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宁妃娘娘请安,宁妃娘娘安康无极。”
“常公公不必多礼,有什么话进里面说吧。”这位常公公是庆宫的总管事,我也不好怠慢了他。
“娘娘客气了,奴才今天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给您来送些赏赐,这还得赶紧回去复命呢,就不耽搁了。”说着常公公对着我躬身一礼,“奴才告退了。”
让抱琴去送常公公,我快步走进了宸泱宫。吩咐身后的宫女侍人不必跟着,一个人来到了宸泱宫的后园。
荷花池边,玉蝶白衣胜雪,与那一池娇艳似火的荷花相映成景。见我站在园门处看着他,会心一笑,这时玉蝶向我伸出了手。
“朝华,我终于又回到这里了。这宸泱宫的景致一如当年,竟然都没怎么变呢。”
宸者,北极之星位;泱泱,流也。宸泱之名,尊贵无比。可世间的事总是求不得一个圆满,正是这人人艳羡的荣耀,最终引来了劫难。
“君逸。”我走上前去拉住玉蝶的手,“这里有些你许多的回忆吧。”
“其实,有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无论是开心的,还是悲伤的。”玉蝶回握住我的手,把我揽进他的怀中。“朝华,在这个地方我曾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你……”
“君逸,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相约白首,我们曾经这样约定了。”
听着玉蝶的心跳声,我暗中默念,君逸,你知道吗?正因为有了那样的约定,所以我才会来到庆国。
☆、鬼魅
秋风渐起,落叶飘零,转眼之间我入庆宫已近一月时间。
自从玉蝶出现在宸泱宫的那日起,庆幕桦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这位庆国的国君一改之前对我的步步试探、时时戒备,变得不闻不问了。至于他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我则百思不得其解。
宸泱宫的书房里,我伏在书案前写着专心写百寿图。因为再过几日的八月十五便是中秋佳节,同时也是陆太后的寿辰。
抱琴在书案一侧替我研磨,玉蝶坐在对面的小几前独自摆着棋局。
“娘娘,安和宫刚刚派人过来传话。”
我停下笔抬起头看着进来禀报的南宫飞燕,“什么事?”
“太后懿旨,说让娘娘从明日起不必再去安和宫请早安了。
“嗯?”我听了南宫飞燕的回禀一愣,将笔递给抱琴,从书案后绕出来走到她面前。“可问了是因为什么?”
“奴婢向传旨的公公打听,据说是因为太后身体欠安,想静心休养一段时间,所以除了留皇后在身边服侍以外,其他各宫的嫔妃一律不得到安和宫打扰。”南宫飞燕躬身答道。
“这样啊。”我沉吟了一会儿,“太后的身体欠安,和上次突然染病有关系吗?”
上月十五那日的夜里,突然从安和宫传来太后身体抱恙的消息。我赶到和宁宫时,正见庆幕桦对着十几名跪在和宁宫殿外束手无策的御医大发雷霆。询问之下得知是因为陆太后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却无人查得出是何原因。
众人一直等到了将尽四更天,陆太后才幽幽转醒。当时我借上前探问的机会,趁人不备时悄悄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虽然陆太后的脸色苍白精神似有些恍惚,但脉象只是略有虚浮并无大碍。至于为何会几个时辰昏迷不醒,我一时也想不清楚,但却暗地里留了几分心思。
“奴婢旁敲侧击的问了,不过却没有问出什么。”南宫飞燕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不过,奴婢前几日去御膳房走动时,无意间听那的宫人提到近来半个多月太后用膳极少,每次送去的菜品总是几乎原样不动被送回来。御厨想尽了办法烹制膳食,可惜却丝毫没有成效,万幸的是皇上似乎还不知晓,否则在太医院之后下一个触怒龙颜的恐怕就是御膳房了。”
