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断定是占位性的病变。可是,现在的病兆还不十分明显,至于她是不是肺癌,最后的确诊还要等待专家的会诊!”
戴费玛莉又有了新的希望。尽管她知道卢光舜话中有许多保留,可是,她仍然感到X光片那若隐若现的阴影,可能会危及一位善良女性的生命!
这一天是1962年5月13日对饱经牢狱折磨的赵一荻来说,是个黑色的日子。
董显光夫妇再进士林游说
当1962年的深秋来到台北的时候,生活在台北郊区的赵一荻,病情一直不稳定。
自从去年5月在荣民总医院拍X光片,得出占位性病变的结论后,赵一荻只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这期间根据宋美龄的意见,卢光舜医生和戴费玛莉与相关医生组成了一个医疗小组。这个四人小组的主要任务是对赵进行观察性医疗。因为卢光舜那时还倾向赵一荻只是肺癌的初期,所以,他和戴费玛莉等在是否马上对病人进行手术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的共识:暂时以药物治疗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进行开刀手术!
第三卷 秋第三章 否极泰来(4)
“我同意医生的意见,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最好不要动手术。”在施用手术还是药物治疗一事上,张学良倾向于对赵四小姐实施保守疗法。因为在60年代的台湾,开胸手术尚未达到相当的成功率。在这种情况下如冒然给赵一荻开刀,后果难以预见。所以张学良对卢光舜和戴费玛莉的意见极为赞同。
“我相信上帝!”当戴费玛莉到病床前征求赵一荻意见时,她显得非常平静。失血过多
和烟瘾较重留给她脸上的只有苍白。那时赵一荻已经感受到死神正向她渐渐逼近,她没想到自己刚和张学良走出长达20年的密秘幽禁,可恶的病魔竟无情地向一个弱女子袭来。
戴费玛莉对赵一荻怜爱有加,两年来的共同相处──讲英文《圣经》和医治疾病,这位英国医生和赵一荻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她见赵一荻配合医生的治疗,心里十分愉快,她俯身在床前,关切地说:“相信上帝就好。我们都是基督耶稣的信徒,赵四小姐,请相信神圣的主吧,他决不会让忠实他的善良女人过早离开人间。”
赵一荻平卧在病榻上,仰视着戴费玛莉那双蓝幽幽的眼睛,无所畏惧地说道:“戴费玛莉小姐,你不必开导我。我是个经过苦难的人,现在什么也不怕了。死神如果临身,我决不会畏缩。因为一切都是上帝在作主,他主宰着人间的一切。”
戴费玛莉深深为之感染,将她的脸亲昵地贴在赵一荻苍白的面宠上,喃喃地用英语与她交谈:“四小姐,可是英明的上帝是决不会让任何忠诚的信徒过早离开他的。卢医生和所有医生护士们,都为你的人格所感动。他们都想施用当今最科学的医术,设法挽救你的生命。你要相信上帝的神灵,更要相信医生的良心和医术。我们会彻底救你出苦海的!”
