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繁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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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繁花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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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之首,甚得陛下宠爱,若不日诞下皇女,将来只怕皇夫的位子也坐稳了哩,如此皇亲国戚,岂不是炽手可热?这第三,乃是震边大将军雷家,只长年镇守边塞,又是武将家风,我们便是有心巴结,也不是门路,难道姐姐还愿去那苦寒之地谋份军中钱粮不成?故也不必说了,第四家却是镇国郡主李家,亦是开国之臣,且是当今太皇夫龙潜之门,陛下事父至孝,连带着对李家也尤为看重,虽称不上说一不二,寻常本奏,再没有个驳回的,又兼郡主娘娘为人倒是宽厚,不是那一等瞧不起人的,寻常官儿去拜,也肯见面相谈。姐姐要谋出身,只好在这林大学士与镇国郡主之间择一家便是。”李纹听得呆了半晌,叹道:“虽说贤妹好心,给指了明路,只叹我没有个人引荐,如何结交得上?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倒不消提起了,那等高门显贵之家,想来也不是好相与的,不若还是寻个日子,到林大学士府上拜望,看在文人同脉份上,倒还指望得去。”

    两人又吃了会子酒,段雨芝却从窗子看见街上老友周丽摇摇摆摆而来,便将头探出去,笑唤:“周妹妹,哪里去?偏你这大忙人,镇日寻不着的,今日倒巧,李姐姐在此呢,还不快上来痛喝了三杯再去。”

    李纹见亦是熟人,暂将愁闷抛去,也伸头唤道:“好个忙人儿,来京也有段时日;旁人都见过了,偏你连个影儿都无,寻了几次,门上只说忙,连贴子都不接的,可巧今儿送上门来了,还不快上来,我正做东请段妹妹喝酒,你若不赏脸,便算我认识错了人。”

    周丽听得人唤,已站定了脚抬头看是二人,满面堆起笑来,就在街上福了一福:“原来是段姐姐,罗衣姐姐几时到的?我竟通不晓得,如今见着,可真是巧了,且等等,我这就上去。”忙三步两脚地上楼,又行了一礼,笑道:“段姐姐是常见的,罗衣姐姐远道而来,却是我怠慢了,不曾到府上请安。”又说,“成什么,要姐姐做东?算来自是小妹的东道了,这酒菜也凉了,命他们撤下去,另换好的来。”一头坐下,命小二收拾了去,换上酒菜,又添了碗筷,先举杯喝了,笑道:“我来迟了,先罚三杯,咱们再好生坐着喝。”

    段雨芝笑对李纹说:“贤姐你有所不知,周家妹妹如今可是忙得春风得意呢,莫说你见不着,且听她嘴里胡柴,道我是常见的,算起日子来,上次还是三月前,在朝门候传,匆匆一面,黑里竟没说上话,就各自散了,若说平时,更是连个脚踪儿俱摸不着,今日姐姐面子大,才得她坐下来喝杯酒。”

    周丽闻言,却苦了脸,连连说:“段姐姐休要取笑了,前些日子,倒是忙了些,无非琐碎小事,上面的一声吩咐下来,我们却跑断了腿!今日却得喘口气,正在街上散散,想寻几位姐妹喝酒玩乐,不想就碰见了二位姐姐,可不有缘么?今日好兴致,不醉不归也就罢了。”说着便举杯相敬,两人也忙喝了,又说起来往日姐妹情深,别后情形,好不高兴,竟是个酒逢知己的样儿,不知不觉便有了七八份酒意,又说起官运,李纹叹道:“天有不测风云,当日我取在一等,又是头一批外放的,何尝不想大展宏图,以报君恩,做下一番事业来,不料父母先后去世,为人女儿,自当在家守孝,一晃却是六年余了,现在出来复选,当日意气风发,已是旧梦,好不好,也排了队等去,又没有什么靠山,寻不着什么门路,眼看一事无成,好不让人烦恼起来。”

    二人听了,段雨芝只管劝酒,周丽却大笑起来:“姐姐说哪里话来!真是烧香寻不着庙,却不知佛就在家内了,还须寻什么门路,眼前便有座绝大的靠山,只是你没瞧见罢了,一旦见了,莫说起复,荣华富贵,还不是伸手即来,又愁的什么。”

    李纹一听,便笑道:“果真?莫非就是贤妹了,愚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贤妹现今有如此通天手段了,如此还望贤妹提携才是。”说着便要行礼,却吃周丽拦住,忙摆手:“我哪里有如此神通,姐姐莫取笑了,只不过京中人面熟,消息灵些是有的,别的,段姐姐知道,不过是个部司小官,又有甚的出息。”

