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桀心口没来由的一紧,一种近乎不舍的情绪攫住了他。
昨晚那个纯真快乐的女孩不见了,只剩眼前这个挫折心伤,独立跟现实环境对抗的无助女孩。
“你——还好吗?”他喉头有些发紧。
身旁的人儿沉默许久,才终於以微微颤抖的嗓音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不明白。
“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明明说好不再连累他,偏偏她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倒茶水真的不难,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事事完美。
“不,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
怔然抬起头,田欣望进他怜惜的眸底。
为什么?突然间,她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生我的气,不嫌弃我的一无是处?”又为什么明明不爱她,却能有这么温柔深情的一面?
“因为——”他怔了怔,眼神一转,他佯装轻松自若的说道:“岩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照顾你。”
在他心中,他永远只把她当成“岩日的朋友”,在他心中,她田欣不存在,也完全不具任何意义?
她绝望得几近窒息,却莫名的想笑。
看著她唇边那抹乍然浮现的笑,易桀震住了。他不敢置信,在这种时刻,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看著那抹笑,却发现里头满是苦涩。
恍然之间,他终於发现——她爱笑,是因为她习惯性用笑来掩饰孤单、掩饰一切情绪。
而他怎么会傻得以为——那是不解世事的天真?
胸口传来揪心痛楚,那是为她不舍的心疼。
他不懂她,从不曾真正懂过。
她看似简单却难懂,她明明是那样天真,此刻却又老成得像历经过许多人生,他不知道,那一种才是真正的她,抑或是,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面目。
他明白,他是绝不能再让她回公司了,在他身边,只会让她更加伤痕累累。
看著身旁那样挫败又绝望,仿佛失去了斗志的她——
这一刻,他真的怀疑,把她留在身边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在这里,没有良好的照顾、充足的养分,强迫让她经历风雨的结果,只是加速她的枯萎。
难道,他真的错了,她不是属於这里的?
有专属园丁与肥沃养分的花房,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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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可以照常上班,但田欣还是被易桀强制留在家里休息一天。
一整天,她无所事事闷得发慌,刻意不去想起昨日的不愉快,她一心期盼著易桀下班。
下午三点,她坐在沙发里,电视一台转过一台,就是找不到能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的方法。
倏地,门外传来门铃声。
易桀?她又惊喜的瞥了下壁钟。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有多去细想,她开心的前去开门。
“易桀,你怎么——”一开门,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爸?”父亲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田仲豪闷声怒斥道。
找了女儿足足三个多月,田仲豪又急又气,却还是狠不下心责备他自小捧在手掌心里的宝贝。
“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您担心,我只是想独立。”
“独立?你要开店、要到我公司当经理,爸爸随时可以安排——”
又是安排?过去她受够了被支配、摆布,为何父亲总是不懂,她是个有感情、有情绪的人,不是傀儡!
“爸,你过去对我的照顾已经够了,我不想当一个一句话就能得到一切的千金小姐,我只是想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只是这样而已。”
看著女儿好半晌,田仲豪脸上的表情似错愕、似不信,无法了解细心呵护、极尽所能给她最佳保护的女儿,竟然只是要“自由”这么简单。
“一定是姓易的那小子诱拐你对不对?”以往那个乖顺听话的女儿不会这样,但自从认识易桀那小子之後,竟然连离家出走都做得出来!
“爸,不是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他,幸好那小子及时醒悟,否则我已经请了徵信社,一旦掌握到证据就要控告他诱拐,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田欣隐隐听出事情的不对劲。“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不住微微颤抖。
不,不可能的!他懂她、他是了解她的,他不会泄露她的行踪的,不会,他绝不会——
“没错,是姓易的小子告诉我的,幸好他识相。”田仲豪不悦的啐道。
“真是易桀告诉你的?”霎时她的脑子里全被掏空了。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明知道她多想逃离那个囚禁她的牢笼,他却残忍的亲手把她送回去。
“你喜欢那个小子对不对?”田仲豪光看女儿的眼神就知道。
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田仲豪放软了语气,哄慰道:“他根本对你没有感情,只当你是个麻烦罢了,否则他何必把你一脚踢开?听爸的话乖乖回去,起码有爸在,你不会受任何委屈,不会受一丁点的苦——”
父亲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中只反覆回荡著这几个字:她被遗弃了、她被遗弃了——
易桀不要她了,选在昨天意外之後的今天,难道,他是想暗示,她是个累赘,只会带给他麻烦,所以才迫不及待要甩开她?
甚至,连再见她一面都不愿意,而是故意把她留在家里,让她悄悄的消失在他生命中。
天,他何其用心,又何其残酷?!
一股酸意漫上鼻头,淹上眼底,来势汹汹,连一点让她竖起坚强武装的机会都不给。
心碎的泪水滚烫得刺痛她的眼,泪水却滑不出眼眶,而是化成片片的碎片,深深扎进她的心口每一处。
无悔的付出、义无反顾的投入感情,反倒让她更痛不欲生。
“爱情不是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的一厢情愿只会让自己受伤。”
田仲豪一眼就看穿了女儿是被这段情所伤,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的,现在她总算明白,自己有多一厢情愿。
他根本不会爱她、永远也不会给她任何情感的回报,是她始终认不清事实,还苦苦追逐这道阳光。
是她,太傻吧?!
