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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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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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阜对岑彭怒目而视,军情紧急,你小子有什么话给我一气说完,抖什么机灵?

岑彭戏耍了甄阜一番,心中暗爽,道,“某愿为先锋,明日寅时前往敌营搦战。太守及都尉统领大军,沿途设伏。某与汉兵交战,佯败而逃,汉兵必追,正入我军伏中。再者,明日寅时一过,必有大雾。汉兵乌合之众,一见大雾,必惊骇不安,乱如散沙,自相攻杀。我军趁机出击,汉兵必溃。”

甄阜道,“何保明日必起大雾?”

岑彭道,“冬月时节,高天无云,夜星寥寥,是必有雾之兆。老农皆能知此,有何难哉!”

甄阜原本以为岑彭会呼风唤雨、奇门遁甲什么的,一听之下,原来只是最简单的生活经验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可神秘之处。甄阜身为主帅,处处被岑彭占着上风,心有不甘,讥笑道,“岑将军如此多计,为何棘阳大败?”

岑彭也不脸红,朗声答道,“多财则善贾,长袖则善舞。下官兵少,以一敌百,焉能不败!然而,正因为下官有棘阳之败在先,此番劫寨佯败,汉军必信,轻易来追。此我计所以能得逞也。”

甄阜大喜,依计而行。次日寅时,岑彭率宾客直冲汉营,汉兵早有防备,围住厮杀。岑彭虽志在诱敌,但也不能上来便败,一定要把戏演得足够逼真才行。岑彭与宾客一路死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后,这才徐徐败退。

刘縯不疑有诈,下令全军追击。刘秀以为敌情不明,且将士疲惫,等日出再追不迟。刘縯笑道,“文叔何怯矣。”不听。

果然不出岑彭所料,大雾渐起。汉军追岑彭追得兴起,哪里注意!雾慢慢弥漫开来,等汉兵发觉之时,已是深陷浓雾之中,五步之内不能见人,也不辨方向。汉兵大为惊恐,四散而逃。官军伏兵大起,岑彭也回师来战,汉兵越发溃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此诗人之幸,而兵卒之不幸也。漫天大雾,遮蔽了视线,隐匿了方位,切断了联系,刘縯号为柱天都部,却已经无法指挥,只能先顾好自己再说。可怜的汉兵,警惕地睁大眼睛,孤独地在迷雾中穿行,等待他们的,是突然窜出的官兵,是忽然袭来的刀刃。一切仿佛梦境,鲜红的热血,抛洒在白雾之间,而躯体的倒下无声,太阳即将升起,而他们将不再见到。

刘秀幸亏及时换了马,逃跑起来顺当多了,一见浓雾,便率部撤退,跑不几步,便与部下失散。刘秀一路回逃,恰遇见妹妹伯姬,正六神无主,抱树而泣。刘秀抓住伯姬,甩在马上,共骑而奔,再前行,又遇见二姐刘元,正带着她和邓晨所生的三个小女儿,很慢地狂奔。刘秀追上刘元,催促上马,刘元挥手道:“行矣,不能相救,无为两没也!”刘秀泪下如雨,说什么也不抛下二姐。刘元见刘秀不肯听话,放声痛哭,拔出头上的发簪,狠命刺入马股。马吃痛不过,带着刘秀和伯姬狂奔而去。刘秀刚刚离开,追兵已至,杀刘元及其三女于刀下。刘秀回头之时,只见身后白茫茫一片,二姐及三个小外甥女,早已被吞噬在迷雾之中。

刘秀逃回棘阳,刘縯等人也渐次撤回,众人相见,皆恍如隔世。清点人数,刘氏家属多死:刘良之妻及二子,死,刘秀的二哥刘仲,死,刘嘉妻儿,死,其余刘氏宗人死者近百人。兵卒伤亡则更为惨重,刘縯率嫡系冲锋在前,十死其五,新市兵和平林兵虽龟缩在后,也是十死其三。

小长安聚这一场惨败,可以说将刘縯前面所有的战果都输了回去。更为可怕的是,经此一败,汉军士气低落,人心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新市兵和平林兵见刘縯大势已去,而官军的反攻又迫在眉睫,于是打算抛弃刘縯,另谋出路。脆弱的汉军联盟,眼看便要土崩瓦解。

 第50节

日期:2009…02…0600:06:04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0

败后

关于相对论,爱因斯坦曾有一个有趣的比喻:“一个男人与美女对坐一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一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热火炉上一分钟,会觉得似乎过了不只一小时,这就是相对论。”

事实上,东汉王充早倡此义,其《论衡》有曰:“治国之日舒且长,乱国之日促以短。”同为时间相对论,而王充所言犹为惨烈。

纵观中国历史,盛世少见而乱世常有。欣逢盛世,自可悠哉游哉,不知老之将至。生遭乱世,每一天都可能是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怎不痛感时间如梭,光阴苦短?

