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谁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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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谁共舞-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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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美琳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蘑菇亭时,看到一坐着轮椅的女人背对着阳光,那么孤独那么无助那么凄楚地呆着,像折损了羽翼的大雁,又像遗落了翅膀的天使,伤心地瞻顾着瘫痪的影子。
她想她一定生活得很不幸,没有亲情没有一切甚至没有友情关爱,她的爱人也许早抛弃了她。男人们本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所谓的爱内在美只是指的体内而不是内心。
看看这些不幸的残疾人,美琳产生怜悯的同时也有一些感动: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万能的上帝,让她和童童健康地生活着。世间,有多少人在和疾病抗争;有多少人没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有多少人已经得了艾滋病;有多少人已经得了癌症。
美琳轻轻地向蘑菇亭走去,脚步和心里的那片土地一样十分轻软。她想去安慰那个摇着轮椅来魅水湖观览的孤独生命,她的话或许会给她温暖、鼓励。她要给她讲述一些英雄们身残志坚的故事,勉励她顽强地活着。她触到了包里的水枪,随手扔了。生命本就不易,无论如何都不该去伤害。等会儿见到情敌,她要先指给她看轮椅,还要对她说:女人何苦问难女人?无论过去怎样,我希望我们都不要再计较,我们都该活的对得起自己。把人字写端正,最要紧的是问心无愧!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灵魂的安宁。 
思绪纷纷,就在美琳将要接近轮椅时,听到一声沉闷的低吼如阴风乍起:“站住!”
美琳的心瑟瑟抖着,一下子呆在原地。
这声音来自轮椅上那个堪怜的生命?她不敢相信,与电话里的声音再无二致!天下竟有这样相似声音的人?她在对谁吼?语气那般暴虐。美琳嘴巴大张着轻轻摇头,世间事总是匪夷所思。不知所措中,她看到轮椅上的女人缓缓转过面来。她塌陷的眼皮下是一双黑洞般的眼,脸色惨白线条僵硬,高耸的颧骨凹陷的双腮,毫无血色的唇褶皱而干裂,整个人如同传说中的僵尸。
美琳直愣愣站着,惊怕、迷乱、疑惑,摸不着北。
“哼哼。。。。。。”轮椅上的女人黑洞般的眼里射出阵阵电光,阴凄地笑着,对着美琳的惊骇、狐疑和失措。她的唇缓缓蠕动,那情态酷似正要吐出枣核钉的裘千尺:“姓关的,你看到我这样子很高兴吧?不要做出这种死了亲娘的伤心样,虚伪!”女人拍着轮椅扶手的样子,甚至让美琳担心那里会有暗器发出,见血封侯。
“你。。。。。。你。。。。。。我不认识你!”美琳结结巴巴地说,灵魂出窍般,眼神空洞,脸色苍白,身如枯木,无所适从。
“难怪余枫娶你,你还真TM会装真TM会装!”女人指着美琳,歇斯底里地怒吼,僵尸般苍白的脸在飞扬跋扈的表层下,隐隐流淌着哀伤。
“我真的不认识你。”美琳茫然望着她摇头,发出叹息般的低语。
“我叫高艳艳!我等你很久了!”女人的语声变得高亢尖利,带着疾风横扫荒原的力量。
美琳在一瞬间惊呆,如同在幼儿园看到满园的野兽那样荒谬。她明亮的眸子在她的周身上下反复浏览:这就是那个五官俊秀、仪态高雅的地税局办公室主任?她就是电话里那个女人?她再次摇头,难以置信,很多种混沌不堪的想法在胸臆间狼奔豕突。
美琳的思路很快被高艳艳打断:“都是余枫害了我!都是他害了我!。。。。。。”她的怨恨、怒气、伤感如万丈瀑布一泻千里。美琳在神魂飘忽中,听她连声辱骂余枫,骂了很多,她神思迷乱中听不清楚,尽管她一直看着她,无语,倾听。她激烈地发泄情绪,她专注望着,木讷点头。在高艳艳看来表示着同情、理解,发泄过后,她开始对老朋友般讲述情路——
