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我的这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我跟高立阳在一起会开心、会幸福,这就够了。当然,那些绝对没办法接受这种东西的人我们都会尽量避开的,免得相看两相厌。我们就是觉得你能理解我们,也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才跟你混得这么熟的,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李肯?”
李肯想说不是的,就算你们跟一般人不一样我也没觉得你们是怪物,我是真把你们当朋友了,可是嘴张张合合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得不说,祁峰这番话对他的震撼真的很大。一直以来他都抱着跟大多数人同样的想法,认为同性恋很不可思议很不正常,现在这些信念却被对方几句话给击了个粉碎。
原来……竟是我错了么?
醉酒好办事
“他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嗯……有好多天了吧,自从那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一直这样了。每天无精打采的,问他他也不说,急死人。张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
“唔……依老夫之见,莫不是得了心病吧?哎,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后面两位同学在干吗呢?是我在讲课还是你们在讲课啊?”头爆青筋的老师终于忍不住发话,咬耳朵的两个坏蛋识相地闭了嘴。
冬至那天晚上,宿舍几个入乡随俗出去吃火锅。本来气氛都好好的,小耐克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开始神游天外。问他怎么了他也只顾摇头,整天一有空就发呆,连胖子又偷抹了他的发蜡都没注意。
李肯觉得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了,就跟胖子他们商量平安夜集体出去喝酒。所谓酒后吐真言嘛,几杯啤酒下肚不怕他还不开口。
结果那天晚上好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出场了。李肯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们也在这儿?!”
祁峰拉了高立阳挑最里边的位子坐下,说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你们可以当我俩不存在。张佳佳手拿笔纸写个不停,她说我正在做《酒后乱性之事件全记录》我很忙小李你别挡着我。
李肯头很痛,真的很痛。
也许张季涛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又或者他自己也想来个借酒消愁,反正那天晚上他来者不拒,李肯他们给他倒上的酒他全喝了。等一帮人终于想起来他们本来目的是要套他话而不是让他喝醉的时候,小耐克早趴桌子上了。
偷鸡不成,还得认命把人抗回去。分手之前,张佳佳还不忘郑重地把那张纸递胖子手里让他继续那未完成的历史见证,小李毫不客气上去一脚踹飞。
将小耐克小心放倒在床上之后,李肯拿了湿毛巾轻轻给他擦汗。张季涛酒量不太好,酒品倒是不错,喝醉了也没大喊大叫,就只是一直低低呓语。可惜声音太小,李肯听不清楚。
“要不要现在给他喝点醒酒汤?”壁炉摇摇手里刚刚去隔壁借来的红糖跟生姜。
“现在还不用,等他自己醒了再给他喝吧。”李肯低头,轻轻拨开小耐克的额发。你究竟是怎么了呢?连爸爸也不说一声,等你醒了一定要打你屁屁。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肯的思想由天花板上的灯管跨越到阿基米德定律上的时候,小耐克呜咽一声悠悠睁开了眼睛。
“醒了?我还以为你得一觉睡到明天呢,头疼吗?”李肯低头轻声问。
张季涛摇摇头,眼神有点迷离,估计还未从醉酒状态中完全脱离。
李肯叹了口气道:“儿子,你那天晚上接谁的电话了?发生什么事了,连我也不能说吗?你这样什么也不跟我们讲,我们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张季涛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沉默了好久,久到李肯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那天……我爸打电话来……他说……他们离婚了。”
小李楞了,没想到费了好一番周折居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张季涛把手臂遮在眼睛上自嘲地笑了笑:“终于还是离了啊……也对,早该离了,撑了这么久早该撑不下去了。看来我还是阻碍呢,不然我高考的时候就离了的……”
李肯呆呆的,不知该做何反应。也许是自己家里那老两口子让他根本没机会面对这个问题,现在看到小耐克这样,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说什么为了不让我高考的时候分心才辛苦维持到现在,全他妈屁话!现在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了吗?”
