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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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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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达礼抱双拳还礼:“好,王先生,爽快。走,我请你去德顺楼,吃临朐全羊。”

当下,两人直奔中心街口的“德顺楼”。这临朐全羊宴应是我们沂蒙山区的一道名菜。该全羊宴源于清代,是在宫廷全羊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沂蒙城有一菜庄,名“德顺楼”,烹调羊肉驰名齐鲁,当时曾有“青州游,莫过德顺楼”之说。其做法是把羊的躯体和内脏的不同部位,用不同的烹调方法,做出色、形、味、香各异的各种菜肴,并冠之以吉祥如意的名称。虽系全羊,却无任何羊的名字。如龙门角、采灵芝、双风翠等,一只羊做80多种菜。在制作工艺上,讲究刀工精细、调味考究。炸、溜、爆、烧、炖、焖、煨、炒,醇而不腻,具有软料、清淡、品味适中、脆嫩爽鲜等特点。选用羊身上各个部分做成的“全羊汤”酸麻辣香,清素不膻,用眼、耳、舌、心等做成的明开夜合、迎风扇、迎香草、五福玲珑、八仙过海等菜肴,质脆而嫩、味美无比,各具特色,而且上菜也挺讲究,先凉后热,先羊头后羊蹄,中间上素菜。

酒过三巡,两人也打开了话匣子。王达礼夹起一块羊肝放在嘴里:“请问王先生,这全羊宴味道如何?”

“自然不错。”我爷爷呱叽着嘴说,“不过,恕我直言,这用料若是用我老鹰崮上养的黑山羊,恐怕味道更鲜。”

王达礼停止了咀嚼:“你的黑山羊想必更好?”

“自不是吹牛,我那黑山羊是吃老鹰崮向阳坡上的嫩草长成,喝三龙潭里的水,冬天还吃地瓜秧、玉米和豆子。肉自然是肥瘦般配,味道鲜美,尤其是10个月的小羊,更是胜过所有肉宴。虽说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我看它比不上我老鹰崮的黑山羊。”

这一说,王达礼还真上了劲:“那好,哪天我专门去一趟你的老鹰崮,尝尝你的黑山羊。”

我爷爷开玩笑说:“你可别给我吃光了,山上还要靠它赚钱呢。”

我爷爷说的是实话,当时,潍县、青岛、高密的不少小贩都乐于爬老鹰崮同我爷爷他们做生意。不光有黑山羊,还有其他山货。

。。。。。。

第二部分

第12章

为仁者非匪(2)

几天后,王达礼真的上了山。同我爷爷是单骑下山一样。王达礼也是单骑上山,也骑了头小毛驴。以至于站岗的杆子误认为他是婚后回走丈母娘的新女婿。

王达礼在山上一共呆了两天。他亲自查看了老鹰崮及周围的十几个村,看了商贾们走的路线及“收费点”,看了杆子们闲暇时种的地,养的猪,喂的羊,还有一座不太像样的小学堂(老师是位老学究,外号半车书)。村子里的老百姓也都安守本分。和睦相处。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

一路上,尽管我爷爷总是先把王达礼介绍给众人,但人们似乎更敬重我爷爷,一口一个大掌柜。这使得王达礼更加敬重我爷爷。

在最南端的柳埠寨子(往南就是沂水县了),站在高达一丈高的围子墙上(即现在的3米高),王达礼禁不住一阵感慨:“听说你们在这儿击溃了刘黑七的进攻?”

我爷爷说:“不但击溃了,我们还追了他十几里地,要不是到了沂水县界,我还要追他。”

一位随行的老者颤颤微微地说:“多亏了大掌柜的平时练成的‘村村联防’(又名联庄会,这种联防组织在抗战时发挥了重要作用),要不这围子也守不住。狗日的刘黑七的手下都是些杀人如麻的畜生,一旦破了围子,必是血流成河……”

要说沂蒙山区的土匪,就不能不说刘黑七。刘黑七(刘桂堂)是鲁南费县人,从小不务正业,为非作歹。以后拉起了土匪,到处杀人放火,奸淫妇女,抢掠财物,无恶不作。沂蒙山的老百姓没有不恨他们的。七七事变后,他又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后来,他又入了国民党的新编36师,直到1943年才被我八路军全部歼灭,刘本人亦被击毙。

刘黑七仗着人多势众,从来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说实在的,沂蒙山区的其他几股土匪大都害怕刘黑七,但独独在我爷爷这儿,他碰了钉子。

