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寿也慌了,他忙过来,也顾不上旁的什么,拦腰抱起于阳:“阳妮子?”
于阳的这一软,让守在边上的人也有些慌了,不过他们也搭不上手。
桑寿将虚软地于阳抱上了马车,这边便大叫着让人赶快去请郎中,他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干脆自己骑马先去:“妞儿,你护着阳妮子快些回去,我这就去请郎中。”他匆匆地交待了妞儿,这就拍了马快速离开。
瘫软在马上上的于阳逼紧了双眼。她全身都在冒汗,她可以感觉到背后一片湿漉漉的,凉冰冰的衣裳贴在身上让她很难受。她想把衣裳脱了,可是却没有那份力气。
她真的在英国公府过惯了好日子,今日不过是练了上马下马就累成这样子了?她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
妞儿拿了帕子为于阳擦汗,可是那额头上的汗却怎么也擦不玩,才擦了,又冒了出来,妞儿急得带着哭腔,喊着于阳的名字:“阳妮子,阳妮子,你醒醒,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
无论妞儿怎么说话,于阳都没力气去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躺下,她想静静地待一会儿。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阳妮子,你别睡啊!”妞儿推着于阳,她觉得一定不能让于阳睡着,真怕那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阳哼了哼:“妞儿,你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她带着哀求的语气,希望妞儿不要再叫自己了,好好的让她睡一会儿觉便好。
“好好好。”得到了于阳回话的妞儿连忙应着,可是她猛然想起于阳在出汗,便下意识的伸进于阳的衣裳里,摸了后背,一手的汗,还是冰冰凉凉的。
妞儿忙推着于阳:“阳妮子,不能睡,快醒醒,千万不能睡。会生病的。”
可是于阳哪里能理啊。她昏昏成成地歪在车壁上便睡了。她真的累了,上马下马有几百次了,她不知道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会那么的困难。她现在只想歇息。
妞儿叫不醒于阳,只能将手炉披风都加在于阳的身上,希望她不要生病。
匆匆回到府中,桑寿已经请来了郎中,妞儿帮着为于阳换了干净衣裳,这才让郎中进来诊脉。
“不碍事。出了汗,受了风,凉着了。吃一剂药,发发汗,就好了。”郎中诊了脉,交待了两句便离开了。
妞儿一直守在于阳的身边,谁叫也不肯走:“阳妮子是陪我去骑马才弄着这样的,我来陪她,一直陪她。”
木樨见了也值得挥挥手,让人下去,又交待了妞儿:“你身子也不好,若是受不了就叫人。梅子就在外面。”
妞儿握住于阳的手,只是摇头:“我可以的,我不要紧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人终于走了。
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妞儿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真正的感到害怕了,若是于阳真的就一直闭上眼睛,那她该怎么办?从于阳到了桑家那一刻开始,她知道,自己以后不再是一个人,有什么都有阳妮子同自己一起担子,她活的开朗了一些。就是到了这英国公府,她也是有奔头的,一开始为了以后都能吃饱,再后来是为了不被人欺负。虽然这是自己一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可是有了阳妮子在身边,她做起来就舒服很多。
“阳妮子,我不学骑马了,我不学了,我什么都不做了。只要你好起来。”妞儿下意识的把于阳生病看成了是因为她急着学骑马。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学骑马,阳妮子也不会陪着她一起去,如果不是她急着学,那个军士也不会揪着于阳不放的。
都是她。她逞能什么!她已经得了老爷的赏赐,为什么还不晓得知足?妞儿充满着深深的自责。
妞儿在这里自责,她却不知道于阳生病却有生病的好处。
“姑娘,这下该怎么办?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呢?姑娘她是不是晓得我们要让她去,故意病的啊。”螺儿为木樨卸着首饰道。她怎么都觉得于阳这是故意的,“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就是现在。”
木樨却不觉得于阳会事先知道,刘老将军的灵柩会抬回京城,这也是今日才晓得的事情,她怎么会提前……如果说有人的消息被传旨的人还要快,那么就有这个可能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避呢?难道这有什么?
