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说:我昨天夜里差点死了,但没有,我又来看大姐了。
巧兰说:是吗?你快起来,快给我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狼子依然跪着说:昨天晚上我本来打算死了的,可就在我把枪口对准自己,要扣扳机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大姐叫我,我一下子心软了,朝天放了枪。
真是这样啊?巧兰心惊胆战说。她又自语道:原来如此。
狼子又说:大姐,我想大姐一定念着我,我不能不言不语就走了,我必须再看一次大姐,给大姐说一句以后再走。
巧兰听了惊怒地道:什么?你还没有打消死的念头啊?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啊?
狼子流着眼泪说:大姐,这样我一天都活不了了。再说,我要不死,我管不住我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大姐也害了呀!所以,我死了最好。我得了大姐给我的幸福,我死了也不感到委屈,我知足了。大姐的恩情,我等来世再报吧。大姐,您一定要保重啊!
巧兰说: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活吗?你要真死了,我一天也不活了的。
狼子的脑子一转,立即抱住巧兰的腿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同意灭了贵富?大姐,灭了他吧!他说着,站起来,从身上掏出了药。
巧兰怒斥道:你胡说什么?你竟然还拿了药来,你要干什么你?
狼子看一下打好的卤说:就给他放到卤里吧。他说着就跑到了卤盆跟前。
巧兰呵斥道:不要!你住手!
狼子伸出投药的手在卤盆的上方停住了。
恰在这时,大门响了。狼子惊慌之下,手里的药掉落到了卤里。巧兰惊急得说不出话,只向狼子做出一个快走的手势。狼子此时顾不了别的,赶快钻进炕洞就走了。
张贵富推门进来后,见巧兰神色慌张地站在那里,以为她是做贼心虚,意识到了将要受到他的审问和惩罚,才如此惧怕于他,神色慌张。这让他的心里,不仅又添了几分仇恨,而且也增加了几分复仇的自信。刚才他出去打醋的时候,已向村里人打听过,没有得到狼子自杀的消息。他想,这一定是巧兰放出的一个烟幕,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吧。
巧兰看看贵富,看看那卤,惊恐得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68节:毒杀(5)
张贵富看着巧兰那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愈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无疑。他放下手里的醋瓶子,瞅了瞅放在东屋里的那把砍刀,又将眼光盯到巧兰的脸上,冷冷地冲她笑了一下。
巧兰感到了他那眼光和笑的不同寻常,不由心里一阵战栗,随即又看了一下那卤。
张贵富似乎显得很从容,他拿起碗来开始盛饭。
巧兰看着他往碗里舀卤的时候,忍不住地说:你不要吃!
张贵富看看她说:怎么?我不要吃?还要我侍候你先吃是吗?你听着,今天我不了。我要先吃,吃饱了我有事要干!你,你今天就不要吃了。
巧兰急得满头大汗,她想不出能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贵富吃用那卤。在贵富就要吃的时候,她只能再喊:贵富!你不能吃啊!
张贵富轻蔑地看她一眼,大口地吃了下去。在巧兰扑上去要夺他碗时,他已中毒毙命,倒在了地上。
巧兰大惊失色,急忙抱起他又掏嘴又捶背地喊叫:贵富!贵富啊!当她发现贵富已经绝了气的时候,吓得脸色如土,仰天哭叫道:天那!这可怎么得了呀?
狼子闻声跑了过来。他见贵富已经毙命,不但高兴不起来,而且异常紧张,有点不知所措。
巧兰一见狼子,就冲他愤怒地哭诉道:都是你,都是你造的孽啊!贵富他有什么罪?他不该死啊,他死得可怜啊,贵富!这可怎么得了呀?
狼子低垂下头说:大姐,都是我的罪过。可,可大姐,既然,为什么不挡住他啊?
巧兰说:我怎么挡?我说那卤里有你放的毒吗?我紧喊着不叫他吃,他非要吃,吃了一口,等我上去抢碗的时候,他就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天呀!
狼子说:大姐,既然人已经死了,是我造的罪,该杀该剐我顶着,您不要害怕。
巧兰摇摇头说:害怕已经没有用了,他死了,难道你也要死吗?你快走,走得远远的,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了。
狼子说:这怎么成,大姐,我一人犯罪一人当,绝不连累大姐您。
巧兰看看狼子,想了一下说:你难道要去投案吗?你投了案,你得死,我也活不成,我们的丑事也要大白于天下了,死了都得留下骂名啊。
狼子问:那大姐您说怎么办?