这年的秋天,他手下的一股杆子流窜到了柳埠。同以往一样,他们先是下了“帖子”,限两天内,将小麦200石,玉米200石,猪10头,羊20只……准备齐全云云。

不料,柳埠的弟兄们根本不理这一套,他们迅速启动了平时的联防制。寨内的弟兄们和自卫团的壮劳力一律上墙。四门全部架上了机枪、土炮(刘匪没有想到我爷爷的“火力如此激烈”)。开战那天,只一个回合,刘匪就死了三个,伤了七人。这帮家伙打遍沂蒙无对手,没想到在这儿碰了钉子。那位小头目又组织再攻,这次倒是打到了围子城根下,但还是败了回去。人马又死伤一批。小头目急红了眼,想差人骑快马回去请刘黑七,搬重兵来血洗柳埠寨子。不料,还没等他来得及牵马,柳埠周围几个村子的增援人马就赶到了。围子里外来了个里应外合,刘匪的杆子们一下撒了丫子,200来人的部队被活捉了150多个,跑回去的仅有17人。我爷爷他们没像别的土匪火并那样杀了他们,而是每人狠揍一顿,留下枪枝弹药,银元细软,然后滚蛋。这些放回的土匪回去一说,刘黑七二话没说,将那小头目家法处死(据说是拉肠子致死——将肚子开堂,将肠子一段一段地拉出,直至人死掉)。

同时,刘黑七放出话来:“只要王汉魁不死,死也不进老鹰崮!”

此次胜仗以后,再也无人敢犯老鹰崮。柳埠寨的老百姓便想为我爷爷立块功德碑,上写:桑祥屏藩。但被我爷爷坚决制止了。

王达礼听了这段以后,禁不住连连称赞:“秦峰兄,你简直就是咱沂蒙县的半个县长。有你在,这沂蒙西南三乡不愁治理不好。”

不久,两人便换了帖子,结为把兄弟。王达礼还为我爷爷写了一幅字:为仁者非匪。

多年后,为了考察我爷爷的这段经历,我查证了大量资料,终于找到了它的理论依据。英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著名的社会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就把这种劫富济贫、伸张正义、颇具侠士的土匪称为“社会土匪”。他认为:“社会土匪是一些被国君和政府视为罪犯的农民歹徒,但他们存在于农民社会中,被人们奉为英雄、胜利者、复仇者、为正义而战的斗士,也许甚至被看作解放的领导人,并且总是受到钦佩和支持。”

第二部分

第13章

一律砍头

中共领导的沂蒙暴动与韩复榘的“一律砍头”

谈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沂蒙山区,必须要谈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几次农民暴动,以及韩复榘对它的残酷镇压。也正是韩复榘满意于沂蒙县的镇压,专程前来视察,才从县长王达礼的口中得知了我爷爷的大名。

在我爷爷的记忆中,沂蒙山区的共产党的活跃期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那一时期的共产党为呼应南方红军根据地的发展,也曾搞过一阵子的“武装起义”。但是,都失败了!原因有三:一是韩复榘的血腥镇压(抓住共产党人,一律处死);二是群众基础落后;三是沂蒙山区的地形地貌远不如井冈山,到了冬天光秃秃一片,连个兔子都藏不住。所以……

我爷爷说,那个时候,他们对共产党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们也是拉杆子的,也是杀富济贫。不同的是,他们“大掌柜”的是德国人和俄国人,共产党信的是“洋教”。1932年夏天,当时的中共沂蒙县委书记李诚(据县党史资料记载,他是中共第一任沂蒙县委书记,江苏人,认识王尽美,是邓恩铭的学生,参加过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曾亲赴老鹰崮劝说我爷爷他们参加他们的“统一行动”。为了增加说服力,李诚还带去了一个当地人——关庆民。

关庆民是当地另一大户关润林的小儿子,时任中共沂蒙县委青年委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他因在济南模范师范读过书,思想先进,便加入了共产党。1927年大革命时,曾伙同几位同学南下广州参加北伐军。但因到了徐州后受阻又回来了。不久前,受中共山东特委的派遣,作为李诚的助手,回乡搞农民暴动。

关庆民很健谈,同我爷爷一叙旧,如同故交,还当场认了我爷爷为长辈,因为我爷爷同他父亲有过交往。

在他们的再三劝说下,我爷爷曾想参加。但最后从话音听出要服从他们的统一指挥,便犹豫了起来,说,我再跟其他几位兄弟商量一下再说……

但郑五麻子的儿子郑宝宝和东乡的一些大刀会都参加了。郑宝宝是因自他爹死后,又拉起了一支杆子,想搞点名堂,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

