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红柔声道：“乖孩子，听话啊，让她给你讲好听的故事。”
包太太轻轻地搂着他：“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没有？”
章瑞点头：“有盘带子上，讲过。”他从来没有听过真人讲的故事，平时听的，都是录音带。
“好啊，那就让我们来编一个新的嘛。你说，兔子上一次输了，它不服气，又来找乌龟比赛。这次谁能赢呢？”
“当然是兔子啊。”
“我说乌龟能赢。”
“我不信。”
“听好了。说话有一天…”
包小红慢慢地笑着，退出了卧室。父母只有三个女儿，其实心里很想要个儿子。可惜养不起第四个孩子，只好罢休。现在忽然有了小章瑞，最高兴的人，其实是这老两口。
※※※
九月十五日，阴天，气温二十五度。
今天，宋先生把章瑞送来了。
按照我的要求，章瑞没有带任何日常用品和衣物。三叔家的小强今年四岁，有许多半旧的衣物，我昨天已经取回来了。明天老妈会带着他去超市，买些便宜的用品回来。小孩子不可以过分讲究，要过穷日子，才有利于身心健康。
第三节
微微有些秋风吹过稀疏的树林，枯黄的落叶悠然坠落。
包小红坐在长凳上，认真地看着书。不远处，一群小孩子正在玩耍，家长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
一个人走到长凳边：“我能坐在这里吗？”
包小红抬起头。这是一个清秀的中年男子，似乎有四十多岁了，穿一件很合体的黑色风衣。她点点头，继续看书。
这本书真是太难懂了，她禁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嗯，企业形象这种东西，关个小秘书什么事，还当作一门课程来考试。”她已经考过了大部分的课程，只剩下企业文化学和企业形象两门课程了。
“成功的市场活动与良好的媒体宣传是树立公司形象与品牌、提高公司声誉与知名度的重要手段之一。”
“可是，这些是市场总监、销售总监、市场经理、公关经理等等人物需要关心的事情嘛，秘书只要会打字就可以啦。”
“一个优秀的高级秘书相当于半个总经理，当然需要掌握市场活动策划以及与媒体交往的技巧。”
“可是，低级秘书还是占大多数嘛。”
那人笑起来：“文秘的课程就是这样设置的嘛，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学呢？”
包小红得意起来：“当然是为了多本文凭嘛。再考完这最后两门课，我就拿到文凭了。要是哪天我们幼稚园倒闭了，我也可以另谋职业嘛。”最近一年多来，入园的学生大量减少，只看张太太整天都阴沉着脸，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嗯，就你的性格来看，并不适合做秘书的工作啊。”
她扬起了眉毛：“咦，这就奇怪了，你又不认识我，怎么会这么说呢？”
那人微笑起来：“一个合格的秘书，不仅要掌握基本的文秘知识，还要注意时刻保持良好的仪表。得体的修饰、着装与举止，是必不可少的专业形象。”
包小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肮脏的牛仔裤和磨得发白的球鞋：“要是让我整天穿着高跟鞋和窄筒裙走来走去的，还真是能要了我的命。唉，现在幼儿师范毕业的学生到处都是，要是这间学校倒闭了，很难再找到新工作啊。”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乐观精神：“说不准哪天我就嫁掉了，让老公来养我好啦。”
“哦，原来你很擅长洗衣服做饭啊。”
包小红忍不住又叹息起来：“我很笨的，做出来的饭非常难吃。”这人也真是的，为什么总提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呢。她终于对他注意起来，打量着他：“你不是住在这附近吧，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啊，我是新住户，刚搬来不久。”
包小红点点头：“好啊，以后就是邻居啦。我叫包小红，就住在十四栋。”
“李夏早。”
“啊，李先生的这件衣服还真是不错，穿起来很舒服的样子，在哪里买的？”
“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在哪买的。”其实这件衣服是由德帕里斯亲手缝制的，因此才会如此地贴身而柔顺。价格是4500美元。以包先生月收入三千元来算的话，大约要十五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
