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尹微感惊讶,与迦罗素无交集,究竟是何原因劳动他千里迢迢深入大漠?“挑几个美艳舞姬,好生招待。”姬夜尹说着嘴角滑过一抹坏笑,生平最恶僧道假正经,如今佛诞王送上门来,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
秋色选出的舞姬中,均是姬夜尹不再宠幸的。丽姬正将自己打扮得如花似锦等待回返的姬夜尹,谁知却被秋色安排去待客,叫她心中如何不气!可又不敢违抗,只得闷闷不乐地与其她人一起来到厅堂。
四名美姬一见了尘模样皆笑靥如花地围拢过来,能够伺候如此俊美的客人,心生欢喜。叽叽咕咕说着外邦语言为他献上瓜果美酒和舞乐。此时了尘正垂目打坐,入定一般,对周遭人事全然不觉。任凭美姬撩拨挑逗,不为所动,这些姬人何曾见过这样的男子,均面面相觑,又怕完成不了主人交代的任务,满脸愁色。
“大师,请喝杯清水。”丽姬是舞姬中汉话说的最为流利的,她的家乡也有佛寺,她见过这样的僧侣,只觉这僧人庄严宝相,俨然坐上佛祖,不由得心生敬畏。
“阿弥陀佛,施主执念太深,何不迷途知悟?”了尘目光纯净,不染纤尘,让丽姬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不知怎的,腮边冰凉。
“大师,请救救丽姬。”丽姬饮泣拜倒,额头触地。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以清净无垢圣洁莲华的法身,顺时顺教,使众生了悟佛因,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对于流布毒害众生的贪、瞋、痴三魔,更以严峻大力的法身予以降伏,使修持众生得能清净,菩萨更以清净莲华,显现慈悲,扬洒甘露,救渡众生脱离苦难。只是娑婆世界众生,常习于十恶之苦,不知自觉,不肯脱离,使行诸利乐的菩萨,常要忍受怨嫉烦恼。然而菩萨慈悲,为救众生痴迷……”了尘对着丽姬以及众女布起佛法,他那使人安定平和的声线仿佛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魔力,超越了语言的障碍,直抵心底深处。
丽姬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之前的恶念恨意逐渐消散,整个人似乎得到了一种净化。她回过神时,与另外三女面面相觑,会心一笑。
“啪啪啪——”姬夜尹拍着巴掌出现在了尘面前,腻在他怀中的,正是近日颇为得宠的金发美姬。四名姬人先是一惊,继而起身行礼。
“了尘禅师果然了得,一段经文便感化了我的四名宠姬,佩服佩服。”姬夜尹斜斜在虎皮榻上,金发姬人饮下小口葡萄酒,渡到姬夜尹口中,他陶醉的砸了砸嘴,“妙不可言。”紧接着又将金发美姬的衣襟扯开,若无旁人地玩弄着丰满的双乳。
了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缓缓起身,来到姬夜尹身前:“阿弥陀佛,了尘远道而来实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姬护法应允。”
姬夜尹见了尘目光平静无波,丝毫不为眼前声色景象所动,倒颇为意外,暗道,佛诞王倒是不辱其名。为表现出对了尘的尊重,当即挥手遣退所有姬人。
“禅师请上坐。”姬夜尹态度的转变,有些出乎了尘意料,看来传言不实,姬夜尹也不尽是狂妄胡为之人。他致谢之后,直言道:“贫僧只为求取银翼草而来。”
“银翼草?”姬夜尹奇道,“不知禅师求此草何用?”
“救人。”了尘脑中浮现出网游苍白的小脸,眉间焦色渐起。
“何人?”姬夜尹又问。
“了尘的恩人。”恩人,仅仅于此么?了尘有些不敢往下想,她的笑,她的泪,不知何时已深印脑海。
了尘的神色勾起姬夜尹无限好奇,他忽然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人可以让佛诞王忧心如此。“呵,禅师今年可真是劳碌,才往玉狼山颠冰天雪原走过一遭,又奔至我西北黄沙流火之地。不知您那位恩人所患何疾?”
“蛊。”了尘双手合十,作了一礼,“还望姬护法成全。”
“只要禅师告诉在下,究竟何方神圣让您甘愿屈尊求药。”姬夜尹仔细观察着了尘一举一动,试图能抓住些线索,直觉告诉他,此事并不简单。见了尘静默不语,姬夜尹有了猜测:“让我来猜猜,禅师所为,定是一女子吧?”
