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思忖了片刻,低声道:“你只需告诉你义父一个名字,至于他见不见我,你就不要管了。”
麦紫澜诧异,难道一个人名比十几万贯的生意还重要?她忍不住问道:“谁?”
李潜郑重其事地道:“此人姓梅,名讳上宗下际。”
“什么?!”麦紫澜发出一声惊呼,忍不住向李潜跑过去,却忘了手里还握着刀呢。她往李潜那边跑,刀锋也向着李潜冲过去。
李潜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了片刻,刀锋已经冲到身前。好在李潜身手敏捷,立刻侧身闪开,伸手一把抓住了麦紫澜的手腕,喝道:“你干什么?”
麦紫澜手腕吃痛瞬间醒悟过来,赶紧道:“我不是有意的。你松开,我不会杀你。”
李潜将信将疑,松开麦紫澜,立刻向后退开一步。
麦紫澜顾不得手腕疼痛,连忙将刀收入刀鞘,贴近李潜,低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李潜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这么大反应?我差点就被你一刀砍了。”
麦紫澜歉然一笑,道:“抱歉,刚才我太意外了。梅宗际是我义父的大哥,也就是我大伯的名字。”
李潜没想到自己推测的如此准确,师父梅宗际与梅宗颖竟然是亲兄弟。他连忙道:“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应该从来没见过你大伯才对。”
麦紫澜点点头,道:“我是没见过大伯他老人家。不过,我义父经常向我提起他。说他任侠好义,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当年梅家在江南并不是很有实力的家族,而四海商号更是个不入流的小商号。他接管商号以后,凭借他交下的人脉,商号很快就发展起来。到大业中,四海商号已经是江南最大的商号,而梅家也成了江南屈指可数的豪门大族。只是后来,大伯被朝廷通缉,这些年来一直杳无音信。”
李潜小心试探道:“你没听你义父说过你大伯是因为什么被通缉?”
麦紫澜摇摇头,道:“义父对此忌讳莫深,我问过多次,他从来不对我说。”
麦紫澜忽然疑惑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老人家乃是家师。”
麦紫澜立刻呆立当场。纵然她再聪明也不敢相信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潜竟然是自己最敬佩的大伯的徒弟!
“你有什么证据?”麦紫澜仍旧不敢相信。
李潜指着她手中的刀,道:“这是师父用了许多年的兵器,你义父一定能认出来。先前我以为你也会认得,可我忘了,你才多大啊,怎么可能认得。结果,你拿着刀冲过来,若非我身手还不错,只怕被你一刀砍了。”
听到李潜揶揄她,麦紫澜面色微红,嗔了一眼,道:“谁让你不事先说清楚的。”
看到麦紫澜娇羞薄嗔的样子,李潜突然感觉心跳好象漏了一拍,他赶紧压下心中的异样,道:“那你帮不帮我向你义父传话?”
麦紫澜道:“传话当然可以。不过,柴使君那边还得仔细考虑好对策才是。万一他心中生疑,反而不妙。”
李潜深以为然,点点头道:“你有何妙计?”