“我还想给我老爸买一件当新年礼物呢。好吧，我要走啦。再会。”她站起来，从小孩堆里拉出来一个脏乎乎的小家伙：“瞧你，满身都是泥，回去老妈又要骂我。好啦，明天再玩，我们快点回家去。”
“不，我要再玩一会儿。”
“不行，当心她又把你臭揍一顿。快走吧。”她拉着那个小孩，匆匆地走了。
第二天傍晚，包小红照旧把小孩放在人群中，然后就捧着书走向长凳。那个李先生已经坐在那里了。她笑着打招呼：“你好。”
“啊，是你弟弟吧。”
“嗯，就算是吧。表弟。”
“看起来很淘气的样子啊。”
“当然，小孩子不淘气就是生病了。”
“你很喜欢他啊。”
包小红轻叹一声：“他不过是临时寄养在我家里，有一天他的父母会忽然跑来把他带走。”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不仅是她，一家人都很疼爱他。小黄听说来了个小孩子，专门从学校跑回来看他。小孩子原本的孤僻正在逐渐变为开朗。
“那他的父母为什么不自己带孩子呢？”
“谁知道呢？听说是在国外做生意。”
“啊，原来如此呀。好了，不打扰你了，快看你的书吧。”
包小红摇头：“今天我很想聊天啊，不知道章先生有没有时间呢？”
“敝姓李。”
她笑起来：“我已经查过了，最近几个月，并没有什么李先生购买本处的物业。再说，章瑞长得很像你，你们有着相同的鼻子和额头。”
“呵呵，好聪明啊。我也是听说小孩子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才忍不住跑来看看嘛。”
她沉下了脸：“生而不养，是何等的残忍。如果是因为贫苦，尚可理解。章先生似乎很有钱的样子嘛，怎么能这样做呢？”
“包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一直在全额负担他的生活费用。”他是惯于发号施令者，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偏偏这位包小姐从小就是倔人，根本不怕他，只是冷笑一声：“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上帝，否则的话，我一定请求他来施个神迹，把你和章瑞换换，让你体会一下三岁幼儿的感受。”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包小红独自坐在长凳上看书。那位章先生，一直也没有出现。
※※※
十月二十三日，晴，有风。气温二十度。
在金钱面前，太多的人选择了服从，以至于它能够纵横四海。
唉，有钱当然很好嘛，至少在某些方面可以随心所欲。
可是…要是钱太多了，会不会也因此而烦恼呢？
第四节
到了十一月份，幼稚园里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幼儿，已经有一半的教师被辞退了。
剩下的十几个人，都主动地要求发一半的薪水。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发牢骚。不过呢，包小红不害怕，反正考试已经合格了，过几天就要发下来文凭啦。
张太太阴沉着脸走进休息室：“包小姐，宋先生在大门外等你。”
包小红赶快跑出来看，果然宋书明正站在车边微笑。他的西服一向是如此的笔挺，神态更是从容不迫：“这是章先生送你的礼物。”一张薄薄的纸片。
包小红认真地数着上面的零：“嗯，一共是六个零，应当是…老天，一百万啊。”她工作一辈子，也挣不出来这么多啊。
“听说这间学校遇到了问题，如果投入二十万左右重新装修、添置新设备，应当可以继续经营下去。”当年张太太的投资也不过是十几万，房子是租用的。要是有新的资金投入，当然可以力挽狂澜。
包小红犹豫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问：“如果章先生对经营幼稚园有兴趣，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投资呢？”
宋书明已经在心里笑得要爆炸了，可表面上仍旧是非常文雅：“这是章先生送你的，包小姐可以自己决定怎么使用这笔钱。”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钱给我呢？”