了尘的沉默被姬夜尹视为默认,继续说道:“听闻禅师在玉狼山上为一女子破戒的壮举,姬某不禁拍案击节,禅师,那女子一定很美吧?”
“阿弥陀佛,姬护法,时不待我。只要姬护法肯赐药,了尘愿倾尽所有!”了尘坚定的目光,叫姬夜尹很是诧异。
“倾尽所有?呵呵,禅师,倘若姬某索要您的项上人头,您也会给么?”姬夜尹兀自摇头,出言相讥。
谁知对方却道:“了尘人头在此,姬护法不妨一试。”
了尘这话听在姬夜尹耳中,成了挑衅,他展开血玉扇子,摆开架势:“如此,姬某便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便攻向了尘。
了尘侧身躲过,冷声问道:“姬护法,怎样才能将银翼草相让?!”
“禅师,实不相瞒,此草三十年才能长成入药,今年长成的仅三株而已,已报备我教教主练功之用。若是姬某私自摘取,这罪名可大可小,姬某可不愿为不相识的女子甘冒奇险。”姬夜尹所言句句属实,义父姬玄仰自十年前开始,靠银翼草增补内力,每次闭关长达一年之久,脾气变得极其古怪,若是私摘银翼草被他知道,姬夜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盛怒。“况且,若是他日教主查知银翼草被谁人所用,恐怕那位姑娘也是难逃一死。故而,姬某爱莫能助。”
姬夜尹的恳切叫了尘无可辩驳,但银翼草必须取得,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此草能够求来。估算着时间,他慢慢走到大殿门口,摆开御敌架势。
随着预警的锣声炸响,姬夜尹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他怒斥道:“哼,中原武林总讥我冥教为邪魔外道,今日中原正道翘楚竟然跑到我府上强取豪夺,真叫人长见识!”说着使出杀招攻向了尘。
了尘不避不让,生生受他一掌,“阿弥陀佛,姬护法,了尘在此,若姬教主怪罪,贫僧一力承担便是!”了尘嘴角溢出血丝,滴落在纯白的僧袍上。
姬夜尹停止了攻击,怔怔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和尚。“不好啦!不好啦!护法,有人抢盗银翼草!”身上挂了彩的守备跌跌撞撞冲进殿中报讯,吓得肝胆俱裂,没守住银翼草,即使没被贼人砍死,事后也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哈哈哈,好个慈悲为怀的佛诞王,你为一己之私,闯我夜澜,杀我守备,上百人无辜枉死,您可真是大慈大悲!”姬夜尹说完飞身前去助战。
了尘纵身追出,两人霎时间战了几个回合。姬夜尹明白,了尘不过想牵制住自己,好让同伙将银翼草盗走。不过,他生性狡诈,在了尘进入夜澜宫后便集结了几只精锐在四下埋伏。
了尘与姬夜尹缠斗,听到三声破空啸响,得知银翼草得手,心中稍安。姬夜尹见状不怒反笑,犬齿尖尖:“禅师,他们出得了夜澜宫也别想走出罗刹海!”
第三十二章 合欢
更新时间2012…3…6 22:04:08 字数:3417
激烈的混战在夜澜宫上演,了尘与姬夜尹打得难解难分。暗族突出夜澜宫,即有接应出现增援,但此时城门已闭,众人眼中生出必死的决心开始突围。
了尘一围一堵,始终将姬夜尹绊住。姬夜尹赶到城门时,双方人马已是两败俱伤,但了尘一方个个透着不怕死的狠劲儿,即便垂死也要带上几个陪葬。再看己方城门守备,几方交战下来士气早已不在,丢盔弃甲,兀自逃命。
“废物!”姬夜尹咒骂一声,“乌恺何在?列阵!让这群贼人有来无回!”
姬夜尹的亲卫战斗力十分了得,一改之前颓势,占据主动,将暗族步步逼到城下死角。了尘见状心焦不已,他骤然暴起,杀开一条血路,切断姬夜尹亲卫的阵头,将大军阻隔在外。“暗青,带他们走,我来断后!”
