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琳仿佛熬过一个世纪的沉重年华,感觉火候已到,猛地用力推翻附在身上的男人,趁其没醒过神的瞬间挣开身子打开门,正要走出时却被男人从后面抱住。撕打着挣扎着却被挤在门后的墙上,她歇斯底里地向外高声呼唤:“来人啊。。。。。。”
男人也有些挣命的样子,气急败坏地拖着她赖在走廊里,扬声狂吼:“来人啊!上帝TM的被欺负了!”
那个云髻高挽的所谓行政主管走了进来,黑衣红裙,窈窕丰满,敞领处露出深深的乳沟,艳冶迷人。她白了一眼衣着不整的美琳,歪着头,向男人抛出一抹明月般的笑,拍着他的臂,媚态别具:“先生,不要动气嘛,有话好说嘛!”
“老子TMD要她,她TMD捉弄老子!你TM得给老子伸张正义!”男人眼睛血红,一脸受了欺负的怨恨和愤愤不平,那样子特无辜特懊恼。
阳光当头照着,美琳直觉被抛进了冰天雪地,五内生寒。趁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的空间,她慢慢走出去,那女的娇声在身后响起:“老板你是知道的,前面的这些得慢慢调教,没有半年时间哪肯上路?硬来会出事的。走,有那么多靓妹尽你挑,保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老子今天真TM倒霉!弄出病了谁赔?”
风将男人气壮山河的话语远远传来,美琳脚下生风,提着拖把走得飞快。气喘吁吁地走在楼道里,她的脑子风轮般急速旋转:若非自己智取,今天在劫难逃。看来,此处也非久留之地!但她不能白劳动了,得拿到前两个月的工资。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两个月已到。这天发了工资,正好轮到美琳和一个四川妹夜值,睡在店里。干好今天的活,走好明天的路。美琳决定明天辞工,干活时也就特别卖力和仔细。四川妹日出西方般和她一起干,两个人拖地后洗了当天所有用过的毛巾,把毛巾晾在后角门的通风处,回到楼上时,美琳发现小巧玲珑的四川妹隔着窗缝在向店门口处张望,便问:“看什么?”
四川妹急忙转身,关上窗子,有些慌乱的神情,操着四川口音:“没,没看啥子。”拿起抹布就抹桌子,抹完桌子抹椅子,干得十分利索。
美琳总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整理不清原因。
四川妹大概二十五六岁,和二十岁的美琳就似乎有了代沟,她们中间很少交流。店里有一电脑,美琳偶尔在忙完后上去温习下她的美术设计功课,四川妹总从薄薄的嘴角流出不屑:“穷玩车,富玩表,傻逼加班敲电脑!”美琳听到有一次四川妹在电话里说:“当初结婚是我瞎了眼,后来离婚是我走了眼。”这时候才知道她已离异,不过单看那小巧玲珑的样子跟未婚少女似地,再看那慵懒沉闷的样子跟早孕少妇似地。每当轮到她们两人夜值,擦洗唰抹,所有的活几乎都让美琳干了,她却悠哉乐哉地躺着玩款式新颖的三星手机,还一边玩一边对美琳指手画脚:“你看,这儿拖的不净,那儿桌子也没抹好。。。。。。”美琳总是轻笑:做与不做的最大区别是,后者拥有对前者的评论权。
四川妹总是以逸待劳,而且第二天见到部门经理的第一句话准是:“卫生搞得怎么样啊?如果不好我会努力改进的。”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着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片刻相聚也是缘分,用不着事事计较和较劲儿。反正也不准备在此久留。这样的学徒工很多,美琳想她的辞工绝不存在什么开了先河的问题。
这晚干完活,两人熄灯躺在床上时,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隐约灯火,美琳看到四川妹不够大的眼睛在暗影里如水流转。
像是她潜意识里认为到了分手的时候?因而在分离前,给搭班以来替她揽了所有杂活的她一点儿念想?这晚四川妹不仅抢着干活,而且这时还特别平易近人地给美琳讲着笑话:“企鹅GG和企鹅MM去约会,企鹅MM还没到约会地点,企鹅GG就一直左看看,右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企鹅MM来了,看见企鹅GG这样子就怒了!一巴掌呼了过去,骂道:‘你以为你TMD这是来登陆啊!’”
讲完美琳就笑出了声。随着她的笑声进入她耳朵的是另一种声音,美琳仔细听听,那是卷闸门被敲响的声音,就有些莫名的惊恐情绪,正待出声,只听门外响起浓重的四川口音:“幺妹,开门了!”
