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标在东平也算是大名鼎鼎,是名副其实的钢材大王。可我一直没见过他。见了面,我就有些失望,这人真是其貌不扬。五短身材,方脸,还有些秃顶。穿着也很不讲究,一件普通的衬衣,领口有些黑,袖口还磨花了,皱巴巴的,也不知道烫一烫。我穿的衣服尽管也很普通,可是很干净整洁,这是马羚喜欢我的原因。后来我跟马羚说,这人大把的钱,也不买件好点的衣服穿。马羚说,穿什么都一样,倒不如省点钱泡女人。听了这句话,我就对马羚刮目相看。
马羚把我介绍给何一标。何一标赶紧站了起来,跟我握手,说,久仰,久仰。这丫挺的竟然一口京腔,倒让我吃了一惊。我说,你是北京人啦?何一标说,不是,是山东的,在北京上的大学,听说江主任是北大中文的,我是清华自动化的。我说,哇,没想到咱们还有些源渊。何一标说,说起来很惭愧,提起出身,没人敢相信我。马羚听了偷偷乐,她笑着说,也没人相信你是大老板吧?何一标说,是呀,清华八十五周年校庆,我捐了一百万,校长接见我,把我的秘书请上了台。我说,你还出了这么大个风头呀,北大九十五周年校庆,我回去凑热闹,狗日的门卫不让我进去。何一标听了呵呵直笑,他说,北大在走下坡路呀。
服务员拿了酒杯,给我和马羚倒酒。何一标已经来了半小时,跟他两个同事喝了半打啤酒。
妈咪进来了,穿了身黑色的西装套裙,有几分姿色。她看了我一眼,说,大哥好。走过来坐在何一标身边,把手放在他大腿上。何一标突然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泡歌厅吗?因为小姐只认钱不认人。妈咪在何一标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说,别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哪,有好有坏嘛,也有认钱也认人的,譬如说我吧,见了一回就认得,这位大哥下次来,我一定认得。这女人不光长得靓,还伶牙利齿,一定很讨何一标喜欢。何一标在妈咪肚子上拍了一巴掌,说,去,帮大哥找几个靓女过来。妈咪说,好呀,大哥等着啊。
一转眼功夫,妈咪进来了,后面跟着六七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门口一字排开,眨巴眨巴两只美丽的眼睛,盯着里面的男人看。我给面前那个女人看得有些不自大,扭头看着马羚。马羚笑眯眯地说,挑一个吧?我说好呀,你帮我挑。马羚就指着那个死盯着我的女孩说,你过来,坐这位大哥身边。那女孩真的走过来了,挨着我坐下。我说,不好意思,她闹着玩的。那女孩红着脸说,没关系。起身走到门口。我觉得那女孩有些像周怡,不过比周怡漂亮得多。周怡红脸时也是那副表情。何一标和他的两个同事开始挑小姐,何一标挑了个又高又大块头的,那女孩坐在他身边,比他高半个头。他的两个同事挑了两个身材丰满的,其中一个波很大,她走过去的时候,胸部直颤动。
小姐帮我们点歌。我们喝酒。一会儿小姐喝酒,我们唱歌。喝酒的时候,大家玩色盅。开始四个人玩,后来八个人玩。我也学着摇色盅,马羚在一边指导我。也不知是不是大家让着我,居然赢多输少。正玩着,妈咪进来了,带着那个长得像周怡的小姐。我一看,脸有些红,心还跟着往上跳了几跳。妈咪说,大哥,这是我小妹,她没地方去,让她在这儿坐一下吧?何一标说,我兄弟可是个纯洁轻年,你别让你的坏女孩污染了他。妈咪说,我妹妹也很纯洁的。那女孩说,大哥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们倒倒酒吧。她说着就把酒瓶拿起来,给大家倒酒。倒完了酒,她就在对面的小圆凳上坐下,看大家玩色盅。妈咪说,大哥你真好,我去一下,回头来陪你喝酒。我说,走吧走吧。
趁马羚上厕所,我小声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张宁。再问她哪儿人,说是贵州的,我一听就有些喜欢。我认识几个贵州女孩,都特别好。张宁跟我聊了两句,趁机往我身边挤,要跟我玩色盅。我不好推辞,就跟她玩起来了。对赌一类的东西,我全不会,根本不是张宁的对手,玩了五次,输了四回。一会儿就把一支啤酒喝下了肚。张宁看老是我喝酒,不好意思,每次都陪我喝。我喝多少她喝多少。等马羚回来,我已经喝下了两支啤酒。
