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浩常来看我,大概是出于内疚吧。我问他,我应该跟陈凯迪在一起呢,还是应该等着云帆。他说,你更爱他们哪一个?我说,我也分不清了,现在他们两个就像是我的手心和手背。潘浩说,应该说他们两个是你的从前和现在。你从前爱的是林云帆,现在爱的是陈凯迪,只不过你对云帆还没有完全忘怀。吴梦,人世间一切都是现实的,我们必须学会面对现实。云帆毕竟已离你那么远了,而陈凯迪是你看得见抓得住的。我们都不可能去等一个不可知的未来,那毕竟太渺茫了。人生最重要的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我痛苦地说,可是我很难过,不管离开他们哪一个我都很难过。我原以为云帆会很快把我忘记,可是他还是那么爱我,我觉得自个儿对不住他。可陈凯迪为了我差点把命都搭上了,我也不能离开他。我真是痛苦死了。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潘浩说,哎!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什么事儿都如意。感情上的事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我问他,你恨不恨李昕?他说,算了,她也有她的苦衷。我又问他,那你还爱她吗?潘浩说,不知道。有时会想起来,想起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他痛苦地皱着眉。我明白他的感受。
我最近做梦老梦见有两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追着我跑,然后我突然掉下了山崖,就醒了。王盈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两个男人其实就是现实中的林云帆和陈凯迪。我说,那为什么我最后老掉下山崖呢?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说,是不是最后只有我死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啊?王盈说,你可千万别那样想,你要真那样了有人会把我碎尸万段的。所有人都托我看着你,就怕你想不开。你要真那样了,我就铁定成千古罪人了。我有时痛苦得真想一死了之。稻草知道我痛苦,也知道我还忘不了云帆,于是他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可他对我越好,我心里越乱。
这天下午,潘浩又来看我,说到伤心处,我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想起自从进大学以来,从潘浩到林云帆,再从林云帆到陈凯迪,从头到尾都是痛苦,都是伤痕,我就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当我头都哭痛了,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一双悲伤而愤怒的眼睛正盯着我,像一只受伤的狼。我正想解释,陈凯迪走到我面前,一巴掌打到我脸上。潘浩说,凯迪,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凯迪说,那是怎样?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而且我还知道你是她的初恋情人。我对潘浩说,别解释了,这下问题解决了。然后我对稻草冷冷地说道,你走吧!今后我吴梦不再认识你陈凯迪。
以后我就跟潘浩来往得更密切了,我的心已伤痕累累,只有在他那里可以找到安慰。我们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喝酒,我有时会觉得他就是我男朋友。他比云帆和陈凯迪都更理智,而且又是我的初恋,我有时都分不清现在还爱不爱他。我这时候心里已如一团乱麻,我想,也不用分清谁跟谁了,就这样下去吧,过一天算一天。有一次,我试着问潘浩,要是我们俩在一起会怎么样呢?他说,不可能。我说,你从来没爱过我吗?哪怕一丁点儿。他说,吴梦,我一直都把你当小妹妹。我那时心里一直都只有李昕,我是个很传统,感情很专一的男人。而现在,你正处于痛苦之中,我不能趁虚而入。而且,其实现在我们两个人心里都很乱,根本已分不清什么是爱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真的。如果这一切可以用我的痛苦来弥补,我宁愿痛苦一辈子。就这样,我们两个同命相怜的人经常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部分 那些雨季第7节 玉树临风哪里找(1)
有一次,潘浩送我到学校门口,然后打的回去了。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宿舍走,当时已晚上10点。我走到篮球场,想起以前坐在草坪上看陈凯迪打球的情景,泪水流了下来,然后我又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忽然有一双手把我拥进了怀里,我挣扎着说,谁呀?你是谁呀?那人松开手,是稻草。我摸摸他的脸,湿漉漉的。我笑着说,你哭了?怎么我哭你也哭啊?他紧紧抱住我说,吴梦,不要这样,你会把自个儿弄疯的。我在他怀里又哭又笑,他哭着说,吴梦,求你了!别这样,求你!我一直哭到晕倒,他把我抱到医务室。医生说我是伤心过度,给我打吊针,还说不要再刺激我。我躺在床上,稻草就一直跟床边坐着守护着我。第二天我醒过来,看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心里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他醒了,眼里全是血丝,他握住我的手说,梦,以后不要再那样折磨自己了,别再让我担心了。看着他疲惫的样儿,我点着头说,好,我不会了。 稻草把我送回寝室,王盈拿了一张纸给我看。她说,你看看,昨天人家就把道歉信给你
送来了。我打开正想看,王盈一把抢过去,大声地念:
吴梦:
我知道我特该死,你宰了我都没得说。以前有份还不赖的爱情摆在我的跟前儿,我没珍惜。等过后就傻眼了,这鬼地方对我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你了。你用刀废了我吧,别琢磨了。
如果老天爷能再让你回头,我保准儿会对你不停地唠叨三个字:我TMD爱你!如果非要我在这份爱上加上个日期,一万年都成!