美琳愣神间,四川妹一改往日的懒惰,急忙起身下去开门,脚步声在楼梯上腾腾的响。美琳觉得半夜被打扰睡觉真不好玩,侧耳听着卷闸门响来响去就捂着耳朵发困。不久,四川妹就腾腾腾地上来了,转着眼珠钻进被窝。美琳想谢天谢地谢祖宗这下可该睡觉了,打着呵欠闭上眼睛,还未进入睡眠就被楼梯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看时,见两三个男的头脸蒙着只露出诡异的眼睛已经到了她们面前。两个男的抓住四川妹神速地用丝袜和撕成细条的床单将她的手脚绑定并在她呀呀乱叫的嘴里塞了毛巾架了下去。与此同时,另一个男的抓住已经站起不知所措的美琳劈面几个响亮的耳光又一脚飞起踢中胸部,在美琳倒地后正要站起的瞬间两个男的凶神恶煞般走来,一个男的踩着她头发把她踩得头向后仰着冲着她吼叫:“要命就把钱拿出来!”
美琳被打懵了,只觉得有许多乱哄哄的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乱蹦乱跳,思维迟钝而麻木,身体好像成了一株田野里的植物,骤雨来暴风袭都不知不觉。她在他们的接连追问里茫然摇头:“我没有钱。”眼窝处已经青紫,脸僵硬得毫无表情,那样子如同宁死不屈的共产党员面对敌人的淫威。接下来她就挨了又一阵拳脚,一个人管打人另外两个疯狂般把屋子里的每一处翻得很乱且撕开了被角揭开了墙画。那样子既疯狂又慎密又专业就像军统特务奉命到地下党房间搜查机要文件和密电码。当他们翻遍所有的地方一无所获时,两个男人架起美琳,另一个男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在美琳面目全非的脸上比划着:“再不拿钱出来老子就划了!”把刀从美琳的脸移到下巴,从下巴一直移到胸口,并用另一只手揉了两把她的酥胸,发出淫邪的笑:“嘿嘿!大爷把你这两个东西割了喂猫!”做出把匕首戳向她心口的动作:“信不信老子一刀下去,把你扔进珠江喂鲨鱼没有一个人知道?”
冰凉的利刃缓缓移动,彻骨的寒意自皮肤沁透身心。在持续的打骂里,她的思绪断断续续起起伏伏,时而清晰时而混沌。而身体却似麻木或腐朽,一拳一脚落在上面没有什么痛感。影视剧上的暴力镜头在一片混沌的脑海里铺展开繁杂的画面,看来对方索财,志在必得。她突然十分的留恋生命:玩儿命:要在有命的情况下才能玩儿。命都没了,拿什么来玩儿啊!这时她眨了眨困乏的眼睑,奄奄一息般出声艰难:“放开我,我给钱。”
两个歹徒眼里骤现贪婪之光,仰头哈哈一笑,同时丢开她。她从化妆品柜的边角拿起钥匙,步态虚浮地来在供顾客存放产品的壁橱前打开右下角的一个柜门,抖抖索索地拿出刚发的两个月工资两千块。这一刻,麻木、沉沦已久的身心似被瞬间唤醒,心口憋痛得只要窒息,沉痛感从四肢百骸向心房汇集。痛楚、委屈、悲酸、无助在身体里风云际会,只要湮灭灵魂。一歹徒迅速夺过钱轻轻在空中一甩,另一个亡命般扑向柜门,疯癫般翻出里面的所有东西,呼啦啦扔了满地。还把一包纸巾翻得仔细,又猛地甩开,弄了一地白色。一无所获后他给了她一拳一脚:“臭娘们真不够意思!”逼着她交出所有的积蓄——银行卡,呲牙咧嘴地骂:“臭娘们儿,两千块就对得住大爷的行动?两千块就想卖命?也太小儿科了吧?大爷们就这样好打发!”
美琳这时突然特别庆幸,之前因着不安全感,把白云宾馆打工的所有工资都汇给了母亲。歹徒们软硬兼施地纠缠一番后再无所获,骂骂咧咧离开时没忘记拿走她的手机。
南方二月夜,无穷无尽的魅。迎春花已过了花期,在风中期期艾艾地掉落。初时再美,到头来躲不过零落身世。
美琳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青紫伤痕布满的脸竟然没有面容纠结。原来伤痕太多的时候人就会无声无泪。她扶墙下楼时头很晕,店门大开着连四川妹也无有了影踪。
难道她被绑架了?
第二十二章:黑夜阴谋
时间在记忆的荒原悄悄流淌。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惊醒残梦。美琳想是梦洁的,急忙来到客厅拿起电话:“梦洁,你急死我了!”
话筒里传来冷硬的陌生男声:“快去看啊,你家余局正在对面的胡同里和一个女人撕扯!”
美琳拿着电话眸光凝寒:“你谁啊?”
