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塞壬说起邓布利多的老情人纯粹出于“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报复心理,加上一点从《邓布利多的人生和谎言》上得到的信息,凭借1945年那场倾世决战后邓布利多给他留下的印象,硬给安上的绯闻。要知道哪怕现在还未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他确实尊敬那位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算计进去的老人,他的痛苦绝望却都出自邓布利多的决策。他压根不知道他真相了。
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塞壬把话题扯回来:“哈利,你的伤疤暑假里痛过?”
说到这个话题,哈利的情绪变得阴郁,“对——他——肯定不在女贞路,对吧?我想那是一个梦……在梦里看见他了……他和彼得——你知道的,就是虫尾巴。梦里的全部情形,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在密谋,要杀……一个人。”
塞壬皱眉想了想,“邓布利多有没有让你学大脑封闭术?”
“有,”哈利十分义愤填膺,“他让我跟斯内普学!”
“这个就是关于你的伤疤的问题了。”塞壬道,“邓布利多在看到前年那个日记本时应当有这样的猜测——十三年前,当伏——抱歉,黑魔王想要杀死你却被你妈妈的保护咒反弹了索命咒的时候,它的某一部分从它身上脱落下来,粘到了你的伤疤上。”哈利做了个恶心的表情,“所以你会蛇佬腔。由于它对你的恶意会遭到你身上的保护咒的排斥,所以一旦黑魔王本体靠近你或者有强烈的杀死你的欲望,你的伤疤就会疼。你会做那个梦,可能是因为你通过伤疤上的那片东西,跟黑魔王在精神上联系到一起去了,这让你能偶尔看到黑魔王身边发生的事。这种联系会随着黑魔王的强大而逐渐加强,一旦黑魔王注意到了这道联系,它可能会反过来看你的情况,或者制造假象来欺骗你、威胁你、诱惑你……这就是邓布利多所担心的。更可怕的是,它可能可以控制你,就像它曾控制过韦斯莱小姐一样……所以邓布利多希望,你能尽早学会大脑封闭术。”
“可为什么是斯内普……”哈利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终于回避不了这个名字了。塞壬抚摸着藏在袖子下的左手,压下了突然升起的疼痛感,“因为他是经受过黑魔王和邓布利多双重考验的大脑封闭术大师。而且说实话,让你讨厌的人教你大脑封闭术,你会更乐意保护自己的脑子。”
哈利呻吟着爬在桌子上。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塞壬你怎么会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赫敏问。
塞壬沉默了一下:“好吧,一半是我的猜测,相关知识是从我元祖父的修行笔记里看来的。他恰巧认识邓布利多……”
“那个——”韦斯莱笨拙地转移了话题,“你知不知道这学期会发生什么?大人们都知道,可就是不肯告诉我们。”
塞壬从善如流地放下前一个话题,“我也知道哟。可是如果提早告诉你们,不就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吗?”
哈利苦着脸:“我觉得我今天被惊吓了……需要一点儿惊喜来补救。”
“好吧,一个惊喜……邓布利多决定认真对待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了,今年的教授是位著名退休奥罗。”——如果不是食死徒假扮的话。邓布利多是不打算阻碍伏地魔的复活大业的,也许可怜的老穆迪会被“再次”装进箱子也说不定。话说回来看看这几年他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都是些什么人吧:后脑勺上带着黑魔头的大结巴,夸夸其谈在一切平面上签名的开屏孔雀,未来据说还会有一举攻占最讨厌教授排行榜首席的粉红蛤蟆……中间教过一点有用知识的一个是狼人一个是食死徒……
真是惨不忍睹啊。
塞壬刻意忽略过了某个同样被邓布利多聘请当过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人。
到了下午时哈利和韦斯莱滔滔不绝地讨论起魁地奇来,赫敏不耐烦地用了静音咒看《标准咒语四》。塞壬掏出一本硬壳笔记本来冥思苦想写实验设计草稿。他没敢像赫敏那样用静音咒,以防出现突发状况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韦斯莱。”一个倨傲的声音在哈利他们讨论到克鲁姆时响起。塞壬一瞬间紧绷了,然后控制自己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笑:“哟,德拉科。”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意外地扭扭捏捏:“喂……你干嘛老混狮子堆里。你该知道谁对你更有利……”
