一年,便称为昭宁元年。也就在这一年春,董卓终是迈出了刘璋盼望已久的一步。
这一晚,昔日的大将军府外灯笼高挑,火烛通亮,车马往来不绝,熙熙攘攘煞是热闹。这如今的大将军府,却是董卓的行辕了。而今晚,朝中众大臣都接到了董卓的请柬,来他府上赴宴。
这一段时间,董卓通过征调、外放、拔擢、拉拢等手段,对朝中人事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听从女婿李儒的设计,大肆为党人□□,封爵荫子,以达到分化清流,掌握舆论的目的。
昔日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皆恢复名爵,并对其子孙加以分封,以期为己所用。
刻意拉拢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为己臂助。胁迫大家蔡邕入朝为官,一日三迁其职,升至宫廷随行官。
升王允为右司徒、伍处士为右司空。以周铋为吏部尚书,伍琼为侍中,郑公业为尚书郎,何颥为长史。一时间,幽滞之士,多所显拔,倒也别有一番气象。
更为进一步掌控京中与地方军政,将原荆州牧丁原去州牧职,该任执金吾。门下亲信刘器为司隶校尉,掌京畿巡察事。
以韩馥为冀州刺史、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王匡为河内太守、王睿为荆州刺史、孔融为北海相。
调皇甫嵩为御史中丞,往长安任职。其时,朱儁因老母去世,去官回家丁忧。至此,刘璋在朝中的两大臂助,尽皆离开中枢。董卓心中稍安。
对于刘璋,董卓不是不想动,只是即便他免去刘璋青州牧之职,也不过只能是个名头,以此时在青州刘璋留下的部属,谁敢去接?
没人去接,实际上还是刘璋遥遥控制,一旦出什么变故,却反而牵连不到刘璋身上。
更何况,如今天下各路兵马,唯有刘璋当日派出的两支,仍然在外,却不明踪向。
董卓对这两支兵马,虽不怎么怕,但也不敢小觑,由此竟牵制着他布于京畿附近的大队也是不敢轻动。
而刘璋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根本没有插手朝政的迹象。只除了偶尔往宫中见见少帝,其他事概不过问。
对此,众大臣猜疑者有之,叹息者有之,便连董卓也在想,该不是刘璋终是怕了自己,这才刻意隐忍,低调行事的。所以,今晚的宴席,便也存了试探之心。
对于董卓的请宴,刘璋细细问过来送请柬之人,都有哪些人出席。待到问完后,心中已然明白,不由的一阵暗喜。
沉吟一会儿,这才抱歉的说自己身体不适,就不去参加了。如今朝中,董卓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发的请柬,众官皆不敢不至。但唯有刘璋,虽平日不太过问政事,但他说不去,即便董卓也绝不敢有什么异议。
第171章:酒宴风波起(2)
所以,送信之人自然不敢多说,只得喏喏应了,自回去禀告董卓。董卓得了回报,心中惊怒不定,招来女婿李儒商量。李儒想了想道:“恩岳不必烦恼,刘季玉不来也好,可先观察其他人反应,正好趁其不在,先下手为强,剪除其隐形依附,等到他再反应,也只孤身一人,翻不得大浪了。”
董卓闻言,这才大喜。当下令李儒去了,自己去准备今晚将要实行之事。
这边刘璋送走来人,立即将拔都喊来,低低嘱咐了几句,拔都躬身去了。随即,又将颜良文丑喊来,低低嘱咐起来,两人听着,面上显出兴奋之色。
刘璋负手站在门前,遥望城中烛火星星点点,想着马上要做的事儿,不由的嘴角微微勾起,两眼中有异彩划过。
这一夜,注定将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大将军府上,此时宾客云集,朝中众大臣分燕翅席两边分坐。董卓高踞上首,频频举杯而邀。众人多有阿谀之词,董卓满面春风,得意不已。
待到酒过三巡,董卓拍拍手,将乐师歌女赶下去。众人相互对望一眼,知道这是要说正事了,心中不由的都惴惴起来,竖起耳朵听去。
“诸公,自卓入京以来,辅政安朝,至今日,才算稍有规矩。此中,亦赖诸公相佐,老夫欣慰之余,心中也自感念。”董卓双目扫视众人,缓缓开口说道。
众人连忙谦逊,“我等不敢居功,此皆明公运筹得当,我等不过尊令而为罢了………”
“是啊是啊,这都是明公之功,我等不敢妄居…。。”
“大汉有明公辅佐,何愁他日不再现光武之治?我等能得附骥尾,于愿足矣…。”
董卓耳听着谀辞如潮,面上含笑,微微颔首。人群中,曹操、袁绍、丁原、卢植尽皆皱眉,只低头饮酒不语。
待到众人说的差不多了,董卓这才一挥手,厅中静了下来。面上笑容渐渐敛去,一双凶睛挨次看过众人,众人心头战栗,都是勉强挤出笑容相对。
“诸公肯有为国之心,老夫甚慰。只是,以老夫来看,却有一事亟待调整。否则,便是我等再如何尽职,也是枉然。今少帝愚昧懦弱,不堪敬奉宗庙,实难担天下之主。为国家社稷计,我欲效法昔日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之事,废少帝而改立陈留王。陈留王聪敏得体,昔日先帝亦有其意,若非宦官乱政,外戚势大,恐怕此事早已得行。不知诸公意下如何?”说罢,两眼中射出阴戾之光,看向众人。
大厅上,众人忽闻董卓扔出这么个话来,不啻于在耳边猛然响起一个炸雷。
这废立之事,自古便是最为忌讳之事,但凡牵扯上,一个不好,就是破家灭族之祸。再说如今董卓之势力,此刻既然已经明白说出来,自然是势在必得,众人个个面白唇青,哪个敢去多言。
“不可不可!明公此言差矣!”
就在厅上一片寂静之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正是老尚书卢植挺身而起。
“昔日太甲继位多有不清不楚,昌邑王罪责滔天,数不胜数,故有废立之事。但今上虽有些懦弱,却不过是年纪幼小而至。其行并无所缺,怎可与太甲、昌邑相提并论?明公今位高责重,当正心守份,万不可作此乱政之举!”
卢植今已五十多岁,此刻立于筵前,斑驳华发,正言而谈,面上毫无半分惧色,众人看得又是感叹又是惭愧。
董卓今日本就是想针对他和刘璋,刘璋不在,卢植这一跳出来,又毫不留情面,顿时大怒。
拍案而起骂道:“汝何太无礼耶?竟敢当面忤逆于某!来人,给我将其拿下,斩讫报来!”
左右甲士轰然而应,上前便将卢植押下,直往外面去了,卢植满面悲忿,却只闭紧双唇,一言不发。
厅上众人大惊失色,不意董卓说杀就杀,竟要对老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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