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那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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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那面朝大海-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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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婆娘一走,我算是松了口气。她每次来,我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因为什么,大概是生理反应。可在别的地方见面,我又没有这种感觉。尽管她已经是他人妇了,可她的风韵不减当年,我有时看到她,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她如今整天跑码头,晒得黑黑的,像个黑珍珠。比较起来,石留比她保养得好,要论长相,石留也不比她差,尤其是到了这个年龄,石留的身材要比她保持得好,皮肤也白,可我就是对石留没感觉。    
    查货的关员回来了,主管查验的章副科长下厂监管去了,小林拿着报关单进来向我汇报。东平港以前的习惯是关员查完货回来直接向主管科长汇报工作,我来了后稍稍做了改动,要求关员先向组长汇报,再由组长向主管科长汇报。我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组长了解每天的进出口情况,实际上是加大组长的权力,降低主管科长的权力。让组长和主管科长之间有个监督。组长是我任命的,科长是关里任命的,这就是差别。小林一票票的汇报,有几票钢材、几票废五金、一票挖掘机和一票木方有些问题。我把木方拿出来认真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小林解释说,最近关税处下了个文,对木方的归类提了要求。我说,是什么质料?小林说,申报的是香蕉木,查验关员说是榉木,价格相差三倍多。我说,这样吧,其他按惯例处理了,这票货先压一压。    
    其实把榉木报成香蕉木不是自洪玫始,也不是自她终。问题是她撞在枪口上了。我们在下面监管,每个时期有个〃原则〃,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是网开一面。但如果领导有要求或者上面有要求,下了指令,我们就不讲〃原则〃了。谁撞在枪口上谁就倒霉。这就叫缺乏透明度。进出口商,尤其是进口商进口货物是不知道成本的,因为关税不知道怎么打,海关说多少就是多少。今天进口要交十块钱,明天进口可能就是二十块。同一票货在不同的口岸进口,关税也不一样。还有个通关速度问题,当天走和在码头压个十天半月差别可大了。在货管现场的关员都知道,按国际惯例,货柜是七天的免租期,超过七天的免租期就得成几倍的交租金。还有在码头放一天也是一天的钱。我来东平港主政以前,所有查货关员都可以随便扣货主的报关单,有的一压就是几天十几天,有的还把报关单压没了。所以每个货主都把查验关员当菩萨敬。我一看这不是个事,就定了条规矩,只有组长和科长可以决定保管单证,问题单证一律上交。这就相对把权力集中到了组长和科长手里了。不让关员胡作非为。我到东平港后,货主和码头管理者都觉得秩序好多了,我像个干实事的。我要推行什么政策,他们都很配合。有了几个组长帮我分担,我就显得轻松多了。我终于可以把精力用在对付在码头干活的那些人身上,而不是货物上面。


第六章忙得很呀?

    我去堆场转了转,一是看看码头的物流情况,二是避开洪玫。她的货走不了,她肯定来找我。让我吃惊的是,洪玫竟然没有来找我。我在码头兜了一个半钟头,回来已经十二点了。接着吃了午饭,接着睡午觉,接着上班,到了下午三点多,洪玫还没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以前碰上这种事,洪玫早跳起来了,要不就是李达来电话。今天这是怎么啦?洪玫没跳,李达也没来电话。后来来了个报关员,问我那票木方该怎么处理。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是洪玫的那票货。我说,想知道怎么处理呀?不妨告诉你,移交调查科立案侦查。报关员一听吓坏了,赶紧跑出去打电话。我想想有些生气,洪玫仗着跟我关系特殊,还有李达在后面撑腰,居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她的货扣了,她居然敢不露面。那好吧,看谁沉得住气。我知道洪玫现在不怎么跑码头了,她养了两个马仔,专门跑码头。这就是说她发了财了,开始做老板了。她把精力用在找客户上了。可惜的是她的两个马仔不太醒目,经常出点纰露,洪玫要想放手不管码头的事还做不到。    
