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亲,生下了贺凤冷。
贺天祥并不知情,只当自己亲子对待,贺凤冷八岁那年,才知晓这一切,本想掐死了贺凤冷,但冯宁拼了命的与他搏斗,最终令他瘫痪。自已却身亡。
贺天祥将一直誓不娶妻毫无防备的贺天瑛设计囚禁在书房密室,又知道二弟心怀不轨,自己身体不好,万一他哪天起了歹意,先杀了自己的儿子贺凤默,不如先将贺凤冷好生养着,并捧高他,对他又极是严苛,做出一副让他接手贺家的模样来,替贺凤默挡灾。
贺天瑛一直被囚在密室,贺天祥每次心情不好之时,总要去密室折磨他一番,出一出胸口恶气。贺天祥自己被冯宁弄伤了脊椎,下肢瘫痪,气忿之下,也将自己这位大哥的双腿给弄断,同他一般模样。
自冯宁死后,他本欲自行了断,但想到幼儿,总还是不甘心就此死在阴暗的地下室,便苦苦挣扎着活了下来。
贺凤冷呆呆坐在床前,喃喃问道:“那他……从前不曾杀我,三年前为何又要动手?”
当年踩在云端上的人,一跤跌下来,灰头土脸,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想要质问,可是,贺天瑛身上血迹尚未干,凌清清在他这里受了气,转头便去了书房,将一肚子气撒在了贺天瑛身上。她虽没有武功,可是挥动鞭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在将贺天瑛抱出来之时,他回头去望,那间密室里并无遮寒之物,一堆稻草就那样铺在地下,气味难闻,墙头挂的鞭子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华鸾素虽行走江湖,密闻也听了不少,但此时心中未免也是惆然一叹:贺天瑛一直当作贺天祥的影子活着,几十年以后,贺凤默却顶着贺凤冷的名头生活了近三年,可见报应不爽。
她同情的拉拉贺凤冷的袖子:“他要杀你,还不是怪你!”
贺凤冷正在茫然之处,只觉小七这话全然说不通:“他要杀我怎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谁生下了他,自然也就该怪谁,可是当他目光转到贺天瑛那满含歉意,始终坦然直视着他的温润慈爱的眸子之时,不知为何,只觉辛酸,倒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安小七早洞察先机,暗叹一声:这位贺老伯倒是隐忍功夫一流,虽然是个身世堪怜的人物,但他坐在那里却教人无端生出亲近之意来,果然是个忠厚的人,也不怪那位冯家大小姐动了心。
“你若稍微懂得些藏拙,贺天祥怕是也不会这 么 快‘炫’‘书’‘网’动手!他前惧贺天傲动手,后怕你再掌权,偏贺凤默文不成武不就,与你相比可差的太远,这偌大一份家业,倒真没他们父子什么事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优秀罢!”
贺天瑛目中隐有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赞同她的这番话。
贺凤冷自嘲一笑,只觉胸中块垒难舒,堵得他生生要喘不上气来,但面前一直静坐着的人带着世事洞察的慈祥睿达之意,只静静瞧着他,目中流露出的欣慰满足之意,无端教他想落泪。
他叫了十几年的爹爹,却原来只是二叔……虽然只是一声称呼,可那些送出去的孺慕之思,仰望之意,这三年来的辗转反侧,初闻“亲父”买凶杀子的震动,这些剧烈的情感都在胸间撞击,教他如何轻易张口?
他身旁坐着的少女侧着头将他打量了许久,谁不曾满心巴望着父疼母爱?她从前也曾努力想要做个贴心的女儿,巴结讨好的傻事未尝没有做过,只是总做不到点子上,细想起来,心中倒隐隐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她轻轻摇摇失态的贺凤冷,柔声道:“小凤哥哥,可要听我一言?”
对方转过失神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愈发柔和,简直是相识以来初次这般温柔对他:“你与这位贺伯伯虽然从不曾父子相认过,但他以前假扮过贺天祥的替身之时,未尝没有与你打过照面,或者,你也曾无意之中唤过爹——”
贺凤冷目光笔直的瞧了过去,床上那人眼眶微湿,微微点了点头。
但他彼时尚小,冯宁健在,贺天祥又对他慈爱有加,他实在分不清幼时记忆里何时见过这位亲父?
