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涛海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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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涛海未了情-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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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职责!你不用管了,快去吧。” 
林平山开着自己常坐的灰色丰田吉普车,以二十多公里的时速缓缓顺着沿海公路走着。他把好车都给外国专家用了,这台车虽然旧了,毛病多,但底盘重,开起来稳。 
台风还没有登陆,大风一阵阵从山脚向海面狂扫,扫得车头时时向侧面摆动。路旁有几棵树已被狂风刮断,歪歪斜斜倒在草地上。林平山把紧方向盘,小心翼翼向前推进。 
进入工地,风势减弱了,他开车细细察看。塔吊都按规定固住底脚,把杆都自由摆动着,各种设备都保护起来了。只有一些标语牌被刮倒,几块木板在地上随风乱滚。 
到了核燃料厂房前,发现技术员小张和小姚跟几个工人还在那里。他厉声问道:“怎么还不回去?” 
“廊道盖板没盖好。”小张望着林经理严峻的神色,怯怯地说。 
“马上走!” 
“是。”小张和小姚赶紧答道。他们知道林经理向他们讲过的恰巴耶夫指挥方式:平时他们必须坚守第一线,危险时刻指挥员在最前边。 
看到现场的人都撤完了,他赶向两里外海堤的尖角地带。 
不久就要修筑重型设备码头,现场东南角海堤上一二十吨重的混凝土保护块体都已经吊走,现场的前沿只有石块保护,薄弱面正对着台风的前锋。这里如果被冲垮,整个工地将不堪设想。今天,林平山就把自己的岗位定在这里了。 
风暂时停下来了,林平山把车头对着海堤的缺口,开始观察整个现场。核电站的海堤要能在最高天文潮和台风同时袭击的情况下保证厂区的安全,高度达十几米,因此海堤的地势较高,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工地。   
第三章 滔海弄潮(6)   
正前方,海湾对岸十里以外,东海公司的作业船舶正停在山坳围成的港湾里避风。尽管风势减弱了,海面依然波涛汹涌,浪高达几米,特别是那往上翻动的阵阵浊浪,令人望而生畏。林平山从老海工那里知道,那是涌浪在作怪。它是本地海上作业的难关,有时海面似乎平静,从水面底下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外海域传递过来的涌浪,搅得海底极不安宁。 
右边从东往西望去,核电工地从脚底一直延伸到西边天际的群山下。近处的主厂房,如嶙峋峥嵘的危岩峭壁。其后的辅助厂房车间仓库加工场,乃至几里以外的办公和生活营地,楼群重叠交错。呼啸的海风吹扫着,天上忽明忽暗的翻滚乌云笼罩下,整个现场灰暗朦胧沉默等待。 
不远处的海水泵站还在零标高以下,如果涌进海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两里外,与泵站相连的汽轮机房和核岛厂房工地上,几十公顷范围内十多座三四十米高的塔吊坚定地屹立着,狂风劲扫下,把杆一律平行地指向东南。塔吊下边,五十米长的汽轮发电机座已见雏形,直径四十米的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已经二十多米高。主厂房东边几百米范围的辅助厂房,西边的高压开关站、办公楼都已露出地面。犬牙交错高低起伏的混凝土建筑群,在阵阵狂风中凛然无语,与大自然的暴力顽强抗争。 
从近百公顷的工地往西,数十公顷面积的预制车间、仓库,直至几里外的生活营地,都不见一个人影。 
北边六里外的山谷中,安矿公司的二十辆重型自卸车,已经装满了大块石,静悄悄地停在山背后采石场里待命,似一支埋伏在峡谷里的部队,随时准备出击。 
平日机器轰鸣车辆穿梭热气腾腾的工地,一时间变得苍凉肃穆。 
望着这一切,他感觉到这表面平静之下潜藏着的危险,体会到指挥员在一场激战之前,战场上出奇安静的重压。 
视野之内,方圆十几公里范围,一个人也看不到,呆在这随时可能崩塌而葬身大海的堤头上,他忽然想起跟随母亲去给爸爸扫墓的情景,想起那牧羊人的草房。每次走到那里,母亲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忽然间风势越来越猛,风向不定。仰望天穹,天上的乌云上下翻滚,像要把苍穹倒过来。他往左边一看,地面上几公斤重的石块不见了,空中盘旋着阵阵鬼魑似的呼啸,天色忽明忽暗闪动着。 
林平山抬头往远处望去,一幅骇人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几公里外的海面上,翻滚的浓云底下,暴风狂扫的海水,似旋飞倒流的巨瀑,被裹卷着泼向高空。 
他忽然想起小学听老师讲的故事:一艘轮船在海上快要沉了,船上的人都下救生艇逃生,只有船长坚持不下艇,要与大船共存亡…… 
他顾不了出发前丁宏显要他必须把车停在距离前沿十米以外的劝告,把本来只有五米的距离又往前推进了两米。这时,他看见最令人担心的情况终于出现了:一迭迭的恶浪扑向海堤的边坡,在块石堆上爆出巨大的水花。在巨浪的反复冲击下,顶部的大块石已经开始滑落。 
他赶紧拿起步话机呼叫:“安矿公司陈队长。我是林平山。” 
“听见了。请讲!” 
