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有几分呆呆笨笨,但胜在实心眼儿,在仆人里是出了名的憨笨人。
此刻清竹苑正房内烛光大盛,贺凤冷倦意一扫而空,边行边唤:“小七……小七……”
素琴听得这声音,连忙迎了上去,还未开口说话,已被他几步甩在了身后,兴冲冲进了房:“小七——”待看清眼前灯光之下静坐之人,他面上笑意一点点敛去:“大半夜的,姨娘怎的来了?”
凌清清自下午从狱中回来,便坐在此处枯等,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的一颗心也起起伏伏,经过几番思量,好不容易聚了些勇气,方欲开口,喜孜孜大步进来的贺凤冷便越过她,绕过房内云母屏风,往卧房进去,口里一径喊着:“小七——” 卧室里空空如也。
往日爱闹爱笑的小丫头忽然之间不见了,倒教他觉出了寂寞惊怕。
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贺凤冷从卧室折返,这才发现来的正是自己派到安小七身边的高手。但这两人模样颇为狼狈,他心下一沉,双目陡利,向着凌清清扫了一眼。
“大少夫人呢?”
那两人面上一脸愧疚,齐齐跪下请罪:“大少夫人被人掳了去……属下护卫不周,寻了一下午,万死莫辞!实在寻获不到……”
贺凤冷只觉那颗下沉的心像被谁紧紧的攥在了手中,说不出的痛悔……如果,小七未曾被他设法压制了几力,单凭几个人,怎能将她掳了去?
这世上轻功能与她匹敌的又有几人?
但如今悔之晚矣。
他两步立在了凌清清面前,往日冰冷的眸子泛着煞气,如果眼睛能冒火,此刻凌清清怕也已经被烤得熟了。
“你到底……意欲何为?将她掳了再回头跟我来谈条件?”
凌清清婚后这几十年被贺天祥护在羽翼之下,何尝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表情,整个人便禁不住一哆嗦,“……不是我!”
只觉领口一紧,已被贺凤冷提了起来,对上一双噬人双目,也是急中生智,猛然冒出一句话来:“定然是你二叔!他不忿你掌家,好拿了你媳妇儿来要挟你!”
贺凤冷厉声道:“当真?!”
他身材高大,凌清清双脚被提起来,恰如脱水的鱼儿,此刻只求上岸,哪里敢计较竖子不敬?立时涨红着脸点头:“你二叔向有手段,手上还豢养着几个江湖人士,定然是他!”
她此刻越发信服这答案!贺天傲向有野心,只是一直未曾得手,哪怕不是他,也盼着贺凤冷能立时去寻他的晦气。
脖子一松,她整个人顿时委顿在地,大声咳嗽了起来。
再抬起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不但贺凤冷,连方才那两名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素琴小心翼翼挪了进来,“老夫人,我扶您回房吧?!”
她大梦初醒,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推开素琴,撒腿便冲出了清竹苑,大半辈子都未曾跑这 么 快‘炫’‘书’‘网’过。
贺天傲这些年积累家财,虽然早已分府另过,但贺天祥当年怜这弟弟自小住在主宅,在主宅西侧另买了块地,建了一座五进的大宅子,所以其实两座宅院后花园相连,距离并不远。
贺凤冷心急如焚,几个起跃,便进了贺天傲府中。
他小时候常常被贺天祥带着来这里玩过,对于亭台楼阁极是熟悉,又因小孩子调皮,连那机密之地也曾窥得,此刻脚下不敢稍停,直扑花园子里一处嶙峋假山。
那一处假山占地颇大,内中怪石耸立,他身后跟着的两汉子本来被便落下去好远,等紧追着他扑过来,这假山之中已然失去了他的踪迹。
索性过得几句话的功夫,远远走来四人,脚步轻捷,瞧着俱是好手。这二人俱是当初贺凤冷亲母冯宁幼时细心为他挑选的护卫,自三年前察觉了大少爷已换了人,虽心焦,也只潜伏在暗处打探,又好好看守着冯宁暗中的私产,只盼有朝一日能守得云开。
是以贺凤冷回来,先联络了他二人,华鸾素这数月间的花用,自然前是这个名义上婆婆留给儿子的私产。
他二人暗道:这大半夜的这四人不往楼阁屋舍之中去挺尸,却专往这荒僻的假山而来,此处定然有古怪。他二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只悄悄注意这四人在假山里七拐八拐,转眼间却钻进了一处假山洞。
这四人之中有一人道:“听说二老爷掳了一个绝色美人回来,今夜准备让你我兄弟们开荤,也不知这小娘子禁不禁得住折腾,可别像上次那位,只半夜就丢了命,真是扫兴!”
