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小打扮,穿着一身青,手里拿着一条粗壮的镔铁大棍。能使这条大棍,就知道这个主儿是力大无穷。马三保心里翻了个儿,观外表知内情,这是一条汉子,我可要多加注意。
罗可充看了看这个黑大个儿:“你给我往死里打,不要活的!”
“是吔,我记下了!”这位来到马三保的跟前,“喏嘿”、“喏嘿”一阵傻笑:“老小子,你是公鸡还是母鸡?是公鸡你就报个名儿!”
马三保一听,就知道这位是半副下水,有勇无谋之辈。“你要问我,大唐三路元帅,姓马叫马三保,来将你是哪个?”
“喏嘿,喏嘿,你要问我,我先说我爹那个老小子,姓辛叫辛麻礼,你要记不住,就管他叫麻梨得了!我叫辛祝贞,你怕不怕我?老小子!”
马三保一看这位真是个傻小子:“噢!你原来是辛麻礼的儿子啊!我久有耳闻辛麻礼,他是中原名将,你是中原人的后代,为何要保北国?难道你不以为可耻吗?”
“你说这些我都不明白,我就知道和老秦家有仇,你跟老秦家好,我就打你!”
这位把大棍往空中一举,对准马三保,搂头就是一棍。马三保把马匹往前一跃,躲过了这一棍,回手就是一刀,直奔对面的顶梁:“看刀!”辛祝贞并不躲闪,用大棍往上头一封,马三保赶紧撤刀,不敢硬碰。他知道,自己的力气顶不住这条棍,撤过大刀之后,拦腰又是一刀,黑大个往下面一哈腰,躲过了这一刀,接着他往上一纵身,大棍举起来,直奔马三保的后背。“打!”马三保听到风声赶紧往下面一哈腰,高了一点,大棍贴着后脊梁就扫过去了。这大棍多重啊,扫上一点也受不了哇!老元帅就觉得脊背发麻,眼前阵阵冒金星,心里头一翻个儿,嗓子眼一发粘,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马三保大叫一声拨马便跑。黑大个在后面刚要往前追,开唐四将第二名殷开山手擎大斧拨马而上。“站住!”黑大个儿止住脚步,抬头一瞧,嗬,又上来一个,还是糟老头儿啊!“你是什么公鸡?”
“开唐四将第二名,我姓殷叫殷开山,小子,你着斧吧!”说着话,大斧就下来了。这位并不躲闪,等斧子到了跟前,他用大棍往上一封,“腾楞”一声,这个大斧子就跑到天上玩去了。黑大个顺手又是一棍,殷开山一看不好,双脚一点镫,身子往前蹿,“呱叽”,就栽到马下。他马上一挺身,来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形往回就跑。
黑大个儿刚要追,从后面拨动坐骑又上来一个老头,手使画杆描金戟,他高喊一声:“站住!”黑大个儿抬头一看,嗬,又上来一个老公鸡!“我说,你是什么……”
没等公鸡两字说出口,老将先报上号了:“要问我?我乃是朝中的老驸马,姓薛叫薛万策。”“叭!”抖擞一戟迳奔黑大个儿。黑大个往旁边一闪身,用大棍打戟,戟往回撤,横扫黑大个儿的腰眼,大个儿又往旁边一转身,转到马后胯,朝马下的双腿就是一棍,“咔嚓!”马腿打折了,薛驸马从马上“呱叽”就栽了下来。还没等老驸马站起来,身旁又蹿上来一位唐将,护住了薛万策。这位来得可真及时,谁呀?程咬金。要说这位晕大爷眼神可真够用,他一见那黑大个儿把棍举起来,打薛万策的马腿,就知道不好,赶忙拨马而上,他要晚上来一会儿,驸马就完了。
程咬金端着斧子上来,黑大个就愣了。他看着程咬金那蓝靛脸,朱眉,红胡须,心里直翻个儿:喏!煞神一样啊!他用手一指:“我说你是神是鬼呀?”
程咬金一听这位是半副下水,干脆傻来傻去吧!“说我是神就是神,说我是鬼就是鬼!”
那傻小子闻听心里直哆嗦:“那你……你来……来干……干什么?”
“你帮助北国打中原,我来要你的小命来了!”
“那我来……来报仇也不对呀?”
“你跟谁家有仇?”
“老秦家呀!”
“秦叔宝乃是好人,只能结亲,不能报仇!”
傻小子一听,敢情这神仙也偏向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赶快下马,跪在地下,咔嚓咔嚓,脑袋瓜子搬家!”