“请你们车队出发。” 
“明白!” 
他看了看不远处停着几台东海公司的挖掘机和推土机,又拿起步话机呼叫:“东海公司吴总!” 
“是我,请讲!” 
“请派几位挖掘机师傅来。” 
“明白!” 
五分钟后,东海公司来了一辆带蓬卡车和一辆吉普车。从卡车上先后跳下几位司机,依次钻进挖掘机和推土机的驾驶舱内,吉普车向林平山的车靠了过来。停车后,车门一开,吴洪才跳了下来。一看吴洪才亲自来,林平山心里有了底。 
望见从远处开来的安矿公司车队,他返身从车内拿出一面小旗,递给靠上来的吴洪才说:“老吴,你比我有经验。你来调度!” 
吴洪才点点头,接过小旗,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口哨放进口中咬着,右手将小旗举起。林平山顺着汽车往前探出,仔细观察巨浪冲击下海堤边坡的状况。 
安矿公司的重型自卸车按预定方案,排着队从北向南转圈,再兜向西北,然后倒着开向缺口,进行抛石作业。挖掘机和推土机列于两侧,及时把遗石清理下海,推向两边。 
阵阵恶浪扑面而来,与滚落的巨石砰然相撞,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把人溅得满头满脸。林平山用手抹去脸上咸涩的海水,发现抛过几车之后,边坡下滑的趋势没有改变,里层的小块石和二片石也有松动的迹象,就对着老吴喊道:“不行!必须加大作业强度!” 
“知道了!”老吴喊着…… 
忽然,林平山觉得思维突然中断,身体开始下沉…… 
……他眼前又出现了牧羊人的草房 
……母亲泪流满面的脸 
……天下着大雨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对,是老吴 
他睁开眼,看见老吴焦急地向他伸着手在喊。 
他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赶紧拉住老吴的手。 
被老吴从塌陷的石堆中拉上来后,他感觉左脚剧痛,站立不住,紧忙扶着车盖在保险杠上坐下说:“快!加快抛石。”   
第三章 滔海弄潮(7)   
老吴迅速指挥车队排成两行,从两个方向轮番交替抛石。 
底部的大块石头在滑塌,顶部的抛石迅速补充,一场拉锯战紧张地进行着,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经过大约二十分钟的反复较量,形势渐渐开始发生变化。可能海底已经形成新的台坎,下滑终于停止了,边坡开始上升。 
大家松了一口气。为了预防万一,老吴指挥再抛上两车石料。 
风势开始变小。瞭望海面,台风中心似乎在向东北方向转移。为慎重起见,大家留在原地继续监视着。 
林平山开始觉得脚掌阵阵疼痛,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忽然心有所触,对站在旁边的老乡吴洪才说:“老吴,前天的协调会上,要你们按合同要求数量进场运输车辆的事儿怎样了?” 
老吴眨着狡黠的眼睛,一叠连声笑着说:“正在落实,正在落实。” 
停了一会儿,他开始抱怨:“你们业主对承包方的管理也卷得太深了,连施工机械的数量也要干预。我们在这海面上做过多少海港码头,难道要几台车还没有数!” 