“啊，这是章先生的一点心意。”他对于漂亮的女人，出手一向大方。可是，对丑女也给这么大数目，倒是绝无仅有。
“可是，我拿什么跟他交换呢？我又不是美女，没有色相可以提供。”
看着她皱眉思索的样子，宋书明忍不住笑起来：“放心，章先生的口味很高，不会打你的主意。”长得这个模样，连男朋友都没有半个，倒是无比的安全。
包小红猛然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啦…一定是我上次对他恶狠狠的，他想让我跟他服软，就用金钱来收买我。哼，休想，我绝不会跟他道歉的。”
“包小姐不必担心这个，章先生心胸广阔，不是那种人。”不过，最近二十年来，似乎没有人敢对他说话这么凶恶。
包小红咯咯地笑起来：“我老妈天天教导我们说，便宜就是当，我可不敢违背她的最高指示。”她把支票折成两折，从中间撕开：“好啦，我留下一半，可以跟他们吹牛用。”她把另一半还给宋书明：“这个工作丢了，还可以再找。要是尊严丢了，哪能轻易地找回来。”她笑嘻嘻地回去了。
宋书明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傻瓜真是脑袋少些筋，换了任何其他女人，早就高兴地接受了。
晚上，看到那半张形同废纸的支票，包太太气得真跺脚：“你是真傻啊，还是脑子有毛病？一百万啊，把你拆开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居然不肯要。”
包小红觉得挺委屈：“不是从小教育我说，不能贪人家的小便宜吗？”
“这哪里是小便宜啊？这是一百万啊！”
※※※
十一月六日，阴，气温十六度。
曾经有一百万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却错过了。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说：他妈的什么自尊和良心，拿钱来，我全卖了。
冷暖自知
到了十一月份，幼稚园里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幼儿，已经有一半的教师被辞退了。
剩下的十几个人，都主动地要求发一半的薪水。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发牢骚。不过呢，包小红不害怕，反正考试已经合格了，过几天就要发下来文凭啦。
张太太阴沉着脸走进休息室：“包小姐，宋先生在大门外等你。”
包小红赶快跑出来看，果然宋书明正站在车边微笑。他的西服一向是如此的笔挺，神态更是从容不迫：“这是章先生送你的礼物。”一张薄薄的纸片。
包小红认真地数着上面的零：“嗯，一共是六个零，应当是…老天，一百万啊。”她工作一辈子，也挣不出来这么多啊。
“听说这间学校遇到了问题，如果投入二十万左右重新装修、添置新设备，应当可以继续经营下去。”当年张太太的投资也不过是十几万，房子是租用的。要是有新的资金投入，当然可以力挽狂澜。
包小红犹豫了好半天，才迟疑地问：“如果章先生对经营幼稚园有兴趣，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投资呢？”
宋书明已经在心里笑得要爆炸了，可表面上仍旧是非常文雅：“这是章先生送你的，包小姐可以自己决定怎么使用这笔钱。”
“可是…他为什么要送钱给我呢？”
“啊，这是章先生的一点心意。”他对于漂亮的女人，出手一向大方。可是，对丑女也给这么大数目，倒是绝无仅有。
“可是，我拿什么跟他交换呢？我又不是美女，没有色相可以提供。”
看着她皱眉思索的样子，宋书明忍不住笑起来：“放心，章先生的口味很高，不会打你的主意。”长得这个模样，连男朋友都没有半个，倒是无比的安全。
包小红猛然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啦…一定是我上次对他恶狠狠的，他想让我跟他服软，就用金钱来收买我。哼，休想，我绝不会跟他道歉的。”
“包小姐不必担心这个，章先生心胸广阔，不是那种人。”不过，最近二十年来，似乎没有人敢对他说话这么凶恶。
包小红咯咯地笑起来：“我老妈天天教导我们说，便宜就是当，我可不敢违背她的最高指示。”她把支票折成两折，从中间撕开：“好啦，我留下一半，可以跟他们吹牛用。”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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