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娇声嗲气的歌声。她的舞简直令他……窒息 。
眼看着她伸手到身后一寸一寸的拉开舞衣拉炼,他不仅呼吸困难,几乎怀疑自己有 厥倒的可能……舞台顶上银九四射的彩球,在她卸下舞衣的同时迸裂开来,撤下无数鲜 艳的彩带及金银两色交缠的点点亮粉,台下掌声如雷。
退去舞衣的她只剩“比基尼”式“重点”的遮掩,完美无瑕、青春粉嫩的姣好胴体 几乎是任由人饱览无遗,她身上沾了些许晶亮的粉末,舞动回旋得更起劲……“旭东, 在这里停车。”神田文森独坐在朋驰车的后座,温泉特殊的硫磺味隐约透进车厢里。“ 老板,你要洗温泉吗?”大老远的由东京到伊豆,今天根本也不是假日,旭东不明白一 向将事业摆第一的大老板怎会突然兴起忙里偷闲的致趣,但他没有得到答案,他家大老 板迳自一声不响的下车,下车前只抛下一句:“在这里等候。”
“是。”这是他这个司机仅能为他做到的了,其他就只能自行推敲了。
将近黄昏,神田文森徒步走在温泉街上,因为不是假日,有些太过安静,但朴实的 乡间风情在宁静中倒是引人幽然神往,尤其是古式风情的木造建筑,那份朴实相较于东 京的超高大楼显得是那么与世无争。
冷冷的气息中偶而飘来的阵阵白雾更犹有腾云驾雾的趣味。
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他都曾在影片中见过,第一次亲身经历,果真是美不胜 收,神田文森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将片断的景物拼凑,循着小径找到了他的目的地……慈 辛育幼院。
“有人在吗?”
隔着深锁的斑驳铁门正在沙堆上堆土玩泥的小女孩发现有人,跑了过来。
“先生你好,请问你找谁呢?”
神田文森往下一瞧小女孩,她穿着过长的旧棉裤都拖在地上了,裤管沾了不少沙土 ,腰际上绑着一圈扎巾防止裤子脱落,上衣也是旧的,有不少补丁,她的小脸上没有任 何怒意而是可爱天真的笑容。
他见过这小女孩的,在影片中。“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神田文森蹲下身问。
“我叫宫泽囡囡……”囡囡随即想到什么似地住口,小手掩在小嘴上,低声叫道: “糟糕,沙晨大哥交代过我们,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
神田文森心底有谱:“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宫泽桑柔的……朋友。”他相信这 么说该可以化解小孩对“陌生人”的疑虑。
“桑柔妈妈的朋友!”囡囡听到“宫泽桑柔”彷如听到天籁般又喜又叫。
神田文森不可思议囡囡竟然会是宫泽桑柔的……孩子!
难道她竟会是未婚生子,并且只有十八岁的年龄!
那女孩竟然背景错综复杂得令人惊讶,除了在舞娘卖艺,未婚生子,还有什么…… 然而这会是他老远来此的目的吗?为了好奇?
“囡囡,你在和谁说话!”一个高瘦的小男孩领着八个小孩由后院走来,他们分别 提着竹篮和镰刀,像刚下田的小农夫,而眼中的警戒像是随时提防蝗虫来袭般谨慎。
“沙晨大哥,桑柔妈妈的朋友来找她耶!”囡囡欣喜的叫喊。
沙晨先是沉静的打量了文森一番,才领着其他小朋友走过来,小孩们由于沙晨的态 度转变也跟着活泼起来,开始有了笑容,甚至交谈起来。
“桑柔妈妈去东京上课了,她放假才会回来。”沙晨审慎的模样依然,说起话来不 亢不卑俨然像个小大人,但他很有礼貌,颇有首领风范。
神田文森正色的盯着沙晨,他敏感不安的眼令他联想起另一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也 生在宫泽桑柔眼中,一种孤独的早熟沧桑。
“我可以进来吗?”文森问。
“沙晨,既是桑柔妈妈的朋友,我们该请人家进来吧!”
“是啊!桑柔妈妈不在,那款待她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责任了。”
一群小孩研商了起来,神田文森更奇异宫泽桑柔会是这群孩子们的……妈妈?
“桑柔妈妈的朋友当然也是我们的朋友。”沙晨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取出铁门的锁 匙,开启了门。
这道腐朽的门何需费事上锁呢!神田文森嘲弄的想。
“请进。”孩童齐声道,囡囡的小手更主动的拉住他的大手。“欢迎你。”
神田文森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小手,心底突然泛起丝丝从未有过的滋味,说不上来 ,算是奇怪吧!