爱你的稻草
我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稻草把我抱起来转了个圈儿,说,你终于笑了。
我和陈凯迪和好如初,每天蜜糖似的黏在一起。潘浩说得对,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我又跟着他飙车、暴走,笑容又在我脸上浮现。王盈说,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下我可放心了。
我俩还跟雨芹通信,信上雨芹说,云帆渐渐振作起来了,还是常想起我。他和雨芹相依为命,也开始有
了感情。我也对雨芹透露了一点儿我和陈凯迪的感情。王盈说,最好就是雨芹跟云帆好,你和稻草好。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是呀,我和云帆毕竟隔那么远,如果老这样苦苦地思念对方,不疯才怪呢。生活不是小说,还是现实一点儿好。而且雨芹又对云帆那么好,他们又在一块儿,那样最好了。我这样想,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惆怅,但也只能如此了。
下午放学,我和王盈正想去食堂吃晚饭,陈凯迪就打来电话,说在我们楼下等我。王盈说,我就不去了,免得当电灯泡。我说,那我不勉强你了。走下楼,稻草正伫立在门口,我说,你真是玉树临风呀。他说,今儿我过生日,一起吃饭吧!
走进西餐厅,柔和而昏暗的淡黄色灯光和抒情的乐曲,营造出了一种温清浪漫的气氛。今天稻草穿着一件白色的厚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特酷!坐下后,他一打响指,服务
生走了过来。点完菜,我说,你生日怎么不早说呀?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稻草眨着眼睛说,这很正常嘛。女孩子都这样,记不住别人生日,但要是男朋友忘了她的生日,她可要跟人家拼老命的。我说,什么呀!我可没要你给我过生日。然后我突然顿悟过来,说,好呀稻草,原来你对女孩子这么清楚,你曾有过多少女朋友啊?稻草说,是正经地说还是不正经地说?我说,这有什么区别?他说,要是不正经地说,那多不胜数;要是正经地说,就只有你一个。我说,这什么意思呀?他说,不正经地说,就是不正式交的女朋友,大家就是玩玩儿;正经地说呢,就是正式交的女朋友,就是大家认真的,以后两人儿要结婚的。我说,那我算哪个呢?他说,当然是要结婚的那种啦。我说,那你准备对我正经到什么时候呢?他说,正经到永远,如果硬要给永远定个期限的话,铁定是一万年。他笑得龇牙咧嘴的,我说,谁说要嫁给你啦?他说,除了我,还有男人会要你吗?我说,哈!你太自信了吧?他说,不是我自信,是因为我魅力太大了,我
要是追你,谁还敢争风(争风吃醋的风)呢?跟我抢女朋友,那不是自个儿找自卑吗?我说,要是我哪天跟人跑了,你怎么办?他想了想说,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我认为,你不可能再找得到像我这么好的男朋友了。即使长得有我这么好看,也不会有我对你这么好的。我说,你对我还好呀?然后我掰着手指头数落他,你专横霸道,说话做事儿也不温柔。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的霸道,以那次拉我去暴走致使我晕倒为例。他举起双手说,我改!我改!我伸着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菜上来了,我俩立马展开攻势,饕餮起来。其实我倒并不怎么喜欢吃西餐,但是特喜欢西餐厅浪漫的气氛。稻草要了一瓶高档红酒,我记得这红酒的价格在千元以上。我问,要这么贵的酒干嘛?他说,庆祝啊!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跟自个儿最心爱的女孩儿单独在一起吃饭。我红着脸向他眨眼睛,觉得幸福极了。
