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哈哈一笑:“何止是灌浆糊,简直是装了一脑袋屎啊。说来也奇怪,山地仁本来不是那么急躁的人啊,怎么这次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叶十三——”
他突然刹住话头,不尴不尬的对车厢里的叶真笑了一下。
玄鳞没接他的话,只挥了下手,说:“是吗?叶十三小同学确实惹了不少麻烦,幸好他明天就要去北京了,麻烦自然转手给九处。”
工作人员陪着笑,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玄鳞发动汽车,叶真坐在后车座,手肘却趴在驾驶席椅背上,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路程,才闷闷的问:“他说他本来以为我什么?”
“本来以为是你主动挑衅,害得国际友人挨了一顿打。其实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提一提你的名字,画外音是你确实给国安局惹了很多麻烦。”
“我只主动惹过山地崇一个,而且还签了生死状,按理说他们家人不该来找我麻烦的……”
叶真终于老老实实把山地崇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玄鳞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听着,末了摇摇头,笑道:“如果你没有去惹那个山地崇,后边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何况就算山地家族的人没有找你,你也会去找他们。你本来就做好了把他们家整个灭门的准备,对吧儿子?”
叶真装傻充愣,突然对玄鳞的头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想去日本找他们。”玄鳞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调侃:“不过幸好他们主动来中国找你了,省得你白跑一趟。”
叶真大半个身体几乎吊在他爹肩膀上,貌似很专心把玩着玄鳞的头发。
玄鳞最大的优点是脾气好——他脾气不好的时候很少,见过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幸有了老婆儿子之后,他就再也没“脾气不好”过。不管老婆再怎么强势,儿子再怎么闹腾,他都是很宽容甚至很纵容的。叶十三小同学在车厢里没个正形,把他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玄鳞却半点也没阻止他。
车停在自家楼下,玄鳞对着后视镜把头发按平,突然回头对叶真笑道:“楚慈已经到咱们家了,明天你就跟他去北京。”
叶真一下子懵了:“啊?”
“什么‘啊’?龙纪威早就跟人家说好了。去北京以后你就住在舅舅家,见了韩越嘴巴甜点儿,龙纪威会每天打电话对你实施远程遥控的哟。”
叶真怒道:“什么‘哟’?黑泽串串下的战书我还没应战呢!再说为什么你们都不去北京,我不要跟那个楚……楚……楚谁谁走!”
父子俩在楼梯口奋力搏斗,玄鳞拼命把叶真往楼上拉:“人家不叫楚谁谁,见了面要叫楚叔叔!”
叶真则拼命往楼下跑:“你们太坏了!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随便把小孩交给陌生人!妈——!玄鳞叔叔要遗弃我——!”
玄鳞怒道:“叫爸爸!龙纪威在北京的时候就得罪了山地家族,老子我把人家养了二十年的秘密武器给咬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跑来东北……叶十三小同学!给我老老实实进来——!”
玄鳞用身体撞开家门,把不听话的小孩一脚踢进门去。
客厅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叶真踉跄一步,刚要转身去找他爹拼命,肩膀被龙纪威一把按住了:“叶十三小同学!你们在闹什么?过来叫叔叔。”
叶真回过头,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脸色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但是五官却非常标准,目光沉静柔和,给人一种气质相当安详的感觉。
玄鳞立刻开心了,兴高采烈问:“韩越的手制香肠带来了吗?儿子!快去讨红包!那是你楚慈叔叔。”
(2)
楚慈说:“香肠?老龙你开什么玩笑,我能提着十几斤肉上飞机吗?喏,这是韩二给的,他让我转达他的话:‘钱在这里,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尼玛——!”玄鳞把钞票恶狠狠摔到茶几上,咆哮道:“愚蠢的人类!竟敢不给我做香肠!老子明天就去吃几百个人泄愤!”
楚慈:“……”
龙纪威:“……”
楚慈慢条斯理从包里摸出一个大纸袋,微笑道:“两条熊猫烟、一罐汉阳云雾雨前茶,这是我从韩越柜子里搜出来的。”
玄鳞眼一下子直了,泪流满面拍楚慈肩膀:“兄弟啊!哥平时没白疼你!”