麦紫澜蹙眉思忖片刻道:“不如这样,过几日,我让义父请你去赴宴,就说商号准备在长安附近开个工坊,请你参详一下工坊如何选址,如何布置,需要多少工匠。我想柴使君肯定不会起疑。”
李潜赞道:“妙啊。你这小丫头,真是个鬼灵精。”
麦紫澜撅着嘴嗔道:“不许说我是小丫头,不然我就不替你向义父传话了。”
李潜见她撅嘴的样子非常可爱,不禁笑道:“你这小妮子,竟敢威胁我。算起来,我还是你哥呢,快叫哥。”
麦紫澜白了李潜一眼,撅着嘴道:“我才不叫呢,对人家凶巴巴的,哪有哥哥的样子?除非,”麦紫澜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道:“除非你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哄我开心,或许我一高兴就叫了。”
看到麦紫澜一付天真烂漫小女儿姿态,李潜心里很高兴。刚开始,李潜满腹怒火质问小丫头,而后又听她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心里非常吃惊也暗暗提防。只是那时他仅是吃惊提防而已,因为对他来说麦紫澜不过是他的合作对象。但后来知道了梅宗际与梅宗颖的关系,李潜却为麦紫澜担忧。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计,对她本人来说绝不是件好事,他担心麦紫澜日后会深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难以自拔。若真那样,谁还敢接近她,追求她?她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这绝不是李潜杞人忧天。扪心自问,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自己根本摸不透她,根本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也不知道下一步她会干什么,整天与阴谋和陷阱为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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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五八章 鲈鱼莼羹
(该小说由读读窝小说网。DuDuwo。 会员收集上传) 不过,现在看来,麦紫澜心底还守着那份与她年龄相符的纯真烂漫。这让李潜心里还有些欣慰。他暗暗安慰自己,麦紫澜从小就出入皇宫,那种地方是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她耳濡目染,难免会不知不觉受到影响。加上她很小就没了亲人,流落于兵荒马乱的江南,她想要活下去必然要遭受许多坎坷,这种情况下,她不仔细琢磨人性,不耍些手段,简直是不可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麦紫澜如何让恢复本性。
想到这,李潜微笑着道:“紫澜,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麦紫澜娇躯一震,顿时怔住。她望了望满脸真诚的李潜,垂下头,眼圈不知不觉红了,美目之中泪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看到麦紫澜泫然欲泣的样子,李潜赶紧上前,揽着她瘦俏的小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以前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我希望你忘记这些不愉快,每一天都开心。”
麦紫澜轻轻靠在李潜并不十分宽厚却很温暖的肩膀上,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心仿佛一弘清泉般纯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全都通通抛诸脑后。不用考虑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仔细观察身边的人,不用刻意去讨好任何人,更不用想着为达到某种目的而该怎么做。自从母亲死后,她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母亲撒手人寰时她还不到十岁。一个不到十岁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即便是在太平年代想要活下去也很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战乱中。为了活下来,她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心智也比同龄人更早的成熟起来。虽然她活下来了,而且活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但她付出的代价却也极大。
倒不是说她的义父梅宗颖对她不好,恰恰相反,梅宗颖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宠爱她。但她觉得无以为报,拼命想帮梅宗颖做事。这些年来,她为四海商号出谋划策,让四海商号在战乱频起的江南不仅没受到损失,反而生意越做越大,整个商号,人人都佩服她,人人都夸赞她。可又有谁知道为此她付出了多少心血?每天都通宵达旦夜不能寐,看着那些枯燥的数字,时刻琢磨对手的弱点,考虑对策,甚至还要提前想到可能随时出现的变数并做出应对。这几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梅宗颖疼惜她,不让她这样操劳,但她却坚持不肯。因为她要报恩。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父亲母亲教导她的,她时刻牢记在心,一刻不敢忘怀。
麦紫澜在李潜的肩膀上轻轻拱了拱脑袋,让自己更舒服些。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能对一个只见过两次,刚才还在争执不休的人如此信任,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仿佛让她回到了童年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所以,她舍不得放弃,贪婪的享受着心灵的宁静,只希望这样到地老天荒。
李潜一手轻揽着麦紫澜的纤腰,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鼻端全是她的清香。这一刻,他的心里没有任何**,因为在他心里已将麦紫澜当成可怜可爱的小妹妹来疼爱。
房间里再次静的落针可闻。
寂静其实没持续多久,李潜就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李潜轻轻拍了拍麦紫澜的小脑袋,道:“有人来了。”
麦紫澜嗯了一声鼻音,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望到李潜的刹那间,她的俏脸立刻变的殷红。刚才,她沉浸在心灵的宁静中,完全没有想过他们这个样子让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现在想起来,刚才的一切不说被别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日后两人该如何自处?
