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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刘秀率大军东进,攻克了广阿(今河北隆尧东)。
公元23年3月,刘秀把大军驻扎在广阿,一边休整,一边进一步谋划灭王郎、定河北的大计。
这时候,刘秀29岁,年届而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了。其主要表现之一,就是他不仅满腹韬略,而且襟怀宽广。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刘秀的兵马多了,如何维护良好的军纪就成了突出的问题,加上日前在信都时就开始采用听任抢掠的激励措施来征兵,将士行为放纵的现象越来越多。
有一次,刘秀贴身侍从的亲兵(舍中儿)犯了法。军市令祭遵铁面无私,毫不客气地把他拿下,当场处死。
刘秀知道后勃然大怒:你祭遵想干什么?不知道这是打狗欺主吗?
刘秀的这一怒,其实是平常人之怒。他当即下令逮捕祭遵。
但是他的秘书(主簿)陈副连忙劝谏说:“明公您常想让大军军纪严整,现在祭遵严格执法毫无顾忌,正是帮助您教育部队的好机会。”
于是,刘秀不仅赦免了祭遵,而且对他提拔重用,任命他为刺奸将军,全面负责整个军队的纪律。
事后,刘秀常对将领们说:“你们要当心祭遵,我身边的人犯法,他都照杀不误,他要是把纪律执行到诸位谁的头上,我一定不会包庇诸位。”
将领们听了,对军纪、对祭遵心有敬畏。
这就是刘秀,从善如流,知错即改。
他本来就是杰出人物,又能够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干什么事儿想不成功都难。
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而一个知错即改的人是十分可怕的。
“云台二十八将”——刘秀聚拢人才的秘诀
在广阿,刘秀讨伐王郎的政治军事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虽说部队在休整,刘秀的头脑却不能休息,下一步该怎么办?
有一天,在自己的房间,刘秀打开地图,指指点点,边思考边问邓禹:“天下郡县这么多,我们现在才得到一处。你从前说的我可以统一天下,有什么根据呢?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刘秀有点着急。他进入河北已近半年,时而巡行郡县,时而逃亡奔命,时而连连征战,但至今战绩并不理想,真正控制的地盘不过一郡,真正彻底打败的对手还没有一个。除了王郎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地方武装、农民起义军正在割地自立。
灭了王朗之后,如果还有新的“王郎”出现,形势将十分复杂和严峻。所以,必须想办法从政治机制上和社会环境上铲除“王郎”们产生的土壤。
如果更始再派将领来河北,形势也将更加复杂和严峻。所以,必须在搞定王郎之后,尽快跟更始翻脸。
平定河北,宜早不宜迟,宜速不宜缓。
邓禹不慌不忙,从容回答道:“现在天下混乱,老百姓盼望圣明的君主,就像婴儿思念慈母一样。古代能成就大业的,在于德行如何,并不在于一时地盘的大小和力量的强弱。”
刘秀听了,十分高兴,很受鼓舞。
作为刘秀的至交,邓禹越来越受到刘秀德信任和尊重。刘秀每有重要干部的任免,常常征求他的意见。他以对人敏锐的观察和深刻的判断,积极参与意见,审慎举荐人才。而他所推举的人,都能做到职当其才,人尽其才。刘秀认为他在帮助自己识人、用人上确实很有一套。
刘秀还经常跟邓禹商量讨伐诸雄、平定河北的战略规划,甚至与他一起谋划将来统一天下的蓝图。如果战斗了,需要稳重可靠的人指挥,刘秀也会派邓禹披挂上阵,去客串一下。这样,邓禹既帮助刘秀运筹帷幄之中,研究干部,制定决策,又挺身而出上战场,为刘秀冲锋陷阵,开疆拓土,成为刘秀的首席智囊和助手。
广阿本来是个并不起眼的地方,因为刘秀在这儿歇脚,突然一下子成为天下英雄的汇集之地!
一天,刘秀与诸将做好准备,正要发兵南下打王郎。忽然,他接到报告,说城西来了一支大军,城里城外纷纷传言是帮王郎来打刘秀的。
刘秀立即率众登上城楼,察看详情,忽见城外军中闪出一员青年将领,跪在地上向刘秀行礼。此人正是不久前在蓟城失散的青年才俊耿弇!