巧兰说:你快走,走得远远的,一点也别沾这个事,我就说,就说他是得暴病死的。
狼子当然觉得这样好,可他很担心地说:那,那样说行吗?
巧兰说:怎么不行,得暴病是常有的事。现在只能这样了,你快走,记着,把那坑临走时填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绝不要说这个事。
狼子还是担心巧兰,不肯走。
巧兰说:你要还是原先那个狼子,你要还把我当你大姐看,你就听我的话,一定按照我的话去做,赶快走,走得远远的,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来,永远不要沾这个边。你现在当着我,给我发誓,你能做到吗?
狼子在巧兰的催逼下,只好向她发了誓。他又在巧兰的一再催促下,离开了巧兰,填了坑以后,离开家走了。
巧兰知道暴病死亡的话,骗不了人。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狼子快快地离开,以保证他的安全。她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想,几个月以前,她就应该死的,那时候她如果死了,就可以叫两个男人都不死。可狼子救下了她,非要她不死。结果,已经把贵富的命搭进去了。她不能再让狼子死了,她要一个人担起来。在狼子走了以后,她把贵富的尸首擦干净,给他穿了一身新衣服,收拾收拾家里,就去找贵富的三叔张兴老汉。
张兴听说侄儿突然死了,紧忙随巧兰到家里查看。看了以后,他有些起疑,便报告给了队里。队里又报告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人很快就赶来了。巧兰在公安人员询问的时候,主动交代说,张贵富是她投毒害死的,原因是张贵富娶她进门以后,一直两道门锁把她锁在家里,她受不了张贵富这样的虐待,所以便起了杀他的心。
当公安人员押巧兰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村里人几乎全都跑来了,大家围在大门口看着,议论说,贵富光顾了防狼子,倒把媳妇惹下了,这媳妇也真厉害的,可怜了贵富,也可怜这个好好的家,要全完了。
第69节:情夫情妇入牢房(1)
第十二章 情夫情妇入牢房
入狱以后,审讯人员轮番审讯;巧兰坚持着她自己的意见。而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相信,才能把巧兰大姐替下来,让她快一点出狱呢?他想不出办法,困兽一般地看着铁窗外边。
狼子离开家以后,一直担心着巧兰,他怕假话瞒不过去,巧兰就要遭难了。罪过是自己犯下的,自己是个堂堂的大男人,怎么能躲远了,把难留给巧兰受呢?可巧兰非要这样,而且叫他发了誓,他又不能不听他最敬爱人的话。他在外边转游了几天,实在心慌得躲不下去了,便决定偷偷地回去看一看。
这一天的晚上,狼子到了敖包村的村边儿上。他是特别选在晚上回来的。他到了村边以后,站下来,注意观察村里的动静。只见村里没有一丝儿灯光,静得有点吓人。他于是抬高脚步,悄悄地进了村。到村里又绕着背街走,最后到了家门口。这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隔壁那个房院上。贵富家的房院黑沉沉阴森森地矗立在那里。一向胆大的狼子,也好像有几分胆怯似的。他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可疑,才走近一些听那院里有没有什么动静。结果,什么也没有听到,院里死一般的静。狼子大气不敢出地赶快进了自己的家。
由于巧兰说过的严厉的话,使狼子进了家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想敲敲墙,不敢。想叫,更不敢。他想他回来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巧兰大姐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躲过了灾难,是不是还在家里?可坑已经填上了,敲墙叫又不敢,怕那边另有别的人,暴露了自己,违背了大姐对他的嘱咐,这该怎么办呢?后来他终于想到,还是离开家,到她家大门跟前叫比较好,里边要有别人,他可以及时跑走,他们不会知道是他狼子。
第70节:情夫情妇入牢房(2)
狼子悄悄出了家门,到了贵富家大门前。这时他才发现,那大门上锁着大锁。他一下明白了,巧兰大姐不在家里了。她是出了事,还是到哪里去了呢?狼子的心不由缩得很紧,出气都十分急促了。去找谁问个明白呢?村里人他不敢问,任何别的人他也不能问。他想来想去,想到了羊圈的兔崽和兔崽的姥姥。他想他们或许知道巧兰的去向,或许巧兰就在他们那里。
当狼子赶到羊圈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这村里像敖包村里一样的黑,一样的静。狼子摸到兔崽家,一看兔崽家的门上也锁着锁。他便又摸到兔崽姥姥家。她家里没有院门,他一直摸到房门跟前,听见里边有打鼾声,就轻轻地敲了敲门。
巧兰的母亲被惊醒了。她非常惧怕地抬起身子,看看身边熟睡的兔崽,又看看乌黑的外边,不敢应声。
狼子继续敲门。
巧兰的母亲怯生生小声地问了一句:谁啊?