    临近下班的时候,洪玫终于来了,开了部全新的红色宝马。她在大门口停车的时候,我正站在柜台前签保函。我从窗口看见她从车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乳白色的小皮包。她按了一下遥控器,撩了撩额前的头发,走进了报关大厅。我装做没看见她,低头签保函。洪玫在报关大厅里站了几分钟,走了出去。我估计她是准备到办公室去找我,故意赖在报关大厅。直到货主全走光了,兄弟们也准备下班了。我才回到办公室。洪玫果然站在门口,看见我就笑眯眯的。我不好再对她冷口冷面,却也不想给她笑脸。只淡淡地说,来了?进来坐吧。    
    洪玫跟着我进了门,在靠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把手袋搁在膝盖上。我给她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看邮件。洪玫说,忙得很呀?我说,一般般。我的副手章雄才走了进来,看见洪玫坐在里面,跟她打了个招呼,又走了出去。洪玫喝了几口水,看见我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她说,大领导,总得给我们一条出路吧?我故意装傻,说,什么?洪玫说,你不是真要移交调查吧?我说,啊,你说你那票货呀?不移交呀?那你帮我想个出路。洪玫嬉皮笑脸地说,好呀,那你就罚款放行吧,该交多少税我照交。下不为例行不行?这臭婆娘精得很,她知道我不会移交调查科立案调查的,这件案还没到那个程度,再说我也不好太不给李达面子。我原来还以为她要求我放她一马,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接受罚款,还愿意补税。这样一来,她这单生意必亏无疑。做木方利润不高,每个柜大概能赚个一两千块钱,换汇再赚点汇差。靠的是个量。不过细水长流,一年下来也是笔十分可观的收入。弟兄们在码头干得辛辛苦苦的,一年到头,还不如洪玫一天赚的钱多。让她亏个几单也无所谓。李达要是忌恨我就让他忌恨吧,我得掌握个分寸。我对洪玫说,现在下班了,我也没法给你办手续,你明天再来一趟吧,打个报告来,我往上报。如果上面不批,我就只好移交调查了。洪玫说,行,谢谢。说完了她就盯着我看,我感觉她的目光十分刺眼,给她盯着的地方有种热辣辣的感觉。我说,又怎么啦?洪玫说,没怎么,想请你吃餐饭。我说,你饶了我吧,我最怕人请吃饭。洪玫说,就我跟你两人,吃餐便饭。我说,你还是别让我犯错误吧。洪玫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说,你想到哪儿了?上面有政策,我是单位的领导,得做表率。    
    洪玫在办公室耗了半个多小时,知道我不会陪她去吃饭,只好灰溜溜地走了。我听见外面遥控器的声音,心里才松了口气。在对待洪玫和马羚的态度上,我本来应该一视同仁。问题是马羚很会做人,她从来不在码头搞名堂,相反洪玫老是给弟兄们抓住把柄。尽管那只是些小问题,可也够让我头痛的。我想最根本的原因应该是洪玫还没做顺,她的后台不够硬,在码头不太吃得开,货走得慢,价钱相对高一些,风险大一些,如果我是货主,我也愿意把货给马羚,除非马羚不愿意接单。几千块钱的利润马羚可能不放在眼里。    
    我终于把文件看完了,肚子也觉得有些饿,有些后悔没接受洪玫的邀请,看来只好去找个路边店随便吃点了。我把电脑关了,脱下关服,从衣柜里找了件恤衫。这件恤衫是前几天马羚帮我买的,她一共买了八件,给我留下了六件,剩下两件说是给老杨。她居然敢买衣服送老杨,倒让我吃了一惊。我想送给老杨的衣服,一定不会差,于是拿起来仔细研究,发现是名牌,标价吓死人,一件三千六。我的天,我这么多年穿的衣服加起来也不值三千六呀。也就是说我一下子拿了马羚两万多块钱的东西,要是让人举报了,我除了要丢官,可能还要判个有期。好在我跟马羚关系不同一般,大家都觉得我拿她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会有人去告发我。    
    我把马羚送我的名牌衣服穿上,拿了车钥匙,锁了门,走出了大楼。刚发动车,马羚来电话了,她说,老大,没饭吃了,你请我吃客家菜吧?这个女人真是得人爱。    