林平山看着他笑纹未消的脸,苦口婆心地说:“我跟你讲过几次了,以往你们是在独立的工地上施工。现在是干核电站,是多兵种联合作战。合同条件是请外国顾问公司进行总体测算后提出的。” 
“按你的办,放心吧!”老吴满脸自信说。 
他们准备上车,可林平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吴洪才见这情形惊问:“你负伤了!”赶紧扶他上车送去工地医院。 
他们从海堤返回时,瓢泼大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 
每次台风,跟随其后就是大暴雨。海州地区每年有一半的降雨量是台风带来的。台风造成破坏,也给人带来雨水。人们在防台风同时,就要做防洪防涝的准备。 
林平山刚到医院,就接到丁宏显的步话机告急,设备仓库区的输电线被台风刮断了,整个仓库区已经断电。他立即把现场设施科长老胡派出去,带领维修队抢修。他心里还隐隐不安:危机并没过去。 
医生作了检查,脚上满是鲜血,皮肉绽开,脚掌骨骨折,准备立即进行治疗。 
司机小张给林平山端来热咖啡,让他暖暖胃。他嘴里还留着海水的咸涩味,慢慢品着咖啡,让紧张的神经松弛片刻。 
他刚啜了两口,步话机就传来派到山边监视的人紧急报告:“林经理,山上几条冲沟的水势太大,快漫过防洪堤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林平山放下手中的杯子,立即电话通知三六公司总经理刘士进,叫小张开车准备去山脚的排洪渠。 
医生拿着消毒缝合包,急了:“林经理,你这伤至少得休息十天半月的,怎么也等我处理完才能离开!” 
林平山也着急起来:“等我把这事儿处理完再来吧,现场紧急等不及了!”转脸对小张说:“来,把我扶到车上。” 
“林经理,你就在医院听电话指挥吧。”小张掉下泪来。 
“不亲临现场怎么组织抗洪?别耽搁时间了,赶快!” 
医生只好给他找来拐杖,搀他上车。 
核电站的永久性防洪堤还未施工,只在北边山脚的排洪渠边上修筑了临时护堤。 
刘士进几乎跟他们同时到达山脚。 
暴雨倾泻在山坡上,汇成急流奔涌而下,被排洪沟截住,导入排洪渠中。山上几条冲沟的洪水,也都滚涌到这里。水渠的洪水汹涌澎湃,水势如决堤的黄河,冲激着护堤的砌石。 
刘士进看林平山柱着拐杖在小张扶持下走上堤来,大吃一惊:“老林。你受伤了。” 
林平山强笑着说:“小意思,医生喜欢夸大,只好这样了。” 
刘士进心疼地说:“你坐在那块石头上不要动,有什么指示告诉我就行了。” 
林平山柱着拐杖望着不时漫过堤顶的黄水,对刘士进说:“队伍集合齐了吗?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得加高护堤!” 
“在集中装车呢。马上就到。” 
三六公司几百人的抢险队分成两拨,一拨在沙石场装沙包,一拨在防洪堤上守着。一辆辆运载沙包的卡车一到,工人们立即跳上车往下卸包,车下的人扛着沙包飞速向堤顶奔去…… 
林平山和刘士进指挥抢险队,从北山坡根开始沿堤垒高加宽加固。暴雨狂泻,水还在上涨。人人明白,洪水如若冲入施工区,所有厂房的地下构筑物全都要泡在泥水中,地上大量设备和材料也要损坏。 
严重的后果使人们无声地奔跑着,尽管人数众多,除了偶尔发出“快!快!”的轻喝声,只有哗哗的雨声,暴浪冲击堤石的隆隆声。人们的衣裳全都湿透了,与汗水交渍在一起,被体热烘着,冒起热汽。 
与山洪争斗的激战里,人人都处于亢奋状态,神经紧张肌筋胀绷,反复着负重赛跑的冲剌。精神紧张状态下人们的肌体已不是听自己的大脑指挥,而是自发随着集体的节奏作往复机械运动…… 
人与自然的抗衡相持着,风声、雨声、涛声无情地为自然力助威。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肉搏,几百米长的防洪堤才加固完,人们浑身像散了架子,不少人脸色发青直想呕吐,有的人索性坐到泥水中。 
林平山见这情形,看着刘士进的脸说:“咱们对山洪还是估计不足,堤高还得加大才行。”他转身看着周围这些喘息未止脸色发白的工人们,感动中带着内疚。   
第三章 滔海弄潮(8)   
老刘看了看脚下终于被驯服的山洪,点了点头:“这场台风一过立即动手!” 
林平山重新返回医院,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五 
冯学顺跟常所长、李书记在小会议室里,研究派人参加东港核电站安装工程的管理工作。他们六一八所已经承担了核电站的人员培训、技术支持和环境影响研究。 近日,林平山跟他们联系,要他们派遣一批有核设备工艺经验的人员到核电现场来,参加核岛安装工程的管理。 
常所长听完冯学顺的情况介绍,沉思了一会儿,显出思虑不定的神色:“人是肯定要派的,问题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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