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从华盛顿回国以后,有天晚上我们在新楼开会,我听见一个持续不断的声音,很不耐烦,突兀地说,“哪一位出去一趟,把猫叫的声音制止住。”大家沉寂下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那位可怜的朋友在气喘啦。我道了歉,事情也就完了,但我之所以旧事重提,因为这可以说明在那些使人疲于奔命的时期的紧张情况,而这又是促进比弗布鲁克行动的原因之一。他真想每晚能花三四小时,在万呎以上的空间飞行,以便减轻由于高度而产生的气喘病。
这种毛病是比弗布鲁克神经衰弱的根源,我只能管它叫神经衰弱。在我们访问华盛顿的时候,我已经把他的一次出于感情冲动的辞职打回去了。但是他现在增强了对职务的坦率而强烈的厌倦之意;虽然有一种要求有更广泛更无束缚的权力的心情,内心却盼望从重担和忧虑之中解放出来,在我的同僚中还有许多人也是这么要求的。
有的人没有像我那样知道他在任职期间所作的贡献,不知道他的力量、他的魄力和判断力,就往往不明白他对我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重大事务中和扫尾工作中有过长期的协作。除了我所十分尊敬但关系一直不算密切的大法官西蒙勋爵之外,比弗布鲁克是跟我一道在前一次斗争中经历了震惊和劳顿的唯一同僚。我们两人在政治上是属于老一辈的。在前些日子的危机和争论中,我们往往站在不同的方面,有时我们还彼此反对得厉害;但总的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关系,这是我的绵延不断的社会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历经宦海浮沉,但是由于私人间的亲密友谊始终不渝,所以这种关系就更加巩固了。在这些暴风骤雨的新的年代里,同一位一向虽没有行政权力而往往能发号施令的人物,谈谈当时的困难和问题,把它们同我们已经克服的或者经历过的事情比较比较,这对我来说,往往是一件乐事。我的其他同僚当年还都是不知名的人士,其中大多数是那些在记忆犹新的过去的日子里驰骋在战场上的年轻军官。
我已经准备就绪,要把一个巨大的新任务交给比弗布鲁克,使他得以充分发挥才能,而容易引起他生气的种种阻碍将减到最低限度。2月4日向议会宣布了成立生产部,任命比弗布鲁克勋爵为生产大臣,他的原有职务由安德鲁·邓肯爵士继任。不过还有一些重要的细节要在幕后安排一下。按照比弗布鲁克的要求并经莱瑟斯勋爵的完全同意,我又把军事运输部并入筹划中的生产部。这本来不在我原来计划之内,但是莱瑟斯勋爵希望跟比弗布鲁克一道工作,并且在他领导之下,他们二人又能非常融洽,因此我觉得进一步的合并是有利的。但是划分责任的每一细节,都像作战一样要经过一番斗争。我的耐心还算不小,可是最后我忍耐到极点了。
丘吉尔先生致比弗布鲁克勋爵1942年2月10日
我即将在几小时内将白皮书送达议会,兹特寄上校样一份。就我而论,是定稿了。上一个星期,为了作好安排,使你满意,而于公众有益,又为了消除即将同你发生接触的各部门的顾虑,我已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敢肯定,承担这一工作,并尽最大的力量把它办成功,这是你的责任,并且你是有充分的能力来完成这一任务的。我认为,莱瑟斯关于军事运输部对于商船的类型应有有效的发言权的论点,是很有力量的,因为该部是这一问题唯一的权威,而且了解情况。如果,其他一切已经解决之后,你还在这一点上,或者同我为你规划的这一大机构有关的任何其他一点上弄翻了,那么,鉴于我们所处的形势极度危急,牵涉的利害关系又十分广泛,我不得不指出,你会受到国内和美国严厉的批评。因此,我希望你顾全大局,勿使你的国家、你的朋友、特别是你的名誉受到严重的打击。
在这件事上,我将按照计划办理,今日上午提出白皮书,如果,在另一方面,你决定要断绝我们的关系,我将请求议会允许我将我的报告推迟到星期四。这封信是由布里奇斯亲自送给你的,请你托他把回音带给我。
比弗布鲁克勋爵接受了这一决定,明确规定生产部职责的白皮书于是在2月10日由我向议会提出。我向议会里宣读了开头的主要四节:
1.生产大臣是遵照国防大臣和战时内阁的方针对于一切战时生产事宜负主要责任的战时内阁大臣。该大臣执行一切原属生产管理委员会掌管的任务,但有关人力和劳工的事务除外。