他二人心中剧跳,想想大少夫人那双潋滟双目,纤弱身段,尤在绝色之上,主子既然赶到,想来一切还来得及。他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到了庆幸之意。
进得这假山洞,内中却是四通八达,有好几处岔道,有的是死洞,有的却是通往假山外,所幸这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倒无形之中为这两人带了路。等到七拐八绕,下得一处深洞,但见灯光隐隐,人声愈显,那四人的笑声已混杂其中,不由心中一提:主子先时已失去了踪迹,怎的此时还不曾至?
他二人挨着这山石小孔瞧进去,但见这处倒很是宽敞,足抵得上一个敞厅。只是这洞里立着个极粗的木架子,木架之上被缚着的正是大少夫人安小七。好在她身上衣衫尚整,只冷冷瞧着眼前七八个流口水的男人,与她面对面,居中高坐在胡椅之上的,正是贺天傲。
那几个男人欲上前去动手动脚,被贺天傲抬手制止:“各位且慢,等我问完了再行乐不迟!”
又轻笑一声:“我说侄媳妇,你就不能牙关松一点,将我这大侄子这三年的事情与二叔说叨说叨?”
被绑着的那少女“呸”的一口痰便吐了过来,虽然态度极不文雅,但瞧在这暗中潜伏的二人眼中,倒是极为解气。
“贺天傲,三年前你用一千金买你侄子这条命,后来他被丢进了乱坟岗子,你打谅着那恶狗群狼早将他啃成了白骨一堆,这才高枕无忧的过了三年,这一次,你又打算怎么办?”
她这话语气平平,只冷冷陈述事实,但听在众人耳中,犹如惊雷一般。
此事本极为隐秘,又加之近来贺凤默被囚狱中,人人皆知此事乃是贺凤冷幼弟所为,无论如何也不曾疑到他手上。这话不止场中众人大惊,便是暗中伏着的也被惊住。
贺天傲恼羞成怒,指着那小丫头怒叫:“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此事乃是凤默所为,节度使府早有定案!”
追随他的这帮江湖中人虽然多数乃是邪派,但这般隐秘之事,他还是不欲人知,就怕旁人知道揭去他温善的假皮,露出内里的狰狞凶恶,心生惕意。
被绑着的少女倒是不惧他,昂首一笑,极尽讽刺:“你兄弟两个倒是兄友弟恭,买凶杀人丝毫不落人后。你拿了一千金买你侄子的命,你那位好大哥拿了五千金买自己长子的命……哈哈哈哈,地煞门那年接到此单,举门震惊……哈哈哈,见过穷凶极恶禽兽不如之徒,要拿你兄弟两个比禽兽,怕是连禽兽也要不堪此辱而自尽了!”
这几句话,一波连着一波,直如巨浪滔天,在场众人心中俱是波澜骤起。
洞内暗中潜伏之人更是心神大震。
“什么……你是说大哥也买凶杀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他亲子吗?”
贺天傲百思不得其解。
被绑着的少女扬眉轻笑,目中尽是舒展之意:“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他此心尚诛吧,不然为何会好好儿的瘫痪了,行动不得自由?”
贺天傲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不然又岂会做出谋杀亲侄之事?如今既然指望不上这位侄媳妇能松口,瞧着也是个硬骨头,且她知道此等机密之事,不管她如何得知,自然不能容她再活在这世上。他面上一白,指着这正凛然瞧过来的小丫头,色厉内荏的嚷道:“诸位,这小丫头一派胡言,休得听信!今晚就将她交给各位寻个乐子!”
