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她人呢?」要不是为了她,他压根儿不会走这一趟。
墨墨?梁洁心的脸色掠过一丝诡异,不过,很快地就恢复正常。「江先生也在家里 。」
江先生?显而易见的,他们还没弄清楚江脉脉的性别!他也无意澄清,「我想尽快 见到她,确定她没事。」
那么,他们又以为江脉脉和他是什么关系?这倒有趣极了。
「好的,请跟我们走。」
他没有异议地坐上他们的黑色凯迪拉克,任由他们带他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步家。
步氏企业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从食品业起步,打稳基础之后慢慢地朝多元 化经营,如今已跨足食衣住行育乐,而且,俱交出一张张璀璨亮眼的成绩单来。
步家老爷子是众所公认的经营之神。
但是,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步行云或许是众人赞誉有加的经营之神,可是对他那因意外去世的儿子而言,他却 是个不及格的父亲。
他拘泥于儿子心爱的女人结过婚,又有一个小孩,他认为以他儿子的条件值得更好 的女人,因此极力反对他们的婚姻,甚至为了逼迫儿子就范,他不惜决绝地道:「你要 是娶了她,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即便是如此,他仍旧没有留住儿子。
所以,他的儿子跟步兵的母亲远走法国,直到他们意外身亡,都不曾再踏上台湾的 土地。
「少爷,到了。」
步兵瞟了瞟眼前豪华的别墅,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随即又闭上眼睛。
司机直接将车子开进铁门内,沿着车道直抵大门前。
早已在门口等候的仆人立即上前将车门打开。「少爷。」
步兵跨出车外,环顾四周,目光又调回梁洁心身上,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脉 脉呢?」
虽然步兵并未怒目相向,但是,他身上的那一股漠然在周围画出一道鸿沟,让人不 敢轻越雷池一步。「步兵大哥,这儿是主屋,你……是不是可以先去看看爷爷?」
看?他可没那个闲工夫去看个老头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爷爷?」他的语调异 常的轻柔,却让人胆战心惊。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步兵的单凤眼一瞪,所有的话都吞到肚子里去 。
「带路。」要不,他会把这儿翻过来直到见着江脉脉。
她别无选择地带他到江脉脉被软禁的房间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没有?」江脉脉在房间内大叫。「你们这样子是犯法 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精神的嘛!他稍稍安了心,不过还是眼见为凭。「把门打开 。」
礼貌上,他已经知会过他们。
「不……行的……」梁洁心颇是为难。
要是他打算带着江墨立即离开的话,怕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她怎么跟爷爷交代啊 ?
「你们究竟想对兵做什么?别白费心思,他不会上当的!」声音听起来离门还有好 一段距离。
她……她即使身处险境也还在为他的安危担心!心中莫名地一动,衍生出一丝连他 自己也陌生的感觉来。
这区区一扇门还挡不了他。
毫无预警地,步兵一抬腿就将紧闭的门踹开来。
「砰啪!」
梁洁心和另外两名男子皆骇了一跳。
「少爷!」
「步兵大哥……」
房门应声而开,他径自走了进去。
房内的江脉脉如临大敌般地瞪着门口,却发现——是步兵!
「兵,你、你怎么……」难不成他也被抓来了吗?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没事就好。」
她横身挡在步兵的身前,死命地瞪着那陌生的一女两男,「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捍卫他的意图十分明显。「你们最好快点放我们走,不然,等到警察找来,你们就 吃不完兜着走。」
她这个模样……是想要保护他吗?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你退开 吧!」
他可不认为她瘦弱的身体有能力保护他。
梁洁心忍不住看傻了眼,原来步兵大哥笑起来这般好看,骇人的阴沉褪去一大半, 深深攫住她的心。
江脉脉就是不肯移动半步。
谁知道这些人怀着什么鬼胎?
