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减肥,狄岩又开始手忙脚乱哄着:“别,别呀~你这身高配现在的体重挺好了,再减肥,多难看?胖点好,胖点好,我也胖了,不信你看。”他拉着猪小夏跑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撩起衣服给她看,拍拍自己小肚子说:“我也有小肚子啦,而且屁股也挺大不是么?胖点好,胖点多可爱呀,我就喜欢你胖。”
猪小夏噘着嘴没再说减肥,只是心里闷闷不乐,凭什么说胖了好看,好看为啥你走在大马路上看到瘦美女就两眼放光,咋没见你色迷迷瞅着胖子?
几日后,她跑到叶甜家玩,此时的叶甜已经分到单位住房,再也不用跟别人一起挤在宿舍里住,猪小夏的宿舍在一楼,叶甜家在四楼,很方便串门。
叶甜一开门,就朝她说了句:“几天没见怎么又胖了?”
一般女孩子比较喜欢听到别人说:'最近又瘦了或一阵没见你变漂亮了',没人在乎这话的真实性,只在乎听起来顺耳,叶甜这一句几天没见又胖了让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好歹她猪某人也是学艺术设计出身,玩的就是时尚,要的就是与众不同的傲气,在乎的就是漂亮和个性,可现在呢,为了个男人为了段所谓的爱情,衣着朴素身材走形,别说是外人,就连自己都看不过眼!
只一怔,就连忙转移话题,眼波流转的四下看着,假装不经意的说:“好像胖了吧!对了,听说李姐又给你介绍对象啦?”
叶甜被戳到痛处,嗯啊了两句跑到厨房拿西瓜,“唉呀,你吃瓜吗?”
猪小夏心里话,炸你一句,还炸出来个瓜吃,不错不错!
据说整个单位里,个人问题最老大难的就是叶甜,现年二十六岁,至今独身,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在这种好单位工作的正式人员,基本上另一半都是国税、地税、海关、银行以及大学老师,好选择多不胜数,偏偏到了叶甜这儿咔吧给卡住了,一个不成两个不成,介绍足有一百个了也没见成过。
单位里三四十岁的姐姐们一个比一个着急,介绍的男人凑一块都能组个联合国出来了,还是不成。
有些人自认为自身条件好,工作不错工资高还有房,就眼光高得不行,叶甜就属于这类型,挑来挑去,觉得这个不顺眼觉得那个层次不够,钱多的就觉得那人修养不好,修养好的又认为钱不够多,基本上她看不上的男人,人家也看不上她,她觉得不错想要继续发展的男人,人家照旧看不上她。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很搞笑,不论是叶甜看上的还是看不上的,都对这女人没兴趣,一场戏开始上演,满场只见叶甜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指指点点挑剔说:“这个男人长得太难看了,这个又个子太低,这个更差劲连个人爱好都没有,那个学历差了点,我希望找个研究生以上学历的!还有那个男的,真粗俗……”
其实那些男人根本不介意叶甜指责什么相貌难看,身高不够格,学历差或是粗俗,因为在他们眼中叶甜就是个身高一米五八的小矬子,平胸没腰没屁股,相貌难看穿衣服差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吸引力的女人,除了工作不错,一无可取。
“这次又介绍的是哪儿的?”猪小夏一边啃着西瓜,一边津津乐道关心八卦新闻,叶甜每次相亲的经过都能把她乐死。
“N大老师。”叶甜阴沉着脸,看表情也能知道这次相亲又失败了。
“怎么又是N大老师?你见N大老师不下三十个了吧!李姐就算她老公是N大老师,也不能每次介绍对象都介绍N大的呀!”猪小夏倍感惊异。
“这不,看来今天这次又没戏了,那男人连电话都没留就跑了。”
“听我一句话。”猪小夏拍拍叶甜肩膀说:“下次李姐再介绍N大老师让你相亲,不论条件多好都回绝了吧!你说N大这学校再大能有几个未婚男老师,都快相个遍了,别等到将来这帮老师们凑一块儿一说这事,发现相亲去见的都是同一个人,多丢脸?”
