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灿手顿在空中,愣了许久。
白帝城。
“君无邪,你这个卑鄙小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忘忧怎么会想到,君无邪那厮竟真将自己当做妖精,关入了白帝城的锁妖塔。
“小妖儿,技不如人便要有技不如人的自知,喊破了嗓子,我可心疼。”君无邪说着,一手捉住忘忧磨得血肉模糊的脚踝,抹上药膏。
忘忧被玄铁铸成的铁链锁住脚踝,活动半径只有塔顶这三米之距。她愤恨地挣开他的手,“别碰我!”
君无邪沾了一点忘忧的血凑到鼻尖轻嗅,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幽昙之香醉人迷心,先人诚不欺吾也。”
忘忧心跳加速,他知道了什么?!
“原本我只想要雪狼,可当我闻到你血中香味时,便知道你可比那雪狼珍贵百倍。一年前,子穆曾致信与我,询问他身边一女子的异状……”君无邪端得高深莫测,笑看忘忧,见她变色,笑声中透出些许得意。
子穆,子穆……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看见忘忧眸中的泪意,君无邪颇为不悦,“你或许能逃出锁剑楼,但却逃不开锁妖塔。这里是白帝城,不是藏剑阁,穆不会对你用锁链,而我却会。野性难驯的小妖儿,这回,你逃不掉了。”
见君无邪的白衣消失在楼口,忘忧这才换下苦大仇深的表情,直起身来活动手脚,满是符咒的塔顶,每根梁柱上都刻有降妖的经文,忘忧嗤笑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座处盘腿而坐。巫夷戈说得没错,君家人个顶个的自大狂妄,不过,那点穴手法真不是盖的,看来得多当些时日的囚徒了。
万一他对我上刑怎么办?忘忧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不是虐待狂吧?**?唔,一阵恶寒拔地而起,直透脊梁。
好在君无邪并没有忘忧所想的那么重口味,他所做的就是用忘忧的血炼药。中空的银针导出鲜血,每次取一小瓶,末了他会用嘴将忘忧手腕上的血渍舔舐干净,再抹上药膏。忘忧也由最初的恶心排斥,到现在的麻木无感,当然还没有变态到爱上这种感觉。
君家的内功心法,巫夷戈口述过,与凝天宫的路数截然相反,忘忧苦思多日仍不得要领,未能将穴道冲开。
“上仙,何时放小妖离去?”似乎只有将对话模式调到这种半是玩笑的档,自己才不会发飙。
“待小妖儿习得阴阳双修之法,再说罢。”君无邪闭目养神,似要入定。
忘忧搂住他脖子,坐到他怀里,奉上樱唇:“好啊,请上仙赐教。”
君无邪猛地睁开眸子,将她腰带扯掉,三两下便只剩肚兜蔽体,忘忧依偎在他怀中,魅音娆娆:“上仙也脱嘛~~~”长长的尾音,酥得自己都起了鸡皮。
除去君无邪的上衣,与他赤膊相见,忘忧仰起脸,“上仙,接下来如何?”
“小妖儿说呢?”君无邪两指发力,扯掉她胸前的肚兜。
忘忧捂住胸前跳动的白兔,扑到他怀里嗔怪道:“上仙好坏哦~~”
君无邪却再没有回应,忘忧慢条斯理穿上衣物,挑衅地望着面前赤裸上身的君无邪。“上仙您肿么啦?上仙您说话呀?”
忘忧恶意地掐揉着他的脸,直至留下红肿的指印才罢休。“白白生了一副仙人样,暴殄天物。敢阴我?哼哼,我说过的,此仇不报非女子!”
忘忧狞笑着将他身上衣物除尽,找来绳索把他五花大绑吊到空中,紧接着从藤椅上抽出一根藤条,在他屁股上啪啪啪留下几个血红的印子。“上仙,调教,你滴明白?哦,对了,塞抹布。”拾起他的袜子,“上仙,希望您的袜子是一天一换!”
君无邪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忘忧视若无睹,寻来蜡烛,“白帝城的点穴手法很厉害是吧?我告诉你,给凝天宫提鞋都不配!”言罢将蜡油滴到君无邪的各处大穴上,如玉的皮肤霎时间被烫得红彤彤一片。
“那个独孤柔依似乎对上仙您很有兴趣呢,您说,我要不要把您打包送去第一山?她见了一定欣喜若狂!或者还是把您送去小倌馆待客,一定爆红!头牌非你莫属!”忘忧笑吟吟抬起君无邪的下巴,啪啪啪给了他几巴掌,将针管插入他左臂血管,任鲜血滴滴淋落,“这是替我自己和玉郎还你的!”
