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顺眼?”
他干脆搂住我的肩膀,我不自在地动了动,尽量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我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就是多年的朋友,我很多时候都受不了他这种过分亲切的举动。
董颢剀理解的放下手,插进裤兜,和我走进电梯。
“就是那种一看了就有『是这个人了』的感觉。”
董颢剀当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我、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迷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他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没抱着肚子狂笑。“你这个活宝,哈哈,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在大学里还有人打过赌呢,哈哈……”
我问他赌什么,他却只是笑没有说。
算了,问他等于白问,我问刘德威还来得更快。
下到停车场,他拉住我问:“今晚还在我家过夜吗?”
我犹豫了片刻,摇头说:“不了,昨晚打搅了你,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那,家里的事解决了吗?还是你打算住酒店?”
“我想还是回家,如果连自己家都呆不下去,那岂不是很可笑?”
“我早跟你说那个小鬼是个麻烦……”
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件事和其昱无关,你别乱扯了。”
一天之内听到两次这样的话,不好的心情又被勾起。
董颢剀摇头轻叹,“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我警觉地问:“是不是我姊和你说了什么?”
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我心里已经明白,怒火突然直线上升。
“你别管我家的事。”
“你不觉得你对那个孩子的关心超乎寻常吗?还是让他们处理吧,你根本没有必要替别人养孩子啊。烽,好心乐于助人是好的,可也别被人利用了。”
他说的话和姊姊的同出一辙,我十分肯定他多半被姊姊洗脑了。
我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管这件事了,我自有分寸。”
“烽!”
我无视他的叫唤,径自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是为了我好,说我肯定是被人利用了。我真的是想帮助其昱,从来没有想过被人利用或是替人养孩子的事情。
也许我的确是个笨蛋,也许我真的是被人利用了。
那又怎样?
依旧不能改变我的心意,真的很想帮助他,希望在雨中为他送上的伞,在迷失的道路上牵引他……那日在雨中落泪的男孩,心痛得让我难以释怀。
我……
我气恼地直想捶手中的方向盘。
心中这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结果我还是从学校门口接了等待已久的其昱回家。
母亲和姊姊当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她们僵硬地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分明是看不起其昱。
想起前天还对他笑脸相言,一知道那混帐女人编造的事实后,居然摆出这种脸色来。难道她们就不想想,其昱还是个孩子,他也是有感觉的,这么对待他,他心里能好受?!
吃过沉闷压抑的晚饭后,我让其昱回我的卧室。
母亲和姊姊几乎同时向我投来责备的眼神。
“妈,姊,没事的话我想早点休息,明天我还要早起上班。”
我赌气般扔下一句就想走。
“咪咪,你给我坐下。”
母亲说不上是和颜悦色地指着沙发要我坐下。
“明天郬韵和她丈夫要听法庭判离婚,你跟我们一起去。我说就是一次把话说清楚,大家以后就是见了面也不会尴尬。”
我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咪咪啊,”母亲换了一副温柔的口气说:“不是妈说你,明天事情搞清楚了,你就把那孩子送回家吧。再怎么说,留人家的孩子在这不怎么好,而且……”
母亲犹犹豫豫的不知想说什么。
“他是个同性恋!”
姊姊突然从旁冒出一句。
我也火大的站起来,“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他的是同性恋了?就凭那女人说的?明明是她老公想非礼其昱!”
“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就凭那孩子的片面之词?”
“这话我也想说!你们又怎么知道那女人说的是真话?就因为她是你的干女儿?你们对她认识有多少?不就是妈的朋友那几句话吗?!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有多疯狂!如果不是她,其昱怎么会被赶到我这里避难,有家不能回,一回去就被说闲话,连他父母都不愿意要他,直往亲戚那送!结果呢?!”
姊姊狐疑地看着我。
“小烽,你在说什么?”
我顿时惊觉自己失言,马上抿紧嘴角,赌气似得别开脸。
母亲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咪咪,妈妈是怕啊,同性恋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完了。好好好,我们先不说人家是不是,可妈担心啊。”
原来她们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我明白了。”我冷声说,“你们愿意怎么想怎么说都成,除非其昱他爸妈亲自来领回他,不然我绝对不会送他走。”
一想到其昱再次被像包裹一样被转折地送来送去,我就不禁为他痛惜。他倒底经历了多少次转送最后才被“送”到我手里?段晴天和我只不过是在一起上过几堂课,点头朋友的关系,能让他硬着头皮往我这里硬塞人,我想他也有他的难处,自己要结婚了还被硬塞了一个后面跟着麻烦的孩子。不论段晴天是怎么想,是怀着什么心情把其昱送来,我都不会把他再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母亲也好,姊姊也好,董颢剀也罢,都不能让我改变心意。
如果你们认为他是个累赘,就让我来保护这个孩子,直到他能自己展翅高飞。
虽然她们还想继续说,可我已经不想再听,我和母亲姊姊说了声“晚安”就走了。
关上卧室门,就看见其昱拿着笔,坐在书桌前似乎刚才一直在做功课的样子。
“你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和你妈妈姊姊吵架。”
我知道,他根本没有,我们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低垂眼帘,半侧脸隐藏桌灯的阴影,我端起他的脸,轻声说:“你别又哭了。”
“没有。”他闷声回答,“其实我可以去我阿姨家,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他们不会介意的。”
“你阿姨住哪?”