“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余枫这人天生就有领导才能,虽然他有些霸道,但我喜欢!在他霸道的指点里我们同行相伴,我感觉很幸福!他曾经对我说,会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可永远到底是什么?”高艳艳以这样的开头白归纳了和余枫的相处,接着语声如小溪潺潺,叙述了他们的从前。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两人的关系就像世间所有拥有此类关系的龌龊者一样,既享有了婚外恋的神秘、惊险、甘甜和新奇刺激,也各自保持着各自家庭貌合神离中的表象完美。余枫长高艳艳十岁,他们从肉体到精神都很融洽。除了这两方面的融洽还有工作上的互惠,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一晃就很多年,直到高艳艳识破了余枫和美琳的关系。
太阳已匆匆隐去一半,像是急欲逃避寒风的摧卷。湖边的老柳难与寒流抗衡地耷拉着头,梢头的雪在日光的余曛里泛出些暗红的光,像是一个人戴着被血水侵泡过的敷料。风声渐大,魅水湖的波涛与风交织在一起,回响起一种无法描述的声浪。松林的一片苍翠在暮色里像一个静置的背景。
在时高时低的叙述声中,五脏六腑都虚弱着的高艳艳情绪激动,引起一阵阵的咳嗽,面色恍惚眼神迷离,喘着气道:“我们争吵不休,都因为他的不忠。他不仅不道歉还总是指着我埋怨:‘面相学中所说一点儿不假!高颧骨的女人个性强缺乏忍让。我非常认同!’”说到此处高艳艳黑洞般的眼里流出液体,双肩抽搐:“想想这些话,那时他分明是嫌弃我,揭我外貌上的短。”她一意在勾勒过去,忘了此身此时此世,抬头看美琳,嘴角微微上翘着,勾勒出不浓不淡的笑意,笑意里氤氲着对花样年华的追忆:“除了颧骨高些,我这长相应该没缺点吧!”手抚面颊。
美琳紧盯着那僵尸般的脸,因激动而出现的红晕难掩其丑陋、恐怖。她的话让美琳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这是个沉迷于过去的人,这种人顽固地抱守着已逝的浮华,拒对世界沧桑巨变的容颜。
美琳无奈,只有一边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一边暗自责怪自己虚伪。
高艳艳虽然是受了鼓励,欣喜之色却在脸上一闪而逝,面色复呈悲戚:“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女人会为感情放弃事业,而男人会为了事业放弃感情;女人会被为了感情放弃事业的男人感动,但会留在为了事业放弃感情的男人身边!女人总记着让她笑的男人,而男人总是记着让他哭的女人;可结果往往是女人留在了让她哭的男人身边,而男人身边却留下了让他笑的女人。看得出,你就是那个能让她笑的女人。”高艳艳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眉心的川字纹里折射出狠厉:“可我不甘心!我要做那个让他记住的女人!!!”牙齿咯咯作响,扶在轮椅上的手颤抖着。
美琳看着那惨白到狰狞的脸色,看着那齐齐截断的下肢,忍不住恻隐,小心翼翼发问:“你,你的腿。。。。。。”
“我的腿。。。。。。我的腿。。。。。。”高艳艳低声咆哮一般,又突然打住,低头一刻,再抬头泪光闪闪:“女人,永远赶不上男人的阴狠。”
面容纠结,声音嘶哑,接着叙述:她知道余枫有了新欢后几乎疯狂,温情用尽后不复以往,因为不甘,她就想逼他回头。以要揭露余枫婚外恋为要挟,还声言要往新浪、腾讯、百度吧上贴他。这样一招果然奏效,他们言归于好。高艳艳追述至此神色转为宁静,声音如无风无浪的湖面。她说不久余枫告诉她不要再打他们常联系的那个153。。。。。。了,只打139。。。。。。即可。那个153。。。。。。他不用了,那上面还有几百块费用,送给朋友用。他还说他有净化自我的单独需求。高艳艳说那时她思索之后还沾沾自喜了一阵子,以为余枫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她,要掐断与某人的那根联系线。
叙述至此,高艳艳突发的冷笑如鸷鹰尖厉:“哈哈哈,我已经看透了!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如果他爱我像肯德基那么多,看见了鲍鱼他自然会出轨。如果我对他的忠诚像伊利牛奶那么甜,给我一碗冰糖燕窝我也肯定会背叛!”
美琳边听边在记忆的荧屏上追忆,问道:“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我是指,你们的吵闹和言好?”
高艳艳:“零七年。。。。。。”
美琳发自内心的颤栗,说不对,这个153。。。。。。他一直用着,他让我只用这个号联系,怕那个139。。。。。。有上边对领导干部的手机监控。恍悟:余枫是要和他们分别单线联系互不影响!
