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变得愤怒起来，朝着陈羲咆哮：“可是渊兽的存在怪我们吗！这是我们自愿出现的吗！我们的存在完全和我们没有关系，难道我们就不能生存？没有人可以否认生存的必要，我们也只是不想被抹除。你们人类仇视我们，是因为我们可以直接威胁到你们的生死。现在我已经愿意退回无尽深渊了，为什么你还要咄咄相逼？”
陈羲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很有思想了。既然你说存在不是你们自己的意愿，但存在就必须生存下去。那么我把这个你说出来正义凛然的理由再还给你……存在，就要继续存在，那么我当然要把威胁到人类的东西一概抹除。”
天干再次向后退，身体都在颤抖：“你看，我们已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人了，我们的目标也不是独占天府大陆，这样不行吗？”
陈羲摇头：“不行。”
然后他伸出手，手心里有神辉闪烁。
……
……
陈羲的身形高高的升起，在他脚下是一地的尸体。不得不说，天干这样的渊兽王者思想已经很成熟很复杂，他知道如何让自己的种族延续下去，也知道了如何变得更加适应这个世界。他能说出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比如那句存在不是我们的意愿，但我们既然存在了就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陈羲说，你们没有。
校场上倒了一地的渊兽王者的尸体，才刚刚建立起来不久的大渊帝国的高层差不多全在。杀这些渊兽王者对于陈羲来说下现在没有什么费力的，他甚至可以做的更好更绝。
升空而起的陈羲站在高空上，俯瞰人间。就算他变得再大，升的再高，也不可能让天府大陆每一个人都看到自己，但是现在陈羲做到了。
中原各地，在无数次灾难之中生存下来的人们抬起头看向天空，在天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袍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那么高大。西域百国，南方诸国，北面浩瀚的草原上各部族的人们，甚至在南海深处那些散落居住在岛屿上的人们，都看到了这样一个巨大的人。
他站在那，面容那么冷峻但是看着人间的眼神那么温柔。
“我知道你们会诧异，为什么你们会看到我？也许这样说是没错的……我现在是天府大陆的守护者。你们看到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们今后的生活安定一些。所以我接下来说大话，希望你们能够记在心里。”
陈羲的声音传遍了天府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藏在空间里的人还是藏在山林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以至于那些本来藏在空间里的修行者们纷纷走出来，仰望天穹。在空间里他们可以听到声音但是看不到人，现在，几乎整个世界都在做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聆听。
陈羲的声音稍显沙哑，但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
“我保护着你们，但更需要的是你们自救。当神域的军队被我击杀之后，你们之中很多人开始疯狂的抢夺地盘，好像抢到了那些地方就是你们的了。如果说修为强大就能霸占什么，那么现在整个天府大陆都是我的，可天府大陆是我的吗？不是，天府大陆是你们每一个人，甚至是每一个生灵的。”
“如果你们把向同类挥舞屠刀的力气用在重建家园上，我相信很快这里就又会是一个世界的欣欣向荣。渊兽的事我会帮你们解决，在这里我也向所有还在天府大陆的渊兽说……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所有的渊兽返回无尽深渊，可以不死，不然你们将被杀光，这不是威胁，只是郑重的告知。”
“当所有渊兽返回无尽深渊之后，我会把无尽深渊封印。所以，我把我能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种族……人类，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继续生存下去，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但是我就在这看着你们，我希望看到更多的人将自己的精力放在重建，而不是同胞之间的杀戮。”
“如果计算杀生数量的话，你们所有的修行者加起来可能也不及我一个人。所以，我不介意把害群之马除掉。”
陈羲的语气骤然一愣，那双眸子里射出来的冷寒让每一个人心里发颤：“我就在这看着你们。”
然后陈羲的影像在天空上消失不见，就好像从不曾出现过一样。可是那些话语在每一个的脑海里回荡，震耳欲聋。人们互相看着，从陌生人的眼神里寻找着相同的感悟。有很多地方原本还在厮杀的修行者看着手里的本命法器，再看看对面那一样发呆的敌人，眼神里的凶悍暴戾逐渐消失。
他们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也许只是因为害怕陈羲的强大。
越来越多的普通人从避难的地方走出来，看着面前荒凉但好像充满了生机的世界深深呼吸。
“再也不会有灾难了吗？”
有人问。
然后有人回答：“如果我们人类不再自己糟蹋自己，或许真的就不会再有灾难了吧。”
山林之中，年轻的人搀扶着年老者，抱着或是背着孩子从密林里从出来，回到平原上。他们互相搀扶着，就如同从一个地狱走回人间一样。很快，就有人聚集起来，重建村落。人流汇入了那些被抛弃的大城，清扫街道，修缮房屋。
更多的人出现在田野里，用刚刚制作出来的简易工具开垦荒田。第一个冬季是最难熬的，可是当来年春暖的时候，他们收获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希望。
一个年迈的修行者回头看向自己的门人，已经凋零的只剩下鼎盛时期不足一成。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回家，咱们回家。打开宗门，那些愿意修行也有修行潜质的普通人的孩子，都可以到咱们的宗门来得到指导。你们也要走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普通人。也许所有的灾难都不是上天给的，而是我们自己造孽。”
弟子们欢呼一声：“回家！”
陈羲依然还站在天上，别人看不到他，但是他看的到地上的改变。
“人，可自救。”
陈羲喃喃了一句，然后身形消失不见。
终南山下，陈羲出现在那登上的小路上。他抬起头看向山峰高处，却看到就在面前不远，藤儿她们都已经在那等着了。每个人看着他的时候都在笑，但是笑容背后都有一种她们刻意藏起来的离愁。其实不用陈羲说，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四卷 陌穹神域
第702章 星系禁制