塞壬笑了笑,起身挤出去,把德拉科推出门外:“帮我转告卢修斯,我选择了我的路,并且坚定不移。”
德拉科撇嘴:“爸爸说你被邓布利多迷惑了。”
“我将面对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反倒是,卢修斯,他还可以考虑得再久一点。”
德拉科不高兴:“你算哪根葱,居然这么说我爸爸。”
塞壬笑:“你可以去问卢修斯,也许他会愿意告诉你。”
德拉科哼了一声带着两个跟班走了。塞壬回去坐下,继续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
“你跟他说了什么?”哈利好奇地问。
塞壬抬头看他一眼,“私事。”
如果刻意忽略掉某些人追根究底的眼神,剩下的旅程可以说得上十分安静。塞壬在下车前用力划掉了三页纸的内容,重新写了开头。
“塞壬你一下午都在写什么?”下火车的时候赫敏问。
塞壬轻描淡写:“毕业设计,一种解除强力诅咒的魔药。”
怀疑 。。。
分院仪式让塞壬心里一抖。他低头瞪着桌子,打死不肯抬头去看教师席。
“喂,你怎么不吃东西?”亚力克萨撞了他一下。塞壬才注意到桌上已经出现了晚餐了。他慢吞吞地拿起刀叉切着面前的土豆,比贵族礼节要求的还要优雅迟缓得多。
穆迪进来的时候他稍稍抬起头关注了下,从他恶狠狠瞪着教授席的目光里确认了是冒牌货。真穆迪对某人其实没那么憎恨。——那可怜的老头子。
“……我们将十分荣幸地主办一项非常精彩的活动,这项活动已有一个多世纪没有举办了。我十分愉快地告诉大家,三强争霸赛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举行。”邓布利多宣布,礼堂里因为穆迪的震慑力而压抑的气氛猛然活跃起来。
亚力克萨推他:“你有兴趣吗?”——显然,即使是斯莱特林,也对这类活动的巨大荣誉感兴趣。
塞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肯定会很刺激。”
“……我知道你们都渴望为霍格沃茨赢得三强争霸赛的奖杯,”邓布利多继续,“但是,参赛学校和魔法部一致认为,要对今年的竞争者规定一个年龄界限。只有年满十七岁——也就是说,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才允许报名,以备考虑。我们觉得,”——邓布利多微微抬高了声音,因为有些人听了他的话后发出愤怒的抗议,“这一措施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争霸赛的项目仍然很艰巨、很危险,不管我们采取多少预防措施,勇士们仍会面临生命危险。除非有人能通过我本人设下的界限,证明他或者她比其他年长的学生有更强大的足够令人信服的实力来参与这项活动。”
讨论更热烈了,似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实力来通过邓布利多设立的界限。亚力克萨兴致勃勃地问塞壬:“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我相信我比任何一个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的七年级还要强得多。”
塞壬矜持地笑了笑,然而眼睛盯着面前一干二净的桌子,里面毫无笑意:“可惜你的竞争对手是我。”
“你不能这样!你又不在乎名声!”
“我在乎冒险的过程。”塞壬悠悠道。
晚宴结束回休息室,照例院长要来讲话。塞壬为了回避,跟级长打了声招呼去校长办公室。反正邓布利多不会介意他的打扰的,是吧。
——他是除了教授们之外有幸几个知道邓布利多办公室密语的人之一。他进去以后直接给自己找位置坐了,等了一会儿,邓布利多穿着紫红色睡衣从卧室里面出来。
“哟,塞壬,你来了。”邓布利多倒了两杯蜂蜜茶,分给塞壬一杯。甜食有效地让塞壬抑郁的心境平复下来。
邓布利多等塞壬一点一点抿掉了小半杯蜂蜜,“我还是想说,你的不开心为什么不能跟我说说呢?我听说麻瓜有这么一句话:把欢乐与人分享,欢乐将乘以二;把痛苦与人分享,痛苦将除以二。”
塞壬慢慢摇了摇头:“没必要,我会解决的。我是来申请提前参加N。E。W。Ts考试的。”
“这当然没问题。”邓布利多很快答应,“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想申请免修魔药课……还有神奇生物保护课。我想以我现在的进度,自习会更有效一些。”
“你的O。W。Ls成绩已经达到进进修班的标准了。”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塞壬。
“学校没规定达到标准就一定要去上课,也没规定没去上课就不能考N。E。W。Ts。”塞壬用同样意味深长的眼神瞪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那双可以蒸腾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的手啊……”
塞壬脸色变了,重重地放下杯子:“不要跟我提这个!我不会反悔不会退缩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的!”