吃完后他送我回寝室,我俩跟宿舍楼下深情地接吻,然后他挥挥手依依不舍地走了。我上了楼,走进寝室,快乐地旋转了几圈儿。王盈啧啧有声地说,爱情的力量真是大呀!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说,你知不知道你都胖得像头猪了,这不是爱情催肥的力量吗?我说,不会吧?赶紧拿着软尺一量,腰粗了整整一寸。我说,天哪!我必须立马减肥了,明儿我就跟稻草天天暴走去。王盈说,不过这倒是一个催肥的好办法。谁家要养猪,就使劲儿给猪们放柔情浪漫曲,让它们天天热恋,铁定比什么三月肥四月肥更管用。我说,你这不是骂我吗?她扑哧一笑说,我可没往这上面想啊。
过了几天,雨芹来信说云帆想回来看我,我一下着急起来。我对王盈说,这怎么办呀?王盈也手足无措地说,那怎么办呢?只有别告儿他你和稻草的事儿。我说,这不是骗他吗?王盈说,有句话说,善意的欺骗是无罪的。我们都没想到云帆会这么快回来,他走了还不到三个月呢。我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告诉他我跟凯迪的事儿吧,我怕他受不了;不告诉他吧,又怕他还爱着我。没办法,只有随机应变,到时再说了。
几天后,云帆果然回来了。雨芹不放心,也跟了回来。他俩都没告诉自个儿的父母,想待两天就走。我正上课,雨芹打我手机,我也顾不得老师怎么看我了,我就那么边接手机边跑了出去。雨芹说云帆根本没勇气给我打电话。跑到校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云帆。他明显地瘦了,头发也长了,双眼呆滞地盯着前方某个地方。看到我跑过来了,他眼里才放出了光芒,双眸依然那样黑亮。我一看到他,心跳就加速,然后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泪水顺着我脸庞滑下来,我感到他冰凉的泪水流到了我的头发上。我擦掉泪水,怕被稻草看见,就拉着他俩去了附近的宾馆。
进了屋,仨人儿先是诉说别后的思念之情,然后听雨芹讲了很多巴黎的事儿。我说,你俩没找一法国帅哥和靓妹?那多威风啊,以后带一外国老公外国老婆回来,你们爸妈才高兴呢。以后咱云帆和雨芹就成法籍华裔了。雨芹说,你要喜欢给你弄一个回来?我说,我才不要呢,那些外国人都浑身是毛。咦!别提多恶心了。雨芹说,我以前觉得你挺崇洋媚外的嘛。我说,我那是叶公好龙罢了。云帆一直静静地听我俩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知道他觉察出了我对他的态度跟从前不同。面对他,我心里特内疚,可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从前我一见到他,总是很调皮,而且特亲热,就跟我俩是用胶水儿黏在一起似的。今儿我根本不敢多看他,我心里发虚。我偷偷地问雨芹,他知不知道我和稻草的事儿?雨芹说没告诉过他。可有一次他主动跟雨芹说,其实吴梦跟着陈凯迪,比跟着我强,我是个倒霉蛋。雨芹说曾试探着问他,要是他俩好了你怎么办?他开始表情很痛苦,然后淡淡地笑着说,没什么,我祝福他们。我听着心里别提多心酸了。这次云帆回来,我觉得必须对他有个交待。可是我说不出口,每次话到嘴边,就咽回去。云帆可能也看出了什么,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笑着听我和雨芹讲话。他那神情儿,让我觉得特难受。我开玩笑说,雨芹把云帆照顾得这么好,真像云帆的妻子。雨芹红着脸笑,云帆仍然只是淡淡地笑,一句话也不说。陪他们一直到晚上,我说天色晚了,我该回学校去了。临走,我实在忍不住了,我问云帆,你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呢?他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我看见他的眼神特忧郁。
走在校园里,冷风吹着,我觉得脑袋特清醒。我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