陌生男声很不耐烦:“甭问我是谁,你爱去不去!”挂了电话。
美琳顾不上思索,到卧室穿了大衣在门口换了运动鞋就往外跑,余莲追着说:“什么事?吃完饭再走。”美琳头也不回地说:“你哄着童童吃!”摔门出去的瞬间听到童童大声叫着妈妈,也顾不得回头一看。疯跑出住宅区来到大街上,一路无语,风吹着落叶夹着尘粒打痛面颊。车流很多,一时间难以过去,见对面小巷里一点昏暗到极致的灯火仿佛死水微波。
好容易等到车流过去,和几个人一起穿越马路,美琳撒腿直往那条小巷里飞奔。
阴暗的小巷,行人寥寥枯树摇风,店家的招牌在风影里瑟瑟颤动。风肆意呼啸于树梢楼顶,卷起纸屑、尘土、荒叶往暗影里滑行。
美琳走进寂寞的小巷,见地上湿漉漉的,想是店家倒出来的污水,混合着干枯的树叶和爆竹碎片。在风中迷离的灯光像不明不暗的朦胧月,映出美琳模糊的影子。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稀稀疏疏的行人或骑着车子或拎着物什疾走,三轮车轧过地面的声音吱咛吱咛的。有两个小孩在路边燃放爆竹,啪地一声脆响把美琳吓得捂起了耳朵。
四处寻觅难见一丝明亮,浓稠夜色如丝网将人裹得难以喘息。眼看着瘦长的小巷即将走到尽头,尽头处一栋栋高楼如迷离鬼影。美琳茫然在一座高楼的阴影里站住,举目四往,哪里有余枫的影子?寒风萧杀,只要割破毛细血管,脸上一阵阵的冷痛。仰头,几颗稀疏的寒星若隐若现。住宅里传来大人训斥小孩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尖利的嚎哭。远方,城市的表情昏暗迷蒙,像个蓄谋已久的末世阴谋。
落叶飘在头上把美琳下了一跳,在风中抱起膀子瑟瑟前行,心如无底的枯井。找不到余枫,更没有和他撕打的女人,分明是受骗了!她不知道谁在这样和她恶作剧?什么目的?正狐疑着,手机信息提示,刘甲连的色情信息,她本想保存,慌乱中却已删除。突然被几个人从背后扳倒,拖进一个墙旮旯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拳脚后,一个金鱼般鼓着双眼的高大男人指着她暴喝:“骚货,小心着你!”
梦洁在江枫渔火酒店举行声势浩大的婚礼时,美琳正在医院的床上上打着点滴。脱了婚纱的梦洁就风风火火赶到医院,问正在输液的美琳:“伤哪儿了?谁干的?”
美琳就枕上侧脸,一呼一吸间痛的如遭凌迟,仿若肝胆已裂,胸肋处犹甚,话语艰难:“余枫,他在哪里?”满脸伤痛满目凄楚。
梦洁清瞳流着怒火,不答反问:“问你呢?谁干的?”
“不知道。”美琳喘息着,凌迟般的痛使她呲牙咧嘴:“你们挺好吧?我。。。。。。对不起!”本想坐起来,一欠身就发出“哎哟”一声痛楚的呼叫:“检查没什么,就是这里很痛,出气儿都痛。。。。。。”美琳抚着胸口及右肋部分:“我没有得罪谁,不知道谁。。。。。。哎哟。。。。。。”艰难叙述了事情起因。叙述者,字字艰难;倾听者,语语激愤。梦洁分明感受到美琳强烈的楚痛、悲苦、不甘。
“傻了你啊!给你说过手机定位余枫在北京!”梦洁说话间扶着她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卧姿:“你想想有利害冲突的。咱要就这样算了,反让人觉得好欺负,明儿还不定。。。。。。”突然打住。
“人是个活动体吧?我正好想他想得脑子里乱糟糟的。。。。。。”美琳半卧着,悲怨、无助的目光在房顶流转:“也许是吴文玲?她近来闹着要让我们挪出去住。”
梦洁清眸里火光一闪:“够狠的这娘们儿,她这一定要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啊!”
美琳的声音低哀而酸楚:“其实,也未必。。。。。。”她琢磨起单位那几个娘们儿,还有洪霞,甚至想起那个自称是余枫情人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以杀人,许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
梦洁紧盯着美琳的眼睛,摸着她的头:“你这儿没伤着吧?什么是‘也未必’?”这时电话响了,梦洁听完后神情紧张,瞳孔扩张:“啊,出大案了?韩国商人金秋梦死了?我这就回去!二十分钟。”接完电话叮嘱美琳好好养着说她有空就来看她,走得像要去捉江洋大盗。
这是一个二楼的病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