「这件事和她无关,让她离开,我会留下来把事情做一个了断。」敛起笑,他开门 见山地道。
「这件事我……」
「要走我们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她才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那多没道义啊!
我们?他和她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步兵饶富兴味地挑起一道剑眉,「我在这里不 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免得伯父、伯母担心。」
「我不走。」她顽固得像块臭石头。
一如她喜欢上他之后就不肯改变,固执得叫人头痛。
门外忽地传来仆人必恭必敬的问候声,「老爷子。」
接着一个头发灰白、面容严肃、身材精瘦的老人跨进房间,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步兵 身上许久,眼中闪过欣慰。
他就是扬风的儿子……他的孙子啊!
步兵动也不动地任由他看个够,无意开口。
反倒是江脉脉再度冲上前去,「你就是幕后主使者吧!你到底想对兵做什么?我不 会让你伤害他的。」步行云的眼神转到江脉脉身上,厌恶立即跃上他的眸底,「男人就 该有男人的样子。」
在他古老的观念里,男人就该是强悍、阳刚味十足的模样,而眼前这个江墨不仅斯 文秀气,漂亮得不象话,还带有一股女人似的阴柔,根本就是个娘娘腔,难怪会搞那种 不正常的同性恋!
什么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这老爷爷还真奇怪,她有没有男人的样子跟现在讨论 的事根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他的目光又转到步兵身上,他不允许他的孙子是个爱男人的同性恋,他必须阻止这 一切。「你刚刚说让他离开,你会留下来,是真的吗?」是该趁早把他们两人拆散。
「我没必要说谎,信不信由你!」事情该作个了断,老是悬在那里也很烦人。
江脉脉再度重申,「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步行云矍铄的脸霎时黑了一半,朝身后的两名男子吩咐道:「你们两个负责送江先 生回法国。」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领命。
闻言,她立即旋身,像只八爪章鱼似地抱住步兵不放。「我不走,说什么我都要和 兵在一起。」
谁也不能拆散她和兵。
步行云的一张老脸全黑了,不悦地斥道:「两个大男人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步兵一脸满不在乎地任由江脉脉抱住,没有推开她的意思,也压根儿不在意别人的 眼光。
这个老爷爷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嘛,她瞥了步兵一眼,见他没有出面澄清的意思, 她也就没有费事地去解释。
不过,这个老爷爷究竟是谁?和兵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男子上前要拉开江脉脉。
「不要拉我啦!我不要离开兵!」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抱得死紧。
「放开她。要留下就留下吧!」他突然开口,前一句是对两名男子下的命令,后一 句是对江脉脉说的。和这些人比起来,江脉脉和步兵的关系倒还亲近些。
步行云怒道:「我步家的子孙不许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接 受步兵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我步家的子孙?江脉脉不由得一愕,这个老爷爷的意……他和兵是有血缘关系的亲 人?
怎么可能?就她对兵的了解,在兵小的时候父母就因意外而双双过世,她一直以为 他只有弓箭表哥一个亲人,现在却冒出这个老爷爷来!
他会是兵的爷爷吗?