原来,城外的数万大军就是耿弇、寇恂、景丹率领的上谷兵,和吴汉、王梁、盖延率领的渔阳兵,前来投奔刘秀,共讨王郎。
刘秀喜出望外,立即下令开城迎接。
公元22年12月,耿弇在蓟城突围中与刘秀失散。耿弇很聪明,也十分清楚目前刘秀最需要什么。他并没有循迹追赶刘秀,而是单骑跑回昌平去找老爸,上谷太守耿况,劝老爸立即联合渔阳太守彭宠,共同起兵南下,支援刘秀。
但是,在在北国幽州的上谷、渔阳等地,王郎,也就是“刘子舆”,还代表着汉室正宗,许多干部群众思汉心切,都想支持王郎。
耿弇的老爸耿况很犹豫。
耿弇四处活动,获得了郡功曹寇恂等人的支持。
寇恂极力劝说耿况:“王郎在邯郸猝然起兵,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过去王莽在位时,最怕的就是刘伯升(刘縯),现在我们听说更始的大司马刘秀就是刘伯升的胞弟,他礼贤下士,有德有才的人闻风影从,我们应该去归附他才对。”
耿况疑虑未消,仍然担心:“王郎的力量正在强大之际,单靠我们无法抗衡,怎么办呢?”
寇恂回答:“我们上谷城郭坚固,粮食充足,防守完备,拥有精兵上万,凭着我们作为大郡的资本,完全可以从容计议,选择良主。我可以去东边说服和联络渔阳,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联手对付王郎,邯郸是经不起打的。”
于是耿况派寇恂去渔阳,做太守彭宠的思想工作。寇恂出差到渔阳,出奇地顺利,他与太守彭宠一拍即合,因为这时候彭太守已经被他的下属和老乡、安乐县县令吴汉说动了心。
早在王郎邯郸称帝的时候,上谷、渔阳等北方的一些郡县十分惊扰和困惑,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吴汉则一直认为,刘秀是真正的君子和长者,一心想归附他。
他向彭太守进言说:“我们渔阳、上谷这地方的骑兵勇猛无敌,天下闻名。您应该与上谷太耿况联合起来,率领两郡的精锐骑兵归附刘秀,打击王郎,完全可以建立一世功勋。”
彭宠是个政治上很有追求、不甘寂寞的人,但身处乱世,他也不免左右摇摆,支持王郎还是支持刘秀始终没有定论。正在此时,寇恂奉上谷太守耿况之命前来,于是事情就好办了,上谷、渔阳两郡迅速达成共识,相约共同举兵南下,归附刘秀。
彭宠立即派步骑兵三千人,以吴汉为主,盖延、王梁辅助指挥,目标:打击王郎,投奔刘秀。
吴、盖、王三人指挥这支渔阳兵迅速南下,一举攻克蓟县,斩了王郎的大将赵闳。
寇恂也不是吃素的,他回到昌平,首先杀了王郎的使者,俘获其随卫兵勇。
紧接着,按照与耿况太守预先商定的方案,寇恂与耿弇、景丹三人率数千上谷精兵,南下与渔阳兵汇合。
兵贵神速,谁慢了谁挨打。
这样,寇恂、吴汉六条好汉率两郡精兵,立即南下,攻城略地,屠兵斩将,节节推进。
这六条好汉都是绝世之才,他们率上谷、渔阳联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所向无前,沿途先后拿下王郎势力盘跟的22座县城,开灭王郎的高级军政干部四百余人、将士三万余人,直到在广阿见到刘秀。
六人后来都名列“云台二十八将”。
刘秀在广阿不断听到传言,有人说王郎调来幽州骑兵,又有人说幽州骑兵是打王郎的,事情很快随着王郎的溃败明朗了。
胜利者在广阿城里欢宴庆祝。刘秀禁不住兴奋说:“邯郸的那些家伙多次说要征调渔阳、上谷的兵马来打我们,我也说要征调两郡的兵马。不料两郡的好汉为我而来。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消灭王郎,建功立业!”
