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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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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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对她 ……”
“她会不计前嫌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你不再有损于她,她会尽释前怨的。况且,你留的那张纸条,那四句诗 ……”
“你猜出那诗是我留的?”杨崇勋两眼一亮,霎时于惆怅凄然之中流露出几许欣然与兴奋来。
“当然。”陈尧叟的口气十分肯定,“汉初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想杨兄是知其典故的。杨兄今日来个‘捉也崇勋,放也崇勋’,想必是杨兄不得已而为之了。萧何助韩信成功,最终还是谋杀了韩信。而杨兄你,却适得其反,一张小小的纸条,却放跑了刘娥。由此可见,杨兄今后不但不会害她,还会成为她的护花神!”
“知我者,陈贤弟也。”杨崇勋眼含泪花激动地感慨道,“我原以为,山重水复,无路可走了,听贤弟一席话,仿佛还有柳暗花明的希望。”
“事在人为嘛。”陈尧叟见此,接着拍着胸脯道,“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多谢陈贤弟!”说着,杨崇勋扑身向前,欲行跪拜大礼。陈尧叟拦住他说:“留着这个大礼,还是晚上用吧。我想刘娥是经不住你这一跪的!”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15韩王妃积郁成沉疴刘懿仙释罪捐玉佛

斗转星移,说话间将至雍熙二年的春节。
腊月二十八日,窗外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儿;渐渐,雪花儿变大变密,竟至满空中鹅毛般地飞舞着。不到一个时辰,大地上的万物无不银装素裹,满目是雪的世界了。
斯时,记室房里的陈尧叟,挥毫写出三副春联,一副是:国泰民安百姓贺新春,风调雨顺万家庆丰年;一副是:千古风流见之后世,百年俊逸始于今朝;另一副是: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对联墨迹未干,他便招手唤来了夏守赟,手指案上的春联扬扬下颏:“等墨干了,你速速送去。”
“送哪儿?”夏守赟装傻卖呆地眨眨眼睛问,“送后宫还是送王府?”
陈尧叟亲昵地拍一下夏守赟的后脑勺,笑道:“明知故问,当心春节讨不到压岁钱。”
夏守赟顽皮地笑着,卷起春联正要出屋,韩王妃的侍女燕燕披着一身雪花急急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语未出,就先抹起了眼泪。见此情状,陈尧叟一惊,忙问:“王妃她……”
“王妃的病,愈来愈重了。”燕燕哭丧着脸儿说道,“方才,昏昏迷迷地问我:王爷回来过没有?我撒谎说来过了,见你睡得沉,刚又上朝去了。其实,王爷又是一夜未归。王妃她……太可怜了。”
燕燕哭得泪水涟涟,十分悲痛,主仆情意,至真至诚。陈尧叟听了,亦不禁沉重万分。夏守赟更是目不忍睹,他一边为燕燕拍打扫除头上身上的雪花,一边背过脸儿抹去了溢出眼窝儿的两汪儿泪水。
“是王妃让你来找我的?”陈尧叟问燕燕。
“嗯。”燕燕点点头。
“没有说为了何事?”
“叫您或者杨翊善,到她那儿去一趟,派人帮她找回王爷。”
陈尧叟颔首,然后转视夏守赟说:“你去吧,见到王爷,把王妃的病情禀明了。我想王妃的意思是想请太医院的御医问诊。这件事,非王爷出面不可。”
说罢,他跟着燕燕去了王妃的寝宫。夏守赟先他们一步出屋,直奔京中街。
京中街的南头,是王继忠的住宅所在。自去冬刘娥客居于此,这里便成了夏守赟的秘密来往之所。他是韩王的贴身随从,鞍前马后,上传下达,韩王自是离不开他。因此于他,这里已无所谓秘密可言了。
这是一爿御赐的宅院。王继忠的父亲王遇,是大宋的赫赫功臣,原是武骑军校,征契丹战殁,皇上便钦赐了他家这爿宅院。那年王继忠方六岁,补东西班殿侍。他还有个妹妹,方三岁余。母子三人虽有一处宅院,其固定进项却只有王继忠一人的俸禄。功臣之眷属固然当予以关照,但时日久远便被搁置无人问津了。幸亏王继忠精明勤奋,好学上进,十岁便不再吃空名,而是实打实的殿前侍值了。他十七岁给事韩王府时,便已是颇有城府的王府中坚了。随着王继忠的擢拔与晋阶,他家的经济状况亦渐好转,这所御赐的宅院,亦就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宅子的前院,是一处可独立使用的四合院,正房、厢房、南房一应齐全,虽非巍峨殿堂,亦是砖石铸就。王母住正房,东西厢房住着一双儿女,南房空着,盛些杂物,正好打扫出来给刘娥住。可是,时间久了,王继忠发觉这样集中居住不便于韩王出入,就把现荒芜着将来可辟做后花园的后院清理了出来。
