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了距离,身体上没有,灵魂上更加没有。
但愿他们能永远如些接近,但愿,仅仅是但愿,也只能是但愿……
第七章
你有否做过超常人的努力与奋斗?你如没有,必深信一句名言:“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而一旦你有,这句名言似乎就显得不佳了,并不是说“耕耘之后无收获”,而是该说:“一份耕耘,必有一份收获,多则可有两份收获。”
如果你真有努力过,即使努力之后不成功,你的心里也不会惆怅,因为你已尽了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不成功,但,至少你做过,你做过便表示你活过,真真正正的活过,努力过程中的充实感足以让你懂得生命的意义——如果你没感觉到那种充实,你便不算是真正努力过的人。那种充实感,便是你努力后必有的一份收获。
至于第二份可能有的收获,正是“成功”。我不知以前的世道中会有多少比例的人渴盼成功,我只知道,现在的人,十之八九都想成功——事业上的、人情上的……
其实“成功”是不该受人们如此推祟的,原因很简单:“一个人们眼中的成功人士未必努力过,一个努力过的人未必能成功。”人的一生中,很多事都不是人力所能制控的,这正是身为人的悲哀。
* * *
秦哂桧是个幸运的人,在真正的努力下,他不但得到了两年他从没有过的充实生活,也得到了成功,而最让他感到幸福的是,他的身边有柳慧,那个深爱着他的且也是他深爱着的女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柳慧也是个幸运的人,除了听觉,她拥有秦哂桧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的名字也许无法载入史册,但比起两年前,知道他们的人已不知多出多少倍。对于“雨乐”这个名词,几乎没有一个爱音乐的年轻人会不知道,而“雨乐”这个名词正代表了他俩,正是他们组成的二人组合名称。
这所有的一切,看似源于一个电话,其实是源于秦哂桧那颗要让柳慧幸福的心。
他们这个“雨乐”组合的成名,实在渗杂了太多因素:秦哂桧有一个在名唱片公司工作的同学是一个因素,一对青年男女的新鲜组合是一个因素,乃至于柳慧的失聪也成了一个因素……而最大因素是,秦哂桧与柳慧在音乐合作上实为绝配,每当秦哂桧在钢琴上舞起手指,而柳慧看着秦哂桧飞舞的手指展声轻歌时,那种奇异的和谐气氛足以让人误以为他们并不是两个个体,而是一个主体。
正是那最大的因素,使得他们无须如其它未婚的娱乐圈人士那般规避两性之谣。他们的亲密关系已与他们融和的音乐一样,被人们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了。
所以,当他们忽然宣布他们的婚期时,没有人感到吃惊,也没有人表示出反对意态。对于这对娱乐界真正的金童玉女的结合,人们除了敬慕外,便是对他们婚姻的真诚祝福。
假如人们所祝尽可实现,又假如人生真似场梦的话,秦柳的故事至此便可收场了,但偏偏,人生不是一场梦,而是无数梦,此刻是个好梦,下刻却又未必好梦。
在人们的印像中,喜悲骤转的情景是戏中经常出现的,在现实生活中却少有经历,孰不知,世上几十亿人,分剖一下这种事出现的机率,怕便在你嗤笑摇头之际,就有人正经历着你自以为绝少可能发生的事。
因些,与其说人生如梦,不如说人生如戏!
