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羽轩轻拍了身上的尘土,呷了一口茶。
“一晚上相思,想他你怎么不当面去送他,偷偷跟在人家后面跑了三十里地儿,你也不嫌个累!害得大家都怕你丢面子,都没敢去送,可怜小寒走得孤孤零零,形影单只的。”陆羽然吃了块儿点心,唠唠叨叨的数落,“平时看你那脸皮厚得恐怕连寒枪长枪都扎不进,现在叫你送个人你却跟个小娘们儿一样羞羞答答别别扭扭,说出去连我都觉得丢人……”
陆羽轩难得没有理会小弟的神神叨叨,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毒虫越去越远的身影,他怕真要对上小毒虫的脸,说不定会死也不让小毒虫离开他到一个既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他跟陆羽然前一晚被万岁爷急召回府待令。由于几天几夜未归家门,被暴怒的涵王爷臭骂了一顿。晚饭也没吃,头昏脑涨地回了房,本想一觉睡到大天亮,把所有烦恼忘个精光。可脑子里回荡来回荡去都是小毒虫的一颦一笑,烦燥得他跟张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一宿,差点没把床板给滚出个洞来。将近天明的时候才睡着,鸡一叫又醒了。醒了的时候才发现床头上放了一只草做的蚱蜢,愣了半天,追了出去。这一追就追了三十里地,可总是不敢上前,只好窝窝囊囊地跟在后面。要不是想到还要面圣,他怕是就这么一路跟了下去……
摸着怀里那只草上飞,正在沉思中,顺公公尖细的嗓子却吆喝了起来。
当昭烈帝看着两兄弟走进来时吓了一跳,黑眼圈皆是硕大得吓人,精神严重不佳,走路时的脚步都是带飘的,而且一个穿黑一个穿白的,要不是天大亮着,还以为两无常找进宫里来了。
“你们两兄弟总算肯露个面了,一个失踪了三天三夜,一个失踪了四天五夜,朕还以为你们不愿帮朕出力潜逃了呢!涵王爷就差没跟朕借禁军把京城掀个底儿朝天了!”昭烈帝一边打量精神恍惚,人模鬼样的两兄弟,一边忍着笑不动声色地说。
“微臣不敢,让万岁担心,真是罪该万死……”两人齐齐跪在地上,都显得摇摇晃晃。
“都是自家人,这种客套话说出来也刺耳,都起来吧!”昭烈帝赶忙赐了坐,“既然你们私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办办朕交给你们的公事了吧?”
“微臣谨遵皇上吩咐。”
“秋收将至,北真集结了十三万兵马伏在我中朝边境,大有一番入侵抢掠之势。然儿,朕决定让你带兵屯守燕门,保证关内百姓能顺利秋收,你意下如何?”
燕门是北真通往中朝要道的咽喉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多年来一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守住他,任北真调集百万兵马,也能通通卡死在此处,但若燕门失守,无疑是为北真敞开了入侵的大门,那时北真的铁蹄直捣中朝的腹地也将变得轻而易举。
陆羽然虽然自小随涵王上沙场历炼,也建下了不少的军功,可毕竟是青春少年,担此重任,总有些不合理之处。陆羽轩对这个决定很是持反对态度,可还没表决,就见陆羽然欣然点头受命。
陆羽然才一点头,昭烈帝就立刻下了旨,封他为定燕将军,翌日就去北营报到。而陆羽轩则被封为南宣候,封地在准南府之北的凤阳。上任之日便是与淮南王之女靖平郡言主成婚之时。
走出御书房,而陆羽轩捧着圣旨哭天抢地悲嚎的却是:“天啊!为什么会是凤阳????为什么会被封到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凤阳???我还以为万岁爷好歹也会把我放去苏杭呢,竟把我扔去这种穷乡僻壤!这什么世道啊,小毒虫走了,银子也没得赚了,人财两空,我咋就那么背啊!!!”
“苏杭向来都是鱼米之乡,还没有一任皇帝会用那种地方封王的。何况万岁爷精明的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可能把你这种只吃不拉的铁公鸡扔进米缸?”陆羽然白了他哥一眼,相对之下显得比他沉稳镇静得多。
“大哥心情不好,你这个当小弟的不安慰一下不说,还在一边把风凉话说得那么响!真搞不懂,南宫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看中你这种小子?没大没小的,又笨得要死。”陆羽轩觉得小弟的异常,一巴掌盖上了小弟的后脑勺,“老实交待,跟南宫好端端的过日子,干嘛还要答应皇上去带兵打仗的事?看你昨晚上才一晚没见着人,就熬得像头浣熊,看你这一出征,指不定要呆到何年何月。你这不摆明了给机会让南宫去红杏出墙么?”