“她在皇后区有租房,我可以先到那边住下……”
“看着我说,其昱,你阿姨住哪?”
他的睫毛跳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在他的裤子上。
“不要骗我,我都知道了。晴天他跟我说过,如果连我都不能收留你,他真的不知该往哪送去。”
我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他非要这么倔强逞强吗?
“你就不能把我当作可以信任的对象吗?不要担心,你绝对不会吃垮我的。”
他终于肯抬头看向我,猛然抱住我。他的手臂异常有力,紧紧地捆住我,有点挣不开。
“喜欢你,是真的。”
他闷在我的肩头,低声说出。
“我知道。”
那天夜里,我们挤在一张床上,他紧紧搂着我的腰睡着。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感动。
淡淡的渗透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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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早晨,母亲和姐姐脸色阴沉地看我和其昱走出卧室。
我去弄厨房早点,其昱尴尬的和她们说了声“早安”,他大概也发觉了母亲和姊姊对他的不友好。
我拿着锅铲走出来,“其昱,赶快洗脸刷牙,早餐拿着路上吃,一会儿我要陪她们出去,没空送你上学。”
“啊,好。”
他如蒙大赦地街道浴室,等他出来时,我已经把土司培根做成三明治装好,再加一盒牛奶放进纸袋内递给他。
“谢谢。”
其昱脸上微红的接过纸袋,拿了书包离开。
母亲和姊姊一人端着一杯咖啡,四只眼睛瞪着我。
“你……”
姊姊开了口,却没有把话说出来,她闷闷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冷淡的说:“十点开庭,我们现在去刚好。”
气氛低劣到极点,以至到了法院时,我们三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吴郬韵身边站了三个男人,母亲和姊姊向一人迎上去,握手,露出笑容对我介绍:“这个张律师,人家是从常春藤大学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如果不是熟人,他还不肯轻易接case呢。张律师,这是我儿子,小烽。”
我和男人握握手。
他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我觉得万分刺眼。
对面站的两个男人显得更加拘束,其中一人说:“一会儿就轮到我们了,张律师,还有什么需要确定一下吗?”
“不,没有了,我相信吴女士已经非常满意了。”
我猜那人就是吴郬韵老公的律师,那么他身边的瘦削男子就是吴郬韵的老公?
他长得很清秀,脸上带了一副金丝眼镜,身材不是很高,属于那种文弱书生的样子。他双手绞在一起,白色的指尖紧紧捉着皮肤,总是低着眼,不敢正视任何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强奸另一个男性?
我终于明白姊姊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看见这人,谁会相信段其昱的话。他一看就知道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其昱站在他身边,恐怕比他还略高一点,这个……
我心里也开始困惑起来。
“……郬韵,我……”他阴声细气的说,却招来吴郬韵的一个白眼。
“你不用解释也不必向我道歉,女儿我自己能养,你只要在女儿过生日时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的对不起,我根本不希罕!”
眼看他们要吵起来,母亲和姊姊忙拉着她走到一边。
“和这种人生气还不别到自己,郬韵,来我们到这边坐。”
张律师的手机适时响起,他说声“抱歉”也躲一边去了,宽大冷清的走廊上只剩下我们三人。
我想找个借口溜开,瘦削男人却对我说:“请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打扰你五分钟的时间吗?”
他的声音细小得跟蚊子似,不知是因为感觉惭愧还是生来就如此。
他身后的律师似乎不赞同,可被他的眼神哀求,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默然走开。
我和他走到一个楼梯拐角的地方,他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他还好吗?”
他,指的是其昱吧。
我点点头。
“我知道郬韵她做了很多过份的事情,我没能阻止……”
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我担心的问:“你,不要紧吧?”我觉得他好像随时会昏倒。
他没有理我,继续说,语气变得急促不稳。
“我只是想对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对自己的学生有那种念头真是该死,可是……”
他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绝望的痛楚,连我这个外人都不忍心指责他。
“这些话我已经忍了许多年,如果再不说出来,也许我会疯掉。”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沉重的语气压得我都有点难受了。
“我,是个同性恋。一直以来就是,可我从不敢对父母说,怕伤他们的心。在和郬韵结婚前,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男友,可是逼于无奈,我选择了亲人和女人。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如果我没有结婚,一定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搞得大家都不快乐,弄得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脸见人。”
“郬韵对我非常好,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是……可是,我心底还是爱男人多一些。本来一切都隐藏得很好,如果我没有遇见他。他长得和我分手的那个人很像,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我就不知不觉地沉迷下去。没有人明白,每次我看见他是需要花多大的努力才能压制心中的感觉,我有好几次想换学校好了,但又想,再看他几眼就好了,然后我再离开。”
连我这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都能感觉他那种无奈挣扎的心情,我想,他根本没有必要对我说假话,可是——
“你对我说道些有什么用呢?你该道歉的人,应该是其昱吧?”
他凄苦地笑了一下。
“我没脸见他,我是个懦弱的人,没用的人,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我的道歉,请你转告他吧。这件事完结后,我就会离开纽约,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还想说什么,他的律师却在身后叫:“轮到我们了。”
他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想和我握手,可手却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谢谢你。”他说,然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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