李潜心里没她那么多复杂心思,冲她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正要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李潜,阿郎着奴家问你和麦家娘子谈好了没有?”
纵然柴绍赏识李潜,但现在他也只是个普通亲兵,在府里的侍女仆役面前毫无地位,所有人对他都直呼其名。不过,李潜对此也不在意。他赶忙应了一声,道:“有劳姊姊。麦家娘子,这边请。”
李潜说着,向麦紫澜使了个眼色。麦紫澜立刻会意,恢复了庄重典雅的神态,点点头,道:“李公子先请。”
两人开了房门,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客厅,拜见了柴绍和梅宗颖。柴绍见了他们,笑道:“怎么谈了这么久?”
李潜心里有鬼,忍不住脸上一热,连忙躬身回道:“是在下嘴笨,没能尽快向麦家娘子解释透彻。”
梅宗颖见状,连忙岔开话题,问麦紫澜道:“你们可谈出来结果?”
麦紫澜点点头,道:“回义父,有结果了。”
“那还不赶紧向国公禀报。”
麦紫澜向柴绍福了福,道:“禀国公,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购买原料、招募工匠和经营人选由我们四海商号负责,您指派账房监督账目,货物销售也得麻烦您。资金和分润方面,我们出六成本钱,占四成分润,您出四成本钱占五成分润。李公子不用出钱,占一成分润。”李潜听出麦紫澜所说的与先前商议的不一致,立刻明白她是在故意留下商谈的余地。
果然,柴绍听了这个方案摇头,道:“这不妥。既然是合作就要对等。李潜的一成干股刨出去,剩下的九成利润两家各占一半。本钱夜两家各出一半。工匠、账房和经营人选都由你们负责,货物销路这个不成问题。”
麦紫澜听了,将目光转向梅宗颖。梅宗颖起身道:“国公,这如何使得?这生意能否赚钱,全仰仗国公您。您理应占五成分润。”
柴绍还是拒绝,双方各执一词开始推让起来。
对于他们的推让,李潜身份低微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耐心等候。双方推让了许久,最终还是按照柴绍的方案执行。
定下来方案,柴绍与梅宗颖击掌为约,十几万贯的生意就这么敲定了。然而令李潜奇怪的是,双方击掌之后,就重新开始闲聊。根本不提将此次合作的条款立下字据签字画押。起初,李潜以为柴绍因为有官职在身,不方便出面签押合约,会交给别人办对此,谁知柴绍却一直不安排此事,只是与梅宗颖闲聊,弄得李潜一头雾水。
事后,李潜得空悄悄询问了紫澜才知道,象这种合作双方只需口头谈妥,击掌为约即可,无须任何签押。李潜听了暗暗吃惊。后世,法律极为完备的情况下,合同陷阱他的见多了,也听说过许多毁约的事例。可现在,法律不健全不说,双方这么大的合作竟然连合同都不签订,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李潜的疑问,紫澜的解释是,生意往来中真正需要签押合约的大都是市井小民。因为市井小民的社会地位低,名誉也不值钱。但柴绍这种高官显贵和四海商号这种大商号不一样,双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的名誉就是他们家族赖以生存的根本,所以他们极为重视个人名誉,自然不会做出毁约的行径来玷污家族的名誉。若其中一方真敢毁约,那么他以后将无法在社会上立足。退一步讲,即便哪一方怕事情繁忙忘记了合约,也只会回去自己记下以备提醒,而不会提出签约。若双方有人提出将合约写在纸面上,将是对对方名誉的极大侮辱,那样的话别说谈合作了,肯定会被对方赶出门外。
李潜听了麦紫澜的解释才恍然大悟,随即却不禁感叹。前世,他曾听到过一个观点,说之所以当时会社会风气不佳,是因为法律过于细致而个人的道德和信誉不值钱所致。试想,若有一个奸诈之徒钻法律的空子,占了便宜得不到惩戒,将会吸引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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