2.其任务包括现有生产能力和原料的分配(包括原料进口的安排)、在必要时生产优先权的决定,以及对有关的各部门和分支机构的管辖与领导。
3.尽管本白皮书中有所规定,负责有关生产的部门的各大臣在主管各部时对议会所负的责任,依旧不变;各部的任何大臣级长官,对有关正当履行职责方面的问题,有权向国防大臣或战时内阁申诉。
4.生产大臣又代表战时内阁对在国内和美国所设立的、处理盟国间军需品的分配和原料问题的联合机构,讨论时主持会议。
读到这里,我被霍尔—贝利沙先生打断了话,向我询问,为什么人力和劳工问题不包括在这一建议之中。这当然是牵涉到比弗布鲁克勋爵和欧内斯特·贝文先生势不两立的个人关系,因此我又宣读了另外三节,内容如下:
8.劳工与兵役大臣是战时内阁大臣,将来在战时内阁总的领导之下行使原属生产管理委员会掌管的有关人力和劳工的任务。这些任务包括对武装部队、民防、战时生产和民用工业等方面分配人力资源,并处理生产方面的一般劳工问题。
9.处理对于人力的要求和分配,是劳工与兵役大臣职责的一部分,他有责任对他认为可能更有效地经济使用人力的方针发布指示。为此目的,他的官员得根据需要,有取得人力使用的情报的便利。
10.各生产部门和劳工部之间的一切劳工问题将由劳工大臣和生产大臣或他们所委派的官员商讨解决。这三个供应部门将保留其现有的、独立的劳工组织。
最后,我要求对白皮书进行仔细的研究,对于这一计划给予试行的机会;如有辩论的需要时,我当提供一切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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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正在发展的时候,期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的立场和态度越来越显得重要了。他表现出仿佛他有谈话需要发表的样子。他从莫斯科回国之后,作过一次广播,受到欢迎;
因此他受了鼓励,坚持要求新闻大臣进一步给予机会,进行广播演说。2月9日我写信给他,原文如下:
我了解到,你在布里斯托尔答复关于参加政府的问题时说,“你最好去问丘吉尔先生”,或诸如此类的话。在这种情形下,好不好发表你在1月29日的来信和我在31日的复函呢?
我发觉到在第二页上“如果再加上军需大臣在内”这几个字前面,我忘了插入“依据职权”字样。比弗布鲁克当然不是以军需大臣身分参加战时内阁的,而是他在1940年秋季任飞机生产大臣时,由于一般性的理由被指定的。所以我提出要添上这几个字,这不过是想将我的原意说清楚罢了。
依照他的意愿,我没有把函件发表出来,但是在我看来明显得很,他的加入战时内阁是受到普遍欢迎的。既要满足这个需要,又要符合许多有势力的人士方面所表示的同样强烈的愿望,认为战时内阁应当切实减少阁员,所有阁员应当尽可能摆脱各部的行政责任的约束;要两面顾到是不容易的,因此我想出了一个新的权宜之计。
当1940年5月间政府组成时,我担任若干职务又兼下议院议长一职。一切日常工作,由艾德礼先生处理,我只参与无论如何必须处理的重要事务。据我看,斯塔福德爵士有种种的才能足以领导下议院。他是个议员,又是最杰出的辩论家之一。这样的一个任命,加上战时内阁阁员的身分,可以作内阁的发言人,这就把他们所追求而现在又在默默要求的广泛的活动范围交给他了。我同艾德礼先生讨论了这个办法,在这种紧张局面中,他的忠心耿耿是十分宝贵的。我向他建议,他将掌玺大臣和下议院领袖的职位让给克里普斯,他自己主管自治领事务部,并被授副首相的头衔,但在组织上不作变动,这里又是一种形式上的变革,而不是实际上的变革。
艾德礼先生同意了,因此我只得请克兰伯恩勋爵从自治领事务部调到殖民地事务部。我把这个职务同贵族院领袖一职联系在一起。这两个职位本来是莫因勋爵担任的,他是我所最尊敬的一个人物和朋友。他在政府中的落选对于他当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这样对待他是于心不安的。后来经过一连串事件,竟使他的生命断送在开罗一个以色列刺客的手中。
亲爱的沃尔特: 1942年2月19日