黑大个儿一听,怎么我也是死啊!管你是神是鬼,我先揍你一顿再说,打不过你我再死!辛祝贞主意已定,稳了稳神,举起大棍对准程咬金搂头就是一下子。
程咬金赶忙闪身躲过。心想,这小子要玩命啊!硬打,我哪儿行啊?干脆,还得唬唬他。
程咬金把大嘴一咧,眼睛一瞪,做出煞神的模样:“小子,要动手啊?那我可不怕你。咱们神仙打仗和凡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讲究动刀动枪。”
“那怎么打呀?”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你等着,我调来天兵天将,要你的命。等着啊,等着!”
程咬金把大斧子交到左手,右手往空中一举,三个手指头往一起这么一捏,大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心下琢磨我是从左边跑好呢,还是从右边跑好呢?一边琢磨嘴里头一边嘟哝着:“天灵灵,地灵灵……”
黑大个儿一听吓得直哆嗦:“哎呀我的妈呀,他掐诀念咒要派天兵天将啊!”又听程咬金说道:“过往神灵听真,今天黑小子要和我打仗,哪一位到这里前来擒他?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程咬金话音刚落,就见在那漫野荒郊,有人高喊:“蓝靛颏呀!你别害怕,我来了!我说徒儿们,走啊!”
程咬金顺声音抬头一瞧,巧了,自己的傻兄弟罗世信来了。哎呀!这可把程咬金给乐坏了,真是天不灭曹啊!“兄弟呀,快往这来呀!”程咬金当时一拨马直奔罗世信,“兄弟,这个黑大个儿可厉害,赶紧上去替我迎挡一阵。”
“蓝靛颏呀,不用我打他,我有徒弟,他们上去就行了。”
后边果然跟着他那两个傻徒弟,一个是牛奎,一个是赖猛熊。他们三个下山来玩,赶上了。
罗世信回头一摆手:“我说奎儿呀!”
“师父!”
“上去,把这小子给我打死!”
“好咧!师、师父,你在、在、在这、这等、等着吧!”
结巴牛奎当时一哈腰,提着镔铁大棍就上来了:“黑、黑小子,我、我、我非打、打、打死你、你不可,着、着、着棍来!”呼!棍往下落,辛祝贞一看,天兵天将就这模样啊?娘的,跟我也差不多,不过是个结巴嘴。赶忙用自己的大棍往外封,“咣!”
这两个都是力大无穷的人哪!二人能打了四五十个回合,没分胜败,罗世信一瞅,这人是挺厉害,奎儿一时还真赢不了他。他往旁边一看赖猛熊:“喂,你也上去!”
赖猛熊当时一点头:“好嗬!”提着大棍也上去了。
在番兵的队伍里,辛祝贞的兄弟辛祝宝抬头一瞅,“哎呀他娘的,上来俩,俩打一个?哥哥呀,别着急,你等着!”辛祝宝提着大棍也上来了。
四条大棍打在一起,直打得天昏地暗也分不出来个上下高低。打了半天了,罗世信着急了。“哎呀混账啊!怎么就打不了他,看我的!”说完手提大枪跳入圈中,用枪在中间一挡,冲着辛祝贞、辛祝宝道:“小子,服不服?”
“啊,不服!”
“不服啊!不服着枪吧!”“扑楞!”先打辛祝贞,上去就是一铁枪。辛祝贞用棍往上封,“咣——”就这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咕咚!”摔了个大筋头。为什么这么不经打?因为辛祝贞已经累了,他哪儿受得了罗世信的一击?罗世信把大枪举起来,又对准辛祝宝。“咣!”又是一枪,把辛祝宝也打个筋头。“起来,起来,爷爷不打倒着的!”
两个傻小子一看不起来了,起来了还得挨打。
“不起来?服不服?”
“服了。”
“服了好,服了我就不打死你,磕头认师父,你们俩都给我当徒弟!”
两个人赶紧过来给罗世信磕头认师父。这样罗世信就又收了两员大将,收兵回营。
大家回到大帐里头,商议军情。程咬金说:“咱们现在虽然来了四员猛将,可他们都不是帅材。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还得回朝搬兵,重选三路元帅才行。”
众将一齐点头:“老千岁所言极是。可回朝搬兵派谁去好呢?”
程咬金左右瞅了瞅:“还是我自报奋勇吧!”程咬金吩咐免战牌高挂,暂时不跟罗可充打。实在不行,就让罗世信先对付一阵。接着他又叫过来猛英雄罗世信:“傻兄弟,先别走了,哥哥手下缺人,你得替我迎挡一阵。”
“行啦,蓝靛颏,你放心走吧,可别让老虎吃了!”
“放心吧,兄弟!哥哥福大命大造化大!”