木樨觉得心里沉甸甸地。
螺儿为木樨放下头发,一下一下的为她梳着头发,边梳边道:“既然她去不了了,这下该让谁去呢?虽说是好事,但是却是死人,有些晦气,姑娘还是不要去了。”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又道,“让那些人去,总是不大好,可是咱们府里正经的也没几个能上台面的。”
螺儿在等木樨开口,可是木樨只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去听螺儿在说什么。
久久得不到木樨的回话,螺儿抬起头,从镜子里看了木樨,垂目低眉,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她只得垂手退到一边等着木樨开口。
感觉不到头上的动感,木樨终于回神了,瞧着螺儿退到了一边,她突然笑道:“你方才说什么呢?我一时有些累了,走神了。”
螺儿将原话重复了一遍:“姑娘看看叫谁去了?”
木樨微微一笑:“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太太不在跟前,咱们就不去了,打发人送了东西便是。至于路祭,老爷虽说不在,人家也不会讲究那么许多的。好了,累了一天了,睡吧!”
螺儿忙服侍木樨睡下。自己也到了外面炕上睡下。
昏暗中,木樨再次睁开了眼,她说要睡,其实并睡不着,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蒋氏来信那若有若无的交待,还有张瑛连着半月没有音讯,于阳那模糊地背景……她现在居然跟妞儿大鸣大放地在一起,这又是走得什么棋?
这里一切都是静静地,静到木樨可以听到外间螺儿平稳地呼吸声,甚至听到了外面传来轻轻地踩雪声,她慢慢地撑起了身子,凝神细听声音由哪去哪?
声音渐渐地是朝自己这过来的,她顿时屏住了呼吸,直到窗子上传来三长三短的敲击声她这才松了口气。
三长三短是她跟张瑛身边的人联系的方式,虽然普通,但是这种节奏不好把握,当年她是学了许久才学会敲击跟分辨地。
黑影印在窗户纸上:“老爷明早直接为刘老将军送灵,到时候也不回来,咱们府里所有的人撤回太原城。”
木樨在心里掂量着张瑛为何要让她们撤回到太原城去。这一撤是几百里地的事情,张瑛撤了,这里……
时间不允许木樨这么想,黑影继续传递着话:“老爷的话,阳妮子跟妞儿两人要留下来。”
“是。”不用想,阳妮子的用处要用上了。
“另外。给太太的信,不彷多说说老爷的事情。至于该写什么,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黑影传来的话,让木樨不由地握住了手。她知道蒋氏同她暗地里来信的事情老爷会知晓,老爷显然是知道了,却没有禁止她,还要通过她传递出什么信息,这其中除了有老爷自己的估量外,还有就是老爷是相信她的。
“是。”木樨跪在炕上应着。她是真心真意地跪着,从做了这个位置后,她便应当只听从张瑛一人的,可是她所处的位置又太敏感了,蒋氏也是能操纵她性命的人,她两边都不能得罪,至少蒋氏这边不能做的太明显,她的命儿其实都在别人的手里,她不想怎么样,只想活下来。
“你的忠心老爷都知道,不会亏待你的。”
这次传话,来人多说了一句话,一句对正事无关紧要的话。这是木樨多年以来头次听到这样的话,她明白张瑛其实多多少少还是对她有了些不信任。
木樨的心情是复杂地,她是知道做自己这样的人的下场只有两个,而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下场已经渐渐地向她走近了。她苦涩地长了口,轻轻地应下:“是。”
黑影站在窗外,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即离开,他盯在窗子上,想要看清屋里的人,看不到,只有那淡淡的身影印在窗纸上。
他的时间不允许他待那么久,只是一会会的时间,他又起身离开了这里。他的身影才从这里消失,那边院子里又落下了一名黑衣人。
木樨一起来便去瞧了于阳。热已经退下,她推了推妞儿:“你去歇一会儿吧。都熬了一宿了,这么熬也不是办法。”
妞儿揉揉通红的眼睛:“不碍事的。我好着呢!”