安小七又道:“我瞧着贺伯伯身体不大好……你心中疑团又已经解开……我不记得你是个胆怯之人,连现实也不敢面对……”
贺凤冷教她这话说得双目陡亮:“小七,你说的对,三年前我在大沙海快死之时,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留在太原,如今知道了,心中疑团已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连“亲父”买凶杀已都可接受,换个慈详点的父亲,为什么不可以接受呢?
他恭恭敬敬跪了下去:“不孝子凤冷见过爹爹,孩儿来迟,让爹爹受苦了!”
床上坐着的中年长者半生孤苦,十几载被囚,从来笑颜以对的从容神色这时候被打碎得彻底,有长泪顺着与贺凤冷那双极为相似的长眸之中缓缓流下,“好……好孩子……快快起来……”
当晚,贺府书房发生火灾,所有藏书帐册化为灰烬。现任贺府当家人贺凤冷亲率家仆救火未果,却在救完火之后发现书房有密室一间,只是大火烧得断壁残垣,不辨其间之物,遂下令填实此间地下密室,准备择日择地再建书房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晋江抽鸟……于是早早睡鸟……晋江抽真是不更文的好借口啊……后来听说只抽了一会……
表打我……这周得更一万五,周五截止,明天继续更……
80
80、平地波千丈14 。。。
贺天瑛当年扮作贺天祥,并非摆个花架子。他是个肯吃苦又有耐性的人,无论武功理财,只因用心,反倒比贺天祥高出几分。可惜嫡庶之别横在那里,他又没有可吹枕头风的娘亲,自然只能认命做个影子存活了。
但如今情况大大改观。贺家已尽在贺凤冷手中,他虽十几年不曾代替贺天祥掌过族中事务,等到贺凤冷对外公布了贺天祥已清醒,重新掌家理事,便将贺府大权交予他手上,自己从帝鼎力协助,父子两联手,又将府中众仆彻底清洗,临时抽调了冯府当年的一些旧仆。
冯府自两位老人去世,虽说明面上许多店铺财务收归贺府,落在了贺天祥手上,但实际上暗处的生意却仍有冯府忠仆握在手上,乃是冯府数代家主的暗藏,只传予最亲近可靠之人。当年贺凤冷出事匆忙,贺凤默不知其中关窍,无从联系。这些忠仆都是可抵挡一面的好手,暗中窥测数次,已察出端倪,因此只在暗中沉住气照旧行商,倒不曾前去惊动贺凤默。
惟此,安小七初来太原府,无论如何挥霍,都不见贺凤冷经济上如何捉肘,她虽生疑,只当是贺家家财,实不知却是承继冯府旧业。
却说那夜凌清清闻听书房失火,起先只疑惑自己走时未曾熄灭火烛,心中先自咯噔一声,及止大火被扑灭,密室被填平,她心中恨意倒化作了幸灾乐祸,想到贺凤冷终其一生也不能知道自己真正身世,贺天瑛等了十几年,还是与儿子缘铿一面,心中倒也快意。
第二日里,贺凤冷借口贺府不安生,要亲自守着父亲,强行将昏迷的贺天祥从凌清清的院落搬进了清竹苑,凌清清虽觉有些不妙,但一时未曾想透其中关窍。
她儿子如今又还在狱中,不往进塞银子贺凤默便会挨打,塞银子也不能将人打捞出来,最多让他少受点苦楚,她不得不将自己历年私房淘澄,渐有败光之势。
贺凤冷往外掏银子倒也痛快,家中帐面上的银子都充作了打点之资,可是贺家堡的祖业却是不能轻易变卖,须得族中同意。
等到凌清清数次前往清竹苑,终于见到了清醒过来坐在轮椅之上的贺天祥,这才惊觉自己长久以来忽略了一件事:贺府书房失火并非是她的责任,其中另有隐情。
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丈夫虽瞧着精神矍铄,但眼中冷漠是骗不了人的。枕边人再有相似,感觉总有不同,她脑中电光雷鸣,失声叫道:“贺天瑛?”