“大哥,我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国难当前,怎能安于现状?况且,南宫大哥怎么说也闯出了一番天地,而我现在除了与生俱来的世子身份就什么都没有,不做一番事业和那些以色事人的男娈小倌又有何区别?”陆羽然揉揉脑袋,小声地解释。
至此,苦命鸳鸯两双,一对不漏地给昭烈帝的圣旨大棒打散了,一对被逼的,一对自找的。
“你那榆木脑袋竟会想出这种东西!算了,大哥我就吃点夸,以后帮你看着他吧,你到时给点银子当辛苦费就行!”看着小弟怨毒的白眼飘了过来,陆羽轩大手往他脖子上一环,“走,把南宫找出去来陪哥哥喝散伙酒去!”
“你自个儿的酒钱自个儿付!别老想占南宫大哥的便宜!”
“你才跟了人家几天啊?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你哥好歹也是他大舅子,喝他两口酒又怎地?”
……一路吵吵闹闹,出了皇宫!
而在御书房内。
“玄,我这边的事布置得差不多了,你那边呢?”昭烈帝捏捏眉间,看着棋盘上即将被断掉的一条大龙。
“那边我一早就写信过去了,现在早已出发了。可你怎么把涵王的小世子也派出去了?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寒玉玄悠然地闲敲着棋子,看似整盘棋局早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么多年,你见我选人何时出去差错?然儿这孩子,不要看他斯斯文文还有点傻气,他是名副其实的扮猪吃老虎,战场上从不给你含糊。放心好了!”昭烈帝眉头一展,一颗黑子落定,做了一个劫,挽回了一口气。
寒玉玄处变不惊,一颗白子落在了后方,陆昭廷后方的一片子,就这么消失掉了。寒玉玄依旧平淡地笑:“我又胜出半子,承让了!话说回来,涵王的小世子虽然是一勇猛骁将,可这一次除了正面交锋,免不了敌人会用迂回战术。不如我再给你举荐一个人,让他给补补漏洞,保证整局棋完美得无懈可击。”说罢,递上张写着一个名字的纸。
陆昭迁看罢大喜:“玄,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那就把你前天从药王爷那里得来的那瓶写着龙腾虎跃的破壮阳药给我扔了!”寒玉玄眸子一聚,平淡的笑容突然显得凌厉逼人。
龙腾虎跃是陆羽轩为了还牙于寒家二叔而偷偷送过来的药。昭烈帝到是很合作地收下藏了起来。
要把这么好的药扔掉,实在是舍不得。一向盛气凌人的昭烈帝一听就苦着脸问:“可不可以换样别的?”
“那我现在就去永宁那里把小妹接回纪寒楼,这两天你就抱着那药瓶子自个儿睡吧!”寒玉玄一起身,衣袖轻挥,作势离去。
“慢着!”昭烈帝难得摆出一脸痛苦状,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扔出了窗外的湖里,“我扔了,你还是留在宫里吧。好不容易把你那小寒侄子盼走了,现在又来个小侄女,你把你的关心都分给了他们,你到底要把朕晾在一边凉到什么时候?”咕囔着,以极是哀怨目光看着寒玉玄。
寒玉玄走到陆昭廷面前,说了句:“就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于是不由分说把他压在了榻上……
衣衫解了一半,却听见门外哇的一声,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刚被撩起的火头就这么被一盆冷水,生生地给浇灭了,再燃起的却是一腔怒火。
昭烈帝狼狈地起身,朝着门外大骂:“陆昭宁!陆羽彦!给朕带着那小屁孩滚回寿宁宫去!!!!”