后院的面积较前院还大,空空荡荡只北端有几间简易房,是修建这爿院落时工匠们居住的。经过一番内外装修,初略一看就像新房一样,外表青砖白灰,内里雪白亮堂。为出入方便,后院的东侧墙上新辟出一道门,韩王又秘密选派十几名府卒昼夜守卫并为这处住所起了个“怡香斋”的名字。怡香斋离王府虽较远些,却十分安逸。况且,自杨崇勋来这里跪求刘娥向韩王说情那天起,王府上下或明或暗便没人再找刘娥的茬儿了。秦国夫人装做不知,雅君自愿退出竞争,杨崇勋官复原职以后,对刘娥自是另眼高看了。阖府惟一气不顺的是韩王妃潘娇儿,但在韩王要写休书的高压之下,亦只好打碎牙齿咽肚里,五内生烟憋心里,满头脑装着一个“忍”字了。潘娇儿是任性惯了的将相之女,从呱呱坠地那天起,就从未尝过“忍”为何滋味,但自入王府那天起,“忍”便成了她的家常便饭,而她却偏偏咽不下这个“忍”字,于是便“不忍者郁,久郁则疾生”了。就本心而论,她不是不想忍,而是千忍万忍忍不尽,忍下这次还有下次,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由小恙而病笃了……
夏守赟赶到京中街怡香斋门口时,已是午时初刻了。只见白雪皑皑的空旷院落里,有两行外行的脚印儿,直通刘娥居住的正房。脚印虽被新落下的雪花儿填了个半平,但却依然清晰可见。足迹告诉他,刘娥如今不在怡香斋。下这么大的雪,她能上哪里去呢?他心里这样嘀咕着,还是近前问了门卫。门卫的回答果然证实了他的分析——今早卯时天刚蒙蒙亮,刘娥便带着侍女娟儿,于门口搭乘一顶四人抬小轿,径向南郊的道儿赶去了。偏在大雪封门的天气往郊外去,这更令夏守赟百思不得其解,便入内去问侍杂活儿的谢妈。谢妈告诉他:是女主人同大相国寺事先约定了的——今日巳时正牌,大相国寺住持玄机大法师应女主人之邀,亲率全寺僧众于大雄宝殿做佛事,午时正刻或者更晚一点儿,佛事方能结束,待女主人冒风雪归来,怕是要到未刻正牌了。
听了谢妈的话,夏守赟倒有几分犯难了。等吧?他担心时间太久了,反不如由此进宫直接去找王爷。直接由此进宫去找?又怕王爷已启程来这里,倘若走岔了道儿,路上撞不见,宫里找不着,岂不误了事,反作了无用的废物。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今日在家里歇假的王继忠,心想:这位王兄稳健老成,上月又将令妹嫁给了刘美,同刘娥联上了亲戚,何不拜托此人转告韩王或者知会刘娥,再由刘娥转告王爷?于是,他飞身上马,须臾之间便来到王继忠的府门。他没有进府,只在门口向王继忠交代清楚了,便又跨上乌骓马,直奔宫门驰去……
再说斯日宋太宗莅临早朝,议罢政事,便早早地宣旨散朝。
韩王下朝出宫跨上芦花驹,向张耆等扈从护卫招手说声:“汝等先回府去吧。”随之扬起鞭子向身后一抽,芦花驹便起四蹄,顶逆风,冒飞雪,径直朝京中街驰来。马上的韩王,大红斗篷兜风飘扬,朱明朝袍迎风撩荡,在白皑皑的世界里像燃起的一团火苗,那一团火苗在白茫茫灰蒙蒙的天幕下飞速流动,尽显翩翩少年的飒爽英姿,风流王家的豪迈飘逸。他此刻已深切体味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的深意了。他遵父皇之旨只在宫里寂寞一夜,对鹅鹅的那份至深至烈的思念之情,就甭提有多么难耐难挨了。偏赶上今日早朝议事冗繁,他虽身在朝堂,而那颗不安分的心儿,未及散朝早就飞到怡香斋去了。他知道刘娥今日要到大相国寺为潘娇儿禳灾做佛事——做佛事之前已斋戒三日以示虔诚;上午做佛事清晨又不进食,他担心将心爱的鹅鹅饿坏了……
韩王扬鞭催马驰至怡香斋门口飞身下马,早有门卫迎前接驾。他将缰绳扔给门卫,正要进院,就听得袅袅琴声从怡香斋正房传来。他踏雪走进宅院,方听出琴声的调子凄凉且悲哀。《昭君怨》!他心头一颤。是何事令她如此忧思绵长?……他心生疑窦边暗忖边前走,忽然琴声转弱歌声荡起:
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升云,游倚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藏……虽得美食,心有徊徨……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他踏歌前进,循声而往。待歌声停歇,琴声再扬时,他胸腔里那颗激荡于缠绵柔情里的心,仿佛有些怅然茫然了。近几个月来,刘娥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似为沉重的心绪缠绕羁绊,久久不能挣开。
他推门踱进屋来。刘娥仍沉浸于《昭君怨》的琴曲里,眼里饱含着清泪,玉面呈现哀婉凄楚之色。他悄无声儿地站在她身侧,静候她弹完曲子,方问道:“何事之扰?心情如此沉重?”
