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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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逃犯-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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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婚礼进行到尾声时,李水珠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老板面前。她不想潜逃同去,她想违规,她想在这个世界上背叛她的傀儡。因为她不想脱下婚纱,她想披上这婚纱到异域之乡去,她想穿越漫长无边的国境线。 
她佯装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把目光垂着,她盯住了一只餐盘中的兔子,那是一只兔子,然而,它已经失去了奔跑的权利。所以,她暗示自己道: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再失去翅膀,所以,她敛住了睫毛,敛住呼吸,敛住了胃角蠕动,敛住了那个长久以来支配她的容器。她要钻进这个男人的胸膛之中去。她要利用这个男人的胸膛掩饰她的存在。一群男人举起酒杯走向老板,他显然是这群年轻男人的老板,所以,他们频频地举杯祝贺,这是一个世界的世界。方姨就在这一刻抓住了机会,靠近她说:“我在卫生间等你。” 
她没有去卫生间,在她失去的意志里,现在打捞回来了她的一只船浆,她要划船到异乡去,所以,她不会顺从于方姨,她推翻并颠倒了原有的计划。她不会按照原计划抛弃这场婚礼,抛弃这个男人。她紧紧抓住了他。男人是可以被抓住的,只要男人愿意,你就可以尽可能抓住他的左臂右臂——从哲学的意义上讲,这是一种战争。在几千年的人类战争史上,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都源于性别,他们因性别制定一系列可以磨钝的武器。此刻,李水珠无比幸福地倚依着这婚礼的尾声,她彻底地背叛了方姨,然后在尾声中坐上婚车回到了婚房。 
第一个目的已经实现,她失去了被方姨所控制的局面。所以她必须抓住时机,新婚之夜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时机,所以,她对他说明天就去度蜜月。男人说:“你的任何一种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她笑了,她也同样满足着他的欲望,她尽可能地满足他,方姨教会了她交易,也同时教会她利用男人。 
黎明的时候,男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她已经让人送来了两张飞机票,而当她拉开窗帘感受一下秋意弥漫的早晨空气时,她看见了一辆轿车,像卧室一样静卧在不远处的路口,这轿车自然是方姨的翅膀,是她的铁轨,是她为自己,为别人所设置的交通工具。所以,它的存在是为了驾驭李水珠。她嘘了一口气,新婚丈夫还躺在床上,如果她想抛弃他,这正是一个好时机,然而,她已经不想抛弃他。抛弃,一个自人类有了繁衍和战争就孕育的词汇,它时时刻刻地演驿着,并制造了抛弃者和被抛弃两者之间的距离和怨恨。 
她不想抛弃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婚床,它至少是严肃认真的。而且婚床上另一边是飞渡命运的另一条船。她希望从婚床上爬到哪条船上去。相反,她想抛弃方姨,她想结束被这个女人所笼罩的时代。老板醒来了,他要去一趟公司。他同意她今晚就离开,既然他年轻的新娘已经订好了共度蜜月的飞机票,他作为男人是不会抵抗的。   
《女逃犯》第十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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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开窗帘的一角,看见男人已经驱车消失之后,便缩回了自己的头。她不是一个缩头动物。她是一头可以伸缩、狂奔的动物,她像狐狸一样的嗅觉已经嗅到了方姨敞开手的爪子正伸过来。她知道,她已经违规,她现在依然经纵情地违规,正当她谋算着如何对抗方姨时,一只手已经放在门上敲门。那只手滑过了一匹丝绸式的细腻和千丝万缕;那只手仿佛托起一只带毒的暗箱,从箱子中射出一只利器,它砰然之间已经使李水珠失去了自控能力,因为许久以来,方姨一直用一种无处不在的魔法捆绑着她。门张开了,仿佛摇晃着的木头玩具意识到了游戏的现实意义:一双手跨进来,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走了进来,这种相见是必然的,因为李水珠即使拥有了一张婚床,却依然在方姨的监控之中活动着。