张季涛一声吼吓得李肯回过了神,这才发现张季涛偷偷哭了。虽然他用手臂挡着,却遮不住眼角淌下的晶莹。这样的小耐克看得李肯心里猛一阵疼,好像某个软软的地方被锤了一下似的气闷。把他挡在脸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替他擦掉眼泪。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双手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憋在心里吧?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还当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吗?还当我是你爸爸吗?兄弟是用来干嘛的?是用来撒气的呀。”
见小耐克还怔怔的看着自己,李肯又叹了口气,捏捏他的脸说:“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你爸妈之间的事。但我觉得,如果他们在一起真的不开心的话,分开了未必是件坏事。每个人都会犯错,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分开,但既然已经没感情了,再继续勉强在一起也只会错上加错吧?感情,如果有了裂痕,再怎么努力也是很难维持的。你明白吗?”
小耐克点了点头,李肯微微一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而已,还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许你不开心。以后再有什么事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是站在你身后的,所以你不会寂寞。”
张季涛直直看进李肯眼里,里面盛满了温柔。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李肯揉揉他的头道:“因为我是你爸爸啊。爸爸当然得对儿子好了。”
张季涛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失落的神色:“……切……我才不稀罕……”
回家过年
没过几天,开始期末考了。
考毛邓三的时候,胖子提前一个小时去了教室。李肯以为他是去考前复习的,等进了教室才知道,丫是来投机取巧的。整张桌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胖子提着铅笔坐在椅子上满脸意气风发。
监考老师一露面,李肯就笑了。用专业术语来讲,小李子脸上的表情称为幸灾乐祸。来人40岁上下,身高1米6左右,体形偏瘦,相貌普通,连名字也普通,她就叫朴桐。可是此人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橡皮师太”。被她监考过的前辈作过总结:想在她面前作弊?你的手段远远没人家多!
“橡皮师太”一进教室,不拆试卷袋不查学生证,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橡皮来,从第一排开始一张一张——擦桌子。
人家这手法,毕竟是练得炉火纯青的,那桌子擦得那叫一个铮亮。什么三民主义什么改革开放,只有忘了写的,没有忘了擦的。胖子就那么眼含热泪地看着她把自己辛苦了一个小时的成果给清扫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橡皮渣都没舍得留下。刘宇轩小同学精神一恍惚,仿佛看到眼前人身穿道袍手拿拂尘说阿尼陀佛贫尼法号灭绝。心,噼里啪啦碎了个彻底。
考完最后一科,壁炉就立马打包走人。李肯送小耐克去车站,第二天也搭飞机回家了。虽然挺担心他的,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小李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叮嘱他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不过直到假期结束,李肯也没收到他消息。
回家多久,小李就当了多久的猪。
年年冬天都很冷,但今年是特别特别冻。雪一个劲地下,路上行人一踩车一碾,全结成了厚厚的冰。李肯很应景地长冻疮了,两只手全肿成了猪蹄。李妈妈一看见他就念叨,说他娇贵,自己干那么多家务活儿都没怎么地。李肯被她唠叨烦了,大年三十那天搓着两只肥猪手要帮忙包饺子,李妈妈脱了鞋就打:“你这兔崽子想让我们都食物中毒还是怎么的?你看看你那两只蹄子,青紫青紫的乱恶心,就这手包出来的饺子那能吃吗?大年三十的别给我们找不痛快,一边呆着去!”