而乱世之无情更在于,尽管人们被迫承受苦难,却根本无法悲伤,而且也来不及悲伤,因为往往有更多更大的苦难,很快便将继续强加于他们的身上。

且说小长安聚大败之后,刘縯忽然萧条了许多,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容,开始变得沧桑而沉重。这是刘縯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期,此次死伤过半的惨败,他身为统帅,必须负最大的责任。

对于部下的死伤,刘縯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既然是战争,便免不了要死人,只不过有时死的人少,有时死的人多罢了。这是复国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甚至以为,为了他伟大的复国理想,死再多的人,也终究是值得的,而那些有幸为之而死的人们,也将因此而永垂不朽,于地下获得光荣。

刘縯原本以为,他的心脏已经足够巨大,他的神经已经足够坚强。尽管大军一动,万命所悬,而他依然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置于度外。不惜再多的人命,不惮再大的伤亡,一切为了最终的胜利,这才是统帅必备的素养,这才是胜负师该有的气质。

然而,真要做到这点,又谈何容易!

当刘縯败退回棘阳之时,一路望去,皆是哀哭之人,他们的亲人和朋友,早上还曾一起出发,而现在,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命丧黄泉,永远留在了小长安聚,再也不会回来,而他们连为之收尸也不能,只能任其暴露于冰冷的大地,沦为野兽和虫蛆的食物。

刘縯低头打马,不敢直视那一双双悲戚的眼神。而越是接近棘阳城,气氛越是低沉哀伤,景象越是目不忍睹。数千阵亡者的父、兄、妻、子们,四处燃起火堆,焚烧死者生前的衣物用具,以为简陋的祭奠。他们一边烧着,一边望火而哭,哀恸之声,响动天地,等见到刘縯,又纷纷围拢过来,哭号于刘縯的马前。刘縯也是掩面而泣,不能自已。

刘縯收拾残众,清点伤亡,及处理完毕,已是夜幕低垂。刘縯勉强回到帐中,却难以入睡,方圆数里,皆是彻夜的哭声,无一刻断绝。

更让刘縯心乱不已的是,就在他的帐前,刘氏宗族正为失去的亲人聚哭招魂,其词曰:“魂兮归来!汝从伯升出征,今伯升归,而汝竟死矣。魂若识路,何不与伯升同归?归来归来!归来归来!”

招魂之词,字字如针,直扎刘縯之心。面对宗族的责备,刘縯根本无力辩解。是他生拉硬拽,硬将宗族卷入这一场复国之战,现在,数百宗人因此而死,他无法向宗族交待,他也无法向自己交待,因为这些死者,同样也是他的兄弟、他的亲人。

漫天之哭,倾盆之泪,此时此刻,又有谁的心能不为之柔软、不为之疼痛?

刘縯何尝不欲痛哭?自起兵以来,他先是丧母,此刻又死了二弟刘仲、二妹刘元,都是最亲的亲人。然而刘縯深知,眼下绝非痛哭之时,别人都可以哭,而他不能。对他来说,如今最为迫切的,并非是为死者尽哀,而是为生者打算。

日期:2009…02…0801:39:56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1

止战之殇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有几个少年,不曾有过如此豪壮的梦想?拜将封侯,领铁骑千万,纵横天下,掌中剑,胯下马,黄沙百战穿金甲。驰骋疆场罢,杀人乱如麻。

然而,从来没有一个少年会这样说:我的梦想是作为一名士兵,勇敢地冲入敌营,未及杀一人,自个先毙命,只要能成为一具荒凉的尸首,就已是最大的满足。

而事实上,这些少年一旦上了战场,他们沦为尸首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成为将军。然而少年们不管,在梦想中,他们总偏执地相信自己有着金刚不坏不身,而刀剑也都长着眼睛,不会伤到自己,只会杀死敌人。

是的,他们不曾上过战场,也未曾感受过战争之残酷。关于战争,古希腊诗人品达有诗云:

“未亲经者,闻战而喜;曾身历者,闻战则悲。”

诚然,当这些少年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看多了残肢断臂,见惯了尸横遍野,他们这才能真的体会到战争之恐怖、生命之脆弱,于是热血开始冷却,幻想逐渐破灭。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然而,大部分人终究只是普通人,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勇敢?你又如何能够强求他们必须勇敢?一将功成万尸枯,所谓的战神,就牺牲者而言,又何尝不是战魔?