见叶甜情绪低落,她连忙活跃气氛说:“哎,你听说过一个笑话没?说有一女的因为胸小而嫁不出去,某次相亲,男的问她:'胸部有馒头那么大吗?'她说有,结果洞房那天,男的忽然跑出来仰天长叹:'天哪,原来是旺仔小馒头'……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旺仔小馒头呢……”
笑声嘎然而止,叶甜浑身上下散发杀气,猪小夏很是尴尬地瞅着叶甜的胸部,那里平平的,最多也只有……旺仔小馒头……
她连忙站起身,窘迫地说:“那个啥,我想起来还得去趟狄岩家,下次聊啊~”说完转身狼狈跑了。
狄岩正在厨房洗水果,一抬头就看到窗外猪小夏远远跑来,连忙擦手开门问:“不是找叶甜聊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猪小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别提了,我刚才没长眼,给叶甜讲那个旺仔小馒头的故事,结果……你应该知道结果了吧?”
狄岩很聪明,马上就明白过来,他笑得前仰后合,“你忘记叶甜没胸的吗,竟然给她讲这个,这不明摆着笑她旺仔小馒头?”
“人家我又不是故意的。”
“得啦,去洗手吃东西。”狄岩说着又饶有架势的伸手在她身上比划了下,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幸亏你不是旺仔小馒头!”
“滚,反正我要减肥!”
“小心腰部没瘦,胸部先瘦成小馒头,做八戒多好?”
“滚~~!”
“要不,吾能?”
“我杀了你!”她咬牙切齿。
“净坛使者?”
“狄岩,我和你势不两立!”
“哎~游泳圈妹妹,你不吃桃吗,我刚洗好的。”
“你给我死得远一点~~~~~!”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一时间段,这一年,猪小夏或许会宁愿永远不要醒来,永远生活在看似美好的生活当中。可她终将面对现实,时间不会因为某人而停止,随之流逝的不单单是滴嗒滴嗒分分秒秒,还有一些人。
想当年猪爸许诺过这样一句话:'你在那里坚持给我工作两年,若两年后还没进展,就可以离开。'曾几何时,她认为两年时光是何其漫长煎熬,七百多天数着日子过日子,从青春年少到老迈,最初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你不进入某一阶层,就永远不会明白社会的黑暗,官场的黑暗。用两年时间学会说人话不办人事,她交足了学费,却还殷殷企盼着有那么一天能够转正,昂首挺胸高吼'老子现在也牛X了~'。
盼星星盼月亮能盼到什么?
那号称猪爷爷老部下的男人死卡着猪小夏的上报表格,迄今为止都没往上递交过,理由一个又一个,编得跟花一样好听,让人从兴奋到低落再到绝望,猪小夏终于有了一听官腔就反胃的后遗症。
猪家是个很奇怪的家庭,换作任何家庭如若把自家孩子塞进这种看背景、看钱的地方,都会使劲打通各个渠道,挖门捣洞花钱找关系,把孩子的工作弄稳妥,当然这是绝大多数家庭的做法,不包括猪家。
猪家就像是一脚把猪小夏踢到外面,强行给她压倒在这位置上,然后好言好语说什么等名额转正,说完这话后从此了无声息。
各位看官,一年才有一个的事业编制正式名额,多少人打破头想得到,猪家只说了一句等着吧就都老神在在的等待,等什么?等天上掉馅饼吗?等那机会什么时候白送给猪小夏吗?
干耗了两年时光用于等待,到头来才明白,什么最宝贝的孙女,什么全家上下敲锣打鼓给找来的好工作,这纯属是古代里皇家最不得宠的公主,被一脚踢到蛮夷世界远嫁他乡,一个月六百块人民币的薪水就认为是天大恩赐,打发要饭的呢?
打包走人?
继续忍气吞声,不走人?
这一切都是问题!
入夏开始,猪小夏整个人都神经了,面对日子一天天接近,两年期限近在眼前。
说实话,想走,实在想走!再掏心窝子说一句,实在舍不得走!不是舍不得这地方,也不是舍不得这工作,只是舍不得这男人。
某句话又闪现在眼前,猪表姐面带嘲讽张牙舞爪的说:'猪小夏你完蛋了!'
