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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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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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打破常规,兴之所至,豪气干云,信手打赏千金是常有之事,至于龟奴,姨娘,少则十几元,多则数百元的打赏也不在话下。这样的豪客,又岂能是富商巨贾、达官贵人所能比拟。



让到花酒大桌,龟奴知道龙邵文爱喝浓浓的六安瓜片,早就泡好放在那里。接着就是八色点心,八色水果,八色干果流水般地端了上来。姨娘也递了烟枪上来,“备了上好的公班老土,请龙爷品鉴。”龙邵文说:“我对此向来没什么兴趣,你二人请便。”



宋希勤是个大烟鬼,听到公班老土,肚子里的烟虫先已闹着不干了,他不由得打个哈乞,“你们先聊着,我去香一口。”跟着姨娘去了里间的烟榻,大过烟瘾。



龙邵文在外间陪着宋希勤的朋友说话,二人自报了姓名。汉子叫做张国威,时任浙江测量局长,与孙传芳曾为东洋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私交不错。二人闲聊着喝了会儿茶,宋希勤过足烟瘾出来。环视群女,选中了六姑娘。六姑娘是姑苏人,一口吴侬软语,萤声甜润,可爱至极。宋希勤把六姑娘拉到身边,低声调笑。四姑娘则傍上了张国威,一会儿给他陪笑倒茶,一会儿又粉拳捶肩,二人不一会儿就迷糊了起来。



到了晚间,酒足饭饱,六姑娘约三人去房中叉麻将,可宋希勤、张国威早已腿软,只说酒喝多了,打不成了。龙邵文会意,喊来群玉坊老鸨,替他们借了乾铺,自己则找借口离去……



……叶生秋虽入股皇记,算是迈向了进军赌界一大步,但赌台自开业之日起,便门厅冷落,车马稀零。叶生秋找出两条原因,一、没有高手镇场子,人气不足。二、英租界赌界前辈严鹤龄联合其赌台大亨,抵制新皇记。第一个原因好解决,他已经让龙邵文去请万顺堂台柱子洛东普来皇记逗留几天。对于第二个原因,他却感觉有些棘手……严鹤龄,财势绝伦,灼手可热的赌台大亨,在黄浦滩上的声望,不在黄金荣之下。此人在赌界浸淫多年,门生故吏遍布上海各赌台。行有行规,叶生秋若想吃牢赌台饭,严鹤龄这关是一定要过,否则就不算是迈入了赌界的大门。一旦得不到同行关照,或受各赌台联合排挤,皇记赌台极难有生存空间。



叶生秋心狠手辣,心机深沉,却不善交际,全权将此事委托给龙邵文,他说,“阿文,严鹤龄若是识好歹,那便相安无事,若是不识好歹,老子少不得与他玉石俱焚。”龙邵文不愿叶生秋一遇争端,便图谋暴力解决,另外他也想结交这位赌界大亨,便叫人备了厚礼,托一个叫李翰祥青帮“通”字辈大亨帮他去送拜帖。



严鹤龄接了拜帖,信手一扔,“我事务繁忙,近日没空。”



第四卷165赌台前辈(下)



165赌台前辈(下)



龙邵文知道严鹤龄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也不生气,又托与严鹤龄关系较近的盛恩颐去送拜帖。严鹤龄卖盛恩颐的面子,收了拜帖,同意与龙邵文相见……盛恩颐,就其自身来说,无非是黄浦滩上有名的赌徒烟鬼。但他的父亲却很了不得,其父为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和洋务运动的开拓者与奠基人、号称“中国商父”的盛宣怀。盛宣怀先后共有七房妻妾,生有八子八女。儿女们各自与豪门联姻,互相依附,富上加贵,成为清末民初一支颇为庞大的家族体系,可谓近代上海最大的豪门显贵。盛宣怀的儿子们,大多无一技之长,除了鸦片鬼就是赌鬼,只靠吃老太爷留下的家业,多数都是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老四盛恩颐更是个花钱如流水的烂赌鬼,曾有过一夜间输掉一整条弄堂的豪举。对于这样的赌台豪客,就算撇去其家族关系不说,既然他张了口,严鹤龄就不得不给面子。



龙邵文小混混出身,本与盛恩颐这样的豪门显贵搭不上边。但他们有共同嗜好:豪赌。二人结识于严鹤龄的“英记庄”赌台,那天龙邵文输了万把大洋,却依旧眉头舒展,谈笑风声。盛恩颐不免击节赞叹,“姓龙的极有败家风范,值得一交啊!”二人臭味相投,自是一拍即合。此后凡有牌局、赌局缺手,盛恩颐就招呼龙邵文来凑手。龙邵文赌的虽不精,但逢赌必到,输多赢少,极受欢迎,不久便博得了“散财童子”之美名。在盛恩颐的引荐下,龙邵文频繁出入豪门饮宴、赌局,很快就在上流社会交往圈中扎下根基。