那小丫头冷冷一笑,倒并不惧怕。
这群人之中当先一人本就是色令智昏之辈,当下迫不及待冲了上去,便要解这少女的衣带。方要动手,那少女小舌一吐,只听得“噗”的一声,倒似石子入肉,那人“嗷”的一声惨叫,软软倒在了地上,却不防碰落了那少女腰间的扇子,那扇子落下地来,半敞着扇面,却是一把素扇,素白扇面之上一字也无。
这突来变故,倒让洞内一干寻欢色昏之人脑中清醒,面面相窥。有大着胆子的上前去捡了那扇子,又将那死去的人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来。又将那扇子拿在手里反复观看。
这把扇子扇面素娟,但扇骨却是乌骨金刚所铸,握在手中并非平常玉骨竹骨之扇,轻浮无重,而是沉甸甸的足似一件兵器。
在场众人除了贺天傲,其余皆是江湖之上有名的邪派人物,见识不俗,内中正在翻来覆去的摆弄着这扇子的一人手摆扇柄摇了两下,忽觉手心之上有一小小突起的点,未曾细思,他轻轻拢掌一压,扇骨顿时暴涨,七把尖刺森寒的小匕,去如流星,刺中了与之面对面的一名大胡子汉子的前胸。
那大汉惨叫一声,挥手一掌,便将这执扇之人击了出去,沉重的身躯撞击在了洞壁之上,溅起尘土石屑无数。
那被绑在柱子之上的少女嘿嘿真乐,苦于双臂被搏,否则怕是会拍手称快!
这扇子威力如此之巨,倒出乎众人意料,且伤口又是七个血洞,场中一人惊叫出声:“地煞门乌骨素扇安七少!”
贺天傲如梦初醒,指着那绑在柱子上笑得宛如寒梅绽蕊的少女惊叫道:“她就叫安小七……她叫安小七……”
明明那少女被绑在柱子之上,手脚都不得自由,兵器也被缴了,但在场众人还是忍不住齐齐倒退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中来人……呆了一天……,晚上十点才走,耽搁了俺的午睡跟码字,晚上抱着本本码字……于是码着码着就睡着鸟……果然抱着本本在床上码字是一种错误的选择,稍微往下躺躺就可以同本本一起睡着……
于是……今天这章其实算是昨天的,今天只有一千五,一起发上来……于是这章很肥吧很肥吧?
77
77、平地波千丈11 。。。
贺天傲口吃一般:“你……你真是安七少?”
他心中其实已然承认这面前的少女,正是地煞门的安七少。
地煞门在江湖之中素有信誉,从不会暴露买家之名。他先时急乱之间并未曾想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这少女如果是地煞门中乌骨素扇安七少,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买凶杀人之事;倒也符合常理。
只是安七少乃是一名女子,此事在江湖之中倒是从所未闻。场中诸人听闻大哗,一时议论纷纷。
贺天傲啸聚的这帮人乃是一帮亡命之徒,众人齐齐后退并非是惧怕场中被绑的那少女,而是那少女身后的地煞门,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甲道:“不如……不如将安七少放了?”
“放屁!”乙瞪着眼睛似要吃人:“真是蠢货!历来没听说过得罪了地煞门还能活着的?”他目中色欲之意渐浓:“况且,这小丫头实是尤物,不如……一不作二不休,只要此事隐秘,到时候地煞门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丙闻言,连连点头:“此计甚妙!我等皆是亡命之徒,出来混就是想要钱要女人,到时候敛了钱财换个地方,谁会知道你我兄弟不但做了安平王的女婿,还将她——”挥挥手中大刀,露出一个狰狞而不怀好意的笑容。
岂料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女嫣然一笑,檀口微张,丙已仆然倒地,挣扎了两下,骇然惨叫:“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丫头——”双目一翻,断了气。
那少女朝那死去的汉子浅笑:“多谢夸奖!”
众人愕然,只觉后背发寒。
场中本有八名汉子,此刻两死两伤。那先时拿过扇子的被同伙一掌挥开,不知生死,被扇子戳中胸口的也是委顿在地,勉力支撑,中了安小七暗器的却是当场死亡。
场中围着她的目下只余三名,另有一名鹰鼻汉子站在贺天傲身边,冷眼旁观多时,此刻方才站起身来:“大家少安毋躁,这丫头口中能发暗器,大家只要避着她的正面,便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