由于公私方面种种原因,我不得已要对殖民地事务部作一次调动。对此,我深感遗憾。形势和舆论都在要求政府作一次重大的改组,我因此有必要把自治领事务部交给艾德礼,许多人坚决主张这一部门应由一位战时内阁阁员负责。既然如此,我深切盼望克兰伯恩担任你的职务,从我对你的认识看来,从你在这次战争中已有的表现看来,我敢肯定你是一定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和需要的。
在这风暴袭击的时期同你共事,向来使我很感到愉快;为了你行使殖民地事务大臣和下议院领袖的职务时,发挥了高度的才能,又为了你所经常给我的帮助和友谊,我十二分真挚地向你表示感谢。
莫因以一贯的庄严的态度和愉快的心情,同意解除内阁方面的职务。“几乎不必说,”他写道,“我很了解你有改组政府的必要;我只要补充一句话,你给了我在这样有意义的机构服务一年的机会,你又始终对我关怀、体贴,我将永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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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切正在我们的穷于应付的政府机构的中心动荡的时候,国外的祸难又临到我们的头上。新加坡在2月15日投降了(准备下一章加以叙述)。如我们早先所估计的那样,英帝国有十万名官兵作了日本的俘虏。甚至在这以前,即2月12日,发生了一个插曲,我看虽然是次要的,但在公众中却引起了更大的愤怒和不安。德国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连同巡洋舰“欧根亲王”号已从布雷斯特逃脱,闯过英吉利海峡。据公众所知道的或可能听到的,它们虽在多佛的炮台轰击之下,又在我方所有空军和海军部队猛攻之下,竟能完整无损。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还要回头谈这件事。公众对于内阁及其指挥战事的信心发生动摇,的确是不足为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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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生产部的成立,由于必须安排带来新的力量的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政府内部进行了调动,这简直等于重大的改组。我决心要在同时进行某些其他的变动。马杰森上尉成绩斐然,不再当陆军大臣,我提议委派他的常务次官詹姆斯·格里格爵士继任。格里格是在效率和毅力方面最享有盛名的公务员。我任财政大臣时,他当我主要的私人秘书约有五年之久;他不但在财政部里受到过锻炼,而且曾在印度担任总督行政会议的财政委员,留下良好的成绩。他对于陆军部的全部工作了如指掌,并且获得全体将领和官佐的信任。
他不愿进上议院;对于下议院又没有经验;他不得不物色、在必要时不得不争取一个选区,使自己能适应于一位政治首领所应有的更广泛、更多样化的活动范围以及更灵活的手段。他的毅力、他的无私、他的勇敢,我还得加上一点,他的固执,都是很突出的。把他提升到大臣级,我的确少了一位最能干的文官官员。
在飞机生产部里我也作了调整,以卢埃林上校接替穆尔—布拉巴宗上校;前者在美国搞得极好,我们的全部飞机生产现在同美国打成了一片,后者,遗憾得很,已接受了贵族爵位。
亲爱的穆尔—布拉巴宗:1942年2月21日
我抱着十分遗憾的心情,写信告诉你,我为形势和舆论所迫,负责改组政府,不得不对飞机生产部有所调整。
我知道你在该部是多么努力;你对我一贯地表示亲切,使我十分感激。你知道,在这次激烈的、不顺利的战争中我的处境困难,深望公务上的分离不致影响到我所珍视的友谊。
他的复信显示出他的品德:
亲爱的首相: 1942年2月21日
我十分谅解。政策上有一两个地方我认为非常重要,本想早跟你谈谈,但是此刻已经无需了。
过去的一切我都感到满意。你给过我信任,十分感激。部务和工作已比当初我来时好得多了。
祝一切顺利。
布拉巴宗
为了减少战时内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