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它!”这一下,梅潇寒更加被吓了一跳。这世界上有逼人还债的,逼人偿命的,逼人成亲的,也逼人作恶的,还没见过逼人带面具的。这毒手的肠子又在打哪门子的结?
再一次把面具戴上,从小孔里看出去,只见毒手的拳头握得关节泛青。看样子形势不是太好,这家伙不会想揍他吧?要真打起来是该还手,还是先逃?
谁知毒手伸出右手,却轻轻地摸上了那张面具。梅潇寒再被毒手的举动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一口,只是把身上每块肌肉都绷了个紧。
摸了半天,毒手没有撤回手,指尖划遍了面具上的每条花纹,竟滑上了梅潇寒的左肩。五指猛地收拢,捏着梅潇寒的皮肉生痛,但是却分明不着半分内力,并且还能感到指尖的颤抖。那场面像不是遇见仇人,到像是遇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多年不见的……的……情人?
梅潇寒脑子嗡地炸了!z
谁他娘的变态以前戴着面具去勾引毒手的????他奶奶的,害他戴了一张丑面具一张鬼面具居然还是把这毒蜂子给招来了!!!!
本能驱使之下,一回手卸掉了毒手的爪子,一把摘掉了鬼面具,大喝一声:“东家!!”
待到吼完这才发觉,十八道惊愕眼光齐齐刷刷地盯在他脸上。深吸一口气,脸皮子使劲一扯,绽开一副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笑容:“不好意思,在下内急,可不可以容在下先去解决解决?”
果然,丑脸一露,一下把毒手错位的神经给扭了回来。细看毒手——叹了一口气,把毒爪藏回了背后,用冰冷胜过平常的声音掩盖了刚才的失态:“你去吧,我先回客栈了。风,雨,你们继续陪杜公子逛逛!记得好好照料他,不许别人伤他一丝一毫,记着了?”
呀~~这老狐狸真的出毛病了,平时他逛街都是先吞一颗毒药就放任自由,到点就回去吃解药,现在竟然让两个人跟着他,还“照料他”到不伤一丝一毫???
快步进了一条小巷子,梅潇寒这才发觉脊背上滑落一颗冷汗。娘咧,还好刚才控制住了,要是像往常一般一把毒针撒过去,那什么都穿了!
风君雨君在他后面跟着,仿佛两条盯贼的狗,随时打算扑上来他咬一口。
三人一路无言,比先前十个人一起逛大街还倍受煎熬。眼睛盯着跳着驱鬼舞的游行队伍,梅潇寒却早已心不在焉。
此地不宜久留,是时候找个机会脚底抹油了!y
晃到了子时,等盂兰会都散了场才回了客栈。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的房门,生怕吵到隔壁的毒手。(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房间,每次都在毒手的旁边!晚上常是那个恨啊~~~小毒虫咬牙切齿中……)
以为屋里没有人,开了门又关上门。油灯居然自动地亮了起来。
“啊——”梅潇寒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向屋内,这才放声大叫,那嗓门亮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凄厉得客栈里的忽地响起一片砰砰的关门关窗声。
毒手,竟在房里等着他!!!他竟然没发现!!b
“叫什么呢?你很不愿意见到我吗?”毒手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
“不是!”才怪!g
“那你嚎得那么凄惨干嘛?”
“以为房里进贼了!”实话,不知这贼前要不要冠上“采草”二字。
毒手的爪子又捏得青白,怕是这次真的要揍人了,再考虑一下与刚才同样的问题,被毒手打了是还手?还是逃?
梅潇寒这次定了答案。既然天下除了他爹没有第二个人能追得上他,他选择——逃!突然很想毒手一拳打过来算了,他就有了个借口光明正大的逃之夭夭!
“把这个戴上!”毒手手一扬,桌面多了一物。仔细一看,是刚才那张面具。
还来?这人难不成爱面具成了痴?
“东家,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老让我戴这个面具?”梅潇寒一步也没有往前挪。
刷的眼前黑影一晃,梅潇寒一惊,这速度好快!
刚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被抱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南,为什么你总是不肯乖乖地服从我,南,难道你总是要反抗我你才开心吗?”