“谢谢,谢谢你们!”赵一荻含泪点头。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在保密局限定的住院期间里,荣民总医院几位医生不顾特务们的监视,对赵四小姐罹患此病给予了深深的同情。他们赞成张学良的意见,希望施以不伤筋动骨的常规疗法,将赵一荻的肺病控制在癌变的初期。卢光舜和戴费玛莉等医生都认为,赵一荻的肺病是抽烟成瘾的缘故,所以才出现了咳嗽吐血的症状。
卢光舜医术高明,在他的主治之下,赵一荻的病一天天好转起来。她苍白的脸上又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不久,她就从病床上爬起来,安全地出院回家了。回到复兴岗家里后,戴费玛莉作为家庭医生,继续担任赵一荻的护理。到了冬天,在药物治疗和戴费玛莉的精心护理下,赵一荻的肺病大有好转,喀血现象基本得到了控制。
在身体好转以后,赵一荻又恢复了中断多时的基督教神学的功课。她和戴费玛莉一起学习“美南浸信会神学院”寄来的神学函授课程,有时,她在张学良和戴费玛莉的陪同下,乘车前往士林的凯歌教堂。
在士林凯歌教堂,周联华牧师会为她和张学良讲授神学。赵一荻的英文虽有功底,可是由于多年生病及到处迁徙,她已经不能直接阅读从“美南浸信会神学院”寄来的英文函授教材,须先由戴费玛莉和周联华将这些神学教材录制成可以随时播放的带子,然后她在病榻上默听。
尽管这样,赵一荻仍然坚持在病榻上记英文笔记。对那些“美南浸信会”函授教材上的所有问答题,她通过听周联华和戴费玛莉的录音,一遍又一遍地用英文对答题进行解答。然后她再请戴费玛莉为她抄成一本本完整的答卷,经周联华亲自批改后,再寄回美南浸信会的神学院去。她和张学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完成神学函授生学业的。
这一年冬天,赵一荻随着病情的好转,家中的喜事也接连不断。
最初是董显光夫妇从美国回到台北,他们到北投复兴岗探望张学良和赵一荻时,带来了他们的儿子张闾琳在美国结婚的照片。赵一荻在病床上看到照片热泪婆娑,她看见在洛杉矶明丽的阳光下,一对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女亲昵相依在一棵硕大的棕榈树下,那是她的爱子和陈淑贞结婚时的合影。
赵一荻高兴得落泪了。那是她当年由香港送到美国的闾琳,如今已经长成人了。他和一位同样有着非凡经历的广东军阀后裔结成了百年之好。早在半年前,赵一荻就从闾琳的来信中,得知了他正和陈淑贞女士共渡爱河。陈淑贞作为陈济棠的侄女,和张学良的儿子结成伉俪也属门当户对。她为这桩婚事高兴得落泪。
让赵一荻颇感伤心的是,就在张闾琳即将和陈淑贞结婚前夕,有恩于张家的老朋友伊雅格不幸在美国故去了。在这种时候,张闾琳多么希望他的生身母亲赵一荻,能从台湾飞到洛杉矶来为他们主持婚礼,同时也在那里接受肺病的治疗。
但是,当戴费玛莉将赵一荻这一愿望委婉向士林官邸女主人陈述以后,宋美龄却太息一声,说:“四小姐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又正在生病,她去美国为儿子主婚,也属情理中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也有难处,让赵四小姐去美国,现在根本办不到。如果让闾琳夫妇到台北来,也并非易事,因为蒋先生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我又怎能管得太多?”
戴费玛莉无功而返,赵一荻只好写信求助在美国的友人、张学良从前的飞机驾驶员白尔和赖顿,请求他们代为去洛城主持儿子的婚礼。如今,董显光夫妇将闾琳和淑贞的合影带到了,赵一荻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三卷 秋第三章 否极泰来(5)
“看到他们的照片当然我高兴,但是,照片毕竟不能代替母子见面啊。”赵一荻对董显光夫妇流露出的思子之情,确实让两位刚从美国回来的老友心酸。董显光和夫人自从去高雄教授英文,就和赵一荻结成了至诚之友。董氏夫妇特别敬重赵一荻几十年如一日与张学良的厮守。
董显光曾对宋美龄赞美说:“世上的女人如能像赵四小姐那样对待她所钟情的人,就是
最美满的爱情了!”如今,当董显光夫妇见到病中思子的赵一荻时,都感到该去宋美龄面前进一言了。
很快,董显光夫人利用去士林官邸探访蒋夫人的机会,委婉转达了赵一荻思念爱子的意思。董夫人说:“如能允许赵四小姐去美国探亲最好,如果暂时办不到,可否允许闾琳和新婚的儿媳妇,回台湾来探望她?因为这对母子毕竟失散了多年,夫人如能成全,也是基督和主希望作的善事啊!”
宋美龄听了,深以为然地说:“我又何尝不想成全她们母子,可是,现在我的话也不起作用了,最好你们亲自去对蒋先生说。然后我再从旁进言,那样的效果,一定会更好一些。”
董夫人从其计,几天后,她随董显光一道去阳明山别墅拜见正在那里度假的蒋介石,蒋介石亲自设宴款待,席间,董显光向蒋陈叙了赵一荻希望赴美的意思。蒋介石沉思片刻说:“其实赵四小姐的自由,我们从来就没限制过。她是个自由身,完全可以去美国看望儿子。不过,她现在不是有病吗?有病又怎么好出国呢?”