了尘月白的僧袍上沾满血污,他双手开合,掌风扫过之处惨叫声练成一片。
“主上!”暗青大喊着纵身上前,与了尘并肩而战,“属下恕难从命,暗族使命便是保护主上安危,哪有让您断后的道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尘只觉心跳加剧,心魔呼之欲出,“带上银翼草去救她!快!”他轻轻一带,将暗青送出老远。暗青咬咬牙开始攀越城门,就在此时,密不透风的箭雨射向他们,许多弟兄连番中箭,了尘衣袖翻飞冲至前方阻挡,但暗青还是身中两箭跌落下来。
姬夜尹在远处看出端倪,忙吆喝弓箭手,指着暗青道:“射他!”暗青刚翻身跃起,箭矢便又至眼前,他暗道不好,我命休矣!就在此时,城根下忽然蹿出一个人影,速度奇快地将流箭打落。
暗青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觉怀中一空,银翼草早已不知所踪。抬头,一个身影如苍鹰般掠过城楼顶,“小和尚,这药我替你送去!”暗藏内力的话语激得人气血翻涌,修为低的冥教教众早已晕晕乎乎倒地不起。
了尘面露喜色,“多谢前辈!”平复心中的蠢蠢欲动,虽然不知那位老者是何身份,但直觉告诉他,此人可信。更何况除此之外,他并无其他更好的选择。
“来人,将这群贼人卸除兵刃,押入沙牢!”姬夜尹说完转向了尘:“禅师若要离开,姬某也拦不住您,不过,您手下这几十颗大好人头可就要挂在城门当灯笼了。”
了尘长吁一口气:“贫僧从未想过离开,只求姬护法宽待我的属下。”
姬夜尹眼波一动,对身旁乌恺道:“去,牵一匹马来,备足干粮和水。”
乌恺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办。姬夜尹努努嘴,命人将马牵到暗青跟前,对他说道:“你骑上马,回去告诉那位姑娘,就说了尘禅师为她身陷囹圄,只盼她病好之后现身相救。”
“暗青,不!我不准你对她透露半字。”了尘冷面沉声。
暗青捂住伤口,回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族中兄弟,决然点头,翻身上马。
“这位勇士,只要你带那位姑娘来我罗刹海,我保证你的同伴毫发无伤。”姬夜尹大步上前,拉住缰绳,“姬某向来一诺千金。”
暗青并未答复,只是夹紧马腹。姬夜尹继续威逼利诱,“记住,只要将她带来,他们便可安然。否则,我冥教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说完狠狠在马臀上一拍,马儿箭一般射了出去。
“禅师,走罢,与我小酌一番如何?”姬夜尹似乎心情极好,仿佛方才那场激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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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醒来时,周遭已是鸟语花香,一派洛川秀色。叫她心生恍惚,“这是……哪里?”
“离姑娘,此处便是鹊桥镇,小人暗流,主上派我在此接应,没想到姑娘会来,没什么准备,请姑娘莫要见怪。”守在塌边的人立时解释道。
“主上?”忘忧扶额,以为自己又忘掉了什么。
“禅师深入罗刹海求取银翼草,已有三日之久。”暗流小心解释着。
“原来如此,对了,葛风呢?葛风在何处?”忘忧依稀记得昏睡前是在葛风的背上。
“葛公子外出为姑娘置办衣食物品,很快便回。”暗流说着端上茶点。
忘忧小口吃着,闷闷笑出声:“除了吃就是睡,我还真成猪了。”
葛风趁忘忧还未清醒,赶忙前去置办解毒药材。鹊桥镇商旅往来,繁华程度不亚于中原重镇,一些稀缺物品在此地都能轻易购到。
熙攘人潮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大哥?”他有些难以置信。凤楚站在街对角,噙笑相望,回头,胖胖的昆达老爹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葛风不动声色,闪入街角,凤楚紧随其后。
“歌儿,别来无恙?”凤楚依旧挂着微笑,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倒叫凤歌有些惭愧,“哥~”
“小主人。”昆达上前两步,躬身作礼。凤歌忙去相扶,谁知一扶之下被昆达捏住脉门,“小主人,昆达得罪了。”言罢封住他周身大穴。
凤楚掩下笑意,冷面凝霜,“水烟,走罢。”
忘忧久等葛风不至,很是心急。正想出门找寻,却被告知有客来访。吱嘎吱嘎的声音传来,忘忧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正朝自己移动。
“你是?墨——弦?”忘忧盯着来人,细细打量。
“正是,姑娘有礼。”他微微抬手,透着雅致。
忘忧只觉这素未谋面的墨弦没来由透着几分熟悉,“忘忧让公子费心了,只是了尘禅师尚未归来,我——”
墨弦探手过来,握住忘忧手臂,拉开衣袖,只见黑线更深更长了。他指腹扫过,带起忘忧阵阵战栗。“姑娘,你可知自己身中何蛊?”
忘忧摇摇头,想缩回手臂,却被墨弦死死握住。
“此蛊名为合欢,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