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品荷见到她便迎了上来,淡淡扫了一样澜演,点头道,“澜侍卫。”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澜演不能说话,也只行了个点头之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丫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看来这离国真是卧虎藏龙,连个丫鬟都不简单啊。
“可都准备好了?”凌若雨并不停下,径直朝大锅走去。
“一切都按夫人的要求做了,还有一些解暑的药草也已经运到,等会与碎银一并发给他们。”
“上次说的那些危墙断瓦可修好了?”
“嗯,已经修完。他们十分感激,不过他们又有新的困难了。”
凌若雨微挑眉,“怎么了?”
“水的问题。这边没有水井,已经有好些人因为缺水而中暑,有些年老的,甚至已经过世了。”
她蹙了蹙眉,“这里怎么会没有水井?以前他们是如何取水的?”
“这里的贫民窟是近几年才发展出来的,以前这边也不是居民区,所以没有水井。他们都是到外面讨水喝的,有的运气好,讨到一桶,运气不好的就一小碗甚至没有,也有的去偷水被当作小偷活活打死的。”
眉头拧得更深,“我知道了。我叫杨旭明天便来凿井……不,明天可能还批不下来,后天吧。在凿完井之前,我会派人送水过来的。品荷,辛苦你了。”
品荷见她一脸讨好的笑,无奈叹口气,“唉,只要夫人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不会辛苦了!”
凌若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做狡辩。
她们之间的对话凌若雨用“密音”之术同步翻译给了澜演。
澜演知道有些话已经被她有意略过了,不过他猜得出大概内容,心里暗叹,真不是个省事的家伙。
小猫儿见凌若雨来了,两只短腿跑啊跑的,死死抱住凌若雨的大腿。
凌若雨俯身抱起她,给她擦了擦汗,发现她穿了身新衣服,好奇道:“小猫儿的新衣服好漂亮,是娘亲做的还是买的啊?”
小猫儿灿烂一笑,“是王妃姐姐送的哦!她给我们送来好多新衣服呢!娘亲平时都不然我穿,但是今天姐姐要来,所以娘亲才答应让我穿的!看——”她指了指不远处嬉戏着的一群孩子,“他们也穿了新衣服哦!”
脆如清铃的童音,幸福的花儿盛开在她那小而圆的脸上,明明是应该欣慰的,尚尧终于开窍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品荷也不禁皱了皱眉,感到有些不安。跳过夫人直接施惠,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怎么了?”澜演见她眸中担忧一闪而逝,问道。
“没什么,私事。”
不多久,凌若雨便亲自拿了大勺为他们舀粥,其中有些经常来的,知道这位夫人向来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又和小猫儿玩在一起,便夸起起她来。
凌若雨红了红脸,“其实这些都是王爷和王妃的主意,只是王妃有了身孕,不便出门,所以才着我代劳罢了。你们要谢啊,就谢王爷的银子,要赞美啊,就赞美王妃的善良!”
“我看呐,王爷府一家子都是好人!以前只道王爷是个冷面无情的,现在才知道,那叫——那叫——哦,那叫铁面无私!”
一个老伯憋了半天终于将这个“铁面无私”从肚子里翻出来搬到太阳底下晒晒去去霉气。
“一定是王妃的善良感化了那冰窖一样的王爷啊!”
“去去,什么冰窖,都说了那叫铁面无私!懂不懂啊你!”
“哦哦——对对——哈哈!”
“可惜王爷王妃对我们这般好,我们竟是无以为报啊,唉……”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开始讨论该送王妃还有王妃未出生的孩子什么礼物。
“大家何须如此烦恼?我看,你们有两样东西可以相送。”凌若雨语笑嫣然道。
众人齐齐围上来,惟恐听漏了哪样。
“其一,是大家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这本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初衷,是不是,大家可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一场,对不对?”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有的还悄悄抹了抹眼泪,现在外面的人不巴着他们早死早超生已经不错了,王爷和王妃却待他们这般好,就连皇帝老儿也不曾如此关心过他们啊!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我想大家可以做床百家被。”
窸窸窣窣交谈声如涟漪般向外散去,有人点头,有人恍然大悟,“对啊,我们可以做床百家被!”