刘娥一时无语,亦不正视他。她平视前方,自是落泪。簌簌泪滴,滚过香腮掉在胸前,她仿佛不觉似的,任其如断线之珠,一味地流淌。他弯腰为她拭泪,边拭边说:“别这样,鹅鹅,有何难言之隐,尽管对昌哥讲。哥哥一定为你做主!”
她倏然转身双膝跪地:“鹅鹅求昌哥一件事。哥若不答应,鹅鹅便长跪不起!”
他慌了手脚,急忙探身搀扶她,吐出的语言亦似语无伦次:“这……这是由何而起么?快起来,快起来!哥答应你还不行么?”
她被他扶了起来。但她没有破涕为笑,仍是潸然泪下地哭道:“昌哥知道么?夏守赟来过了!”
“他惹鹅鹅生气了?”他盯着她的面庞说。
她摇首否定道:“是他带来的一个消息,使鹅鹅越发感到罪孽沉重了——王妃病笃,每次昏迷醒来总是问您回来过没有,今日前晌,她命燕燕去找陈尧叟,叫陈尧叟或者杨崇勋设法儿,一定要找您回去。鹅鹅亦是女人,以女人之心揣度女人之心,以女人之情揣度女人之情,她是多么需要您守在身边啊!设想她不是王妃,亦非将相之女,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民家妻子,在沉疴缠身的情状之下,依然得不到丈夫的呵护与疼爱,那将是何等的痛楚与悲哀呀!所以,鹅鹅恳求昌哥:您务必马上转回王府,恪尽丈夫应尽之责——为她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御医诊视,亦多多少少赎回一点鹅鹅夺她之爱所犯下的沉重罪孽。”
韩王为情所动,长长叹了一个唉声,一屁股重重地在椅子里,说道:“她要有你一半的好心眼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她偏偏是小肚鸡肠,容不得你,甚至想置你于死地。每想到这些,我就一生一世不想见她。不过,既然鹅妹有求于我,我照办就是了。”说罢他起身便要辞去。
“昌哥稍等!”她叫住了他,从手包里取出一枚玉佛,小心翼翼递向他:“这是今日我为王妃做完禳灾的佛事之后,又花五十两银子特意为王妃捐来的护身佛。昌哥一定要代鹅鹅亲手为王妃戴上。让佛祖保佑王妃大劫转安,健康长寿!”
韩王表情凝重地接过玉佛,掂在手里玩味了片刻,方道:“但愿佛祖不辜负你的一片虔诚之心!”
他从刘娥手里捧起玉佛装入银袋,亲吻了她一下,便出门策马回府而去……
韩王府寝宫里,韶华二十有一的王妃潘娇儿,昏迷中终于翕动一下干瘪的嘴唇,眼睑眨了眨,声若游丝般地叫了声:“燕燕。”
“奴婢在这儿呢。”守在床头的燕燕,急忙将脸儿伸向躺着的王妃,同王妃几乎面贴面地轻声回道,“陈记室亦来多时了,正等着王妃有事吩咐呢。”
陈尧叟凑到床前,望着王妃枯黄瘦削的面容,心里亦禁不住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悲哀与同情。王妃拼力挣开眼睑,缓慢地转瞬了一下,当她的目光同陈尧叟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嘴角处绽出几丝可怜巴巴的笑意。“叫您久等了——陈记室!”她喘吁吁地说,“王爷他……您找到了吗?”
“王爷就会来的。”陈尧叟道,“上朝议事未归,等他一回来,马上就会来看王妃的。”
她仿佛有些失望,闭上眼睛方道:“我……我还不想死。我想请太医……”因为声音太小太弱,下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燕燕和其他三个侍女,都在偷偷地抹眼泪。陈尧叟心头涌起一股悲凉,又感无可奈何。他觉得站在这里是多余的,而王妃不说话他又去不得,自是有些心躁,便背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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