    李纹笑道:“那却是谁?贤妹今日不妨教我个乖,你我几人,当日都是一同出科的,自家姐妹,不过如此情分,它日我若有出头之日,必不忘妹妹今日之恩。要说拿乔作势,却不是姐妹了。”

    周丽忙举杯道:“哎呀,罗衣姐姐好生性急,不待人说几句,便将姐妹拿出来说,你我交情如此之好,岂有我拿乔之理,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在还未成事,若我说了,日后好便好,不好起来,姐姐也莫怨我才是。”

    一边那段雨芝早不耐起来,笑道:“你这个猴儿,明知李姐姐性急,还说出这一…箩话来,速速说了,我们好喝酒,不然,便按住你,先灌个一坛才好。”

    周丽这才道:“我说的不是别人,乃是你那弟妹君家,可不是座大大的靠山么?”

    李纹一听,便笑了起来:“贤妹此话差了,我那弟妹,也是当年姐妹,大家子眼睛都瞧着的,出身书香门第,死读了几本书,便清高起来,丝毫不以仕途为念,这些年了,不过做个编修,一无出息,清贫自守,安然其乐,我那弟弟,暗地里也不知抱怨了多少,只我压了下去,不叫他乱说。他若是靠山,那目下京师,还有谁不是?若他有这等门

    路,现今也该做到大学士,岂会还是个小小编修。贤妹莫取笑了。”

    段雨芝也笑:“你说旁人尤可,说那书呆妹妹,可唬得住我们么?当年瞧着她,文才甚好,人也出色,唯有听见权术便皱眉,听见钻营便捂耳,却原来高人都是这等的,我早见识过了,便是金山银山,她看得也不如本书贵重,还说甚么,罚你一坛才真。”

    周丽急道:“二位姐姐有所不知,君家妹妹马上就要攀龙附凤,贵不可及了。如今朝廷上下,正是三年大选的时候,段姐姐在礼部,可曾听得风声?”

    “当然听得,昨日才上面文书下来,要将各家名门公子列表成册,好做筛选,啊,是了!闻得君家公子俊秀绝伦,风采出众,又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晓,想必这次大选,定能入宫,竟是个尚书的命了。”

    这厢周丽也拍掌大笑:“可不是,人说京师四大公子,除了去年入宫的龙德宫尚书,尚有三家公子待聘,这次一选,选中了,是个入宫的好命,便是选不中,自也有太皇夫指婚了去,少不得配个身份贵重的勋戚家女儿,到那时泼天的富贵,可不都来了么,贤姐身为姑母,岂不沾光?莫说起用了,到时呼风唤雨,我们少不得还要仰仗姐姐的提携

    才真。”

    李纹心下疑惑,便问:“这四大公子,又是怎么个讲究?”周丽趁醉,便也放肆起来,大笑道:“姐姐有所不知,眼下女子求配,好人家公子,岂是随意让人相看得的?无非托了官媒私媒,打听品貌,走街串巷,何处不到,有那高明的,便连人家深宅内院也进得去,便有好事的,排出各家公子品貌来,当中,便是四位公子最是出色,林家公子,不必说了,现已经做到龙德宫尚书,咱这等人,自是议论不得,余下,尚有令内侄君家公子,户部侍郎苏家公子,扬威侯柳家公子,凡是见过的,无不交口称赞,俱说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又文才出众,竟比女子还要强上几分,凡有件把书画流传出来,藏着便如珍宝一般,无论选了中与不中,声名在外,害怕没有那名门大户前来说亲?一旦攀龙附凤,自是贵不可当了,却愁得什么。”

    李纹听了心下高兴,又道:“只怕未必,我现住在弟妹家,见着实安静,一点也不似个入宫待选的光景,莫说首饰穿戴,便连新衣也不曾做得一件,贤妹所说,却未必真,只怕年纪还小,不是今年选秀才是。”

    段雨芝却道:“不是我背后说君妹妹坏话,这个书呆,除了书,还晓得甚么!只是迂罢,迟早连子女前程也耽误在身上,历年选秀,都是十五岁起,十八岁止,令内侄,正在时候,若说毫无动静,想是她一毫没放在心上,也不忙着打点,其余各家,便是那苏柳二家,名声在外,不需使钱打点那宫里的画差,新衣首饰,却也是必备的。”说了看李纹样子,又笑道:“我们也是白担心,又有甚么相干了,令内侄盛名在外,难道竟有选不中的道理?其余人等,便是拿凤凰毛织成衣服,就能变成美人儿了不成?”