英帅威灵顿公爵,滑铁卢一役大败拿破仑,名扬全欧洲,而凯旋之后,他却伤感地叹道:战争中有两事最惨,首先是打了败仗,其次是打了胜仗。

无论胜败,必将有无数性命因此死去。必使无战乎!然而,对刘縯来说,无战根本不可能,官兵必将乘胜追击,要将他所率领的汉军剿灭干净。即使官兵愿意停战,而他也必将主动求战,只有战争,才能推翻王莽、重建汉室。他无意作道德上的喟叹和呻吟,他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战斗。天下无战,是必须在所有的仗都打完之后。

刘縯的这些部下,此前并无多少战争经验,惨败之后,不免恐战厌战,士气极其低落。新市兵和平林兵更是扬言散伙,大家各奔前程拉倒。而这正是刘縯最为担心的,新市兵和平林兵一旦散去,那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刘縯苦劝两军留下,然而今非昔比,胜利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失败了,尤其是一场惨败之后,新市兵和平林兵的首领们,立即对刘縯失去了信心。王匡更是直言不讳,将责任全部推到刘縯身上,如果不是他轻敌冒进,怎会有这一场惨败!

刘縯不能反驳,只能苦劝道,如果分开,那就大家全部完蛋,只有抱成团,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王匡冷笑着反问道,我军折损过半,而甄阜、梁丘赐则又增兵五万,共有精兵十万。本就不敌,加以我消彼涨,敢问你何以抵挡?

刘縯沉吟良久,这才说道,无论如何,请诸君容我数日,看看能否搬来救兵。如果搬不来救兵,听凭诸君自便,刘某绝不敢强留。

王匡和诸首领一番商议,拍案道,好,我便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倘无救兵,那便大家两不相干、各奔前程。

三天时间,又能期待什么奇迹呢?然而还好,上帝关上一扇门,必同时打开一扇窗。

 第51节

日期:2009…02…1000:44:03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2

饮鸩止渴

半年前,绿林军突遭瘟疫,大半病死,余众一分为二:王匡、王凤、马武等人所领部众,北走南阳,号为“新市兵”,此时已被刘縯招入帐下。王常、成丹、张卬等人所领部众,则西入南郡,号为“下江兵”。

和新市兵相比,下江兵命苦了许多,因为他们遭遇到的对手,乃是新朝最厉害的高手(没有之一)——严尤。

严尤的大司马一职早已被撤,时任纳言大将军,被王莽特派荆州剿贼。然而,同样是外派剿贼,王莽对自己的侄子王匡,要兵给兵,要粮给粮,而对严尤,却只表口头上的支持,不仅不拨一兵一卒,甚至连发兵的虎符也不肯给。面对这样的不公正待遇,严尤大为光火,抗议道,“陛下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绁韩卢而责之获也。臣自认无能,请陛下另择良将。”

韩卢,乃是战国时韩国著名的猎犬。绁韩卢而责之获,即牢牢拴住韩卢,却又要求它捕获猎物,其荒谬可想可知。对于严尤的抗议,王莽却一句话打发,道,“你那么帅,我对你有信心。”

严尤无可奈何,只得从命,以秩宗大将军陈茂为副将,率随从吏士百余人,空手进发荆州,到了地头,招兵募士,现招募现用。严尤毕竟是新朝有数的人物,非但有貌,更是有才,很快便纠结起一支强悍的部队,在南郡杀得下江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王常、成丹等人率残部仓惶逃入南阳,一路收拾散卒,抢夺掳掠,元气稍有恢复。当刘縯败退回棘阳时,王常等人正屯兵于宜秋,部众五千余人,距离刘縯不足百里。

王常等人,正是刘縯所期待的救兵。然而,关于向下江兵求援,刘秀和刘稷却颇为顾虑。他们已经吃够了流民武装的苦头,这些人,既不能共患难,又不能共富贵,成事不足,添乱有余。本来,光新市兵和平林兵就够他们受的,倘若再请来下江兵,刘氏在联军中的实力将越发削弱,弄不好,反倒让这些流民武装后来居上,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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