方姨微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那波浪式的长发感叹道:“你真漂亮,所以,我知道你在婚宴中无法摆脱他,围在你身边的人就像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蜂群,他们蛰着你的香味,人们要蛰痛你的神经和再生的细胞,所以,你被甜蜜所蛰着,你暂时忘记了我们的游戏,然而你清楚,越过游戏的法规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办?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的蜜月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知道你们要去欧洲,我要你告诉我实情,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迁就你,是因为你还算诚实,这对我很重要。我现在依然在提醒你,忘记过去就意味着牢狱之灾已经向你逼近。那座牢狱挂着李水苗的灵魂,她坠楼而下的灵魂永无安息。好了,这不是我们叹息的时刻,告诉我,你飞机起航的时间……” 
沉浸在方姨起伏错落的声音之中的李水珠又一次迷失了方向。她拉开抽屉,像是拉开了一只暗箱,方姨看见了飞机票。起飞的时候当然比她预测的提前了,所以,她不得不重新施展她的阴谋:因为她不想让李水珠在这个时刻抛弃男人。已经失去了在婚宴上的最好的背叛时间的李水珠,还有一个时机可以利用,那就是飞机场。 
在方姨看来,毫无起伏的、没有舞台和观众的在私人化的圈子中抛弃她的前夫,简直太泛味了。比如,此刻,李水珠尽可以抛弃他的新郎,然而,这样的抛弃和她的前夫到底有多少意义呢?她之所以请李水珠作为她惩罚男人的替身,是为了羞辱男人,是为了让男人受到折磨,是为了让男人感受到这个世上最大、最无耻的骗局,是女人为男人而准备的礼物。所以,她当然不会让李水珠在寂静之中,在别人看不到的舞台上抛弃男人。 
方姨一边在宽大的婚房中散步,她似乎有足够的把握预感到男人在这个时候不会回来,因为她知道男人在度过新婚之夜后都在到外面去透透新鲜空气;跑到外面去,抖落掉满身的情欲粉屑,然后再回来。她用散步的、漫不经心的姿态来到了婚房,在这间豪华的房间中,李水珠还来不及收理床铺,那些零乱的红色床罩、床单仿佛在宣布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它的尾部确实像骚乱的羽毛正纷扰着李水珠的心灵。当然,看得出来,方姨的心仿佛一匹揉皱的丝绸,已经被苍桑所折磨着:“瞧这婚床,瞧这女人和男人之间的苟合之战;睢这肉体在这床单上的翻滚之战;它们是如此地肮脏和无耻呀!”方姨突然逼近李水珠说:“你舒服吗?你有那种要死要活的快感吗?” 
李水珠扭过头去,她已经开始厌恶了,她早就开始厌恶了。然而,她扭转不了这命运,扭转不了方姨面对面的与她挑战的姿态。在很大的意义上,她只是方姨棋盘中的棋子而已。方姨终于又一次平息了自己浑身颤抖的怨恨,她仿佛已经悄无声息地抚平了那匹丝绸表面的皱褶,而此刻,她把手伸向了飞机场。 
飞机场是现实的,男人回来以后,两个人就开始收拾共度蜜月的箱子。而此刻,方姨刚刚从这座房子撤离出不到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男人回来以后似乎嗅到了一种什么味道,他问李水珠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李水珠坚决而肯定地否定了,男人依然不罢休,他嗅了嗅四周,他告诉李水珠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感觉到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李水珠摆弄了一下香水瓶说,也许是她刚才尝试了一下几瓶香水的各种味道。也许那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已。男人点了点头,似乎这个理由很充分,所以男人不再去嗅味道了。 
时间飞快地转动着,此刻,李水珠依然暗藏着一种冒险的念头;如果她可以摆脱方姨,那么她依然要飞出国境线去。这也许是她惟一的希望了。所以她紧紧地贴在男人身边,她带着一种肌肤般的亲密关系,想把方姨的存在剥离在她灵魂之外去。然而,她一到飞机场,就已经看见了她的影子,她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的风衣,长到足膝之下的,她依然作了一次伪装术,她的头发上裹着一条黄色的丝巾,她戴着墨镜,她所谓的伪装术,只是为了对抗她的前夫而已。 
她藏在暗处,对付着她的前夫,即使她站在她前夫不远处,她前夫也不会认出她来。因为她已经拥有了替身,当男人前去领登机票时,这是她接近李水珠的时刻,她站在一侧,望着男人的背影说:“等他领到登记牌时,你就上卫生间,我在卫生间等你。如果你失约,我就会通知机场警察,我就会亮开我们之间的底牌,那时候你是插翅难飞。”   