    说得三人俱大笑起来,又欢饮一回,才散了,李纹回到君家,酒意上涌,倒头便睡,倒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那国内,选秀一事,向有旧俗,每三年便与在那官宦之家的公子当中,挑选端庄贵重,才貌双全,人品出众之人,入宫充任才人赞善之职,常有蒙女帝垂青,得侍凤寝的,其身份地位,又与那平民入宫的贵人不同,到底高了一头去,端的是个晋身之阶。当今坐朝的女帝,正当年少,后宫之内,只有尚书二人,侍书五人,其余贵人,也不过数名,尚未封皇夫,故时候一到,朝中官眷,无不眼红心热,抢着将自家孩儿报上册去,又打点那宫里来的画官,务要将画像美上几分,好博个入选的机会。

    谁知画像名册,礼部呈了上去,女帝方才知晓,她生性至孝,念及先皇去世未满三年,为人女儿,却在此时大张旗鼓选起秀来,似是不妥,这一日,到慈宁宫请安,见了太皇夫,便趁机奏明,不欲选秀入宫,太皇夫甚是喜悦,笑道:“皇帝是个勤勉的性子,又还年轻,我倒想对你说,平素不可太劳累了,又不可多近男色,以免淘虚了身子,如今看来,竟是白担心,皇帝心里有数得很。先帝去世,说是以月代年,守了三月的孝,已经是你的孝心到了,但依民间祖制,还是三年禁嫁娶的才是,我们天家,虽不计较那些,去年也给你选了几位贵人,但似这般乱哄哄选起来,到底不好,你能想着先帝,将今年免了去,却是好得很。也见着是你的孝心了。”

    女帝忙陪了笑道:“原是女儿的一点小想头,如今皇父看着,倒是女儿的孝心了,母皇当年教训,如今是一点不敢忘记的,自当勤政爱民,做一代明君才是。”

    父女二人,又谈了一阵子闲话,女帝乃道:“只是今年大选,下面官员已按着旧例将待选的公子列了名册,又备了画像,送进宫来了,如今我下了旨,陡陡地说句不选,将那画像退回去,未免大家没了兴头,脸上也无光彩,却是不好,我因想着,朝中亦有些官家闺秀,未经婚配的,何不趁这个时候,由皇父做主,将他们一一相配,指了婚下

    去,岂不是好?”

    太皇夫便笑道:“这是个好事,又给臣下添了体面,又不失了光彩,亏你想得周到,就累着了我,天天在宫里吃些玩些,不好么,又去管起小人儿的婚事来,我也不望着喝谢媒酒,只望后来没人抱怨就好,免得我出了力气,又没处讨好去。”

    女帝笑道:“婚姻之事,姻缘天定,皇父不过在其中拉条红线而已,谁又来抱怨?且我看着,母皇归天之后,皇父着实悲伤得紧,如今虽过去久了,还是个不欢喜的样儿,

    虽有各家内戚常进来请安,来得勤了,怕皇父伤神,来得疏了,又没个热闹,寻几件喜事让皇父做,疏散些心事,也是好的,那些宦门闺秀,多是英才,送上来的这些公子,虽我未曾见着,想必也是好的,皇父见了,只怕还欢喜些。”

    太皇夫叹道:“我平生所见,尽是些好的,从小在家娇养,父母姐姐,把我捧做掌上明珠一般,待十六岁入了宫,先帝待我也是宠爱非常,及至有了你,比别的公主不同,封赏众多,如今盼到你做了皇帝,我还有甚么不欢喜的?便是如今先帝即招我去,也闭得眼了。”说着便落泪,女帝急忙趋前安慰,又说了好些宽心的话,太皇夫方才展颜,唤进宫人来净了脸手,又上茶漱了口,这才两下归座。

    女帝便道:“前日听下面奴才们闲扯,道是京城里倒有三家公子,品貌人才,都与那龙德宫天儿不相上下,又说外面都传开了,称做四大公子呢,此次大选,三人俱在其列,皇父若是喜欢,不妨招进宫来见见,也评个高低。”

    太皇夫笑骂道:“下面这些奴才,真真是碎嘴,好人家的男儿,谁许她们嚼起来,也怪了,那天儿,是个好的,无论模样性格儿,都出众得很,怎么还有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儿?我只说他已是个拔尖了。这倒好,我想着,安平王家的公主,至今未娶,已经是十八岁的女儿家了,前儿王夫进宫,还说起来,抱怨她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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