    到了客家王,看见马羚的车停在大门口。我把车靠过去,摇下车窗,鸣了下喇叭。马羚把车窗摇下,探出半个脑袋,对我咧嘴一笑。马羚一身黑衣服,浑身珠光宝气的,戴了副墨镜,像足了黑社会的大姐大。我一身白衣服,膀扎腰圆,就像她的打手。一路走过,大家都斜目而视。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落座后,马羚把墨镜摘下。跟着把罩衣脱了,露出珠圆玉润的肩膀。她的皮肤真是滑如凝脂,那身肉嫩得像要出水,让我目不斜视。马羚说,别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吃什么?我故意大声咽了口口水,说,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你。马羚说,少贫嘴,你不说,我自己点了啊,待会儿别嫌不好吃。我说,我不吃,我等着晚上吃你。马羚懒得睬我,叫小姐过来点菜。哗啦啦一口气点了八个菜。我说,你有病呀,吃得下吗?马羚说,让你吃饱点,免得晚上骚扰我。    
    客家王上菜就是快,几分钟后就开始上菜,一会儿摆了一大桌。马羚说,喝点酒吧?我说,好哇,喝点酒来状态。于是拿了支红酒。服务员给我们满上。我说,交杯吧?马羚说,行,这要求不算高。于是喝交杯酒。喝了酒吃菜,待会儿又喝交杯酒。服务员一直站在一边侍候,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过眼,走了。不叫不进来。马羚说,今天接了单大生意,把我开心死了,所以要找你来贺一贺。我说,有什么生意能让你这么激动?马羚说,告诉你吧,南方钢材厂的钢材全交给我进口了。我听了也有些吃惊。南方钢材厂每年进口几十万吨钢材呢。每吨赚一百块,就是几千万了。关键是打着南方钢材厂的旗号,可以拿到进口钢材的指标。我说,好,这是件大喜事,待会儿我们做爱庆祝庆祝。马羚说,你真让我失望,在学院时你不这样呀?我说,在学院时你也不这样呀?我说的是她见钱眼开,如今她除了认得钱,可能就只认得我了。    
    吃完了买单,五百个大洋,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按老规矩办吧。马羚说,好在知根知底,不然的话,真要小瞧你。在学院的时候,我常跟马羚共进晚餐。我那时很穷,她也不太富,每天都为买单的事发愁。后来我们定了个规矩,一百块钱以上她买单,一百块钱以下我买单。这样一来,她尽拣便宜的东西吃,我尽拣贵的东西吃,有时实在没有贵的东西点,我就死命吃,一定要吃满一百个大洋,好让她掏腰包。    
    服务员上了水果,居然是山竹,每人两个。我说,你的面子真大。拿起一个,掰开外皮,递给马羚。我喜欢吃客家菜,经常在这里就餐,每次饭后送水果,全是些乱货,苹果给虫咬过,西瓜是隔天的。马羚说,我每次来都是送山竹啊,除非不合季节,我还以为这家酒店全是送山竹呢。这么说来,是超值消费才送靓水果呀。    
    吃完了山竹,马羚说,我约了南方钢材厂的老总何一标,你也去见个面吧?我说,你的客户,我见她干啥?马羚说,人家想见你呢,跟我提过几次,我知道你不太爱见人,推说你忙。我说,那好,这次也推说我忙吧。马羚说,陪陪我嘛,他们可能要去唱歌,到时一大帮女人围着他们,我势单力孤的,你去嘛,给我壮壮胆。南方钢材厂是纳税大户,按道理应该是我去见人家,现在人家送上门来了,见见又有何妨?更何况可以卖马羚一个大人情。我说,那就勉为其难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咱们十二点以前要回到家里。马羚说,行,十二点回家。接着说,那么早回去干什么?我说,干什么?做爱呀。


第六章钢铁大王

    先回马羚的公司,把我的车放下,坐马羚的车去唱歌。何一标已经在时代订了房间。我估计他在时代一定有相熟的小姐或妈咪。这些人有钱了就喜欢找女人玩,天天在歌厅桑拿里面鬼混。那地方我不大爱去,我觉得那些地方特脏,尽管里面有些女人看起来很干净,我还是不习惯跟她们在一起。    
    到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门口停满了车。马羚在周围兜了几圈才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好后,她就挽住我的胳膊,并肩往歌厅里走。她说这叫断我的后路。免得那些小姐对我心怀不轨。我听了就想笑。这丫头就会傍着海关做生意,对人情世故也太不了解了。那些风月场中的女人才不会管跟她们泡的男人有没有女人呢。    
    何一标在东平也算是大名鼎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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