“可是……王妃会不会嫌弃啊……”
“大伯怎么这样想?百家被,百家被,最重要的就是大家的心意,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什么啊!”凌若雨宽慰道。
大家你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最终敲定,王妃孩子满月之时,他们一定送上一条百家被。
未时中,太阳正烈,人群渐渐散去,寻着个阴凉地摇着破烂蒲扇小憩去了,凌若雨同那些相熟的一一道别,并许诺在水井完工之前,每日都会送水来,大家自是感激言谢。
白天就这么平平稳稳过去,不过凌若雨并不打算把美好的夏夜白白浪费掉。该是时候来点刺激的了。
芳华阁。
凌若雨一身男装,又成了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若潘安才比宋玉的江三水,意气风发,和着那笙箫筝琴,折扇轻摇。
兰芝巧笑倩兮,施施然迎上来,“哟~这不是江公子么?”却是朝澜演,媚眼一抛,水波盈盈,“怎么,又有新欢了?”
江三水一脸正色,“这是什么话!本公子是这种朝三暮四的人么?”说着,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今天是带我这位兄弟来开开眼界的!”
兰芝暧昧一笑,“知道知道~江公子今日要点谁呢?”
凌若雨瞧了一眼澜演。
“叫她们全部出来。”
“额……你还真是大胃口啊!”
不过她还是照做了,“叫看得上眼的姑娘们都出来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兰芝,“伺候得好另有赏赐。”
兰芝先领着两人去了楼上雅间,依旧是长河落日阁,香气缭绕,房间四角皆放了大冰制冷,不久,梅兰竹菊四君子,琴棋书画四艺,宫商角徵羽七音,围成一圈,各成气候。
澜演啜了一口酒,眯着眼扫视一圈,唇角微扬,又摇了摇头。
“看来我这位兄弟不是很满意啊。”凌若雨也有些苦恼,这么多美女,竟然不为所动。
“难不成这位,也是断袖?”明宫嗔笑道。
“竹,棋,宫,羽。”澜演淡淡道。
凌若雨松了口气,传达了一下他的意思。
兰芝领了其余之人下去,青竹为两人斟酒,子棋开始跳舞,明宫与蓝羽抚琴吹箫,一片旖旎之气。
“离国果然富庶,你的目的达到了。”
两人碰盏,“呵呵,澜演果然聪明!那就好好享受一番吧!”
喝酒作乐,美女相伴,管弦丝竹,羽衣霓裳,凌若雨兴起,还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掌声不断。
一夜贪欢。
第二日,凌若雨也有安排。先是去了黄鹤楼,俯仰天地,远山衔黛,水波万顷,文人骚客,古今墨迹。接着去了紫墨千与楼,金玉之气凝于空,瑞气祥烟缭于目,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满月楼的一顿午饭,可谓奢华,天南海北四季鲜蔬,呈于一桌,讲究至极,若有佳音绕梁三日,便有佳肴唇齿留香,再食他物,便是食之无味。过尽千帆皆不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至未时,凌若雨便带着澜演逛遍了京城三大楼,昨日已经去过芳华阁,如今,只剩了碧水阁未去。
碧水阁不远处的一家小茶店,凌若雨挑了个好位子,正好可以看到碧水阁门外。
“澜演,我们先坐一会,看看那边的好戏。”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领了几个跟班,往碧水阁门外一站,跟班甲掏出一张银票,“一千两。给你的小费。”
那个门卫斜眼看了一眼那银票,不为所动。
“哼,旺财,加。”
跟班甲旺财又掏出两张银票,“一共三千两。”
门卫又瞟了一眼,不耐烦道:“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啊呀,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我家老爷可是京城首富,开了八间镖局,都能把这边铲平!还不让开!”跟班乙抡起袖子叉腰道。
剑光一闪,几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跟班乙便成了光头,旺财手里的银票也不见,“天热光头风凉,这三千两就算劳资了。”那门卫目视前方,说得有板有眼。
“你!”那公子终是忍不住,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要给脸不要脸!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聋了还是瞎了!今天便要给你碧水阁一点颜色瞧瞧!啊东,回去叫人来!”