陈羲和每个人都独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因为他在离开之前，要确保渊兽全都回到无尽深渊里去了。这一段日子可以说是陈羲最安稳但心情最沉重的生活，因为每一个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都是不舍。陈羲决定不带任何人一起去，因为陈羲不知道神域在何处，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更何况，就算找到了神域也可能杀不了百离奴。
如此凶险，陈羲不会带着她们去冒险。
一个月后，陈羲换了一身干净的簇新的黑色长衫，一个人，清清静静的离开了终南山。此时大部分的人已经返回了蓝星城，还留在终南山的都是陈羲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没有送陈羲下山，只是站在山腰高处看着陈羲离开的背影。
“她会回来的吗？”
那个被陈羲救了但到现在陈羲也不知道她姓名的少女问，眼睛里的泪珠儿已经在打转了。
藤儿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一定会。”
丁眉和柳洗尘站在一起，子桑小朵缓步走到她们两个身边，三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后她们发现，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是冰冷的。他走了，也带走了她们半个世界。其实谁也不知道陈羲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她们坚信陈羲一定会回来。
“会很快吗？”
那个少女又问。
藤儿摇头：“不会很快，但也不会让我们很着急。他永远是一个把我们放在心里第一位的人，他的离开也是为了让我们有更加安稳的家园。如果他做完了事，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少女抬起头，看着天空说：“如果上天敢难为他，我一定会把天撕了。”
……
……
天空裂口处。
陈羲缓缓升到了高处，这一片天空的颜色都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这里更接近淡绿色。如果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很容易被忽略。可这地方永远也不会被忽略，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世世代代的传递下去，不会遗忘。陈羲选择在这里离开天府大陆，是因为他体内有着龙脉精魄的力量，他可以打开这里进入陌穹。
就在陈羲抬起手准备打开离开这个世界的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要走了？”
陈羲抬起头，看到了那张温厚的中年男人的脸。他依然在天穹之上，就在这补天的裂口之中。他看着陈羲笑着，很温和。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定是街坊四邻都很喜欢的人。那些小孩子一定都不会怕他，没到过年过节会围着他要糖果吃。
陈羲也笑，微微点头：“是啊，要走了，不过肯定会回来。”
中年男人说：“我来吧，我打开这门让你离开，就当是我送送你了。说实话，当初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会目送你离开这个世界。不过这感觉还不错，最起码让我多了些期待。”
陈羲问：“你在这怎么样？孤单吗？”
中年男人摇头：“怎么会孤单，在昆仑山地下岩洞里那才叫孤单，一年四季……不，是几百年上千年的一个人也见不到，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那么自言自语下去会变成个疯子。偶尔念及，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女神经常自言自语。在这很好，能看着这个人间。好的坏的百态都在这看得到，不过最近没什么坏的，所以我心情好极了。”
陈羲笑了笑：“那就好，看到什么坏的，替我教训一下。”
中年男人：“呸，明明是你在替我管教这个世界。”
他忽然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有两双眼睛该多好，这面的看着天府大陆，另一面的看着陌穹，就能看着你离去，然后看着你回归……不说了，好像有些伤感了。”
陈羲道：“偶尔回头看看就行。”
中年男人把裂口打开一条缝隙，烈风便往里面钻。陈羲挥手，一股浩然的力量将烈风挡回去。他迈步前行，那似乎是一扇门，出去就是更广阔的天地。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不远处天空上也打开了一扇门，金色的，佛光普照。
他看到了阳照大和尚站在门口，还有很多得道的高僧，他们双手合十看着陈羲。而站在这些僧人最前面的，居然是佛陀。陈羲似乎并不意外，对佛陀微微颔首，然后对阳照报以微笑。
“外面的世界会很凶险。”
佛陀说：“不过我相信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你比我强的多，因为你始终知道自己是一个人，而我一直认为我是个神。现在的佛国还在，如果再有什么危机，我们终究能做些什么。”
阳照的话却很简单：“早些回来。”
陈羲问：“佛国里有酒喝吗？他们都是守清规戒律的，就你一个例外。”
阳照笑着摇头：“昨天我拉着他们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闻了半个时辰的肉香，你别忘了，他们可管不了我，还会被我带的全都破了戒。”
佛陀笑道：“闻一下而已，怎么算是破戒呢。”
陈羲道：“你这话，和我在外面蹭蹭不进去一样都是耍流氓。”
佛陀哈哈大笑：“快走快走，莫在说什么污我的耳朵。”
众僧人一起俯身：“一路保重。”
陈羲也双手合十还礼：“放心，你们也都要安好。”
……
……
前人在教育后辈的时候，总是说踏实些，路在脚下。现在陈羲打开了门走出去，多想有个人也这样说，踏实些，有路……可事实上，外面没有路。陌穹之大，不可想象。即便是在陈羲前世所在的科技文明发达到了一定地步的时代，对于宇宙的了解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九万牛之一毛都算不上。
而陈羲对陌穹的了解，仅限于这个星系。在陈羲第一次从自己的丹田气海世界进入陌穹之后，就一直留心记住自己看到的一切。然而看到的再多在不同寻常，也不过是几十颗星球罢了。若是一颗一颗的去看，这目标看起来很是飘渺却又庞大，但是对于陈羲现在的目标来说，这似乎又显得太过浅显了些。
要是前人已经走过的路，再崎岖，顺着走就是了。可现在陈羲要做的是一个开路者，这和顺着圣王打开的路飘走的历九霄不一样。如果让历九霄自己离开天府大陆，这会儿说不定早已经迷失在茫茫陌穹之中了。
陈羲本来有自己的办法，有自己的思路，可是在他离开天穹裂口进入外域之后，忽然发现自己以为的办法自己确