贺天瑛近些日子在贺凤冷与安小七的悉心调理之下,身体大有好转,他从前又是顶名做过贺天祥的,说话调子的拿捏都恰到好处,当即就冷下脸来:“夫人休得胡说!贺天瑛怎能在此提起?”
凌清清这才省起此处乃是清竹苑,只室内此刻惟余他们夫妇二人,一众仆从与贺凤冷安小七皆退了出去。此刻她才真正绝望:“不,你就是贺天瑛,别以为我认不出来!”
贺天瑛微微一笑,也不再否认:“弟妹这般大呼小叫,真是有失当家主母的风范。只是你认出我来又能如何?”
凌清清语塞了。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包括贺天傲,都以为贺天瑛早已在极小的时候夭折,知道贺天祥有替身这件事的人要么早已过世要么当年就被灭了口,这宅子里知道此事的拢共不过两个半。两个是贺天祥与她,另半个,她一度怀疑管家忠叔知道此事,但知与不知,又不能确定。从前也不曾与丈夫问过,总不能直不愣登跑去忠叔,问他:“忠叔你可知道贺天瑛是老爷替身这件事?”
万一忠叔不知情呢?
她眼睛四下寻找,坐在轮椅上的人淡淡道:“弟妹别找了,天祥不在这里。”
早被转到了冯府秘密置下的小院里,被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凌清清一下瘫倒在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贺凤冷脚步轻快走了进来:“爹,说完了吗?跟二婶说完了你就该喝药了 !”
凌清清后知后觉才明白这“二婶”是指她,只觉心中恨意针刺一般,心上密密麻麻,不知扎着多少根针。暗暗后悔,当初为何没在密室之中将贺天瑛杀死,一了百了?
他身后跟着的少女裙裾从瘫倒在地的凌清清面上扫过,她却浑然不觉,笑得极是欢快:“贺伯伯,您喝完了药,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然后,再去逛逛街,寻些好吃的,让小凤哥哥掏钱!”
“你这个小贪吃鬼!”
这是那孽子贺凤冷的声音。
“好!”
“凤儿,我听小七说你有一帮好朋友,不如让爹也见见?顺便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又是小七这嘴快的丫头!”
“哪里啊?”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不知不觉间的亲昵:“贺伯伯无聊嘛,我就讲讲青娘姐姐他们的事情给贺伯伯听听,他听着听着心情也就好了,腿也会不疼了……”
“在青娘他们面前,你可得叫爹爹,别贺伯伯贺伯伯的叫,他们都知道你可是我娶的小娘子,穿帮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会被楚天阙那小子笑死的……”
“知道了!”少女不情不愿的声音渐去渐远。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贺天瑛轻轻的笑声,仿佛泛着屋外阳光花草的气息,“你两个,几时成亲了,也让爹爹高兴高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呢……”
语声渐去不闻。从头至尾,他们三人都不再关注过屋内瘫坐着的女人,仿佛她是不存在一般。
凌清清打量四周,默儿住在此处的时候,这屋子里一扫往日清冷,奢华热闹。他又是个怜香惜玉的,房中莺莺燕燕从来不缺,端茶送水,总不曾冷着饿着她的默儿,可是自贺凤冷住进来以后,默儿用过的东西全清了出去,房内简简单单,空空荡荡,便显出几分清冷来。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仿佛清醒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绝望霎时迎面而来,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贺凤冷既然连贺天瑛都能弄出来,保不齐已经知道了老爷派人截杀他的事,所以他才使人扣住了凤默在狱中……
她匆匆起身回房,只觉这阴冷的房间再也坐不下去了。回到自己房内,却又不知何去何从。她的娘家虽然也很不错,但当年她自甘做妾,已经惹恼了哥哥姐姐们,带累得他们没脸。偏凤默自小回外祖家,总是惹祸,不是打了表弟,就是欺负了表妹,又对一众表兄表姐不甚恭敬,连带兄嫂也不喜 欢'炫。书。网'这孩子,自她爹娘去世,哥哥们早已分家另过,就算她被扶为贺天祥正室的那日,兄嫂们也只是遣人送了礼物来,并不曾亲来上门道贺。
她那时候正在风光之处,并不曾想到自己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如今却要她拉下脸去求兄嫂,只觉难堪又刺心。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