没错,真的完蛋了!只这么一个男人就导致踌躇不前,如果说离开这里就能大展宏图,那她宁可为了男人而放弃一切,只为他停留。
等待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尤其在拟订好具体日期后,这感觉就像小时候期中期末考试后的等待,明知道没考好还非要心里七上八下数着日子,侥幸认为过一天就算赚一天。往事历历在目,多少年过去了,二十几岁的猪小夏又有了这种感觉。
煎熬的后果就是夜不能寐,心里这点事白天想完晚上想,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结果女人没崩溃,男人崩溃了。
在她第四百几十几次翻身后,狄岩被折腾得睡意全无,平躺着瞅房顶发呆,放任睡在身边的女人侧身到左边,再翻身到右边,接着平躺,之后再次翻到左侧。“你有完没完?”阴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略带些不耐烦。
在床上烙煎饼的女人忽然阴恻恻问:“咱们办公楼到对面超市的那个路口,还真是车祸高发区呢,今儿晚上我又见有人被撞了,也不知死了没。”
“难说,你问我,我问谁?”他终于抓住那么一丝睡意,打算闭眼找周公聊天,却被下一句话吓出一身冷汗。
“你说,我要是在那路口被撞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声音平静得就像假设死掉的不是她自己。
“神经病!”嘟囔一句,男人翻身用屁股冲着她,打算就此结束话题。
“你说,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还是没过多久就忘记了?或者记得我的原因也只是你心里内疚……”
“猪小夏,你给我闭嘴,别老大半夜说什么死啊死的!”
“哦……好……”
夜深人静,狄岩鼻息平静绵长,早已睡得忘乎所以,猪小夏却依旧平躺在床上,瞪着她那引以自豪的大眼睛仰面发呆,两年期限到了,早已能够离开这里,为什么还如此犹豫不决?
翻身蹭到狄岩身边,从后面抱住他,光滑的背宽厚的肩,热度从他身上传导到自己身上,随着体温向外扩散的是只有猪小夏才能闻到的气味,那是一种让人依恋的温度和依恋的味道。
轻轻亲吻着男人后背光滑的肌肤,紧紧贴在他身上,暗暗下定决心,还是留下来一段时间陪他吧!
想到这里,她又长叹一口气。
生活还是在两人的吵闹间渡过,时至九月,猪小夏一声不响跑到离此地不远的T市姑姑家,从五月开始,猪爷爷就一直住在那里。
名义上她打着看爷爷的旗号,实质就是想着逛街狂购一番。
自从爷爷独断专行强制她去那地方工作后,这两年猪小夏对猪爷爷都抱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说不恨那是假的,她恨,恨得牙根都痒痒,恨得就差没说出点什么大不敬的话,恨得不止一次暗自想着这老头为何还活着,那恨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日夜缠绕着胸口,犹如鬼魅般越来越大,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
人总是懦弱,她恨自己的懦弱和妥协,却更恨那些把枷锁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人,沉重的枷锁让人喘不过气,如果曾有过翅膀,也早已被活生生给掰断了,生活对猪小夏来说就是痛不欲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她把所有的恨都加注在爷爷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轮落到今天这地步。
当所有的恨聚集在一起时,就发现再也无法与爷爷相处,她害怕见到爷爷,害怕见到爷爷时自己装出来的那张丑恶嘴脸,边恨边冷漠边躲避,可该遇见的终究会遇见。
上一次遇见还是过年,这次再见到老爷子时,猪小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病情似乎严重得超出预料,坐在轮椅上难以行走,说话也含糊不清。
老爷子见到猪小夏很激动,说了很多话,可她一句也听不懂,茫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奶奶求救,猪奶奶满眼哀伤,只是摇头,不停摇头。
对于猪爷爷来说,猪小夏的工作安排他相当称心满意,老得已经糊涂了的他压根不去想为何没给孙女继续找人把工作转正,只是单方面的心满意足,听着猪小夏讲工作的事,他笑了。
最重要的一句话涌到嗓子眼又被咽了下去,几番想对爷爷坦白,在看到那笑脸和那身体状况后,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爷爷,两年时间到了,我想辞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话看似简单,说出来并不容易!
直到三天假期结束,她都没说出想要辞职的打算,只是对自己说:'算了,等到过年再跟爷爷说想要辞职吧,或许那时他身体会比现在好些了。'
这句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变成了永远都没说出来的话。
她以为再次过年会看到爷爷,她以为爷爷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得让她一直恨下去,然而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回去后没两个星期,某陌生号码打到手机上。
当时正是午休时间,猪小夏坐在办公室里上网看小说,那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