高艳艳的嘴唇慢慢蠕动着,表情恐怖狰狞,又接近了将要突出枣壶钉杀伤仇敌的裘千尺。
美琳如沐寒雨地发颤,思绪驾长风回到从前,那时候余枫与她梦里相思相见欢。他无论怎么忙,几乎每天都给她通个长话,心肝宝贝地叫着,说她名如其人,就是一块无瑕的美玉。也就是那年,美琳妈妈病重,他慷慨给她救命的十万块钱。
男人到底有几颗爱心几张脸?




 第二十四章:你还有脸哭

美琳翻着苦涩的思索被高艳艳打断:“那时我发现,我对余枫已形成了心理依赖。不能看不到他,不能听不到他的声音,更不能接受他在我生活里消失。可悲的是,其实那时我们都已经发现,感情一出现裂缝,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情侣间一旦产生了怀疑因子,它会时时跳出来审视一切真的和假的东西。所以我们便吵了好好了吵无休无止。。。。。。”她没有哭,讲了很多,包括他们在共同地税事业中的同悲同喜。她思路不是很清晰,阴沉的叙述却像一辆刹不住的车,那些故事断断续续,衔接不够紧密,就像失去控制的车上会颠覆、漏掉许多东西。中间美琳插问,她有问必答。  
两个女人追忆他们共同的男人,这情形怎么看都有些讽刺有些可笑,其间不排除唇枪舌剑针尖麦芒地争执。高艳艳的情绪始终大起大落,到最后又因着美琳脸上讥讽的笑,声音再次变得难以控制:“我知道我们没有结果,可我没想到就是那种结果!几年了,我忍不下这口气!冯局长在整理他材料时找了我,我提供了他需要的所有。咯咯咯。。。。。。余枫终于玩火自焚了。。。。。。”她的笑声在美琳的无所适从里飞扬跋扈着,震慑了林梢燕儿。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喊着:“胡说什么?你疯了你!”推起轮椅躲避刀枪一样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推走的高艳艳扭着头怒吼着:“我要说!我要说——”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很远,融入天边云霞。
来往的车流不多,时而发出的喇叭声却也扰乱了冬日黄昏的冷寂。美琳往回走,步态机械而凝重,脚底仿佛绊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是那种没有着落的软绵。松林,灌木,衰草,平湖,柳树,梅花,眼前的一些景象都变成虚幻的布景,心灵的原野一片荒芜,身体则变成了一副又笨又重的行尸走肉。步子缓缓移动,高艳艳那不可理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零五年,你像贼一样偷走了我的爱人!”她的话字字尖利,犹如扎人的锥子。
如同一记闷拳砸在美琳胸口,沉重的钝痛非常清晰,迅速传遍全身。
“对不起,那时我很懵懂,也不知道他有你。”美琳低着头,声音低弱,似没有任何底气。面对高位截肢坐着轮椅的她僵尸般的脸和黑洞般的眼睛,她心里恨不起来,坚硬不起来。美琳悄做假设:大象和蜗牛打架,石头和鸡蛋对碰,钢铁和玻璃对砸。。。。。。胜了又如何?用古人话说:胜不足彰其威!
“你的意思是,责任在他,与你毫无关系?咯咯咯。。。。。。”高艳艳仰头冷笑,露出狼一般尖利的牙齿。
“也不像你说的,我,不知道。。。。。。”美琳呐呐,低头。
“啊,不知道?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看多了琼瑶的爱情小说,不知不觉的跌进深渊,多么可怜啊!你们那时玩多久了?就是说,上过多少次床?”她黑洞般的眼睛放射出利箭一般的光芒,紧盯着美琳的喉咙,好像在寻找一个刺入的位置。
对高艳艳的咄咄逼问,美琳突然觉得恶心:曾经那么高雅,言语却如此恶俗!你是自尊心强还是心理优势强?还好意思如此发问,还贼喊捉贼、盛气凌人!在这件事中你以为自己身份很光荣、形象很高大吗?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语,皱眉。
“两个卑鄙的人,你们伤害了我!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和美好感情!”高艳艳下巴上扬着,不依不饶,将讥讽和侮辱进行到底的姿态。
尽管再三压抑,美琳还是燃起了怒火:“你也配谈伤害?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在伤害我?”
“你。。。。。。”高艳艳临危不惧的勇士般朝美琳挥手,声音如同远古的战神在怒吼:“你难道没有破坏别人幸福的犯罪感!?”
“我有!”是可忍孰不可忍,美琳懊恼地抱住头闭上眼睛:“我破坏了你的幸福,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来啊来啊来啊!”
“我杀不了你,但会让你像这些草一样,在风霜中自顾不暇、慢慢老去!”高艳艳神情高傲地指着一簇在风里苟延残喘的老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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