狼子听出是巧兰母亲的声音,赶快说:大娘,是我啊。
巧兰母亲一听狼子的声音,吓得啊了一声,立时昏厥在炕上。
狼子不知巧兰母亲突然怎么了,着急地呼唤着她说:大娘,你怎么了?怎么了?他想推门进去,门从里面插着,他进不去。
兔崽这时醒来了。他听见有人推门,叫姥姥,姥姥倒在那里不动。
狼子听到兔崽的声音,便又叫着兔崽说:兔崽!你快给我开门,你姥姥怎么了?
兔崽听出狼子的声音很熟,就跑过去把门开了。
狼子跑进屋,直奔炕上,一看巧兰的母亲昏厥在那里,赶快抱起来掐人中进行抢救,同时对兔崽说:兔崽,快点上灯。
兔崽点上灯,看清是狼子以后,吓得躲到屋角里,怔怔地看着他。
狼子见巧兰的母亲终于缓上气来了,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一边继续给她抚摩着胸部,一边叫兔崽说:兔崽,快,快给姥姥倒点水来。过一会他不见拿水来,在屋里目寻兔崽,见他怔怔地躲在屋角,疑惑地问他:兔崽,你这是,你怎么了?
兔崽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怯生生地问:你,你真是吗?你没有死啊?
狼子感到惊奇:我死?谁,谁说我死了?
兔崽说:他们,他们说,你叫我娘害死了。
狼子这才明白巧兰的母亲为什么听到他叫门,就昏厥了过去,兔崽为什么躲在屋角里那样地看着他,他们都以为他是鬼啊。而且他已断定,巧兰准是被抓走了。他的心立时刀剐一般的难受。
兔崽见狼子半天不说话,疑惑地看着他。
狼子不得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面对现实,他对兔崽说:兔崽,你不要害怕,我不是鬼。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说,你知道你娘她现在在哪里吗?
第71节:情夫情妇入牢房(3)
兔崽说:是村里的人那样说的,说是我娘被抓到县里去了。
昏迷中的巧兰母亲,长出一口气,浑身动了一下。
狼子对兔崽说:快!快给姥姥倒水来。
兔崽这才跑过去倒了半碗水递给狼子。狼子把水给巧兰母亲灌下去以后,巧兰母亲醒过来了。她看看抱着她的狼子,又吓得惊恐失色。狼子赶快给她说:大娘,你不要害怕,我不是鬼,我没有死。
巧兰娘看着狼子,依然疑惑不解地问:这么说,是他们瞎说?
狼子低下头说:也不是他们瞎说,是我骗了你们。
你骗了我们?你?巧兰娘十分不解。
狼子想,已经到了这个分儿上,干脆向巧兰娘和兔崽说明了,可又难以启齿,吭哧半天才说:大娘,是我不好,是我不是人,我不但骗了你和兔崽,而且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是我害了巧兰大姐啊。
巧兰娘似乎已经听明白了,她从狼子怀里挣脱出来,用严峻的眼光看着他问:你是说,你根本就不是?
狼子说:是的。我不但不是,他也是我毒死了的。
巧兰娘完全明白了,她面前的这个人不但不是她的女婿,而且是杀死她女婿的凶手。女儿已被作为凶犯抓走了,可这个凶手竟然逍遥法外,还深夜里跑到她这儿来,想干什么呢?她看着狼子说:你,你做的好事啊,你既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又杀了人,却叫我女儿去顶命,你还算人吗?你又跑到这里要干什么?
狼子非常悔恨地说:大娘,是我不是人,是我犯下了该死的罪,与巧兰大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巧兰大姐非要我走远了,非要我不管犯下的事,说她有办法遮过去,我不答应她不行才走的。走了几天,我实在放心不下才回来的。我到家里,见她的门锁着,又跑到了这里来。既然巧兰大姐她被抓走了,你放心,我天亮就去县里投案,一定把巧兰大姐换回来。
巧兰娘听了他这些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