大门再度深锁,而神田文森被迎进了礼拜堂,他不信教更没有行礼,只是伫足在宫 泽辛院长的遗照前瞻仰了一会儿。
“这是我们院长,他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沙晨解释,眼中泛泪,其他的小孩亦是 ,但他们强忍着,神田文森看出来了。
“沙晨大哥,囡囡饿饿。”最年幼的囡囡哀伤片刻后,率先提起民生问题。
“囡囡别急,哥哥姊姊马上要做饭了。”沙晨昂头止住泪眼对囡囡一笑,领着所有 人走出礼拜堂的后门,进人起居的房舍区。
房舍前正有一园子菜圃,左面饲着鸡鸭三两只,右面则是水井和晒衣场。“鸡生蛋 了!”孩群中有人发现鸡窝中多了几个白色浑圆的卵儿将它们取出来。
“看来今天可以加菜了。”沙晨骄傲的说着,彷若得到上帝的特别恩宠,其他的孩 子也是,脸上全是如获至宝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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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田文森心头震震然竟掉落了几许他不以为存在的东西,那是丝丝的怜悯和同情。
这些小孩竟为了多得到几个蛋而开心不已,那他们平常是吃些什么东西?
“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同晚餐喔!”沙晨善意的邀请。
“那就麻烦你们了。”神田文森没有拒绝。
“一点也不。”沙晨按着道:“囡囡,你可以趁大伙做饭的时候,带桑柔妈妈的朋 友四处去走走。”
“没问题。”
孩童们提着竹篮采了些自种的青菜,全数到房舍旁的简陋厨房忙开伙去了。神田文 森跟着去探视,眼见沙晨熟练的放了些干柴在旧式的炉灶里,拿起长如萧的铁管蹲在灶 前吹气生火,没一下子火生好了,他瞪上小矮凳在大铁锅里加上米,其他的小孩忙着打 水洗菜揉面。
一时间,神田文森想起小人国里如巴掌大的小人儿,他们的能干懂事教人钦佩,然 而他们生活上的落魄却全无遮掩的显露。
“先生,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美术展好吗?”囡囡拉拉神田文森的手。
“好啊!”
囡囡牵著文森走进房舍里,在走廊上脱下鞋,囡囡还把脚擦拭干净才走进榻榻米的 小砖堂,里头有两位小朋友正把碗筷摆在长桌上,见到文森还对他有礼的微笑。
“你看这是沙晨画的,他画日出,这是樱美书的,她书海边哩,我画的是桑柔妈妈 。”囡囡指着贴在壁上的书作,得意的说。这是我画的。
文森有点失笑,宫泽桑柔在囡囡的涂鸦大作上竟成了两串辫子上扬,脸上多了两个 酡红印的滑稽模样,而且还例开嘴笑,奇怪又唐突的是笑脸,竟配着一对流泪的大眼睛 ,画纸上在唇漫打了个“圈圈”,眼睛旁打了个“xx”。
“囡囡你打这个“圈圈”和“xx”是什么意思?”文森莞尔的问。
“我希望桑柔妈妈要常常笑,不要哭哭。”
“哦!”文森接触到囡囡纯真没有矫饰的稚气表情。“你妈妈她为什么哭?”
“怕养不起我们吧……沙晨说的……而且我们就快没地方住了……桑柔妈妈担心得 都哭了……她偷偷躲在棉被里哭,被我看到的。”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吗?”从囡囡茫顿的眼神看来,他知道 自己问了一件太过深奥的问题。
囡囡当然全听不懂,她舍弃了听懂的权利说了她想说的话。“桑柔妈妈会弹钢琴哦 ,每当望弥撒她都弹琴,我们唱圣歌哦,她也很会跳舞哦,她有一屋子奖杯哩,我带你 去她房里看。”囡囡崇拜且与有荣焉似的介绍她桑柔妈妈的才华,没问他的意见,迳自 拉着他瞪上二楼,木梯子镫镫做响显出她是那么兴致冲冲。
“桑柔妈妈是慈辛最大的孩子,这个房间她住了十五年哩。”囡囡打开头一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帧天鹅湖的公演海报,文森走进不足三坪大的斗室,目光深深被海 报中的女主角吸引,她神情哀愁的依偎在男主角身上,肢体上表露的款款情境极为凄美 。
“这是桑柔妈妈校季公演的海报,她是女主角哦!”囡囡唯恐神田文森不知而加以 解说。
“很美哩,是不是?”