吃过年夜饭,小李逐个给人打电话。高立阳偷偷跑祁峰家过年去了,张佳佳那边很吵,似乎正在吃饭。胖子说他正在放烟花,可惜烟花虽灿烂却苦无刘美人一同观赏。李肯一阵恶寒,手一抖就把给电话挂了。壁炉一家子正在泰国旅游,小李说别忘了带点特产回来孝敬孝敬教主。那边壁炉挂断电话之后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带个人妖回去给李肯。
儿子……
李肯看着电话发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了,全都是无法接通。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大年初一,李肯被二老从被窝里掀了起来。外面天冷,李妈妈不想出门,拿给小李几盒礼包打发他去走亲戚。
李肯提着袋子逐一上门拜年,寒暄,再厚颜无耻地收红包。等小李打着哈欠走完最后一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光景了。回家路上,李肯又试着给张季涛打了个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过完年,气温稍微回暖了一点,李肯的手也渐渐有些好转,发脓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初八那天正好是情人节,李肯穿着羽绒服两手插兜里把自己包得跟个球似的跑到街上闲逛。在路边小吃店里喝面汤的时候,小李看到了熟人——高中时候的青梅竹马。她走在马路对面,穿得跟仙女似的,搂着身边一男的的手臂。那男的衣冠楚楚,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那种。李肯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啧,还真是相形见拙。
想起来初六高中同学聚会那天,她没到场。一同学说:“人家现在是登高望远了,哪里还记得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啊。人家上的名牌大学,穿的名牌衣服,还拐了个精英男朋友,咱们算啥?跟咱们说话,人家都觉得降品位,保不准在街上碰到了还要装不认识呢!”现在看到她,更是清楚,有些人,跟你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女人啊!
十六就该返校了。元宵节那天晚上,李肯买了一大袋烟花去河边放。明天起这些又该成禁燃品了,趁最后的机会放个够本才是真理。本着不吃亏的心思,李肯把那一大袋东西全给点了。烟花足足放了一个小时,河岸上一对对的情侣开心地尖叫,跟小李喊着再放点再放点。
李肯坐在石凳上,看着天空中的绚烂渐渐归于平静,看着情侣意犹未尽散去,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傻,很寂寞。好想知道小耐克现在在干什么,拿出手机打过去,还是打不通。
叹口气,李肯躺了下去。天上看不见月亮,只有星星在那儿闪啊闪的,好像张季涛的眼睛。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有烟花,哪里就有尖叫。这么热闹的气氛,却好像跟自己格格不入。
儿子,爸爸有些想你了……
别不理我
张季涛等到报名那天下午才到学校。小李几次想开口问,看他一直埋头整理东西,抓抓头也帮着收拾。也许,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
晚上6点左右,宿舍四人出去学校门口摆宴,预祝本学期受虐生涯取得胜利。
回宿舍路上,李肯故意拉了小耐克越走越慢,与胖子他们拉开些距离。“你放假那段时间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季涛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没什么事。他们办完手续我就搬回老家跟奶奶一起住了,他们两个我谁也不想跟。”
“那也不用关机啊。”
“因为我不想接他们的电话,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
“那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不是跟你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吗?你……”
“你干什么管我这么多?”张季涛开口打断他,“我爸妈都没在意我的事了,你又……不是我的……谁。”
“我……我是,我不是你爸爸吗?靠!小兔崽子,别这么别扭行不行?我是关心你才问你的。”
“别对我太好,不然你也许会后悔。”张季涛直直看着他,“因为,我是GAY……”
菜心拿着运动会的报名表走进505大门的时候,被李肯吓了一大跳。小李既没有衣衫褴褛满头乱发,也没有状若癫狂形似痴呆。人家正儿八经地开口,态度恭谦地说话,作热情好客状。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让小菜感觉比疯狗还可怕。哪里哪里,菜心想,丫此刻就是一潜在的疯狗。
“yo……MR。菜,欢迎欢迎。来our宿舍有what指教?胖。刘……you很no礼貌哦,客人e了这么久还让he站在door口。快给人家让seat啊!”
菜心使劲搓手臂,问一同站在门口的胖子:“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是这个世界疯了。”
“怎么几天不见,他就成这幅尊容了?”
“唔……依老夫之见,是受刺激了。”
壁炉擦了擦眼镜,看小李继续在那里oh year~oh year~,深沉地开口:“他今天走的是欧美路线,日韩的他玩腻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胖子拍了拍菜心的肩膀:“本教教主思想奇特行事迥异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吾等凡夫俗子不能理解也是情有可原,菜先生不必惋惜。”
李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