《女逃犯》第十五章(2)   
男人已经领了登机牌,回到李水珠珠身边。她看到方姨已经到左侧的卫生间去了,方姨有意让她看到自己。如果,她设想到了如果,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假设如果了。她对男人说要去方便一下,男人在等她。所以,她拐进了左侧,往里拐就是卫生间。宽大的卫生间有好几个拐角,方姨就在一个拐角中,招呼她过去说:“换下衣服,要从头到尾地改变,然后跟我出去。”她已经服从这种关系,方姨站在一边,似乎又变成了她的母亲,为她扣上衣扣,拉好她的衣领,她进卫生间之前,穿一套牛仔服,那是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套飞越国境线的服装。 
而此刻,她穿上了一件风衣,大约穿风衣省去了许多麻烦,风衣具有把身体全面裹起来的快速魔力,节省了时间。方姨需要这种时间。果然,这件米色的风衣完全改变了她的形象。而且方姨还为她戴上了一只假发套,很快,她满头的黑色波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直发,垂到腰下,然后,方姨为她戴上了一付墨镜。这世界又一次被颠倒了。因为它对于李水珠来说必须被颠倒。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就这样被逐渐地摧毁了,原来她所谓的国境线根本就不存在,而她长出来的翅膀类似石膏,砰然一声被折断了,满地的羽毛纷乱地飞扬着。 
而方姨同她一块突围出去时,她瞥了她一眼,他怎么会留意她的存在呢?他有她共度蜜月的妻子,那个女人应该像淬火中的炉子一样紧紧地贴住他,同他在一起不断地在淬火中熔炼自我,不断地淬火并且显现出幸福的自我。她顿然间感到悲哀,她在抛弃他。他的等待将是徒劳的,他将如何等待下去呢,他攥紧了那两份登记牌,还有她的身份证,有什么用处,那身份证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只不过和这个女人庆贺了一次虚假的婚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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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回过头去,她在挪动,脚步就像守猎者的箭一样快速,直到她回过去,才显示出了她迟疑的那一秒,那一秒钟似乎沉滞起来了,犹如水在器皿中突然凝固起来了。变成了冰块。李水珠也在她旁边变成了冰块,她以为这个女人犹豫了,推翻了窗墙,推开了杂乱,否定了原计划,因为从女人的眼里涌动着一种青苔似的潮湿,然而,那潮湿很快就消失了。这个女人已窗墙万变。她屏住的一秒钟内短暂的呼吸使她断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怜悯之情。她的脸转眼之间又变成了一块石头,她坚硬的碰撞声来自骨头,或来自任何一个部位的呼呼。她阻挡住了自己的青苔或者那青苔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青苔适合生长在潮湿的地方,有时候适宜在有水的地方飘动。她不是青苔,也不可能把自己变青苔,她只有把自己变成钢铁时才充满了力量。或者把自己变成野狐时才充满了灵魂。 
那个男人开始焦灼不安了,他在朝四周观看,他在朝卫生间观望,他不时地抬头看看墙壁上的那面大钟,于是,他的焦灼更剧烈了,他掏出手机给李水珠打电话,他一定是想尽快地找到她,告诉她登机的时刻快到了。她的手机并没关闭,震动声吸引了方姨,她让她掏出手机,方姨接过手机,就这样,只隔着一层窗玻璃,方姨便把耳朵贴在手机上,方姨只是为了倾听,她的脸上出现了蜗牛似的纹路,她的脸在那一刻整个儿变成了一只从潮湿的雨后泥土中,从树篱之下冒出来的蜗牛,转动着身体,那些褐色的小纹露现在显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方姨的脸从来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滑稽,她在倾听却不发出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定震动了她的耳膜,她随手把手机揣进提包里,对李水珠说:“你看到这个男人的嘴脸了吧,他说不定会去卫生间找你,你看他,他的脚开始挪动了,登机时刻快到了,你看他果然朝着卫生间走去。” 
她的老板,她新婚的丈夫果然推着两只箱子朝着卫生间走去。他已站在女卫生间门口,一个妇女走了出来,又有两个年轻的女性出来了。对此,他似乎一定充满了希望,这希望并不过份,这希望原来是正常的等待而已。上卫生间只是一种生活,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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