程咬金吩咐已毕,翻身上了大肚子蝈蝈红,回朝挑选三路元帅。这才引出一段杜金兰卖艺,程咬金巧收三路元帅。
第三十七回 杜姑娘寻夫挂帅印 翠公主招婿息干戈
程咬金要回朝搬兵挑选三路元帅,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三官镇,天时已到晌午时分,他正想找个饭馆喝上几盅,见前边一个厂场上围了一圈人,不知又有啥稀罕事,忙下了大肚子蝈蝈红,牵着马也挤到跟前去看热闹。只见场子里头有个小伙子在卖艺。这小伙子看年纪也就在二十上下,浑身上下穿白爱素,短衣襟,小打扮。往脸上看,生就的一张粉脸,白中透润,眉似远山,目如秋水,唇比涂朱,牙如碎玉。小伙子长得大姑娘一般,如果不是穿着男人衣服,你还真分不出个男女来。只见他一抱拳,冲着人群做了一个罗圈揖:“众位父老乡亲,在下姓杜叫杜金兰,只因出外访友,途中丢失了盘缠,无奈在贵宝地撂个小场子,练上几趟武,求诸位赏个盘缠钱。在下对武术没有什么深功夫,只不过自幼爱踢些拳脚,耍枪弄棒而已。如有什么疏漏之处,还请行家里手多多赐教。练完之后,哪位愿意下场玩的,兄弟愿意以武会友,陪上几趟。好,在下就要献丑了。”
杜金兰说罢,先走了一趟罗汉拳。那真是:罗汉拳,站中央,伏虎式,暗中藏。后背双锤狠,专把敌将伤。巧施连环脚,神鬼也难防。双峰来贯耳,顺手牵绵羊。跨虎登山慌又慌,斜身绕步忙中忙。
小伙子练完罗汉拳之后,又走了一趟八卦拳。那真是八卦式,拳一双,变化无穷人难防。上打插花来盖顶,飞腿下踢跑马桩,喜鹊登枝沿边走,凤凰展翅柔中刚。撩阴掌,伤敌将,连环腿,招数忙。进身哪吒去闹海,退步张生跳花墙。童子倒拜观音像,金刚朝天一炷香。天师真传独一掌,老君八卦定阴阳。小伙子练完两趟拳,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好哇!好!”场子外头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杜金兰收住了拳脚之后,又拿了宝剑。什么野马分鬃,金牛拱地,苏秦背剑,仙人指路,金鸡点头,花豹搜林……一招一式是都有来头,舞得风雨不漏。小伙子舞完了剑又拿起了三棱五钩神飞枪,这种枪堪称是枪中之王。他练了一趟太极神枪:前八路蛇吐芯,后八路蟒翻身,左八路龙探爪,右八路虎登山,上八路鹤展翅,下八路猴上岩。一共练完了一百单八路,把在场的人个个看得是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想起鼓掌叫好,铜钱象雨点一般扔进了场内。
程咬金暗竖大指:这小伙子的武艺可不含糊,一定是受过高人指点,能力不在罗通、秦怀玉之下。他心中一动,我还回什么长安挑选帅材,眼下这个人不正合适吗?但不知他的家世如何,人品怎样。有了,等散场以后我跟在后面去探探底细。
不说程咬金在一旁想心事,单说卖艺人杜金兰练完了最后一趟枪之后,看看天已过晌,急忙谢过众人,收了摊子,将大家的赏钱装进一个包袱里,然后拿起宝剑、长枪向小镇的尽头走去。
程咬金拉马悄悄地跟在身后,只见小伙子进了一家招商客店,程咬金也走了进去。店小二急忙过来笑脸相迎:“这位客爷,您要住店吗?”
程咬金把大眼皮一翻:“废话,下馆子不上你这儿来!”
“好,请请请!”
程咬金在客店里安歇下来。吃过了晚饭,程咬金遛遛达达就迈进了杜金兰所住的房间。小伙子连忙站起拱手相迎:“这位老伯,快快请坐!”
“不客气,坐坐坐!”
程咬金坐好之后,小伙子又端来一杯香茶,“老伯,请饮!”
程咬金心中一喜:别看他年纪轻轻,还真懂得礼节。“小伙子,你家住什么地方?姓什么叫什么来着?”
小伙子又毕恭毕敬地答道:“晚生姓杜名唤金兰,乃杜家寨的人氏。”
“好好好,杜金兰?小子怎么起个丫头的名字?”
小伙子脸一红:“老伯,实不相瞒,家父杜洪,膝下只有我这一个孩儿。他老人家既把我当儿子看,又当姑娘看,他说取名金兰男孩女孩都合适。”
“噢!怪不得听你说话也有些细声细气的。”程咬金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大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