但在严鹤龄眼中,龙邵文一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二没有实体产业。无非是个一夜暴富的烟土贩子。靠着趋炎附势,攀龙附凤才混进了黄浦滩上流社会,骨子里却依旧是个小瘪三,他打心里面就瞧不上龙邵文。



约定会面那天,龙邵文刻意修饰一番,身穿褐色丝绸长衫,内套雪白的丝绸衬底,去拜见严鹤龄。为讨严鹤龄欢心,他让人提前送去了三百现洋做见面礼。见他进门,严鹤龄眼皮稍抬,屁股未动,淡淡地来一句,“看座吧!”



龙邵文身子稍微一鞠,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他规矩着手扶双腿,恭敬地说,“在赌台经营方面,我是后生晚辈,虽说伸进了一脚,却知道行内水深,也知道严爷是这一行的领路人,所以今天亲自登门讨教。”



严鹤龄“唔”了一声,暗想,“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小流氓礼数周全,怕是没安好心……”他说,“赌台自有赌台的规矩,你识得门便进来,识不得门便出去,我若给你领路,只怕会寒了不少赌台老板的心。”说完把眼睛闭上,再没了下文。



龙邵文赔着笑又说,“邵文是后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严爷当面指出来,邵文也好改正。”



严鹤龄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我是通字辈,你也是通字辈,而且师承陈其美,是陈其美的入室门人,陈先生是上海“大”字辈领军人物,你怎么好在我面前自称后辈,严某担当不起。



龙邵文知道严鹤龄难缠,本准备了不少奉承之言,想打开两人之间的尴尬局面。谁知严鹤龄阴阳怪气,不冷不热,这奉承之言既然无法开口,他也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严鹤龄端起茶杯送客。龙邵文心不在焉,见严鹤龄端茶,突觉口渴,习惯性地去摸桌上的杯子,一伸手居然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严鹤龄没给他泡茶。他尴尬地伸回手,想说,“严爷,那就告辞了……”



严鹤龄见龙邵文赖着不走,更认定他是一个上不得台面且不懂规矩的瘪三,他见龙邵文似要张嘴说话,就抢先开口,“我有点累了,要回房休息,自便吧!”他不看龙邵文一眼,甩身自顾离开,偌大个厅中,只留下龙邵文一人尴尬地坐着。



龙邵文回去之后,反复琢磨,“***,老子屡次吃他的冷眼,必定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规矩!”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礼数周全,根本就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为了叶生秋赌台的生意,龙邵文强压怒气,“严鹤龄这条路是必须要走通的,没他领路,生秋阿哥的赌台,怕是不好经营……”他再次找到了盛恩颐,说,“我想请严鹤龄吃饭,四哥帮着约一下。”盛恩颐拍胸脯打包票,“我一定把他带到。”



当夜大吉楼,盛恩颐携着严鹤龄应约而来,龙邵文怕再冷场,除了叫盛恩颐作陪外,还请来了他的良师兼益友《新文化报》的楚明云、以及青帮在上海最高班辈的四位大字辈前人,高世奎、曹幼珊、樊瑾成、王德龄一同作陪。可谓是给尽了严鹤龄面子。



酒席中,大家谈笑风生,唯严鹤龄石佛般正襟危坐,碗筷不碰,酒不沾唇,除与盛恩颐偶尔低声交谈一句半句外,其他人同他搭讪,他一概装聋扮哑,只“吱吱呀呀”应付,他这格格不入的样子,搞得场面一度很是冷清。



又坐一会儿,严鹤龄站起身来,“各位慢用,严某身体不适,先走一步。”他不顾盛恩颐私下拽他的衣角,直接甩屁股走人。见一顿精心安排的饭局被严鹤龄搅了场,龙邵文大为气愤,他心底暗骂,“***,你是给脸不要脸啊!你得罪老子便罢,得罪了老子请来陪你的客人,这是在塌老子的台啊!妈的,没有你的帮忙,生秋阿哥的赌台难道就开不下去?”