邓布利多深深地望着他:“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吧,既然梅林让你(you)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塞壬偏过头,轻轻抚摸着左手,忿忿不已:“要真能阻止死亡就好了。”他们也不会落入如今的地步。
一直保持着回避姿态的塞壬不知道,他被盯上了。
西弗勒斯是一直到在礼堂里见到塞壬,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不该被忽略的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未来黑魔王手下第一干将,还是自己的追求者(他讨厌后者甚于前者),都是需要他投以关注的。他记得自己在这一年里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对方靠近,那时候自己多么惊惶失措,然而对他还有爱护之情。下一年塞壬去了中国,依然继续坚持不懈地寄来信件,那一年里,正在正邪之间跳交谊舞的西弗勒斯为来信字里行的关切和和安定心怀感激,却为了不将他拖入战争而没有回应。然后塞壬回来了,成了食死徒,冷漠嗜血,杀戮无数,前后巨大的反差使西弗勒斯茫然失措,而至于怀疑怨恨。塞壬是黑魔王之子的传闻,更让他难以接受。而邓布利多之死,将仇恨推到了顶点。
塞壬对他始终如一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发生的一切让他难以改观。他始终认为作为一个忠心于凤凰社一方的间谍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对不起别人付出的感情。
所以回来的他,在看见塞壬时心想,只要在这一年内解决了黑魔王,塞壬自然不会走上那条路,不会最终陷入阿兹卡班……他也就对得起他了。
但他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塞壬的追求。因为他的记忆中,塞壬始终没有放弃。他现在想要拒绝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而接受一个年龄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学生,一个在未来战争中注定会是敌对方的人的追求?开什么玩笑。
然而当西弗勒斯认真注意塞壬的时候,蓦然发现:他不记得这一年塞壬是否一直低头回避他的注视;他不记得这一年塞壬是否曾剪去长发;他不记得塞壬是否有双手交叠的习惯动作……
他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他还在想着,这个时刻里他没要求邓布利多跟塞壬说解除他的魔药学助理职务,如果放任他亲近,不知会对塞壬的追求有什么影响;然而当天晚上,公共休息室里没见到塞壬,次日上课时,也没看见塞壬的身影。问了与他同寝室的西德尼才知道,塞壬找邓布利多申请了魔药学免修。
这样的改变,未免大得过分,不像是仅仅因为自己与邓布利多的影响。
那么……难道,他也回来了?西弗勒斯查阅了当年的记忆,确认了这一点。
回避完全可以理解。西弗勒斯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让塞壬知道自己的情况。塞壬应是恨他的;如果他假装还是从前,是不是能让塞壬少恨一点?然后,塞壬似乎并不完全忠于黑魔王;至少,对黑魔王的感情似乎曾经远比不过对自己的。知道黑魔王灭亡的结局,知道自己忠于凤凰社一方,他是不是会选择另一条路?还是,依然选择那条路,一路走到黑?塞壬有多么倔强坚持,西弗勒斯早已体会过。
然后西弗勒斯在救世主波特的脑子里看见了火车上那一幕。
“……十三年前,当伏——抱歉,黑魔王想要杀死你却被你妈妈的保护咒反弹了索命咒的时候,它的某一部分从它身上脱落下来,粘到了你的伤疤上……”塞壬说。仅仅是这段话里,包涵着无数值得研究的信息。
比如说,他的立场。将大脑封闭术的重要性告诉波特,显然意味着让黑魔王的敌人更难以对付。以此向黑魔王展现自己的力量,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突出?不,他不需要。相反的,这也可以是在向邓布利多展示自己的能力。反复提到邓布利多的猜测和想法,直到最后才承认是自己的想法,也许就是某个提示。
——也许,那是在知道是自己要教波特大脑封闭术后,特意说来,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