南?难?男?谁啊??不认识。梅潇寒皱着眉,歪着脑袋想。
酒气淡得可以,怕是只喝了两杯。可是这大叔却是明显的喝高了!不能喝还装个屁酒徒啊,差点吓掉他半条命!
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他的后背:“喂!东家!你好像抱错人了!能不能放一下手?”
还好陆羽轩不在场,否则让他看到这场面……抬头看看房顶,嗯,坚固程度一般……五十招就能把这客栈拆干净吧!
“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就算把你关起来,把你锁起来,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这大叔真她娘的变态!是那家的倒霉孩子给他这么相中了?
赏了他一句骂,梅潇寒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被人吃着豆腐!
梅小爷最痛恨的事,就是被人吃豆腐!一时间,怒中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出擒龙爪,捏向了毒手的后颈。
没料毒手反手一抓得异常迅猛,啪地就捏上了梅潇寒脉门。
这老狐狸故意装醉阴他?梅潇寒脸色大变!不过立刻恢复了杜贤该有的反应!
“啊呀呀~东家,你放手啊~~~疼啊~~~~~~”应景地还挤出两滴眼泪。
“哼哼,淘气!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面具隔着,看不见表情,只觉得听声音是在得意地笑,还带着醉腔!点着他的鼻子说了两句,松开了他的手,又一把抱住了他。
呼,这变态看来是真醉了!这一次,还真吓得他腿都有点软了!可就算这变态喝醉了,警惕性还是很高,要硬碰硬地下手,还是一个字——难!
硬的不行,那来软的好了!阴的不行,那来明的好了!
“放开我,你勒得我快吐了!”梅潇寒挥起拳头故意装着撒娇般有气没力地打着毒手的肩!
毒手一听,立刻松开了他,还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那才有鬼!
胃肌一缩,一条黄龙再次由口中喷出!
他奶奶的,还好小爷早有准备,临回来时一口气硬撑下了六十多块臭豆腐!就等着给你这只老色狼洗胃呢!虽然老用这招有点折面子,不过计不在高,有用就行,紧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毒手果然再次吐得胃抽筋,梅潇寒吊着嗓子召唤八君!比曹操赶得还快的八君架着毒手离去时,集体赏的飞针般毒眼差点没把梅潇寒钉成刺猬一只。
丑人无志,被人鄙视。
丑人得志,被人敌视。
丑人得宠,那就绝对会被人仇视了!
梅潇寒一边清理干净自己的房间,一边根据自己的表现总结了一下八块水豆腐的反应,最后决定,这路自己再不跑,不但在毒手手上是贞操不保,在八君手上怕是小命还得掉上一掉!
唉!果然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飘?挨刀?梅小爷眼睛一眨,托着下巴,嘴角开始大幅度地上翘!
桃花一劫擦边而过
烟尘滚滚,长路漫漫,声声哀叹,抱怨片片。
“你说咱们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靖平郡主再不济也是江淮第一美女,德才兼备,而且淮南王也是除万岁爷外财最大气最粗的皇族,富可敌国。这这么好样貌好身家媳妇儿上哪找?为啥主子这一路上是天天哀嚎得这般凄厉,嚎得人人心都在发凉?”
“药王爷是出了名的见女必拒,不知道是看不上人家,还是……有那种嗜好……这皇族的事儿,真的不好说!”
浩浩荡荡一条大龙,两个看来挺要好的哥们儿交头接耳悄悄地嘀咕嘀咕。
宽敞得四五个人打横睡还有地方多的马车内,一个蓝袍青年把那数丈外的嘀咕嘀咕听得是清清楚楚。
“你听听,你听听,陆师兄,你说,你打算嚎到啥时候啊?寻常人家娶亲都是喜气洋洋,你为啥带着这帮子人咋看都像是赶去送葬?”青年揉着被叹息声嚎痛的脑袋抱怨道,回头看看在一旁坐着的青年。
金丝绣染锦,蓝玉紫金冠,眉如剑,鼻如山,英气漾于玉面间。好好一贵气的俊秀青年,现在正捏着一只草做的蚱蜢,一脸痴傻地魂飘九天。
“小方子,不会说话你就把嘴巴给我闭牢了!叫你过来是让你办事儿,不是让你在我旁边挑刺儿的!再唠唠叨叨个没完的话,小心我扣掉你这个月的工钱!”锦衣青年扭过头,怒目相向。
“辛辛苦苦千里迢迢地从庆州赶来,小寒没见上一眼,说句话,还天天被你这棺材脸威胁着扣工钱,我咋就这般歹命啊!……天啊……地啊……我方越凡何时才熬能出头……”蓝袍青年一边碎碎念,一边把脑门往车窗窗棂上“哐哐哐”地连磕好几下。
“谁叫你这‘天下第一神偷’贼手犯贱,赌钱耍错老千输掉三万两银子?要不是我帮你还债,你还不被你爹跟师叔抽死!”陆羽轩鄙视地一声冷笑。
“陆师兄……”方越凡突然像想起什么,立刻断了磕死罢就的欲望,回过头来,阴阴地笑了起来,“要是我卖给你一个关于小寒的消息,你会出多少钱?”