这么说自从那夜之后,陆太后的身体便一直没有恢复。不过这段时间我几次去向她请安,只觉得她比之前有一点憔悴,竟没有看出来染病未愈。
“素燕,你这几日多在宫中走动走动,看看能打探些什么出来。”
“是,娘娘。”
南宫飞燕俯首领命,却没有立即退出去。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又叫住了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其实,奴婢还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南宫飞燕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透着犹豫。
我坐到了书案旁边的软榻上,尝了一口抱琴送上的雪梨羹。
“什么传言?说来听听。”
“大概是太后上次病的突然,御医又诊断不出病因,所以宫中私下里都在传,说太后的病也许是鬼魅所为。还有听那夜在安和宫当值的宫女说,有人亲耳听见从太后的寝宫里传出过尖叫声。”
“鬼魅?”我饶有兴趣的琢磨着两个字,“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这里是深宫内院,冤屈自然不少,怕是有人来索债了吧。”
“娘娘,”南宫飞燕面带惊诧的抬起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话万万不可乱讲。”
“主子,抱琴知道您鲜有忌讳,但鬼神之事,还是不要戏言为好。”抱琴也在一旁规劝道。
看着南宫飞燕和抱琴一脸谨慎的表情,我略显无奈的叹口气,“我平日没做亏心事,便夜半不怕鬼敲门。就算真有鬼神之说,那神明也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于神明来讲,恐怕只是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说道这里我心思一转,“难道这个鬼魅的传言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宫飞燕点点头,“娘娘是上月七月初七入的庆宫,双七之日,又逢鬼月,本就有有祸不单行之意。加上娘娘进宫不过几日时间,皇上就突然疏远了娘娘,所以有人说娘娘是不祥之人。”
“岂有此理!”抱琴听到这里时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南宫飞燕向后退了一步,连玉蝶都放下了棋子看向她。
“没想到在这后宫里竟敢有人如此诋毁主子的声誉,蛊惑人心,真是其罪当诛。”抱琴秀气的眉毛拧着,眼睛里闪过寒光,“主子,这庆宫里的人毫无规矩、欺人太甚,真应当让那些喜(…提供下载)欢乱说话的人知道什么是谨言慎行。”
看着一脸怒气的抱琴,我用扇子掩面低低笑了起来。
“主子,”抱琴急得一跺脚,“听了这些话,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示意抱琴稍安勿躁,敛了笑容对南宫飞燕说道:“你去传话给傅有雅,就说本宫明日想见他一面。”
“娘娘,素燕对您绝无二心,请娘娘明察。”南宫飞燕说着跪了下去,俯首于地。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飞燕向我磕了一个头,眼中含泪的对我说道:“娘娘让奴婢去给傅丞相传话,可是怀疑奴婢还与傅丞相暗地之中有所往来?”
“你先起来。”让抱琴把南宫飞燕扶起来,我对她说道:“你刚刚也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你的做的事自有天在看。好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刚刚失态了,请娘娘恕罪,奴婢告退。”南宫飞燕躬身退出了书房。
“抱琴,刚刚你还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但是在南宫飞燕的面前怎的就失了分寸呢?”