楚慈险些被他拍下沙发,踉跄了几下才坐稳。叶真第一次见到这么文弱的人,好奇的盯着他看,荔枝一般水色分明的眼睛眨都不眨。
楚慈也不在意,摸了摸叶真的头发:“这是韩越给你的。”
他真的摸出一个红纸包,里边厚厚的一叠子。龙纪威一看那厚度,当即直接推了回去:“你们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韩越有事不能来,这是他的见面礼。韩越比较俗嘛,你知道的……像我就没给钱。”楚慈拍拍叶真的肩,道:“我给你的东西要交给龙九处长保管,等你再长大一点才能交给你。不过放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的手其实非常漂亮,手指修长白皙,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格外明显。但是他皮肤的温度非常凉,让人一看就觉得身体不好,随时都带着点虚弱一般。
叶真盯着他看,若有所思道:“哦。”
龙纪威又和楚慈推让那个红包,一个劝说反正那是韩越的钱不要白不要,一个则坚持小孩子不能有太多钱,万一染上打游戏玩劲舞团之类的坏习惯就不好了。你推我让好一会儿,楚慈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把红包塞进叶真手里,说:“拿着!总不能让孩子白管人家叫舅舅吧?龙处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磨叽,你当年在高速公路上想谋杀我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
龙纪威:“……”
叶十三小同学平生打打杀杀搞多了,最喜欢温柔和善、如春风拂面一样的美人。楚慈气质沉静、说话缓和,来龙家的第一天就成功俘获了叶十三小同学一颗纯真的正太心。
叶十三摇尾巴的对象又多了一个,搞得玄鳞十分嫉妒。
更妙的是楚慈竟然会做饭,虽然手艺一般,但是人家至少会做!炒面条的时候知道炸姜葱,炒虾球的时候知道放耗油!叶真第二天起床吃饭的时候泪流满面,餐桌上终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清水挂面了!
“你也太可怜了吧,老龙……玄鳞天天给你吃挂面?营养会不均衡的,小孩子应该一天一个鸡蛋。”
楚慈把平底锅里的煎蛋铲到盘子里,叶真双手捧盘,摇着尾巴,很快把煎蛋叼去吃了。
楚慈拍拍他脑袋夸了声乖,又说:“去你房间把箱子收拾起来,我们下午就动身去坐火车。你坐过火车吗?”
叶真摇摇头,问:“是那种长长的走铁轨的车?”
“嗯,抱歉不能带你坐飞机。你的身份比较敏感,到时候会有九处的人在火车上护送我们。”
叶真心想那个串串给我下了战书呢,我还没应战呢,就要到北京去了?那山地家族怎么办,他们会躲回日本去吗?
重重疑虑堆在心里,却没人可以帮他解开。楚慈只是来接他的,任务是把他平安带到北京;龙纪威坚决反对他接受黑泽的挑战,并且认为他打不过那那个串串;玄鳞倒是最大程度的给他自由,但是玄鳞在龙纪威面前基本没有什么发言权。
叶真史无前例的开始郁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补了很少的一段,其实这章内容还没结束,但是……ORZ,太晚了,俺实在熬不下去鸟……揉眼睛
18、韩越
18、韩越 。。。
当天下午楚慈带叶真动身去火车站,玄鳞和龙纪威一路送到楼下。
叶真有些舍不得,上车前拉着龙纪威的手,问:“学校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回来吗?”