秦柳自不知这样的事即将出现在他们身上,这种事的出现让人们感觉到天并非没眼的,只不过那不是双爱护世人的青眼,而是一双妒忌得发光的红眼。
* * *
彩车正向着结婚礼堂的方向飞驰,车外是五彩缤纷的彩饰,车内则一片旖旎景象——柳慧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一手挽在秦哂桧臂间,一手则被秦哂桧轻轻握在掌中。秦哂桧一身西服靠坐在座位上,侧着头痴痴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柳慧那张红扑扑的脸,嘴角挂着幸福的勾。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就在这当儿,司机“呀”的一声急唤打破了这一切,跟着便是“碰”的一声巨响,彩车与一辆忽然从岔道冲上的卡车撞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间,秦哂桧似乎步入了礼堂,宾客们站在红毯两边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着他的到来,在红毯尽头,柳慧正披着洁白的婚纱向自己微笑。秦哂桧高兴非常,快步奔向柳慧,伸手便去牵柳慧的手,不想伸手握去,却握了个空,定睛一看,身前的白色婚纱内一片黑暗,哪有柳慧的影子。秦哂桧用力揉了揉眼睛,用力向婚纱中望去,那婚纱忽的一下摊倒在了地上。秦哂桧大吃一惊,急得大喊:“阿慧——阿慧——”却叫不出一丝声音,摆头向两边望去,众宾客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余一摊摊的衣物。秦哂桧心下更是惊忙,扯直了嗓子只是大叫:“阿慧——阿慧——”忽觉自己的身子摇荡起来,耳边一个细弱的声音叫道:“哂桧,醒醒……哂桧,醒醒……”
秦哂桧猛的睁开眼来,耳边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喜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秦哂桧摆头想去看说话的是谁,猛觉脖子一阵剧痛,那个声音忙道:“别动别动,你脖子受了伤,上了套,动不得的。”说着一张脸凑了上来,原来是岳向飞。
秦哂桧忍着疼,急问:“阿慧呢?出了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
岳向飞将头在他眼前缩了回去,支吾道:“你们发生了车祸,现在是在医院里,那个……柳慧在另一间病房……”
秦哂桧忙问:“阿慧不要紧吧!”
岳向飞支吾了两声,道:“没什么大事……应该不要紧罢……”
秦哂桧听他说话含糊,心下不安起来:“什么叫应该不要紧?到底她好不好?有没有怎样?”
岳向飞清了清嗓子,道:“没事,伤没你的重,只是现下还没醒过来罢了……你别急,医生说她过一会也就会醒了。”
秦哂桧松了口气,缓缓道:“我睡了多久?”
岳向飞道:“没多久,一两天而已。医生说你除了腿骨骨折,需要长一个多月的石膏脚外,也就只脖子上那个两三天就会好的伤了。”
秦哂桧嗯了声,心想柳慧的伤比自己来的轻,自然没事,但终于不放心,问道:“那么阿慧伤在了哪儿?”
岳向飞想了想,道:“她的手好像骨折了,也上了石膏,别的……别的就没什么了。”
秦哂桧应了声,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只觉全身都提不上劲,便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
* * *
病床上躺了三天,秦哂桧脖子上的固定套便取了下来。在这三天中,每次有人看望他,他便追问柳慧的情况,虽总是在探病人的口中听闻柳慧并无大碍,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心想“要是只有手臂骨折,怎会不过来看我?”越想越不安,便吵着要人让他下床去看望柳慧。
岳向飞给他吵得没法,又从医生处得知他已可下床,便一五一十的对秦哂桧说了柳慧的情况。却原来柳慧现下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她因头颅遭到了第二次的剧烈撞击,要是在这几天不能醒过来的话,那复苏的机会便渺茫的很了。
秦哂桧大急,一下便从床上翻了下来。岳向飞忙向护士要来轮椅,推了秦哂桧去见柳慧。
透过加护病房的玻璃窗,柳慧苍白的脸出现在秦哂桧眼前。想起彩车中她那娇羞红润的神貌,秦哂桧心中大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天秦哂桧就这么愣愣的隔着玻璃窗看着柳慧,眼中一刻不得干燥。最后岳向飞与柳芸及众医生护士好不容易方将他哄回了自己房中。第二天一早,秦哂桧便缠着护士将他又送到了加护病房的窗前。
如此三日,第四天秦哂桧又来到加护病房时,柳慧却已不在房中。问过医生,秦哂桧方知柳慧已被转进了普通病房。
秦哂桧知道将柳慧送入普通病房正表示她进入了医生口中的“复苏机会渺茫”阶段,但觉一阵阵的剧痛直从心底涌上来,袭遍身上每一根神经,口中只说:“快带我去——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当护士将秦哂桧推至柳慧床前,秦哂桧一把抓起柳慧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口中哽咽着道:“慧,你可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么想凭着自己的声音将你唤醒,就像你唤醒我一样!但你听不见呀!我只有默默的看着你,想让你感到我眼中的热切,可你紧紧的闭着眼,又如何能得知我眼中的意思呢……慧,我发誓要让你幸福的,可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偏偏什么都帮不上你,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恨自己的无能……”
正伤心欲绝时,身后柳芸的声音忽道:“你并不无能,虽然只是两年的时间,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你带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幸福,即使她再也无法醒来,她也已此生无悔了。”
秦哂桧嘶声道:“不!两年的幸福怎么够,便是十个两年也还不够,我要让她有许许多多个幸福的两年——不是,我要让我们有许许多多个幸福的两年……慧,你一定得醒过来,你如不醒,我如何抵得住以后无穷无尽的痛苦!”