“是很美。”他移开目光环顾室内,书桌上、五斗柜上大大小小舞蹈的奖杯,几乎 全是首奖。
“跟你说过桑柔妈妈很会跳舞的,囡囡长大也要像桑柔妈妈一样。”囡囡举起右手 ,左手握在腰间踮起脚尖有模有样的旋转一圈,却差点给过长的裤管绊倒,文森及时拉 了她一把,囡囡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出糗了!”她搔搔头笑容微憨。
“囡囡,你爸爸呢?”文森仍放不下这个问题。
“爸爸!”囡囡陌生又遥远的表情看来呆滞,“我不知道。”
“桑柔没有告诉过你吗?”
“桑柔妈妈说……不不……是院长对桑柔妈妈说,而桑柔妈妈对我们说的。”
“说些什么?”他耐心的聆听,但囡囡似乎说不清楚。
“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沙晨他们也是。”
“上帝的孩子?”
“嗯。”囡囡肯定地用力一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妈妈她一直没让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
小囡囡又困惑了,这回她困惑得想哭,因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
“妈妈爸爸都不知道。”她揉着红眼睛,童稚言语的逻辑弄得文森也困惑。
“囡囡别哭,桑柔不就是你妈妈吗?”
“桑柔妈妈是大家的妈妈,不是囡囡一个人的妈妈!囡囡……没有妈妈,也没有爸 爸……呜……”囡囡哭了起来,他心头的疑惑却顿时清明。
“囡囡别哭。”神田文森安抚她,虽没有经验却出奇的有耐心,哄着抱着,囡囡居 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孩子睡着后该怎么办?
商场上呼风唤雨,叱吒风云的神田集团掌门人竟不知如何处理怀中的小孩,见她睡 得安稳,他竟小心翼翼如同批阅公文般严谨端坐。
无聊中,他就近取下书架上的一本书来翻阅,赫然中发现这不是书,而是日记本, 宫泽桑柔的日记本!
他该马上合起放回原位,这样的偷窥太不道德,况且日记也不该列在“借阅”之林 ,他是该放回去的,但他没有,道德,他不习惯拥有,也可能早就无视于存在,他漫不 经心中带着嘲讽决定一窥究竟:一九八七年三月一日“我渴望拥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 富有但有爸爸妈妈的家,爸妈疼不疼我无所谓,但我发誓会一辈子永远爱他们,孝顺他 们的……”
三月二日“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女儿节了,好端端的过什么女儿节呢?我是中国人 ,我不必遇的,可是为什么又忍不住羡慕同学家里摆着的十层娃娃呢?最上层的天皇天 后精致美丽得教我喜爱到连睡梦中都禁不住的惊叹。
“听说中国人从女儿生下来后就会为她酿酒,等女儿出嫁时取出来欢饮,那种酒说 是叫做女儿红。唉!可惜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而不是谁人家的女儿,没有谁会为我 过女儿节,当然也不会有女儿红。”
三月四日“昨天没有写日记,因为在海边追悼自己被世人唾弃的身世,饭仓友和笑 我是杂种,其实他完全弄不懂我虽是孤儿却是最纯种的中国人,我的血液、我的身躯、 我的灵魂。而且院长说我是上帝的孩子,院长是不会说谎的,他是神父,人人都敬重他 ,而且这么一来更足以证明上帝不是美国人,也不是英国人或犹太人,而是中国人。”
文森摇摇头,啼笑皆非,接着他看到注脚处又补上一行字,墨色比原先新,可见是 “长大”后提上的,“上帝依我所需求的形象存在着。”
看来她对神祇有了较成熟的认知,神田文森低声叹息,这声叹息惊触了他向来敏锐 的心,他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对这群上帝的孩子施舍稀微的怜悯?还是来嘲弄他们 的不自量力?还是……另有其他!
他居然无法分析。
撇开不想,他信手翻了近日的几页看下去……“舞蹈是我的最爱,当我穿上舞鞋, 我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情感就会即刻溶入舞步,我的哀愁、我的美丽、我的梦都藉着肢 体幻化成淋漓生动的语言,在评客和观众的掌声中,我虽汗流浃背,但所得到的荣誉和 成就感却使对自我的期许更高更远……“我好想将来去巴黎艺术学院进修,可是那只是 一个成不了形的梦想,像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只能作作白日梦罢了。
“其实梦想和理想是有差距的,虽然都不一定会实现。但梦,终归是梦,不实际。 ”
看到此,神田文森的心头忽地一阵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