刘秀随即封上述两郡六条好汉为偏将军,遥授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封耿况、彭宠、景丹、盖延为列侯。
这样,刘秀的军事实力大大增强,数以十计的郡县重新归附,扩大了政治军事腹地。更为重要的是,刘秀的个人威望空前提高,他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仁人君子的形象正在深入人心,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无论从军、从政还是干其他工作,支持刘秀的人越来越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刘秀的大动作很快引起了更始朝廷的注意。于是,更始朝廷派遣尚书令谢躬及六位将军率兵来到河北。在名义上,他们来帮助刘秀收复河北,谁都知道,老谢实际上是来监视并控制刘秀的。
很可惜,谢躬无论理政还是打仗都不是高手。他率领六个将军、数万兵勇,从长安过来,先攻邯郸,折腾了很久,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只好北上与刘秀汇合。
对于更始朝廷那点儿小算盘和谢躬的到来,刘秀洞若观火,也自有算计。这时候的刘秀,已经不打算再跟更始玩深沉了。他觉得,自己跟更始翻脸是必须的,只是个时间和方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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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挥师向东的下一个重镇是巨鹿。在攻打巨鹿之前,有几个旧将值得一说。
第一位是岑彭。当年他守宛城,刘縯久攻不下无可奈何。后来,时局变化,他才投降刘縯,刘縯被害后,他又成了时任更始大司马朱鲔的校尉。
按说在国防部长(大司马)手下当差,是很不错的工作。朱鲔攻伐王莽的扬州牧李圣时,岑校尉表现仍然十分抢眼。他斩了李圣,平定了淮阳(今河南淮阳)城。朱鲔对岑彭的表现十分满意,向更始王朝推荐他为淮阳郡都尉,这当然是一种重用。
但是,岑彭官运不好。这时候的更始王朝正迅速进入癌症晚期。权贵们为了争权夺利已经撕破了脸,互相动粗,形成一团乱局。
更始帝刘玄眼看朱鲔、岑彭在淮阳取得了胜利,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不仅没有采纳朱推荐岑的建议,反而另派立威王张卬和将军徭伟率军前来镇守淮阳。
更可笑的是,张卬、徭伟刚到淮阳,其他事儿不干,两人先打了起来。
这场丑陋的内斗是徭伟挑起来的,他以下犯上,把张卬赶跑了。张卬就是起义联军挖坑害刘縯时的积极分子,就是以剑击地,高呼立刘玄为帝就这么定了的那个家伙。张卬本来就是个狂徒,徭伟能赶跑他,可见也不是一般的凶狠。
不过,岑彭也不是吃素的,眼看自己的胜利果实无端被夺去,辛辛苦苦的工作得不到承认,现在又是谁无赖谁凶狠谁就占上风,也不客气了。他立即率兵进攻徭伟,三下五除二,就把徭伟打得落花流水。
乱世出强者,更始王朝于是见风使舵,决定对岑彭提拔重用:任命他为颍川郡太守。谁知道这岑彭运气实在差。他的任命刚下来,舂陵人刘茂起兵,攻占了颍川,所以对他的提拔还是落实不了。
没办法,他只好带着数百名部属来到河内,暂时栖身于郡太守、老乡韩歆这儿。不久,刘秀巡行河内,韩歆部署抵抗。
这时的岑彭已经有了归顺刘秀的心思,极力劝阻韩歆,但韩不听。刘秀派使者去劝说韩歆,韩仍然不听。刘秀随后大兵压境,韩歆立即投降。岑彭也归顺刘秀。
岑彭的表现,刘秀向来是欣赏的。加之他是大哥旧部,刘秀对他也很有亲切感。不过,他进一步取得刘秀的信任,还是在处理韩歆的问题上。
原来,韩歆归顺后,刘秀调查发现他曾认真谋划部署军队抵抗,只是迫不得已才投降。刘秀的手下立即拿了韩歆,只等开刀。
岑彭求见刘秀,恳切说:“如今赤眉军已经进入了函谷关,更始王朝危在旦夕。更始的权臣为所欲为,横行霸道,根本无法实行正确的方针政策。四面八方义军蜂起,群雄逐鹿,老百姓无所依靠。我听说主公您在这儿平定河北,开辟霸业,实在是老天爷保佑汉室,也是天下有识之士的福分。我曾经受过司徒公(指刘縯,曾任更始的大司徒)的活命大恩,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就不幸遇害,这是我心头永远的遗憾。现在遇到主公您,我愿意舍身效命!”
刘秀十分赞许。岑彭又为韩歆说情,说他是南阳的正人君子,可以为我所用。于是刘秀立即下令赦免韩歆,让他到邓禹手下做军师。
除了岑彭归顺以外,刘秀的妹妹刘伯姬知道三哥到河北开辟新天地,伺机告别老公李通,跑来河北寻亲。不久,李通放弃荆州太守的职位,辗转来到河北,夫妻团聚,共同追随刘秀。刘秀对于李通的过往并未纠缠,体现了不同凡人的气量。
旧将来投,兵马大增,刘秀很快包围了巨鹿。巨鹿的城防十分坚固,王郎的守将王饶据城拼命抵抗。刘秀指挥大军打了个把月,也没能拿下。
王郎恐怕巨鹿失守,派出大将倪宏、刘奉带领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