柳芸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的也激荡起来:“慧慧,你确实非醒不可,不然,你如何对得住楼下的众多歌迷,如何对得住我们这些朋友,又如何对得住你的亲人!”
秦哂桧愣愣回头,见房中除了柳慧的家人与岳向飞外,还站着一个十分英俊的青年,细一分辨,才想起这人便是小波。
秦哂桧轻轻放下柳慧的手,将坐下轮椅转过来,慢慢移向窗前,向窗外看去。
窗外,雨丝稠密,簌簌而下。楼下,人声喧杂,“雨乐——雨乐——”的呼声隐隐传来。
听着这隐约的声响,秦哂桧的心绪渐渐宁定下来,向岳向飞道:“帮我开窗,另外麻烦你去我房中将我的口琴带来。我想答谢一下这些歌迷。”
岳向飞应声而去,柳芸则上前开了窗户。一阵凉风自窗外吹来,带入几点雨滴打在了秦哂桧身上。
少时,岳向飞已将口琴拿到。接过口琴,秦哂桧便鼓气吹奏起来,正是那首雨中佳曲——《雨在风间》。
曲声悠扬下,病房内的众人不自禁便将自己的呼吸声抑了下去,而楼下的喧杂也没在雨中。一时之间,天下地上只余雨声、曲声。
吹至半曲,稍一停奏,再启琴音时,忽的一丝幽幽唱和声加了进来,声音虽弱,病房中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已自醉曲中的秦哂桧。
那幽幽的状似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响,秦哂桧忽的也觉察到了,不由泪流满面,心道:“慧,如果此时真是你在和着我的曲子,那有多好……只可惜,这种错觉是难以充真的!”
堪堪曲终,秦哂桧却害怕起来,心想:“如果这时我住了曲子,怕以后再难有如此美好的错觉产生了。”及至尾声,忽的将音一转,又从头吹奏起来。
这么一转不打紧,那应和着的声音忽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柳芸“哇”的一下痛哭出声,跟着另一个哭声也响了起来。
秦哂桧一呆,住了曲子,转头向房内众人看去,但见人人都满脸泪水,齐将目光落在病床上。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秦哂桧刹时血脉膨张,全身剧震,手中的口琴一下掉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一个声音道:“哂桧!我又能听见了!我又能听见你的《雨在风间》了!”话声中虽满是哽咽,不甚清晰,听来却异常亲切。
秦哂桧好容易缓过神来,泣道:“慧!你终于醒了过来!终于听得见我的话了?”
病床上,柳慧在柳芸的扶持下撑起身来,笑中带泪,应道:“是呀,我终于听得见你的声音了!”随后惊道:“你的腿怎么了?可伤得厉害吗?”
秦哂桧大喜若狂,高呼道:“没事没事!你也没事,我也没事,大家都没事了!”
是啊!大家都没事了,平安了,然而真正的平安,怕是百年后的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