而他关注门外匆匆而逃的脚步声之时,寒玉玄嘴边却闪过的一丝诡异的笑容。
看着昭烈帝手忙脚乱地要穿回那堆易脱难穿的衣服,寒玉玄整了整一身素衣,笑眯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趁昭烈帝还在一堆繁琐的衣服里挣扎,寒玉玄快步逃离了御书房;奔向了寿宁宫。刚到寿宁宫的大门,就看见一红一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如翩翩彩蝶在院子里忽上忽下地打开了。从他们边打边吵的内容分析,原来他们从御书房回来后;发现了小妹宝宝不仅漂亮而且聪明异于常人。为此,小妹宝宝的初吻归属权成了他们新的争夺内容。一群太监宫女在旁边一窝蜂地跳着跑着叫着嚷着劝着两位主子住手;而小妹在奶娘怀里却正拍着小手笑得开心……
看来小妹跟皇城双顽的感情还算融洽,还是让她留在宫里吧!寒玉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了翘,趁着院里热闹得没有人注意他的出现,悄悄地转身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那老叫花这几日躲在御膳房里吃肥了多少斤,是否还能悄悄地带着他溜出宫回纪寒楼去?
走到御膳房附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寒玉玄这才难为情地捏了鼻子,“汪汪汪!”地叫了三声!
……等会儿还是跟老叫花说一声……把这个暗号改改吧!要是这事被廷知道,非把他的龙牙笑掉不可!
闻着狗叫声蹦出了老叫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一个了饱嗝,嘻嘻地笑着说:“玉诸葛找老叫花,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
“老前辈,又要麻烦你一趟了!”寒玉玄拱拱手说。虽然老叫花受着小寒的委托现在是任由他差遣,可总是要劳烦一个前辈背着他进宫出宫,他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还好老叫花到是没什么意见,乐呵呵地背起他在皇宫里飞檐走壁,仿佛挑战皇宫的安全系统也在他好玩的事的范畴内。
偷溜出宫实属逼不得已;依昭烈帝的性子是不可能乖乖地放他出宫,而依他的性子更是不愿看着亲人们在外拼死拼活,而自己却躲在安乐窝里独享其乐。
伏在老叫花背上,风呼呼地在耳边响起,翻越皇城高墙的瞬间,隐隐约约还听到那个人的大叫:“给我把皇城翻遍了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屏蔽掉那把让他不舍的声音,脑子却开始为其它的事飞速运转了起来:楼里不知是否有大哥大嫂的消息了?小寒这阵子走到哪里了?那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也不知有没有为难小寒?
数百里外的荒郊——
此时,梅潇寒没来由的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没待感觉酝酿成熟,气流鼻腔中爆发出来。
啊~~~啊~~~~~嚏~~~~嚏~~~在山谷中回荡的余音,绵绵不绝,长久不息。
看着被震落的几片绿叶,被震飞的几群惊鸟,梅潇寒无聊的长叹一声:“唉,这就是难道就是俗说的秋高气爽吗???”
烈日当空照,青烟头顶冒。没觉凉风吹,唯有蝉在叫。
这立秋都多了多久了,为什么这太阳还是热得想要把人烤成干一样?为什么自己原本是口里叼着金钥匙的人总逃不过要在荒山野岭间奔波劳碌的命?
怀念着京城繁华与安逸平静,梅潇寒抹着脑门上的汗任自己一肚子的牢骚冒着泡泡。
黑翼不到半天就跑了四百多里,而且依然是气定神闲,可见它要是一天跑上个一千里都没什么问题。爱抚地摸了摸顺长的马鬃,梅潇寒盘算着,看来下午就能到冀州城,到时怎么地也要先洗个澡的说。一时分神间,黑翼的蹄子却突然蹶了起来,轻轻松松地就把他从马背上给撂下来了,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揉着生疼的屁股,梅潇寒抱怨着:“我说,黑翼兄弟,好歹我也是有头有面的人,下次要蹶蹄子麻烦给个面子先说一声行不?”
看黑翼没什么反应,他爬上黑翼的背,一踢马肚子打算再次上路,可黑翼却一步也不肯动了,鞭子抽得啪啪响也无济于事。梅潇寒惊讶了一下,难道它也嫌骄阳太过猛烈,不肯走了?可这是赶路,又不是出游,只好耐着性子对它又哄又骂,拿草诱惑拿毒威胁,连马屁股都拍肿了,这畜生就是不买他的帐,死也不肯挪一步。
想当年关二哥千里走单骑的时候,人家赤兔马可是任劳任怨,他的黑翼才跑了四百里居然就闹罢工歇蹄了!难道这就是价值连城的千里马和三十两银子买来的千里马在质量上的差距吗?
梅潇寒赶马赶得汗如雨下,心烦得啐了一口:“一匹马还跟我装大爷,怪不得明明能跑千里,却只值三十两银子!”黑翼打着响鼻,却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