董显光见蒋介石口风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地进言:“多谢总座同情赵四小姐,既然她暂且出国不宜。那么,不知她儿子儿媳是否可以到台湾来?那样就成全了四小姐和张汉卿的多年之愿啊!”
蒋介石心里虽然不悦,因有董显光夫妇的面子,只好应允下来:“我什么时候不准她们的儿子回来了?既然儿子想看母亲,这是天经地义,就让他们回来好了!”
1962年圣诞节那天,北投复兴岗张宅灯火灿烂。
赵一荻自1940年送走了她和张汉卿惟一的爱子闾琳,迄今已过去了整整22年!当年从香港离去时刚10岁的闾琳,现今已是32岁的青年了。而他与父亲张学良分别时刚刚七岁,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当张闾琳出现在母亲赵一荻的面前时,她简直不敢相认了。
闾琳生得很像父亲,额头过早的谢顶了。眉眼与张学良酷肖,性格却极像赵一荻。22个春秋不在一起生活,当年的闾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张学良和赵一荻发现闾琳已经不会说国语了,他只能以流利纯正的英语和他的父母对话,在张闾琳那纯正的英语面前,张学良和赵一荻都显得相形见绌。赵一荻感到欣慰的,她们的儿媳妇陈淑贞亭亭玉立,生得清秀而温柔,当这一家子在台北团聚的时候,戴费玛莉特别为她们在外厅点燃了五彩缤纷的灯笼,灯笼下是一个穿着大红袍的圣诞老人。见了儿子和儿媳妇,赵一荻的病情大见好转,因为她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
第三卷 秋第四章 沉疴多难(1)
赵四小姐说:“刘乙光,我恨他!”
1962年冬天,赵一荻最开心的事还有一件,就是监管她们多年的特务队长刘乙光,终于离开了北投复兴岗。
从1937年至1962年,在赵一荻身边有无数特务担任过警戒和监护。在此期间,有一些特
务像走马灯般地换来换去。有些人因病故去了,有人奉命调回了“保密局”,有些特务她早已经忘记了名姓。但是,在赵一荻心里刻下印象最深的人,就是军统特务刘乙光,当然难以忘记的,还有刘的一家人!
刘乙光是赵一荻1937年春天去奉化县雪窦山时认识的。那时的刘乙光对赵还算客气。因为那时她只是偶尔上一次山,在山顶旅行社里只和张学良相聚几日便回上海。但是,当赵一荻1940年去贵州的时候,她就是长期陪伴张学良了。从那以后,刘乙光就变了另种脸色。赵一荻永远不会忘记刘乙光,她在陪张学良从贵州到台湾新竹,又从清泉、高雄辗转到台北这段最苦难日子里,在她身边始终监护的人就是刘乙光。
赵一荻初到奉化溪口镇,就感到刘乙光是个性子暴躁的湖南人,这个心地狭窄的“狱头”,常常会不顾情理地给她和张学良难堪。特别是刘乙光那个疯老婆,对赵一荻造成的精神伤害,更是难以向外界描述。
刘乙光是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生。祖籍湖南,1933年以后他在南京蒋介石侍从室里当侍卫,1936月12月底的一天晚上,戴笠忽然把他叫到南京的军统的一间密室里,对他吩咐说:“刘乙光,明天上午,你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张学良随委座的专机从西安飞到这里来。他来了以后,你带着几个可靠的人,把他限制在北极阁宋子文先生的公馆里。任何人也不得接触他!”
“是,我懂了!”刘在戴笠面前诚惶诚恐,这是他多年来难得的一次机会。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刘乙光这个军统派往蒋介石身边的下级军官,忽然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角色。因为他和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位杰出的人物走在了一起。赵一荻因此也和从前毫不相关的刘乙光成了冤家。初时赵一荻去溪口,刘乙光对从上海来到山沟里的赵四小姐,虽然心有反感,可是他却礼遇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那时刘乙光也不知道将对张学良监护多久。但是在后来那漫长无边的幽禁岁月里,这个湖南特务随着形势的变化,才越来越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1982年春天,一位名叫郭冠英的台湾专栏作家,为了撰写他的《张学良侧写》一书,通过许多友人企图接近张学良和赵一荻。然而那时条件尚未成熟,即便有许多国民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