何一标说,大家一起玩吧?于是九个人一起玩色盅。所谓玩色盅,实际上就是比喝酒,当然有人喝得多,有人喝得少。一开始大家还老老实实地喝,后来都不喝了,让小姐喝。我跟马羚也不喝,让张宁喝。结果把张宁灌醉了。喝了一轮酒,大家开始唱歌跳舞。马羚也一展歌喉,还逼着我跟她唱了曲〃心雨〃。有个小姐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趴在那个男人腿上,我偶尔看了一眼,那男人已经把手插进了她衣服里。女人不时哼两声,然后动动身子。
玩到十二点,我对马羚说,该走了吧?马羚点点头,对何一标说,何老板,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一步。何一标说,我们也走了。在他的小姐屁股上拍了一掌,叫她去找妈咪买单。那小姐故意浪叫了一声,走出去找妈咪。一会儿妈咪来了,夸张地说,大哥,这么快走了?多玩一会儿嘛。何一标说,玩你娘个头,快点买单。妈咪说,买哪买哪。举起对讲机通知人来买单。马羚拿钱出来发小费。何一标说,不用了,还有下半场呢。马羚笑了笑,对我说,你也有下半场?我傻笑着说,这得看你了。何一标听了哈哈直笑。马羚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走一步。
我跟马羚先出了歌厅,等我们把车开出来,看见何一标他们一人拖着一个小姐正向门口走来。我对马羚说,咱们也别浪费时间吧?马羚说,行,上你的床还是上我的床?这女人变得越来越坏了。
第二天一上班,马仁龙就给我来电话,要请我吃饭,说有个老友要见我。我问何方神圣,他说见了面再说,保证让你大吃一惊。我们约定在刘雨的茶庄见面,还是大红袍。临下班的时候,马羚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饭吃。我说马老大约了吃晚饭。马羚说,那我也去吧。我说你不要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着我呀。这话把她得罪了,她恨得牙齿直打哆嗦。说发誓再也不跟我吃饭了。我知道她经常发这种誓,事隔两天就忘了,不禁在那儿窃笑。下了班,我开车去三松堂,刚把车停好,一个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那人高高大大的,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我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那人说,兄弟,久违了。我说,哎呀,怀大伟。紧走几步,跟他拥抱在一起。
马仁龙也是刚到,他停好车,走了过来,看见我跟大伟黏在一起,就说,不至于吧?我说,大佬你不知道呀,我刚来南州时,大伟多次对我施以援手,还叫我兄弟,这份情意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呀。大伟说,见外了吧?跟我说这种话?我说,是,是,你说得对,我改,我一定改。大伟说,瞧你这德性。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推着我往前走。
落了座,我给大伟递了根烟,问他怎么来了东平。大伟说,专门来看你呀,你小子说失踪就失踪了,真他妈不仗义。我说,惭愧,实在是无颜见大哥。马仁龙说,大伟调来东平了,跟我拍档。我说,是吗?你小子有出息呀,当副局长了?好,太好了,咱们得贺一贺,今晚不醉不归。大伟说,不行呀,你嫂子在家等着呀,要回去交货。我一拍脑袋,说,唉,俺都有嫂子了,得补一份厚礼才行。大伟说,厚礼就免了,找个时间去家里吃顿饭。马仁龙说,得,小惠那儿我给你请假,今天咱三兄弟相聚,至少得撂倒一个吧?大伟说,敢情你哥俩合着算计我呀?论喝酒,我哪是你们对手?我说,该打,讲这么见外的话,等会儿罚你三杯。
小姐问喝什么茶。大伟故意逗她,说,不喝茶行不行?小姐说,行,可以吃饭。大伟说,不吃饭行不行?就坐一下,坐一下就走,行吗?小姐抿着嘴笑。马仁龙说,小姐你是不是刚来的?小姐说,是,才来一星期。马仁龙说,你叫经理过来。
第六章看这是闹的!