“我?”抱琴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的反应太沉不住气了,悻悻的低下了头。“主子,抱琴知错了。”
“这里不比炎国,我的身份表面上看着风光尊贵,但实际上却只是虚有其表而已。现在庆宫里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所以暂时还不能动用夜影暗藏在这里的暗影,所以现在行事要处处小心谨慎。”我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下次记着不可在这么冲动而为了。”
“是,抱琴记住了。”
抱琴有些沮丧,我看着她懊恼的表情失笑道,“你去私库里挑几样东西给淑嫔送过去,顺便探探消息。”
一听这话,抱琴哪里还有刚刚无精打采的样子,只见她眼睛瞬间闪烁着神采,答应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朝华,你太宠她了。”玉蝶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道。
“她和侍书自八岁起就跟着我,这么多年守尽心尽力的守在我身边。”说道这里我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说起来,她们都错过了一个女子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多宠着她们一点儿,我也会心安一些。”
玉蝶起身走了过来,我拉着他坐在软踏上,然后靠近他的怀里。
“君逸,你说这宫中的传言是从何而来?陆太后真的病了吗?庆幕桦把你送进宸泱宫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嘘……”玉蝶一手环住我的腰,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压在了我的唇上。“别太苛求自己了,闭上眼睛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光里,朝华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闯祸,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事……不要留下遗憾,嗯?”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玉蝶拔下我头上的发钗,轻轻的梳理着散开的长发。
“君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过了好一会儿,我轻声说道。
“我们在庆国还要待很长的一段时间,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什么也不用忧心,一切水到自然渠成。”
玉蝶的声音轻柔的就像在云端一般,我的思绪变得恍惚起来,随即翻了个身,头枕在了玉蝶的腿上。
“还有五年的时间,等请过庆国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去桃源庄看母妃。桃源庄是个山水如画、风轻云淡的世外桃源,没有算计图谋,没有背叛利用,我想你会喜(…提供下载)欢那里的。”
玉蝶握着我的手,“会的,和朝华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我都会陪着你。”
☆、拉拢
我让南宫飞燕传话给傅有雅说要见他一面,本以为他身为外臣,就算权倾朝野,但出入后宫也要有所顾忌。可没想到第二天傅有雅带了赤霄毫不遮掩的公然出现在了宸泱宫,丝毫没有避讳他人的意思。
“臣傅有雅拜见宁妃娘娘。”傅有雅身上穿着湛蓝色的一品官服,似乎刚刚下早朝。他见我进了雅阁,连忙起身相迎。站在他身旁的赤霄单膝跪地向我问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默然的的样子。
“傅卿家不必多礼,在庆宫之中,本宫有许多事还要多倚仗傅卿家。”我请傅有雅上座,随后有宫女奉上香茶。
等雅阁里的宫女内侍全部退出门后,傅有雅又道:“娘娘进宫以来的这些时日可还习惯?臣是言而有信之人,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以全当初之约。”
“本宫自小就长在宫廷,日常起居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太后前些日子病了,在那之后宫里就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来。”见傅有雅言直言不讳,我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傅丞相应该知道,本宫来庆国是情势所迫,是权益之举,所以无意于这里的权势之争。”
“娘娘想要微臣做何事请尽管直言。”傅有雅没有细问缘由是非,想必对宫中的事情早已知之甚详。
“听说前些日子淑嫔的哥哥魏缙之与陆家的三公子陆星峰因为一名青楼歌姬起了争执,两人为这名青楼歌姬不惜大打出手,结果魏缙之不慎伤了陆星峰。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陆星峰吃了亏,陆家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虽然淑嫔的父亲魏源也是位高权重,官拜一品大司马,但魏缙之还是因伤人的罪名被收押进了五城兵马司的牢狱中。其实本宫所托也不是什么难事,于傅丞相而言可算是举手之劳,那就是为魏缙之脱罪,免去其牢狱之苦。”
我说得云淡风轻,傅有雅静静地听着,待我说完后他略微笑了一下,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意思。
“宁妃娘娘身居后宫,整日深居简出,不想这消息还挺灵通,竟连些琐碎小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傅丞相说笑了,本宫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我望着窗外不时飘落的树叶,微叹了一声道:“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万事清静,无而不为。傅丞相,我本无心纷扰,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娘娘的吩咐,臣明白了。不过臣想提醒娘娘一句,与陆家为难,便是与太后和皇后为难。如今您庇护了魏家,娘娘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怕是要有些坎坷了。”
听了傅有雅的告诫我转而一笑,“傅卿家,这庆宫的主人姓庆不姓陆,皇上是明主,自然不会错待了本宫。再说,不是还有傅丞相这样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嘛。”
“娘娘谬赞了,臣不敢当。”傅有雅神情淡然,低头饮了一口茶。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眼中瞬间沉下的情绪。
正在这时一直侯在外间抱琴进来轻声回道:“主子,玉公子在绮雨轩等您用午膳。”
“说我马上就到,让他稍等一会儿。”我让抱琴先去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