回到公馆,龙邵文打电话给朱鼎发,请他代约盐城同乡,上海万名黄包车夫的总统领、总帮主顾竹轩见面。



第二天,顾竹轩应约而来。龙邵文说,“我有一单生意,想请顾帮主帮忙,皇记赌台生意清冷,能否叫你的兄弟,给皇记介绍些客源!”他不等顾竹轩开口,又说,“凡是你手下的兄弟带了客人去皇记,除了照规矩付给车资外,再另付一块大洋的补助。”



顾竹轩说,“车资自然要收,兄弟们毕竟养家糊口要吃饭,但一块大洋的补助,就免了。龙先生的事情着急,我这就回去吩咐下去。”



龙邵文见顾竹轩急着要走,想是怕自己再提额外那块大洋的补助,他只笑笑,“这件事暂时放下,等日后再商议吧!”



由于顾竹轩的鼎力帮忙,这一步棋生了效果。叶生秋破天荒地咧开嘴真笑,“皇记的人气,居然一天天渐火,真是天助我也!”



第四卷166烟枪



166烟枪



与此同时,严鹤龄“英记庄”的赌客却日渐稀少,他是经营赌台的老油条,马上对赌台进行了调整……提高赔率、大小注不限等等。即便这样,赌客还是日渐稀少。他细致观察,查找原因,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皇记虽劫走一部分客源,但为数极少,最苦恼的是,上海的黄包车夫,竟然拒绝载客来此。毫无疑问,在“英记庄”耍钱的客人想要离开,黄包车夫同样拒载。天下的赌客有一共同特性,那就是都想不劳而获,想让他们步行走着来这里赌博,等同于痴人说梦,与虎谋皮。



“拒载”这步棋,绝非龙邵文授意。顾竹轩听朱鼎发说,严鹤龄给脸不要脸,数次让龙邵文吃瘪……他不禁心头火气,琢磨出“拒载”这一妙招儿,替龙邵文出气。



严鹤龄想约顾竹轩出来谈谈,谁知顾竹轩却三番五次推却,他好不容易托关系见了顾竹轩的面,顾竹轩却面孔冰冷,开口便拒他于千里之外。顾竹轩说,“我若强令兄弟们往‘英记庄’带客,怕是违了兄弟们的本意,让兄弟寒心的事情,我顾竹轩从来不干……”严鹤龄还想再说什么,顾竹轩却已端茶送客,连带拂袖而去……



严鹤龄心急如焚,“赌台开销极大,若日日这样荒废着,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关门。”他知道顾竹轩给黄金荣递过名帖,与杜月笙有同庚之谊,便请杜月笙出面约顾竹轩吃个便饭,意图和解。



那夜在“杏花楼”,顾竹轩依旧冷着脸,除同杜月笙稍有说笑外,对严鹤龄的再三赔笑视若不见,菜没上几道,他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去。



严鹤龄气恼了,真想同顾竹轩就此翻脸,“大家同是青帮兄弟,你怎能如此扒我的脸面……”冲动过后便是沮丧,在黄浦滩,谁都知道顾竹轩是“恐怖大亨”,得罪了他,他手下那万名黄包车夫,随时都会转化成杀手去跟人拼命。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开罪顾竹轩而死于黄包车夫之手的人,简直不胜枚举。他叹气了,“只要得罪了顾竹轩,黄包车就再也不能乘坐,否则随时都有可能面对黄包车夫突然亮出的刀子……”他失望了,“世间开口求人,竟然是这般艰难。”



气恼,沮丧,叹气,失望之余,严鹤龄突然顿悟,“原来如此……”他连夜去找盛恩颐,请他帮忙约见龙邵文。盛恩颐却把头摆得像是个拨浪鼓,“我没脸,没脸啊!你的做法,让我极为下不了台!”他说,“鹤龄,你要是跟我拆借些银子,我二话不说,拆借多少只管开口,唯独这件事儿,我真是没法儿帮你。”他又说:“子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阿文为人光棍落槛,你想见他,不如亲自登门吧!”



“亲自登门,那样岂不是大失颜面?”严鹤龄脸色惨白,突觉无地自容,“古训说,君子当权积福,小人仗势欺人。”他冷汗如雨,“我的做法,与小人何异?”对龙邵文的冷落,快把他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那样轻浮的表现,那样的心智,简直与妇人、幼儿无异……”他想,“人应该知耻且知错,或许盛恩颐是对的,蚯蚓弯曲自己的身体,为的是向前伸展,蛇的冬眠,是为了积蓄能量,保存自身……”他又想,“盛恩颐看似纨绔,实在是深晓屈伸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看似简单,实则艰难!我应该亲自登门,去接受他对我的冷落……”



龙邵文没有冷落严鹤龄,他常去书场听《三国》,官渡之战时,曹操为了迎接袁绍的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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