一会儿进来一个部长,对马仁龙说,马局长,不好意思,经理不在,有什么可以关照的?马仁龙说,你帮我看看今天上什么菜?部长说,好,照老规矩是吧?请稍等,我去安排一下。马仁龙经常来三松堂吃饭,每次都为点菜发愁,后来他就让刘雨搞了二十几个菜单,轮着吃。由于马仁龙是常客,加上又是公安的领导,刘雨每次都例行免费送一壶靓茶。新来的小姐不知道,让我们点茶喝。马仁龙就有些不高兴。
茶艺小姐把茶具搬上了桌,每人面前放上茶杯和闻香杯,用滚水烫了茶具,然后开始冲茶。一会儿茶冲好了,开始给大家倒茶,边倒边介绍说,这是五峰剑毫。马仁龙说,这茶叶不错,新出的。产于五峰云雾山中,采摘顶尖的嫩叶做原料,要是用透明杯子冲泡,特别神奇,那茶叶呀,起初浮于水面,然后飘飘然沉入杯底,然后站立在杯中,像群仙起舞。喝起来感觉像穿云驾雾,如临仙境。听着马仁龙介绍,茶艺小姐就在那儿偷笑。大伟将信将疑。看茶的颜色不错,色泽明亮,拿起来喝了一口,赞道,不错。马仁龙对茶艺小姐说,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茶艺小姐说,对,你是行家。马仁龙说,算你有点眼力。
喝了两轮茶,开始上菜。五菜一汤,菜很普通,一个海鲜,四个家常菜,汤是龟蛇老火汤,老马还给我们每人要了个三百八十元的燕窝。所以这餐饭吃了两千多块钱。好在我们没喝洋酒,喝了支五粮液,后来又喝了三支啤酒。吃完了饭,部长让马仁龙签单,我知道不用他自己出钱,甚至不用他单位出钱,懒得跟他争。马仁龙说,时间还早,咱们活动一下吧?我说,好呀,听领导安排。怀大伟刚来东平,人生地不熟,摆出个客随主便的态度,不声不哈。马仁龙说开一部车算了,于是都上了他的车。出了停车场,向左转,跟着上了东平大道。我一看这方向,估计是去时代唱歌。心想昨天才去了,今天又去,时代的老板一定高兴死了。何一标是时代的常客,说不定能跟他撞在一起。马仁龙突然把车停了,说,想起来了,今天开始扫黄打非,咱们还是做个表帅吧?别去唱歌了,去洗脚,好不好?于是去洗脚。在东平洗脚最好的地方是红珊瑚,小姐漂亮,手式好,设施新,空间大,停车方便。那地方经常是人满为患。去晚了,少则等半小时,多则等一两个钟头。我说,不知道有没有房,打个电话订间房吧?马仁龙说,今天应该有房,明天就难说了,每次一扫黄,沐足生意就好了,所以沐足店的老板天天盼着扫黄。大伟说,想不到啊,沐足也能吃政策。大家呵呵直乐。
到了红珊瑚,问咨客小姐,不仅有包间,还有房。于是要了间三人房。刚坐下,经理进来了,对马仁龙点头哈腰,大哥,怎么过来不打个招呼?马仁龙说,怎么啦?来这儿消费还得请示报告?经理说,看大哥说的,我的意思是好给大哥你们安排一下。马仁龙说,不用你安排,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海关的江主任,这是新来的刘副局长,都是我兄弟,以后多点关照。经理给我和大伟一人递了张名片,说,两位领导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妹。马仁龙说,你走吧,我们兄弟聊聊天。经理刚走,马仁龙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显示,说,周老大的。示意我们不要出声。马仁龙说了声周书记,然后就啊个不停。完了对我和怀大伟说,不好意思,周海涛要我过去,政法委书记雷征过来了。大伟,你跟小江好好聊聊,今天不要回南州了。大伟说,行,听领导的。我们已经把脚泡在药水里了,就没站起来,目送马仁龙走了。大伟说,雷征行情看好,可能会当省委书记,大把人想巴结他。我说,雷征要是当了省委书记,咱们马老大的前途就十分光明了。我接着说,喂,雷征来了,你怎么不去陪呀?大伟说,我级别够吗?要是厅长来了,我可能还能见个面。我一想也是,咱们南州海关的领导来了,我可能还能跟着跑前跑后,要是总署的领导来了,我就只好回家睡觉,除非领导要跟群众见面。
大伟突然说,你后来跟双儿有没有联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谁?大伟说,他妈的,阿双呀。我一听心里就有些给人抽空了的感觉,阿双是我生活里的第一个女人,跟她在一起,有苦有乐,有甜有酸,有爱有恨。尽管后来我尽量不去想起她,可一直无法把她从脑子里赶走。我说,没有。大伟说,你们当时怎么搞的?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得水火不容?我说,一言难尽,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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