木樨拉过了妞儿,拧了热帕子给她:“那先吃些东西,退热了,也就好了。”
妞儿点点头。她揩着脸不说话,温热地帕子敷在脸上,暂时缓解着双眼的干涩。守夜确实是件熬人的事情,就算是她曾经迷了一会儿,但是全身上下仍旧是难受的。
木樨悄悄地拉了拉妞儿,让她跟自己到外间去。
妞儿取下帕子,疑惑地瞧了一眼率先走出去的木樨,她叫自己有什么事?自从觉得木樨在针对自己跟于阳后,妞儿对这个曾经仰望的对象带了一丝丝的防备。
在木樨转身的那一刻,妞儿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她揉了揉眼睛,歉意地对木樨笑了笑,这才起身走了过去。
“老爷要把这些人都安置到太原城去。”
妞儿瞧了眼木樨,安置那些人过去同她说什么?她想到太原城比这大,若是于阳调理起来,还是太原城的好。她立马道:“是不是要我们跟过去?”
她很自然地带了我们,直到说出来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可瞧着木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
木樨点了头:“原本昨日叫你们来却是为了这个。只是阳妮子生病了,动来东去的,怕耽搁她养病。我打算让你们留下来,”木樨拉着妞儿的手,“毕竟是那么多的人,我是要亲自过去的。”
妞儿道:“多谢姑娘替阳妮子着想。虽然太原城好郎中多,但是姑娘说的是,动来动去的要是在冻了就不好了。只是……我请姑娘一句话。”她抿了嘴,“若是阳妮子在这,我也留下来,我来照看着她。”
木樨看着这样请求的妞儿,心里有些微涩,饶是对方是自己侦查地对象,可是这份情谊却让她心中千斤。在英国公府待了一辈子,尤其是从被选为秘人开始,她的身份便显得尴尬,她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蒋氏虽然看好她,是旁人追捧的对象,可是论起真心来,旁人对她没什么真心,她对旁人何尝又有过真心?
她心中微微一软:“并不是让你们在这享福的,老爷还是留在这,你们还是要伺候老爷的。我把人送到太原城还是会回来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不经心,我照样会处置你!”
妞儿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木樨离开,只留了自己跟于阳在这里,那么自己的目标很快便能实现了。她觉得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出任何表情,她低低的应承着:“我一定好好办差。木樨姑娘,你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好,只管罚我,我绝不二话。”
木樨满口说着相信。
其实这次留在这的不止于阳跟妞儿两人,病病歪歪的红绡也被留了下来,另外还有一房人家,于阳跟妞儿都是认识的——王军媳妇。她到没什么反应,正堂仍旧老老实实的做事,时不时的冲着红绡的屋子说上两句。
这一日,王军媳妇端了水从于阳屋里出来,才泼了水便又大声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若是想好,自己做出来。不做好事,谁说你好?”
于阳晓得王军媳妇这是在说红绡,她不明所以的瞧了妞儿一眼,这王军媳妇为何总要跟红绡过不去呢?
第三卷 姨娘 第五十九章 揪着红绡不放的王军媳妇
于阳歪着,看着妞儿在做鞋面,西北的冬季很长,棉鞋是要准备很多,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在英国公里,用不着花样是不是老爷太太喜(…提供下载)欢,用不着这个颜色配不陪衣裳,这个时候只要暖和便行了。
妞儿这双鞋面就是块黑布,什么都没讲究,而且还是双男鞋,这是要送谁的,她才想问,就听着外面王军媳妇在那说红绡,于阳不由地撑起身子。
妞儿忙按住她:“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妞儿走了出去,看着王军媳妇拿着个盆站在红绡的屋子外一声高过一声的说道着:“这都多咋了,还没起来?人家阳姑娘即使病着如今都起来了,你还装什么太太奶奶的?”
只见红绡的屋子门打开了,一身白的红绡怯生生地倚在门口,强笑地看着王军媳妇,哀求地道:“嫂子……”
“我可不敢。”王军媳妇假意的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气有这样的妹子,有你这样一心想为家里争口气的妹子,我该高兴才是。”
“嫂子……我……”
看着红绡摇摇欲坠地样子,王军媳妇说的更厉害了:“都病了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