步兵横了他一眼,「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怎么过,还有,自从我父母过世之后, 我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直到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把我接去一同生活。」提到弓箭时 ,他的声音转柔。
「你不是孤儿,是我步家的子孙。」步行云慎重地道。「将来步氏的一切都是属于 你的。」
他丝毫不为所动,「那些谁要就给谁,我不稀罕。」
他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孤儿,也习惯只有箭一个亲人,没有必要再冒出一个爷爷和 其它阿猫阿狗的亲戚来。
他只要有箭就好了。
江脉脉敏感地听出他言词底下的过往伤痛,望着步兵冷峻有个性却没有表情的侧脸 ,她的心也隐隐作痛。
步行云闻言大怒,「这是什么话?你身为步家的子孙就该负起应负的责任,将步家 的企业发扬光大,怎么可将一切拱手让人?我要你继承步氏企业,并且娶洁心为妻。」
继承步氏企业、娶梁洁心为妻?他冷冷一笑,人啊!总是不会记取教训,所以经常 一错再错。
江脉脉傻住了。
见步兵不置一词,步行云误以为他是默认了,又道:「洁心和我们步家是远房亲戚 ,她的家世好、学历高、能力强又识大体,将来势必能够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更会 是你的贤内助。」
江脉脉回过神来,立即跳出来阻止,「我反对!」如果兵要结婚,对像也该是她才 对。
他朝梁洁心的方向一瞥,语带嘲讽地道:「既然你对她这么满意的话,何不自己娶 她为妻?」
梁洁心难堪地涨红脸。
步行云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怒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过,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怎么过,你凭什么干涉?」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像 锋利的刀刃。
「我是你的爷爷啊!」步行云的声音有些暗□。
「我没有爷爷。」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他早已经过了需要亲情的年纪,最苦的日子——他待在孤儿院的那一年,也已经过 去了。
现在他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未来,有没有爷爷和步氏企业都无妨。
「你……你这个……」
梁洁心赶紧上前去安抚步行云,「爷爷,我想步兵大哥坐了一、二十个小时的飞机 也累了,有事改天再说吧!」随即转头吩咐仆人,「你们带少爷回房间休息,也替江先 生安排另一间客房。」
「是。」
然后她便拉着步行云离去。
仆人立即带步兵到他的房间,而江脉脉则是以她的执拗要到他隔壁的房间。
???「你早就知道他是你爷爷。」江脉脉来到步兵的房内,语气肯定的说。
他踱向房间内的小吧台,替自己倒杯酒,啜了一口,「我有说那老头是我的爷爷吗 ?」
她在床沿坐下,「可是你也没有否认,对吧!」
虽然和亲人见了面,兵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任谁都需要亲情的抚慰,她相信兵也不例外,但是,是什么原因让他耿耿于怀,不 肯和亲人相认?
「那又如何?」端着酒杯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泄漏出他正在极力掩饰的激动情绪 。
虽然步爷爷似乎严厉了点,行事霸道了些,可是,她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兵。「为什 么不和步爷爷相认呢?」
方才兵虽然说了那些无情、伤人的话,但她相信他的心里也不好过。
他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
「你们是血缘至亲啊……」
他不耐地粗声打断她的话,「我只要有箭就够了。」是箭照顾他,把温暖带进他的 生活里。
「弓箭表哥是你的哥哥,步爷爷是你的爷爷,他们的身份不同,却同样都是你的亲 人,如果我是你,我会希望有爷爷也有哥哥。」这并不是单选题,他可以同时拥有。
他一口将酒灌尽。「你懂什么!」
在他懂事之后,曾派人去调查有关父母亲的事,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其它的亲人, 因而知道步行云的存在,也了解当初父母相恋所遇到的阻碍,但是,最令他耿耿于怀的 是,他为什么没有在父亲和母亲发生意外之后找到他?反而是当时才十岁大的箭来接他 去同住。
直到半年前才第一次找上他,说什么认祖归宗、继承家业,二十几年后才来认他也 太迟了一些吧!
当初他举目无亲被送到孤儿院去,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爷爷在哪里 ?
「我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相信血缘天性,是怎么样也割舍不掉的。」她只 是说出心中的话。
在步家人还未出现之前,他不也过得很好!「我不需要箭以外的亲人。」他的话里 有赌气的意味。
「分散了二十多年的亲人能重逢相认是很幸运的事,你不觉得吗?」心中有恨的人 是不会快乐的。
但是,一想到他的父母会远走法国,他会在孤儿院待上一年,全是拜他所赐,他就 无法消除心中的愤恨,「好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他的态度摆明了到此为止。
???一早,江脉脉起床梳洗完毕,打开门就瞧见一个约莫是十六、七岁的女孩站 在门口,张着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