龙纪威说:“没必要,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在东北也只是暂居而已,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北京了。”
叶真穿着刚来时龙纪威给买的黑色套头羊毛衫,白衬衣领子翻出来,显得非常斯文清隽,看上去倒是少了些幼嫩的孩子气。
他紧抿着薄薄的唇,目光在龙纪威和玄鳞脸上扫来扫去,半晌踮起脚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玄鳞反手抱抱他,感叹道:“我有种送儿子出洞的感觉,啊,老子真是老了……”
龙纪威则没有多说什么,淡淡拍拍叶真的肩。他不是那种习惯于在人前表露感情的人,虽然表面上非常冷静,眼底却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
九处专门派了人开车送他们,司机探出头来笑着拍了拍门,显然是在催促。
楚慈把叶真轻轻一推,“去吧,你先上去坐好,我有两句话跟龙处说。”
叶真听话的爬到车上去,把行李箱安置到座位边。他能带的东西不多,除去楚慈指定要求的数学、化学课本之外,还有一套龙纪威买的奶牛睡衣,玄鳞给准备的冬天衣物。这些东西只一个手提箱就完全装下了。
从车窗看出去,楚慈站在龙纪威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有点凝重。玄鳞倒是无所谓的听着,又优哉游哉的点着一根熊猫烟在那抽。
最后龙纪威拍拍楚慈的肩,楚慈笑了笑,看口型好像说了句:“谢谢。”
为什么要谢,他不是特地过来接自己南下的吗?应该是龙纪威谢谢他啊。
叶真疑惑的看着这些大人,楚慈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最后对玄鳞和龙纪威挥挥手。
汽车缓缓开出小区,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了。
叶真心情有点低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楚慈也不说话,坐在边上看一本化学专业书。他的侧脸俊秀却苍白,唇角有点下抿,一看就是性格严肃、不大说话的那种人。
从外表上看,根本想象不出他对着熟人的时候那么话唠,可以跟龙纪威在电话里一扯俩小时。
去北京以后就住他们家吗?他还会每天跟龙纪威打电话吗?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听到龙纪威跟玄鳞的声音了?
叶真又想起黑泽川,那只串串的功夫真的比自己好么,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日本屠山地全族,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他?
少年正漫无目的的瞎想,突然楚慈开口问:“想父母吗?”
叶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父母指的是玄鳞和龙纪威。
“嗯……还好。”
“龙处是很好的人,他很快就会回北京的。”
叶真恹恹道:“他们也这么说你。”
“说我什么,人很好?”楚慈笑起来,摇头道:“我不行,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真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呆呆坐在座位上。
楚慈眼角余光瞥见他袖口的扣子开了,便把他手拉过来,扣上扣子,塞进毛衣袖口里。一连串动作非常自然,就好像一个温柔的长辈照顾孩子。
叶真珍惜的抚平袖口,对楚慈微笑一下。
楚慈已经低下头看书去了。
车停在火车站门口,一个九处的便衣工作人员早就已经等在那里,跟楚慈寒暄几句,便帮叶真拎起行李往候车大厅走。
“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去站台,我两个同事跟你们一起上路。小朋友,你第一次上京吧?看过天|安门不?”
叶真摇摇头。
那工作人员明显是龙纪威那个派系的,对叶真相当热情:“以后九处的叔叔带你去天|安门玩啊,北京值得玩的地方还是相当多的。龙处说你喜欢吃零食对吧?”
这次叶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人摸出两个巧克力塞给他:“这个给你。”
叶真对这个时代的巧克力研究不深,从没见过这种金纸包的巧克力球。球心里夹着榛子和葡萄仁,他含在嘴里仔细品味了一会儿,眼巴巴问:“还有吗?”
“……”那工作人员黑线道:“我只剩两个了,以后一定买给你。”
叶真小心翼翼把金纸叠好放口袋里,认真道:“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工作人员:“……”
虽然不是高峰季节,但是候车大厅里仍然人来人往,从两排座位之间穿过去的时候都得闭住呼吸侧着身。
楚慈把叶真安顿好,把行李箱塞到他怀里:“抱好别动,我去买瓶水,五分钟就回来。”
叶真于是就真的抱着行李箱,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动。楚慈放心了,觉得这孩子真乖,临走时玄鳞喋喋不休叫他警惕叶十三小同学逃跑什么的,完全是杞人忧天啊。
于是他把叶真一人搁在那儿,放心大胆买水去了。
叶真摇晃着小腿坐在那里,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人满头大汗挤来挤去。据说顺着他们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到达通向月台的小门,他从没亲眼见过火车长什么样,虽然想去看看,但是顾忌到楚慈的禁令,又不敢真的跑去。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来,轻轻拍在他肩膀上。
“叶真,”一个沙哑醇厚的男声低声道,“你就这么上北京去了?”
叶真猛的回头,黑泽川俯□,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廓上。
“原来你已经自动放弃对山地家族的仇恨了。不过,这样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叶真双眼微微睁大,须臾间又紧紧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想得美。”
黑泽站起身,居高临下对少年微笑着,不动声色。
他们两人彼此对视,一站一坐,仿佛周围喧嚣的背景都渐渐远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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