寻来钥匙,将脚上铁链打开,忘忧翻身出了锁妖塔,朝着白帝城的最高峰飞去。
忘忧前脚刚走,吊在空中的君无邪缓缓抬头,御气一震,绳索寸断。他活动着手脚,揩掉身上凝固的蜡油,看着忘忧离去的方向,笑得邪佞:“调教?啧啧,小妖儿,或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会更加有趣。”
忘忧一气呵成,攀上白帝城的飞仙崖,传说中修仙得道者,皆是由此飞升,直达天宫。
飞仙崖上有许多洞窟,都是修仙之人羽化的场所,忘忧看着这些面目安详的坐尸,生出几分钦佩,能将自己坐死在这儿的人,意志力不一般,活着是人瑞,死了也是鬼雄。至于成仙,难度系数大了些,因为忘忧至今不太明白,神仙是个什么概念。长生不老,无欲无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及此,忘忧不禁摇头,他们这些人的理想实在不是自己这个凡妇俗女能够理解的。
来到飞仙崖的最高处,忘忧寻了个隐秘处盘腿而坐,静心等待着黎明。
白帝城丹房。
“她上去多久了?”埋首丹药的君无邪活动了下酸痛的筋骨,起身问道。
“禀少城主,已有两个时辰。”阿金答道。
“继续盯着,有何异动速来禀报。”
“是。”阿金领命退下。
君无邪懒懒倚在榻上,想起那个调皮的小妖精,不可自已地浮起一抹笑意,“呵,许久不曾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儿,还是凝天宫的,这一回,想必不会寂寞了……”
“无邪。”君无染突然出现在丹房,笑意盈盈。或许只有在自家弟弟面前她才会展露温柔吧?
君无邪眉头轻皱:“姐,你怎来了?”
“还说呢,你从玉狼山回来怎不来见我?我方才碰到阿金才晓得你已回城。此行可有收获?”君无染对君无邪的些许不耐视而不见,自顾坐到他对面。
“弟弟从不知道姐姐如此会关心人呢。”君无邪忍不住挤兑起家姐,谁不知道君家人素来淡漠,即便对家人也是如此,想想自己那对只知埋首修仙长生的父母,生育子女还真只是为传宗接代而已。
君无染微微脸红,“你这张嘴巴,非得如此么?”也只有君无染才知道,自己这个外表飘逸似仙的弟弟,骨子里有多恶劣。
“阿姐,我劝你,别想那人了,赶紧找个年轻才俊将自己嫁了去,反正爹娘早撒手不管城中事物,我替你做主便是。”
“我——”
君无邪抬手打断姐姐,“阿姐,莫辜负好时光,那人你等不来的。”
君无染垂下眼眸,“我听说了些事情……”
“唉……”君无邪叹息一声,也不知金木水土四卫是谁嘴巴不严,回头要好好教训教训才是。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巅,忘忧揉揉眼睛赶走睡意。随着阳光一点点铺开,山石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忘忧顺着颜色最为绚丽的地方爬去。在一尊老君坐像的背后,找到一个小小的洞口。忘忧施展缩骨功将自己送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洞口赫然是一座殿宇的穹顶。阳光经过折射,将大殿照得透亮,这些镜子的构造好眼熟啊。如果说之前对白帝城与凝天宫颇有渊源的想法只是猜测,那么此刻便得到最好的证实。
所有的阳光几经折射,聚拢到大殿中心的神龛上,将神龛中的坐尸镀上一层金。
“集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老头儿,你可真会折腾自己。”忘忧扯扯神龛中坐尸的胡须,立即断成碎屑,已然蜡化。
忘忧单膝跪地,念念有词,“凝天宫第十九任宫主奉祖师之命前来拜会君天道人,晚辈无礼之处请道人宽宥则个。”言罢叩首作礼。
“宽宥则个……则个……”空旷的大殿中回声荡开。
“你俩还真是一对,一个将自己藏在山巅之上,一个将自己埋于地底深处,爱到恨极,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境界。”忘忧不晓得君天道人是否已得偿夙愿飞升成仙,她只知道巫夷戈将自己的魂魄困在阴阳石中,是为了让负心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法将她寻见。
君天道人说过,他与巫夷戈有宿世姻缘,虽此生相负,但还有宿世以偿。巫夷戈却道,这一世受他情苦已然足够,居然还有几生几世的纠缠,宁愿永不超生也不再与他相见!