结果1932年秋(实为1932年10月1日)中共沂蒙县委策动的这次东南五乡的农民暴动,没用三天便被韩复榘残酷镇压了。县委书记李诚及其他四名县委委员,有四人被砍头示众。

。。。。。。

为什么五人只杀了四人?这里边又有故事了。这惟一保住了脑袋的就是关庆民。原来,关庆民的爷爷非一般人物,他是最早的同盟会会员,当年留日,是孙中山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因肺痨死于1923年。但他人死了,人际关系还在。关庆民的父亲一纸密电通到蒋介石那里:“犬子年幼,不幸中邪,恳望宽恕……”这封电报还真管用。据说当时宋美龄亲自给韩复榘打的电话,韩复榘又亲自给县长王达礼打了电话,就这样,关庆民保住了脑袋,被判17年徒刑,并很快被递押济南模范监狱服刑。直到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共再度合作,方才出狱。出狱后,关庆民回到家乡,在其父关润林的全力支持下(变卖家产)在沂蒙拉起了中共领导的第一支抗日武装。但这已是后话。

至于郑宝宝因是“协从”,且不在党,给了点面子,吃了颗“花生米”,算是保了个全尸。据说,临刑前,他泪眼婆娑地望了老鹰崮一眼:这回又让王汉魁瞅准了……

我爷爷说,由于他爱看报纸,所以,有关沂蒙山区其他地区共产党暴动的事,他还略有记忆。比如:

淄川华坞煤矿工人的大罢工(1930年5月);青岛大学学生罢课(1930年12月);校当局称之为“共产党暴动”;邓恩铭、刘谦初等22人被韩复榘杀害(1931年4月);博兴农民暴动失败(1932年8月,韩复榘亲督陈德馨旅血腥镇压);昌乐青龙山农民暴动失败(1932年8月);日照农民暴动失败(1932年10月,韩复榘亲令运其昌旅血腥镇压);沂水农民暴动失败(1933年5月);苍山农民暴动失败(号称“中国工农红军鲁南游击队”),遭韩复榘81师展书堂部的唐邦植旅血腥镇压(1933年7月);同月,新泰县龙须崮的农民暴动亦被残酷镇压。从1933年秋开始,各地的农民暴动在韩复榘的残酷镇压下逐渐趋于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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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王达礼侦察、镇压李诚有功,韩复榘一时兴起,到沂蒙视察来了。他走的是济南、临淄、昌乐、沂蒙这一线。一出昌乐,就是沂蒙,一进沂蒙则是老鹰崮的“地盘”。

韩复榘的雪佛莱轿车一下驶上了一条宽而平的好公路,那憋了一路的轿车像吃足喝饱的小毛驴一样撒起欢来。

“达礼呀,我得赏你……”韩复榘对陪同他的王达礼说。

“请韩主席明示。”由于都是老西北军的关系,王达礼在韩复榘身边还算放得开。

“瞧你这路修的,嗯,打离开了济南就没跑过这么好的路。”

王达礼身子往前探了探:“实话禀告主席,这路不是我修的,而是个土匪……”

“什么?”韩复榘一拍半秃的脑瓜:“土匪……”

“主席莫慌,这位土匪嘛……”王达礼可是一副说山东快书的口气,不紧不慢将我爷爷的一些故事讲了一遍。

韩复榘听了直拍脑袋瓜:“妈了个巴子,还真有这等能人?嘿,不简单!嗯,嗯……这税银收得起来吗?”你瞧,这韩大主席就是没忘了根本。都说韩复榘傻,他傻吗?

王达礼说:“不比其他的少,也顺当。”

“妈了个巴子的,这人是个能人,可以酌情重用。”韩复榘当即表态,“看来,我骂沂蒙山骂瞎了。”据说,韩复榘一直很讨厌和头疼沂蒙山区的匪患和贫穷。曾赐话曰:“乃王者之风不及之蛮地。”

王达礼接着打趣道:“主席,你还真骂瞎了。在庸夫懒汉手里,这里是穷山恶水,但在勤汉能者手里就是金山银水……”

“妈个巴子的我懂,这叫靠山吃山。”呱的一声,韩复榘朝着脑瓜又是一下。

第二部分

第14章

只想当梁先生的好学生

我爷爷真正为官一任,富民一方,则是在“乡村建设”运动的经验在沂蒙县推广之时。说到“乡村运动”就要说到中国的最后一位大儒——梁漱溟先生。

在笔者看来,梁先生不仅是一位大儒,还是一位聪明人。他是一位同孙中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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