“什么消息?”陆羽轩往软垫上一躺,眯着眼问,颇感兴趣。
(摆曰:不要看他老神在在,其实心里是巴不得冲上去把人家的口给扒开,再把有关小寒的一切东西都刨出来!)
“你先出个价,我再看能不能卖给你!”方越凡看样子似乎还真知道一些连西门冰都探不出的内幕。
“你要多少钱?”
“三万两银子。”
“五十两!”
“陆师兄,这价也不是这么个杀法吧?”
陆羽轩杀得干脆利落,方越凡听得胆战心惊。虽知这赎回自由的路难走,可也没想到会难走成这般。
“四十两!”小毒虫的消息固然重要,可是就现在西门冰探的消息来看,他虽然跟毒手一路,可未必会有危险。所以,在金钱问题升至第一位时,陆羽轩是丝毫都不会让步!
“陆师兄,大家同门师兄弟一场,我不要你给我三万两银子,只要你把我们以前的帐一笔勾消就成?你看怎么样?”方越凡口气一软,实话实说。
“三十两!再废话我下次就直接叫十两!”陆羽轩悠悠哉哉看着方越凡,没去想想欺人太甚这个词怎么写,反而盘算下次要不要一次性降到一两银子。
“算你狠……成交!”方越凡赶在陆羽轩说“一两银子”之前,赶紧一锤定了音。再杀下去怕是连十两银子都捞不回来。
“说吧!”
“钱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个不能变的铁理。
“小忠,给我三十两银子!”陆羽轩把头伸出了窗外,跟眼泪汪汪的小跟班要了三十两碎银,转手扔给了方越凡。
方越凡用手掂了掂,摇摇头,这铁公鸡果然是一分一毫都不会多给,连根鸡毛也不会多搭一根。
深吸一口气,款款道来:“临走的时候,我是在窗外听见掌柜说的。他好像是帮小寒算了一卦,说小寒这次南行必是桃花处处开,而陆师兄你也同样难逃桃花劫,两人怕是又得要一番磨合。”
“我就说这两天左眼跳完右眼跳,右眼跳罢左眼跳,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师叔现在人呢?还在客栈么?”
“赐你婚的皇榜前脚贴出来,掌柜的后脚就逃了。客栈那边把绸庄的李掌柜请去打理了,生意到是没什么影响。”
“说得也是,我一走,老头子肯定也跟着出来了,师叔不逃才怪。”陆羽轩搓着下巴上的几根胡渣子,“真是难为师叔了,不就算错一次命么?老头子何苦这么以死相逼?”
“还不是你害的……” 方越凡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要不是你限制师伯的零用,我师父用得着逃吗?
突然陆羽轩蹦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了他半天:“师叔只说了小毒虫犯桃花???”
方越凡还以为他在计较那句“还不是你害的”,给他这么一瞪,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悬着心答了一句:“还说你也犯会桃花,骗你我是孙子!”
“小毒虫那张脸能惹桃花那是众人皆知,”但他的小毒虫比那立了牌坊的节女还三贞九烈,他放心的很!“我犯桃花那早已是板上钉钉,凭这档子破事儿,竟想诓我三十两银子!!臭小子,给我把银子还回来!!”
竭力反抗陆羽轩的铁鸡擒拿爪,死命保着胸口的还没捂热的银子,方越凡凄凉地开始哭喊:“师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小寒,救命啊——”
潇潇秋水寒,喷嚏声连连。
本来抱着小貂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