跟班丙应了一声,飞快跑走。
门卫冷眼瞧了那公子一眼,什么也不说,面不改色。
不久,一群彪形大汉齐齐走来,震得地动山摇。
当头一个道:“你个小娘们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兄弟们,上——”
话音未落,那人的腰带落下,只剩了里面短裤衩。
“天热,这样穿凉快!你的金牙脏是脏了点不过还值点钱,我收下了。”
大汉一捂嘴,果然,金牙没了。
“你!你——你个王怕烤瓷——”(翻译,王八羔子)
一挥手,一群人围攻上去,眼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一场血腥就要上演——
却被他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
“你们都很热啊?”门卫有些好奇,手里却不停。
噼里啪啦,断剑落了一地,破布发丝乱舞,一群人皆是狼狈不堪。
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撤——”锦衣公子咬咬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一般人灰溜溜逃走。
门卫将银票钱财一并收入怀中,依旧,面不改色。
“好看么?”凌若雨笑嘻嘻看向澜演。
“不错。”
“接下去我们该出场了。”
碧水阁门口。
“阿财,今日收入颇丰啊。”凌若雨拍了拍他的胸膛,笑意盈盈。
那个叫阿财的门卫整了整衣襟,弯腰行礼道:“一般一般。夫人可要进去坐坐?”
“恩,叫小酒准备好酒招待。”
“可要见色使?”
“不用了,昨日刚从芳华阁出来呢,歇歇吧。”
说着,碧水阁的大门打开,一童子引两人进去。
傍晚时分,暮色微醺,两人出得碧水阁往清薇草堂走去,却见品荷急匆匆跑上来。
“夫人,出事了。”品荷急急道。
“怎么了?”
“青石街的水出了问题,洛大夫说是有人下了毒!”
怎么会这样!
“我们马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古代是不可以私自凿井的,但是找不到那篇文章了……所以说,还是架空好啊……
我真的不该在这个星期回家,先是逢上庙会,车辆不通,再是今天停水,刚刚电脑死机,一章全白写,明天又停电,我还买不到早点的票回去,所以明天的更就这么吹了……
还有今天一更,也只能先更一大半了,明天晚补完……
我想撞墙,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终于在没电之前写完……上帝阿门!
以身试药
凌若雨澜演轻功一使,先行到了青石街。
气氛有些诡异,低低的呻吟声变成回音,在石墙上来回撞击,震得耳膜突突的,疼痛。她放慢脚步,一瞬间,有些害怕面对。
肩上一只有力的手搭上来,“走吧。”
凌若雨讷讷点头,也只有往前走了,不能逃避。
走进弯弯的石拱门,眼前的景象让凌若雨倒退一步。屋内已经挤满,外面地上铺了些草席,上面草草搭了些草棚,破布漏洞,阳光如注中毒之人平躺在席上,男的女的,都是一脸痛苦,一些侥幸未中毒的,干坐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空洞洞的眼神,不知道该看哪。看人,望天望地,看手指,现在还可以相信谁指望谁?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每一步都像灌了铅,沉重而痛苦。她小心穿行在那些空隙间,淡绿的裙边簌簌,一双双眼睛聚焦在她身上,无助,连恨意都没有。却让她更难受。
她看见小猫儿,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她,现在乖乖躺着,眼角的泪痕未干。她蹲下去,轻轻抚摸她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姐——姐——好痛——”还没到勉强自己的年纪,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痛,一字一字,像针般扎在凌若雨心伤。
倏地一个背影挡在她面前,手也只能缩回来,“大婶……”
眼前却像挡了坐山,黑黢黢的,一动不动,微微颤着。
“娘……亲,痛……”
“小猫儿乖,都是娘亲不好,都是娘亲不好!”
凌若雨站起身,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
一步步朝深处走去,洛飞忙着把脉安抚,洛云则忙着煎药。
“洛飞。”等他忙完了,她才出声叫他。
角落阴影处。
洛飞面色凝重,“这是一种新毒。”
“你可能解?”
“可以……”洛飞略一沉吟道,“但是需要有人试药。只怕他们……”
受过一次伤害,再也输不起了吧?人之常情啊……
“我来。”凌若雨淡然道,目光却是坚定异常。
“若雨!”洛飞低吼道。
“只要喝了那水,我便也中毒了。这样可以吧?”
“夫人!不可以!”
品荷刚刚赶来,气还没定下来,却听她这样一句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你又要做甚?要试药,我来就可以!”
说着,便一个箭步上前舀起一碗水便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