“前辈,我代师祖来问您一句话:可曾后悔?”
“可曾后悔……后悔……”回声嗡嗡作响,直至减弱消失。
忘忧愣愣盯着君天道人的尸身,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他的表情不似方才那般。忘忧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心说,都已经变成一碰就碎的蜡尸了还会怎样?
接着又开始小声嘀咕:“巫夷戈,你的心愿我帮你了了,你可不敢再诅咒我什么缘深情浓桃花乱,世世有人磨。”
“唉……”沉重的叹息在殿中回荡。
“谁?!”忘忧惊起环顾四周。
第八章 御神
更新时间2012…1…8 0:22:02 字数:3760
“唉……”又是一声叹息,透着无尽悲凉悔恨的叹息。
忘忧寒毛直竖,瞪大眼睛环视殿宇,不见任何异状。
【喀拉喀拉】细小的碎裂声将忘忧的视线拉回跟前,只见君天道人的坐尸簌簌碎裂,扬起一片轻尘。
刺眼的亮光让忘忧忍不住伸手来挡,急忙退后两步。定睛一看,尸骸中居然包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什。忘忧拨开粉末,赫然是一柄半透明的短剑。
“御——神?”忘忧缓缓念出剑柄上凹凸的铭文。“鬼泣,恨天,御神?连在一起说不出的霸道,已经不是稗睨天下,俯瞰众生那么简单了,连神都能御,想要毁天灭地么?”
御神,上古传说中的神器,谁会想到竟然藏在君天道人的尸身中。巫夷戈也不会想到,自己送给君天道人的定情之物,竟会被他在坐化之前嵌入体内。“她只希望你将她放在心上,却不是将这冰冷物什留给无用皮囊。”忘忧手握御神,摇头感叹。
短剑无壳,通体透明,宛若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忘忧有些爱不释手,鬼泣偏重,恨天太长,这小小巧巧的短剑,倒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一般,颇为趁手。
“呼——”长长的吁气声,似解脱,似释放。不知哪里来的风,打着卷,一点一点盘旋而上,直至消失在穹顶最高处。
忘忧抬头看着穹顶,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凝天宫的人,是不是都有以剑定情的传统?在忘忧看来,剑本杀器,雌雄双剑倒也罢了,用作定情倒也合江湖人的口味。只是这孤剑一柄,世间难有匹配,用以定情,多少有些不吉。更有常言:挥慧剑斩青丝,有的东西似乎从一开始便已注定,再贵重的定情信物,也留不住将逝之情。
“可笑,可笑,红颜易老空白头,大好青春就为一个男人?换做是我,直接敲晕绑走,管你修仙还是称霸。再者,君既无情我便休,世间好男子就他一个?要我一定勾搭上一串绝世美男活活气死丫的!”忘忧心里,满是为巫夷戈的不值,一派宗师,却如闺中女儿一般妄自纠结,可悲可叹。
“情为何物?或许,真是我不懂得罢。”忘忧坐在高台上,拄着下巴,双脚临空一晃一晃。
感觉御神的冰凉,爱不释手,忘忧笑得奸邪:“咔咔咔,巫夷戈,这福利,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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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跟丢了?”君无邪放下手中书卷,皱了皱眉。
阿金小心回道:“是,许久不见动静,属下担心有异,便上崖一探,谁知姑娘已不知所踪。”
君无邪沉吟着,“飞仙崖,飞仙崖……,去,速速开启云顶殿!”君无邪意识到什么,迅速朝云顶殿赶去。
当君无邪感到云顶殿时,看到的是一溜倒地不起的守备。“阿金,带上寻香,找到后暗暗跟着,及时回报行踪。”
阿金放出几只不起眼的飞蛾,蛾子在空中盘旋片刻,朝城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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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青州城,亭台楼阁,灯红酒绿,缠绕着碧波荡漾的香河,少年骑马依斜桥,春色满楼红袖招。丝竹管弦,笑语欢歌的花船从河中缓缓驶过。
一只小小的渔船穿梭在众多画舫之间,孤零零颇为显眼,尤其是独立船头的白衣女子,更是惹人注目。
“姑姑——娘,花花——满满——楼到了。”船家结结巴巴地对女子说着,战战兢兢准备靠岸。
“船家,不必靠岸,泊在此处便可。”女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