“欣欣,跟爸爸回去吧!”田仲豪叹了口气,柔声哄劝道。“在爸爸身边,你绝不会受一丁点伤害,就算是那个姓易的也一样。”
“爸——”田欣投进父亲的怀抱,忍不住痛哭失声。
在父亲的呵护下,这辈子,她从没掉过一滴眼泪,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眼泪是会烫伤人的。
这一刻,她总算意识到父亲的存在,有多令人感激与安心。
是的,就算是温室花朵又如何?
起码她会受到严密的保护、无微不至的呵护,最重要的是——
她的心绝不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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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结束在外三个多月,一百三十四天的“流浪生涯”,她终於回家了。
回复到以往无所事事的生活,除了弹弹琴、後头跟著几名保镳出门逛街,她的生活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怀疑,是否曾掀起过涟漪?
她始终小心翼翼,避免去想起过去的点滴,不想揭起痛楚依旧的疮疤,但她也不愿堆砌仇恨,让曾经的美好蒙灰。
毕竟,即使不爱她,他却曾经带给她那么多快乐,那些美好,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说好了不再想他,不知不觉,她的思绪还是绕回他身上,终究,她还是无法彻底从心底抹去。
温热的湿意从脸颊传来,她伸手一抹,是眼泪。
她是那么幸福,为什么要哭?
她不愁吃、不愁穿,天底下没有要不到的东西,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算受了伤,回到家还是有爱她的父亲,无条件的张开双臂欢迎她。
她的眼睛热得发痛,却还是用力把那股冲上眼底的酸涩吞回去。
天底下那么多不幸的人,她没有资格哭,更没有资格怨天尤人,她何其幸福拥有了这么多。
而今,她总算明白,父亲这么保护她,极力想阻止她去爱易桀是为了什么。
她根本不懂爱,不明白爱情里不会全是晴天,更不会处处都是顺境、条条都是康庄大道,爱跟伤害只一体两面,得不到爱情,注定只能受伤。
她终於明白,最爱的人,带给她的,也会是最深的伤害。
忍不住,说好不再流的眼泪又滑落脸庞。
她责怪自己的懦弱,她的不堪一击,也责怪自己甚至如今还——牵挂著他。
她真的忘不了他,即使他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划清彼此的关系,甚至,从头到尾不曾出现过,仿佛过去种种只是一场梦,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用力深呼吸,她逼回眼泪,不愿让自己沉湎在过去有他的回忆中,她索性出门走走。
乘著豪华私家轿车,她漫无目的的要求司机往山上行驶,冷冽的空气,却一点也吹不进她层层封闭的心。
车子绕回市区,突然间她开口吩咐道。
“让我下车!”
“小姐,老爷吩咐——”
“没关系,我只是去走走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下子就会回来。”她和气的朝司机笑笑。
“可是——”
没等戒慎恐惧的司机说完,她迳自开门下车。
沿著大街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觉,她竟来到一栋有几分熟悉的建筑前。
她甚至没有多想,一个人就这么来到岩日的门外。
打开大门一看到她,岩日沉稳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讶色。
“田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可以进去吗?”
岩日目不转睛的盯著她。
她不自在的笑笑,仿佛怕被看出什么。
知道自己失意憔悴的模样肯定很糟,但是,一个碎了心的人还会在乎看起来是否宜人吗?
点了点头,他侧身让她进来。
她只是顺道来看看他,毕竟她也曾打扰他一段时间,不但三天两头往他办公室跑,还老是央求他带她一起参加聚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岩日,就像看到一个能让人信任依靠的兄长,她多日来的坚强竟然全数崩溃了。
“岩日,我该怎么办?”第一次,她在人前哭了。
那个向来把尊严看得比什么还重要的她,竟然崩溃了,成串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是易桀?”
岩日平静的一句话,让田欣愕然抬起头。
“你爱上他了?”
“你——”他看出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唯有易桀那迟钝的小子至今还没有察觉。”真是易桀标准粗枝大叶式的作风啊!岩日悄悄叹口气。
有谁看不出来,每回聚会田欣的目光总是凝视著易桀,有谁没察觉她眼底那股浓烈的情感——唯有那个神经大条的易桀。
“我想忘了他,可是好难——”真的好难,就连要停止一些些对他的感情,都难以自己。
“为什么要忘了他?除非你不要他的爱。”岩日少见的露出微笑。
“他不爱我——”田欣失落的声音,飘忽得像是快溃散在空气中。
“谁说他不爱你?”
田欣瞠大眼,遽然抬起头,震惊、不信的眸光轮流交错,伴随泛起的,是一层再也经不起伤害的泪雾。
“怎么可能?”易桀爱她,她能相信吗?这个她连作梦都在奢求的愿望。
“这么久的朋友了,他心里藏了多少心事很容易看得出来,不过,他老是以为你喜欢我。”
从她三天两头送点心到他办公室,甚至不惜苦苦跟著他去参加聚会,认识他的朋友也跟易桀一样,以为她喜欢的人是自己。
可她的来访,总算让他弄清楚,这个误会真是闹大了。
原来,自始至终田欣跟易桀这对宝,都在玩著相互追逐的游戏,却始终不自知,连他这个局外人,也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玩起了三角关系的游戏。
“你——你没有骗我?不是安慰?”田欣的声音隐隐颤抖著。
“拿一个男人的感情跟人格做安慰?我不是那么没义气的朋友。”岩日淡淡的笑道。
“他总是要我向你表白,可我却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不是你。”想起来,田欣才发觉自己有多傻,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在爱情里总是盲目的,几乎没有几个人能保持清醒,不是吗?”他若有所感的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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